第一章活下去
张家村最角落的边上，一间旧茅草屋内，缺了角的破桌上，一点灯影如豆，朦朦胧胧。
屋子的主人张平安正躺在草堆上，像条死狗一般。
他的边上，一个壮实的少年眼冒凶光，手上正用力磨着刀子。
磨刀石和刀刃，在安静的屋里发出“呲啦”“呲啦”刺耳的声音。
刀的主人，手上青筋暴起，好像恨不得将刀刃磨断似的，格外用力。
至于张平安另一侧的阴影中，则隐着一个销瘦的身影，黑暗遮住了他的脸庞，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
屋外，“吱呀”一声，破旧的院门被人了推了开来。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一个嘶哑的声音率先开了口，“张家兄弟，别等了，你哥肯定不行了，明天就第三天了，这天热的，赶紧裹上草席，把你哥挖坑埋了吧。”
“直娘贼的！赵大，你咒谁呢?我大哥还没死！你要是再敢咒我哥，信不信我活劈了你！”
屋内，壮实的少年操起刀子，就冲到了门口，对着院子里的人，狠狠挥刀虚劈了几下。
“张小七！你这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好歹我也算你们长辈，怎么说话的？”嘶哑声音的赵大怒了。
“赵大别说了，大家都少说一句。张家兄弟感情深，过几天看看吧，张家大郎总归是为了救人才弄成这样的，让他再躺几天吧，也不差这几天。”眼看张家小七要犯浑，边上的人立刻劝道。
赵大不服气的蹬了一眼边上人，“李二，你这时候做啥子好人？张家大郎这样落水的，那该算是枉死！这天又热，要是在放几天，全村发起瘟来，还不是大家跟着倒霉！”
声音嘶哑的赵大似乎怕了张小七手里的刀子，倒是不敢再提活埋的事了，只是一个劲的埋怨同伴。
“你全家才发瘟，你再咒我哥试试。”张小七却是毫不领情，操起刀子就上去拼命。
此时，屋内另一个消瘦的身影也跑了出来，一把就将张小七拦住了，“我们自家的事，自会处理，就不劳两位长辈费心了。”
语气冰冷，不带半分客套。
“小七、小八，你们兄弟莫怪，这都是村里的意思。”李二悻悻的扯着赵大灰溜溜转身就走。
张家兄弟如此态度，村里的话带到了就成，这兄弟两可不是省油的灯，再苦苦相逼，就不好收场了。
院子里的话，张平安虽然躺着，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几天，家里为自己这事，乱的一塌糊涂。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最烦那些看热闹瞎起哄的，真当自己躺哪里，看不到，听不到了？
直娘贼的，告诉你们，信不信老子头七，上你们家，拍门去?
我张平安可记着你们谁、谁、谁，说过什么，干过啥呢！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兄弟们伺候了这么些日子，没借着村里的由头，把他活埋了，已经够兄弟情分了，总算没白疼他们。
至于现在，张平安只希望兄弟们早点埋了自己，活埋也成，不能再拖累这个家了！
只是一心救人，有错？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折腾自己，这个家难道还不够苦?
对于下水救人，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张平安从不后悔，就像死去老爹常说的，“爷们干事，干就干了，后悔个蛋蛋！”
不过，要是能从头再来一次，你要问张平安，还下不下水救人了？
张平安的回答是，一个人下去救个屁啊！
他哪知道吴老二，一个读书读了十来年，考功名都考傻了，浑身瘦不拉几没有几两肉的书生。
结果呢，一下水死沉死沉的。
好悬乎，差点没把张平安自己给搭进去了。
幸亏他还会水，要不然，真差点两个人就都上不来了。
后悔是不后悔的！
要是再来一次，舍己为人，顺便搭上自己一家子，那肯定也是不下去的。
要有人敢和张平安说什么大道理。
张平安保证一大耳刮子抽你丫的！
你丫自己倒是逞英雄没个够，你想没想过，丢下的家里老老小小咋办？
真要救人也要量力而行，不然全家还不得被祸祸死啊。
也许是快死的缘故吧，张平安莫名想起，当年答应过老爹，要照顾好弟弟们，带着他们好好活下去。
记得那时候，自己才十四岁吧，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两更小的，饥一顿，饱一顿的。
总算是都活了下来，下去见着爹娘，自个儿好歹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唯一顾虑的是，那两小的，一个比一个不能让人省心。
小七性子急，能上手，就不瞎比比。
每次有熊孩子笑话自己家没爹没妈来着，小七上去就直接动了手。
这些年，为了他自个儿没少给周围邻居们道歉，挨数落遭白眼。
小八倒是不言不语的，看着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
别人说啥，也不回嘴，可他小小年纪，心里头藏得住事儿，拿定的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七打人那回，他光看着是没上手。
可是过了半个月，小八一人抹黑去给人猪栏点了！
这是十二岁的娃娃该干的事儿吗？
要不自己半夜醒来，没看到人，都不知道小八能干出这事来！
幸亏没伤到人，就点了一空猪栏。
结果呢，还是自己主动上门，去给人赔礼道歉，硬是修了半个月猪栏。
小八这孩子还是太小，不懂事啊！
屁大点村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干了啥，能查不出来吗？
不过，自从小八这事以后，倒是没人敢招惹自己兄弟几个了。
有那不开眼的，自己家里的长辈也先动手给收拾了。
屋内，又响起了“呲啦”“呲啦”磨刀声。
张小七低头磨着刀子，半晌，愤愤然说道：“小八，今晚我要去取了吴老二的性命，给大哥报仇！你去不去?”
“莫冲动，大哥毕竟是救人死的，有什么事等大哥好了再说？”
“你忘了大哥对我们的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要是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吴老二！”张小七停止了磨刀，再抬头时，双眼满是凶光。
张小八并没有搭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张平安，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白眼狼，大哥白疼你了！反正大哥死，吴老二偿命！”张小七见弟弟半天不回话，生气的扭过头去。
“什么?要杀吴老二?不行啊！”张平安大惊失色，想要反对，可惜却口不能言手不能抬，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张平安从小就知道人活着真的很难，很累。
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想活着，竟然比死还累！
张平安只希望吴老二家里能有个聪明人吧。
这么长时间了，也够他们搬的远远的。
不都说，读书人是天上星星下凡吗，总该比自己这种人聪明吧。
老人们常说：“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既然没见着阎王差人来索命，那张平安就准备再熬下去！
为了这个家！
为了弟兄们！
我张平安但凡有一口气在，哪怕活着像条死狗一样，也要撑着！
怎么着，也要给你们，挣一条活路出来！
屋子的主人张平安正躺在草堆上，像条死狗一般。
他的边上，一个壮实的少年眼冒凶光，手上正用力磨着刀子。
磨刀石和刀刃，在安静的屋里发出“呲啦”“呲啦”刺耳的声音。
刀的主人，手上青筋暴起，好像恨不得将刀刃磨断似的，格外用力。
至于张平安另一侧的阴影中，则隐着一个销瘦的身影，黑暗遮住了他的脸庞，唯有一双眸子亮得骇人。
屋外，“吱呀”一声，破旧的院门被人了推了开来。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一个嘶哑的声音率先开了口，“张家兄弟，别等了，你哥肯定不行了，明天就第三天了，这天热的，赶紧裹上草席，把你哥挖坑埋了吧。”
“直娘贼的！赵大，你咒谁呢?我大哥还没死！你要是再敢咒我哥，信不信我活劈了你！”
屋内，壮实的少年操起刀子，就冲到了门口，对着院子里的人，狠狠挥刀虚劈了几下。
“张小七！你这没大没小的臭小子！好歹我也算你们长辈，怎么说话的？”嘶哑声音的赵大怒了。
“赵大别说了，大家都少说一句。张家兄弟感情深，过几天看看吧，张家大郎总归是为了救人才弄成这样的，让他再躺几天吧，也不差这几天。”眼看张家小七要犯浑，边上的人立刻劝道。
赵大不服气的蹬了一眼边上人，“李二，你这时候做啥子好人？张家大郎这样落水的，那该算是枉死！这天又热，要是在放几天，全村发起瘟来，还不是大家跟着倒霉！”
声音嘶哑的赵大似乎怕了张小七手里的刀子，倒是不敢再提活埋的事了，只是一个劲的埋怨同伴。
“你全家才发瘟，你再咒我哥试试。”张小七却是毫不领情，操起刀子就上去拼命。
此时，屋内另一个消瘦的身影也跑了出来，一把就将张小七拦住了，“我们自家的事，自会处理，就不劳两位长辈费心了。”
语气冰冷，不带半分客套。
“小七、小八，你们兄弟莫怪，这都是村里的意思。”李二悻悻的扯着赵大灰溜溜转身就走。
张家兄弟如此态度，村里的话带到了就成，这兄弟两可不是省油的灯，再苦苦相逼，就不好收场了。
院子里的话，张平安虽然躺着，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几天，家里为自己这事，乱的一塌糊涂。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外如是。
最烦那些看热闹瞎起哄的，真当自己躺哪里，看不到，听不到了？
直娘贼的，告诉你们，信不信老子头七，上你们家，拍门去?
我张平安可记着你们谁、谁、谁，说过什么，干过啥呢！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兄弟们伺候了这么些日子，没借着村里的由头，把他活埋了，已经够兄弟情分了，总算没白疼他们。
至于现在，张平安只希望兄弟们早点埋了自己，活埋也成，不能再拖累这个家了！
只是一心救人，有错？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折腾自己，这个家难道还不够苦?
对于下水救人，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张平安从不后悔，就像死去老爹常说的，“爷们干事，干就干了，后悔个蛋蛋！”
不过，要是能从头再来一次，你要问张平安，还下不下水救人了？
张平安的回答是，一个人下去救个屁啊！
他哪知道吴老二，一个读书读了十来年，考功名都考傻了，浑身瘦不拉几没有几两肉的书生。
结果呢，一下水死沉死沉的。
好悬乎，差点没把张平安自己给搭进去了。
幸亏他还会水，要不然，真差点两个人就都上不来了。
后悔是不后悔的！
要是再来一次，舍己为人，顺便搭上自己一家子，那肯定也是不下去的。
要有人敢和张平安说什么大道理。
张平安保证一大耳刮子抽你丫的！
你丫自己倒是逞英雄没个够，你想没想过，丢下的家里老老小小咋办？
真要救人也要量力而行，不然全家还不得被祸祸死啊。
也许是快死的缘故吧，张平安莫名想起，当年答应过老爹，要照顾好弟弟们，带着他们好好活下去。
记得那时候，自己才十四岁吧，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两更小的，饥一顿，饱一顿的。
总算是都活了下来，下去见着爹娘，自个儿好歹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唯一顾虑的是，那两小的，一个比一个不能让人省心。
小七性子急，能上手，就不瞎比比。
每次有熊孩子笑话自己家没爹没妈来着，小七上去就直接动了手。
这些年，为了他自个儿没少给周围邻居们道歉，挨数落遭白眼。
小八倒是不言不语的，看着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
别人说啥，也不回嘴，可他小小年纪，心里头藏得住事儿，拿定的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小七打人那回，他光看着是没上手。
可是过了半个月，小八一人抹黑去给人猪栏点了！
这是十二岁的娃娃该干的事儿吗？
要不自己半夜醒来，没看到人，都不知道小八能干出这事来！
幸亏没伤到人，就点了一空猪栏。
结果呢，还是自己主动上门，去给人赔礼道歉，硬是修了半个月猪栏。
小八这孩子还是太小，不懂事啊！
屁大点村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干了啥，能查不出来吗？
不过，自从小八这事以后，倒是没人敢招惹自己兄弟几个了。
有那不开眼的，自己家里的长辈也先动手给收拾了。
屋内，又响起了“呲啦”“呲啦”磨刀声。
张小七低头磨着刀子，半晌，愤愤然说道：“小八，今晚我要去取了吴老二的性命，给大哥报仇！你去不去?”
“莫冲动，大哥毕竟是救人死的，有什么事等大哥好了再说？”
“你忘了大哥对我们的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要是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吴老二！”张小七停止了磨刀，再抬头时，双眼满是凶光。
张小八并没有搭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张平安，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白眼狼，大哥白疼你了！反正大哥死，吴老二偿命！”张小七见弟弟半天不回话，生气的扭过头去。
“什么?要杀吴老二?不行啊！”张平安大惊失色，想要反对，可惜却口不能言手不能抬，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张平安从小就知道人活着真的很难，很累。
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想活着，竟然比死还累！
张平安只希望吴老二家里能有个聪明人吧。
这么长时间了，也够他们搬的远远的。
不都说，读书人是天上星星下凡吗，总该比自己这种人聪明吧。
老人们常说：“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既然没见着阎王差人来索命，那张平安就准备再熬下去！
为了这个家！
为了弟兄们！
我张平安但凡有一口气在，哪怕活着像条死狗一样，也要撑着！
怎么着，也要给你们，挣一条活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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