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高的修行不需要花里胡哨
看着睡下的小人儿呼吸逐渐粗重，胡萱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她掖好被子，轻轻在夏易额头上印上一个晚安之吻，走出了房间。
客厅中，姜尚与胡启相对而坐。见得胡萱过来，胡启起身将座位让给了她，并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胡萱怒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姜尚说道：“老师，您这次过分了！！！”
姜尚叹了一口气道：“是的，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受，是我的过失...”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夏易从小就是我把他带大，也算是他半个娘...”胡萱顿了顿，将委屈和哽咽一同咽下“...您平常怎么折腾我们都行，但这样伤害夏易，我不能接受！！！”
感受着胡萱、胡启的意志，姜尚直起腰杆，郑重说道：“启儿、萱儿，你们确实长大了。我明白了，关于易儿的事情，下次我会提前和你们商量。”
“您还想有下次！不行，这次就要给夏易补偿，要教他最厉害的，让他以后不被欺负。”
“没问题”
“还有，您教夏易的时候我要在旁边看着，免得您欺负他。”
“没问题”
“还有，不能随便让夏易受伤，也不能强迫他。”
“没问题”
“还有，易酱修行的时候，天天都要给我们仨变好吃的，不能让夏易饿着。”
“没问题”
“还有，易酱和我都喜欢的噗扭噗扭甜甜圈要无限量供应！”
“...没问题”
“还有，您要再带我和易酱去逛'潮顺'星！”
“...”
“还有，上次看到的那枚保鲜空间戒您得买给我。”
“咳咳，萱，撒娇的时候好可爱...”眼见得爱人的话题开始不对劲起来，胡启躬下身去，大手摩挲着胡萱的头顶，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打了这么一场，也有些累了，我们去休息吧。”
腾的一下，胡萱的脸蛋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见得此景，姜尚也乐了“哈哈哈哈，老头子我回房间了，你们俩别睡太晚。”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纵断山脉玉梅山山巅，即使是盛夏，6000米海拔的山峰上依然铺满了皑皑白雪。雪地上，姜尚凭虚而立，拉出一片全息投影对席地而坐的夏易讲述着修行的真意。
“...刚才所说的关于修行的本质，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有疑问！”胡萱晃着尾巴，把一个雪球滚来滚去，越滚越大，然后咣叽一下摞到另一个雪球上“为什么我们要到那么冷的地方来给夏易上修行启蒙课！”
“因为在雪山山巅授业很帅，萱儿你再打岔，我就把你送回行政院上班...”姜尚敷衍道。
与嬉闹的姐姐不同，夏易确实有些困惑，于是他问道“老师老师，我有问题，您刚刚说修行的本质是获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力。那是不是说，即使不修炼超凡力量，如果能在社会上获取更多的权力，然后用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一种修行。”
“不错！你能想到这点非常好！那么你能想到用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同用超凡力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之间的区别吗？”
“嗯~世俗的权力不能长久？但通过修炼得来的超凡力量却可以伴随终生？”夏易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那只是表象，更根本的差别，在于其内核是否纯粹。通过利用诡计、谎言所贯彻的意志，一旦谎言被戳破那么其修行也就随之土崩瓦解；通过权谋、外物所贯彻的意志，一旦外物消失，修行也就不复存在。根本原因，就是其内核的纯度太低了，随随便便就会被剥离。事实上，通过获取强大的超凡力量，然后用力量贯彻自己的意志，其纯度也不过尔尔。一旦力量根源被废，乃至身死道消，其修行也会宣告终结。”
“可是，人都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夏易依旧不解。
“看着你姐姐再想想...”
夏易望向胡萱，后者已经把雪人堆出了大体的形状，正用大尾巴将积雪扫来扫去，试图从积雪下找到能充当雪人鼻子和眼睛的物件儿。大尾巴让夏易想起了曾经听过的故事，他大声喊道，“是力行爷爷！”。听见这熟悉的名字，胡萱不由得抖了抖耳朵，向着夏易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力行爷爷虽然走了，但他想做的事情依然被哥哥姐姐在做着！”
“哈哈哈哈哈！好！很好！”姜尚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最纯粹的修行就是要以不屈的精神和崇高的思想去贯彻自己的意志！以此法修行，即使身死魂灭，意志依然能存留于世。对修行者来说，只要拥有这样的内核，力量、金钱、权力也会随着修行的进行，自发的聚集过来。这也是昨天之前，我没有强迫你修炼的原因，没有不屈的精神，就算强行练出来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然而夏易却害羞地摇了摇头道“可是，老师，我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我只是不想拖哥哥姐姐的后腿而已。”
“精神岂是如此不便之物？随着你的经历越来越多，精神也是会成长的。对你这个7岁的小娃娃来说‘不想拖后腿’，就已经足够纯粹了。而且你很善良，非常善良，在这片热月与波旁相互争执的土地上，老师相信你的精神和思想一定会更加熠熠生辉。”
“原来老师您觉醒记忆后，没有直接带我们离开这里，除了对胡爷爷的承诺之外，还有这层意思。”胡萱终于摆弄好她的雪人，也乖巧巧地坐了下来。
对于胡萱的感慨，姜尚回应道“是的，正是如此...”，随后他又对夏易说道“...而且‘不想拖他俩的后腿’也不是什么幼稚的事情。因为你想跟随的对象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别看你姐姐平时不靠谱、哥哥平日很温柔，但他们俩的内核已经勉强算得上纯粹了。”
胡萱气鼓鼓地对姜尚嘟起嘴。
“嗯！我知道！哥哥姐姐最厉害了！”夏易高呼“那，老师，您的内核呢？您比哥哥姐姐厉害那么多，内核一定很纯粹吧？”
“......”姜尚一时沉默，他望向天空，但目光却到达了一个极为遥远的过去，那里，一位鸟喙人身的慈睦长者正回望着他“不，我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和你差不多，我也只是在追逐我的老师罢了。只是他太过耀眼，让我的内核也沾染了许多光辉。”
“不过我以前可不像你们现在这样，赶上了一个好时代。”缅怀只在那一瞬，姜尚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继续教学“当然，以我的经验来说，在资产阶级向封建王朝革命的浪潮中磨砺精神，在众多文明变革之中，最多也只能排进前十。不过，对于磨砺你们的精神，开拓你们的思想，帮助你们搭建自律运算核心来说，倒是也足够了。”
“这都只能排到前十？！那比这更劳心劳力的社会形态得有多离谱啊？”胡萱抱怨道。
姜尚没有回话，只是向胡萱递去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然而其中的信息却让小狐狸在一瞬间汗毛倒竖——皮皮虾是吧，再皮就让你去办公室和俾斯麦扯皮哟。（笑）
“总之，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纯粹。现在，既然你已经大致知晓了何为修行。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来说说怎样修炼...”姜尚立指掐诀，向着夏易凌虚一点，“...bloodtheallknowing（血启全知）”
随着一道淡蓝色的光点飞入夏易眉心，他的瞳孔又一次被染作深海的晶蓝，同时颧骨和耳郭也有所变化，原本肉嘟嘟的脸蛋修长了一些，尖尖耳稍、晶蓝双眸，道不尽的神秘帅气。
没有理会耳边‘我没想RUA他，我不想上班，老师别把我送…啊啊啊～’的残响，夏易沉浸在他此刻看到的世界中——下“雪”了，淡蓝色的“雪尘”四散在靛青天幕之下，其周身好像缠绕着什么，在运动中划出了纷繁的轨迹丝网。地上的积雪也变了颜色，同样泛着淡淡的蓝。只是比起空中淡蓝色“雪尘”的晶莹，地上的积雪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安静且黯淡，失去了那份灵动活跃。更远处，在胡萱用大尾巴祸祸过的地方，玄色的山岩裸露着。那山岩也换了模样，是因为颜色更加浓重吗？还是因为岩石本就百年难变呢？蓝得深邃的山岩静静匍匐。
“老师！老师！这是什么呀！”
姜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示意夏易看向天空。于是，夏易看见了更加壮丽的奇景——深紫的三维符文天狱封锁了天空！
古老、幽邃、强大且神秘。
通过符文的空隙，隐隐约约能看见漫天的淡紫色“繁星”在宇宙中闪烁，并且同样划着一道道瑰丽的轨迹。一些离天狱很近的“星星”偶尔会被捕获，然后在穿过天狱的过程中褪去紫色，化作一粒粒晶蓝的“雪尘”缓缓飘落而下。
夏易正震惊于这奇景，却见姜尚忽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长剑，对空一斩，空间如镜面破碎，裂出一道长长的黝黑纹渊。
仙界，诸天壁障观测庭，警铃大作！
“世界虚空屏障破损！重复，世界虚空屏障破损！坐标（√-07140632…，√-661600…，乾300……）”随着警报发出，一尊尊仙人破空而来。
“是哪位圣尊在开战吗？”
“不像，战庭那边没有反应，应该是实验事故…”
“你这是访学时间太长的后遗症吗？又不是觅知界和求真界，我们仙界哪有这种会把天捅个窟窿的疯狂科学家？”
“……”
“等等…诸位，没事儿了，好像天道熵增运动的误报...”
一众大能面面相觑...
且不提这段小插曲，眼见得一道与天狱同色的深紫色“光霭”从纹渊中飘下，姜尚再次挥剑斩出一道玄之又玄的轨迹关闭了这道裂隙。在夏易的视线中，“光霭”从漫天“雪尘”中划出长长的真空，“雪尘”们仿佛在惧怕着这道“光霭”，逃离似的远远躲开。实在躲不及的便被“光霭”一路压制，零落成泥，碎在山岩上。是的，这“光霭”极“重”，积雪也被其排开，只有山石能稍微阻拦一会儿。但也就只是一会儿，山石的深蓝在紫光的照耀下不断涌动，似乎马上就会破碎。
“光霭”周身也缠绕着什么，并随着其移动在后方也拖出一条长长的尾迹，但比起“雪尘”那纤细弱小的丝尾，“光霭”的尾迹凝实有力。“雪尘”的丝尾如若躲闪不急被其碰到，便立即破碎，连带着“雪尘”也湮灭在空中。
姜尚伸手拿起“光霭”，向夏易传授到：“你看见的‘雪尘’、‘繁星’、‘光霭’其实是一种东西——气，混沌虚空的太始之气，也就是你看见的这团‘光霭’，在通过我和你的师伯们维持的虚数屏障时会被转化成仙气、源能、法力等更容易被认知和理解的形态，也就是你看见的淡紫色‘繁星’。当然，所谓的更容易理解和认知，只是相对于‘第二步’修士而言。对于‘第一步’修士来说，依然难以理解，虽然有部分特殊的修士可以在‘第一步’利用仙气、源能...，但大部分‘第一步’修士，只能等待其继续衰变，变为魔力、灵气、石油煤炭等形态才能被利用。你看见的‘雪尘’就是经仙气衰变过的，在颗星球上被称为‘魔力’的气。”
闻言，夏易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魔力，但那些魔力在面对他时，也和面对太始之气时一样，被排斥开来。夏易不解地看向老师，他这是被魔力讨厌了吗？
小家伙实在是萌，逗得姜尚哈哈大笑。他手指轻弹，宛如揉面一般盘弄着那团太始气，太始气的尾迹逐渐消失不见，然后随着一阵大火猛烤，被团成了甜甜圈形状的太始气冒出了一阵香甜的气息。
夏易接过甜甜圈，一口咬下，“哇~是噗扭噗扭甜甜圈的味道！姆叽姆叽~嚼嚼~”猛然间夏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咦，为什么我能洽（吃）太始气？”
“看看你自己...”
夏易将目光看向自己的肚肚，在他的身体里‘噗扭噗扭甜甜圈’依然散发着深紫色的光芒。但同时，他体内有另一股血脉涌动间，将这深紫消化成稍浅一点的气，并慢慢将其向四肢百骸送去。
“！！！”什么情况！夏易震惊了！
“我的弟子岂能是凡俗之辈！易，你记住，所谓的修炼功法，不过是加速气之衰变，以及聚集周遭游离之气的方法而已。功法越‘好’，衰变越快、聚气越广、容纳越多、吸收越容易。但终究不过是拙劣模仿，区区大罗仙法、奇点冥想法、八九玄功、祖巫铸体决，其中的吐纳法门都不过是你天赋的劣化。”
“而所谓招式…”姜尚捻起一簇积雪，掌中发出一股电流将其电离。在夏易的视线中，黯淡的积雪一下子分裂成了两团颜色深浅稍有不同的东西。只见姜尚捏住那团浅色后面的尾丝，轻轻一拧——霎时间，刺目的耀光灼去了山顶的积雪，剧烈的炸响惊起山下的飞鸟，一朵小小的蘑菇云自姜尚手中冉冉升起。除了两人端坐的地方，玉梅山巅已满是核爆后的痕迹——百般武艺，此为手搓氢弹！
“…所谓招式，不过是追寻和改变‘易’的方法。‘易’是世间万物的种种联系、万千变化和未来的可能性，世人用了很多易于理解的语言来描述它，比如：‘因果’、‘命数’、‘缘法’、‘信息熵’、‘四大基本力’、‘混沌理论’、‘第一推动力’…但对你来说，‘易’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是那些和‘气’纠缠在一起的尾迹。”
姜尚将长剑抛给夏易说道：“来，顺着着那块岩石的易之轨迹斩下去。”
长剑入手，对7岁的宅娃娃来说，有些沉重。不过夏易现在兴头上，一身的力气正想找个地方发泄出去。他奋力拔剑一砍，嗯，有些歪，但无所谓。虽然只斩了一部分易线，可那块在核爆中都幸存下来的巨大黑曜岩已然断作两截。
“呜哇！～”夏易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当然，你现在能看到外在的气和易，并且吸纳太始气，除了血脉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为师在帮你维持。你自己的话，切记只能用此视角内视，在修成自律运算核心帮你处理冗余信息之前，都不可用拉普拉斯视野观测体外。并且，在修成第二步之前，也不许直视那片天狱和其他第二步高阶及以上修士，否则…”姜尚正色严肃道“…否则，不但会对你的观测器官造成永久性损伤，也会灼伤你的思维器官。本来我是想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中个儿痛苦，涨涨教训的。不过看在你姐的份儿上，今天就算了。”
“(0.0)？！”
“而且，你能做到这些还有其他的代价：在你达到足以调动太始气的能级之前，你储存的气都无法外放。此外，这颗星球的魔力对你来说也与残渣无异。不过，这些到是不需担心，你们仨的修炼资源都是为师捏出来的，突出一个‘量大管饱’。而且无法外放力量也不是什么事儿，你和你哥修炼的太始气毕竟来自原初混沌，对大部分气都有破法属性。所以，只要拳头够硬，一力降十会就行。并且，也有其他方法可以让你临时调动周遭魔力。”
听到这里，夏易却有些郝然“老师，我都吃了那么多太始气了，为什么我还那么弱？我连可莉都打不过...”
“你不觉得你一个七岁娃娃能看懂《狭义相对论》很离谱吗？真以为思维器官的成长是捡来的？当年给你哥和你姐开‘类拉普拉斯视域’的时候，为了给他们解释清楚魔力、能量和物质的同一性，我可是花了大功夫的。要知道那年他俩都14岁了，但论理解力可比你现在差多了。而且为了让他俩凝结自律运算核心，每天都得逼着他们刻印思想键纹、逼着他们学高等数学、逼着他们思考先验论、存在论...三管齐下，才在去年勉强功成。你的话，就算不用思想键纹，大概再过10年，也就是你的脑域基本成熟的时候，就能水到渠成地完成属于你的自律运算核心了，而且算力绝对比他俩高不少。但是...”姜尚话锋一转“...但是有不少的太始气像脂肪一样堆积在你的体内也是事实，今天讲完理论课程后，剩下的时间你就一边看《波旁通史》一边做上下山往返跑，跑到天黑我们再回家。”
“（0.0）！！！”夏易逐渐开始理解昨夜姐姐的告诫。
“总之，你确实不用学什么功法、招式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但身体基础和理论基础都要打牢。然后等再过段时间我会让你姐教你寻易身法，让你哥教你用太始气在体内进行微观层面的身体改造。好了，不要苦着个脸，牢记自己的精神和初心，这些困难都是小菜一碟。现在，老师教你最后一个知识，也是这个宇宙最禁忌的知识——业。”
说话间，姜尚取出了一丝细长的毛发，但就是这小小的毛发却让夏易一下子浮现出了恶心、恐惧、愤怒、嫉妒、堕怠...等种种负面情绪。在他的视域中，周天的一切都是和谐的蓝、紫色，唯独那丝毛发散发着浓浓的黑红色烟霾；缠绕在其上的易之轨迹，也不似其他事物那般秩序温顺，而是张牙舞爪地刺向四面八方，总之就是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但偏偏这格格不入的存在，却能肆无忌惮地侵吞、掠夺、玩弄着周遭的魔力，而魔力的易之轨迹若是不小心与其相碰，呼吸间就会被顺着这易数将淡蓝色的魔力染成不详的黑红。
“这就是业，区别于气和易的第三种基本要素，也是我们宇宙最大的诅咒...”姜尚幽幽一叹，“不过世事无绝对，...呵，倒不如说或许二律背反才是此世间基调。”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过往，姜尚的面庞上挂起了微笑，眼角也情不自禁地湿润了。随着老人情绪的释放，他手中的毛发竟慢慢褪去了黑红的不详，渐渐发出了金色的辉光。“业，情感的外相，宇宙最大的诅咒...但也是，最真挚的祝福。”
“在对业的研究上，我无法教你太多，更多的，要靠你今后小心探索。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儿...现在，立正！稍息！立正！开跑！”
“呼哧、呼哧、呼哧哧...”汗水遍洒玉梅山。
客厅中，姜尚与胡启相对而坐。见得胡萱过来，胡启起身将座位让给了她，并默默地站在她身后。
胡萱怒目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姜尚说道：“老师，您这次过分了！！！”
姜尚叹了一口气道：“是的，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受，是我的过失...”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夏易从小就是我把他带大，也算是他半个娘...”胡萱顿了顿，将委屈和哽咽一同咽下“...您平常怎么折腾我们都行，但这样伤害夏易，我不能接受！！！”
感受着胡萱、胡启的意志，姜尚直起腰杆，郑重说道：“启儿、萱儿，你们确实长大了。我明白了，关于易儿的事情，下次我会提前和你们商量。”
“您还想有下次！不行，这次就要给夏易补偿，要教他最厉害的，让他以后不被欺负。”
“没问题”
“还有，您教夏易的时候我要在旁边看着，免得您欺负他。”
“没问题”
“还有，不能随便让夏易受伤，也不能强迫他。”
“没问题”
“还有，易酱修行的时候，天天都要给我们仨变好吃的，不能让夏易饿着。”
“没问题”
“还有，易酱和我都喜欢的噗扭噗扭甜甜圈要无限量供应！”
“...没问题”
“还有，您要再带我和易酱去逛'潮顺'星！”
“...”
“还有，上次看到的那枚保鲜空间戒您得买给我。”
“咳咳，萱，撒娇的时候好可爱...”眼见得爱人的话题开始不对劲起来，胡启躬下身去，大手摩挲着胡萱的头顶，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打了这么一场，也有些累了，我们去休息吧。”
腾的一下，胡萱的脸蛋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见得此景，姜尚也乐了“哈哈哈哈，老头子我回房间了，你们俩别睡太晚。”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纵断山脉玉梅山山巅，即使是盛夏，6000米海拔的山峰上依然铺满了皑皑白雪。雪地上，姜尚凭虚而立，拉出一片全息投影对席地而坐的夏易讲述着修行的真意。
“...刚才所说的关于修行的本质，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有疑问！”胡萱晃着尾巴，把一个雪球滚来滚去，越滚越大，然后咣叽一下摞到另一个雪球上“为什么我们要到那么冷的地方来给夏易上修行启蒙课！”
“因为在雪山山巅授业很帅，萱儿你再打岔，我就把你送回行政院上班...”姜尚敷衍道。
与嬉闹的姐姐不同，夏易确实有些困惑，于是他问道“老师老师，我有问题，您刚刚说修行的本质是获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力。那是不是说，即使不修炼超凡力量，如果能在社会上获取更多的权力，然后用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一种修行。”
“不错！你能想到这点非常好！那么你能想到用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同用超凡力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之间的区别吗？”
“嗯~世俗的权力不能长久？但通过修炼得来的超凡力量却可以伴随终生？”夏易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那只是表象，更根本的差别，在于其内核是否纯粹。通过利用诡计、谎言所贯彻的意志，一旦谎言被戳破那么其修行也就随之土崩瓦解；通过权谋、外物所贯彻的意志，一旦外物消失，修行也就不复存在。根本原因，就是其内核的纯度太低了，随随便便就会被剥离。事实上，通过获取强大的超凡力量，然后用力量贯彻自己的意志，其纯度也不过尔尔。一旦力量根源被废，乃至身死道消，其修行也会宣告终结。”
“可是，人都死了，不就什么都没了吗？”夏易依旧不解。
“看着你姐姐再想想...”
夏易望向胡萱，后者已经把雪人堆出了大体的形状，正用大尾巴将积雪扫来扫去，试图从积雪下找到能充当雪人鼻子和眼睛的物件儿。大尾巴让夏易想起了曾经听过的故事，他大声喊道，“是力行爷爷！”。听见这熟悉的名字，胡萱不由得抖了抖耳朵，向着夏易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力行爷爷虽然走了，但他想做的事情依然被哥哥姐姐在做着！”
“哈哈哈哈哈！好！很好！”姜尚丝毫不吝惜自己的赞赏“最纯粹的修行就是要以不屈的精神和崇高的思想去贯彻自己的意志！以此法修行，即使身死魂灭，意志依然能存留于世。对修行者来说，只要拥有这样的内核，力量、金钱、权力也会随着修行的进行，自发的聚集过来。这也是昨天之前，我没有强迫你修炼的原因，没有不屈的精神，就算强行练出来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然而夏易却害羞地摇了摇头道“可是，老师，我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我只是不想拖哥哥姐姐的后腿而已。”
“精神岂是如此不便之物？随着你的经历越来越多，精神也是会成长的。对你这个7岁的小娃娃来说‘不想拖后腿’，就已经足够纯粹了。而且你很善良，非常善良，在这片热月与波旁相互争执的土地上，老师相信你的精神和思想一定会更加熠熠生辉。”
“原来老师您觉醒记忆后，没有直接带我们离开这里，除了对胡爷爷的承诺之外，还有这层意思。”胡萱终于摆弄好她的雪人，也乖巧巧地坐了下来。
对于胡萱的感慨，姜尚回应道“是的，正是如此...”，随后他又对夏易说道“...而且‘不想拖他俩的后腿’也不是什么幼稚的事情。因为你想跟随的对象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别看你姐姐平时不靠谱、哥哥平日很温柔，但他们俩的内核已经勉强算得上纯粹了。”
胡萱气鼓鼓地对姜尚嘟起嘴。
“嗯！我知道！哥哥姐姐最厉害了！”夏易高呼“那，老师，您的内核呢？您比哥哥姐姐厉害那么多，内核一定很纯粹吧？”
“......”姜尚一时沉默，他望向天空，但目光却到达了一个极为遥远的过去，那里，一位鸟喙人身的慈睦长者正回望着他“不，我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和你差不多，我也只是在追逐我的老师罢了。只是他太过耀眼，让我的内核也沾染了许多光辉。”
“不过我以前可不像你们现在这样，赶上了一个好时代。”缅怀只在那一瞬，姜尚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继续教学“当然，以我的经验来说，在资产阶级向封建王朝革命的浪潮中磨砺精神，在众多文明变革之中，最多也只能排进前十。不过，对于磨砺你们的精神，开拓你们的思想，帮助你们搭建自律运算核心来说，倒是也足够了。”
“这都只能排到前十？！那比这更劳心劳力的社会形态得有多离谱啊？”胡萱抱怨道。
姜尚没有回话，只是向胡萱递去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然而其中的信息却让小狐狸在一瞬间汗毛倒竖——皮皮虾是吧，再皮就让你去办公室和俾斯麦扯皮哟。（笑）
“总之，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纯粹。现在，既然你已经大致知晓了何为修行。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来说说怎样修炼...”姜尚立指掐诀，向着夏易凌虚一点，“...bloodtheallknowing（血启全知）”
随着一道淡蓝色的光点飞入夏易眉心，他的瞳孔又一次被染作深海的晶蓝，同时颧骨和耳郭也有所变化，原本肉嘟嘟的脸蛋修长了一些，尖尖耳稍、晶蓝双眸，道不尽的神秘帅气。
没有理会耳边‘我没想RUA他，我不想上班，老师别把我送…啊啊啊～’的残响，夏易沉浸在他此刻看到的世界中——下“雪”了，淡蓝色的“雪尘”四散在靛青天幕之下，其周身好像缠绕着什么，在运动中划出了纷繁的轨迹丝网。地上的积雪也变了颜色，同样泛着淡淡的蓝。只是比起空中淡蓝色“雪尘”的晶莹，地上的积雪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安静且黯淡，失去了那份灵动活跃。更远处，在胡萱用大尾巴祸祸过的地方，玄色的山岩裸露着。那山岩也换了模样，是因为颜色更加浓重吗？还是因为岩石本就百年难变呢？蓝得深邃的山岩静静匍匐。
“老师！老师！这是什么呀！”
姜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示意夏易看向天空。于是，夏易看见了更加壮丽的奇景——深紫的三维符文天狱封锁了天空！
古老、幽邃、强大且神秘。
通过符文的空隙，隐隐约约能看见漫天的淡紫色“繁星”在宇宙中闪烁，并且同样划着一道道瑰丽的轨迹。一些离天狱很近的“星星”偶尔会被捕获，然后在穿过天狱的过程中褪去紫色，化作一粒粒晶蓝的“雪尘”缓缓飘落而下。
夏易正震惊于这奇景，却见姜尚忽从虚空中抽出一把长剑，对空一斩，空间如镜面破碎，裂出一道长长的黝黑纹渊。
仙界，诸天壁障观测庭，警铃大作！
“世界虚空屏障破损！重复，世界虚空屏障破损！坐标（√-07140632…，√-661600…，乾300……）”随着警报发出，一尊尊仙人破空而来。
“是哪位圣尊在开战吗？”
“不像，战庭那边没有反应，应该是实验事故…”
“你这是访学时间太长的后遗症吗？又不是觅知界和求真界，我们仙界哪有这种会把天捅个窟窿的疯狂科学家？”
“……”
“等等…诸位，没事儿了，好像天道熵增运动的误报...”
一众大能面面相觑...
且不提这段小插曲，眼见得一道与天狱同色的深紫色“光霭”从纹渊中飘下，姜尚再次挥剑斩出一道玄之又玄的轨迹关闭了这道裂隙。在夏易的视线中，“光霭”从漫天“雪尘”中划出长长的真空，“雪尘”们仿佛在惧怕着这道“光霭”，逃离似的远远躲开。实在躲不及的便被“光霭”一路压制，零落成泥，碎在山岩上。是的，这“光霭”极“重”，积雪也被其排开，只有山石能稍微阻拦一会儿。但也就只是一会儿，山石的深蓝在紫光的照耀下不断涌动，似乎马上就会破碎。
“光霭”周身也缠绕着什么，并随着其移动在后方也拖出一条长长的尾迹，但比起“雪尘”那纤细弱小的丝尾，“光霭”的尾迹凝实有力。“雪尘”的丝尾如若躲闪不急被其碰到，便立即破碎，连带着“雪尘”也湮灭在空中。
姜尚伸手拿起“光霭”，向夏易传授到：“你看见的‘雪尘’、‘繁星’、‘光霭’其实是一种东西——气，混沌虚空的太始之气，也就是你看见的这团‘光霭’，在通过我和你的师伯们维持的虚数屏障时会被转化成仙气、源能、法力等更容易被认知和理解的形态，也就是你看见的淡紫色‘繁星’。当然，所谓的更容易理解和认知，只是相对于‘第二步’修士而言。对于‘第一步’修士来说，依然难以理解，虽然有部分特殊的修士可以在‘第一步’利用仙气、源能...，但大部分‘第一步’修士，只能等待其继续衰变，变为魔力、灵气、石油煤炭等形态才能被利用。你看见的‘雪尘’就是经仙气衰变过的，在颗星球上被称为‘魔力’的气。”
闻言，夏易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魔力，但那些魔力在面对他时，也和面对太始之气时一样，被排斥开来。夏易不解地看向老师，他这是被魔力讨厌了吗？
小家伙实在是萌，逗得姜尚哈哈大笑。他手指轻弹，宛如揉面一般盘弄着那团太始气，太始气的尾迹逐渐消失不见，然后随着一阵大火猛烤，被团成了甜甜圈形状的太始气冒出了一阵香甜的气息。
夏易接过甜甜圈，一口咬下，“哇~是噗扭噗扭甜甜圈的味道！姆叽姆叽~嚼嚼~”猛然间夏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咦，为什么我能洽（吃）太始气？”
“看看你自己...”
夏易将目光看向自己的肚肚，在他的身体里‘噗扭噗扭甜甜圈’依然散发着深紫色的光芒。但同时，他体内有另一股血脉涌动间，将这深紫消化成稍浅一点的气，并慢慢将其向四肢百骸送去。
“！！！”什么情况！夏易震惊了！
“我的弟子岂能是凡俗之辈！易，你记住，所谓的修炼功法，不过是加速气之衰变，以及聚集周遭游离之气的方法而已。功法越‘好’，衰变越快、聚气越广、容纳越多、吸收越容易。但终究不过是拙劣模仿，区区大罗仙法、奇点冥想法、八九玄功、祖巫铸体决，其中的吐纳法门都不过是你天赋的劣化。”
“而所谓招式…”姜尚捻起一簇积雪，掌中发出一股电流将其电离。在夏易的视线中，黯淡的积雪一下子分裂成了两团颜色深浅稍有不同的东西。只见姜尚捏住那团浅色后面的尾丝，轻轻一拧——霎时间，刺目的耀光灼去了山顶的积雪，剧烈的炸响惊起山下的飞鸟，一朵小小的蘑菇云自姜尚手中冉冉升起。除了两人端坐的地方，玉梅山巅已满是核爆后的痕迹——百般武艺，此为手搓氢弹！
“…所谓招式，不过是追寻和改变‘易’的方法。‘易’是世间万物的种种联系、万千变化和未来的可能性，世人用了很多易于理解的语言来描述它，比如：‘因果’、‘命数’、‘缘法’、‘信息熵’、‘四大基本力’、‘混沌理论’、‘第一推动力’…但对你来说，‘易’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是那些和‘气’纠缠在一起的尾迹。”
姜尚将长剑抛给夏易说道：“来，顺着着那块岩石的易之轨迹斩下去。”
长剑入手，对7岁的宅娃娃来说，有些沉重。不过夏易现在兴头上，一身的力气正想找个地方发泄出去。他奋力拔剑一砍，嗯，有些歪，但无所谓。虽然只斩了一部分易线，可那块在核爆中都幸存下来的巨大黑曜岩已然断作两截。
“呜哇！～”夏易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当然，你现在能看到外在的气和易，并且吸纳太始气，除了血脉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为师在帮你维持。你自己的话，切记只能用此视角内视，在修成自律运算核心帮你处理冗余信息之前，都不可用拉普拉斯视野观测体外。并且，在修成第二步之前，也不许直视那片天狱和其他第二步高阶及以上修士，否则…”姜尚正色严肃道“…否则，不但会对你的观测器官造成永久性损伤，也会灼伤你的思维器官。本来我是想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中个儿痛苦，涨涨教训的。不过看在你姐的份儿上，今天就算了。”
“(0.0)？！”
“而且，你能做到这些还有其他的代价：在你达到足以调动太始气的能级之前，你储存的气都无法外放。此外，这颗星球的魔力对你来说也与残渣无异。不过，这些到是不需担心，你们仨的修炼资源都是为师捏出来的，突出一个‘量大管饱’。而且无法外放力量也不是什么事儿，你和你哥修炼的太始气毕竟来自原初混沌，对大部分气都有破法属性。所以，只要拳头够硬，一力降十会就行。并且，也有其他方法可以让你临时调动周遭魔力。”
听到这里，夏易却有些郝然“老师，我都吃了那么多太始气了，为什么我还那么弱？我连可莉都打不过...”
“你不觉得你一个七岁娃娃能看懂《狭义相对论》很离谱吗？真以为思维器官的成长是捡来的？当年给你哥和你姐开‘类拉普拉斯视域’的时候，为了给他们解释清楚魔力、能量和物质的同一性，我可是花了大功夫的。要知道那年他俩都14岁了，但论理解力可比你现在差多了。而且为了让他俩凝结自律运算核心，每天都得逼着他们刻印思想键纹、逼着他们学高等数学、逼着他们思考先验论、存在论...三管齐下，才在去年勉强功成。你的话，就算不用思想键纹，大概再过10年，也就是你的脑域基本成熟的时候，就能水到渠成地完成属于你的自律运算核心了，而且算力绝对比他俩高不少。但是...”姜尚话锋一转“...但是有不少的太始气像脂肪一样堆积在你的体内也是事实，今天讲完理论课程后，剩下的时间你就一边看《波旁通史》一边做上下山往返跑，跑到天黑我们再回家。”
“（0.0）！！！”夏易逐渐开始理解昨夜姐姐的告诫。
“总之，你确实不用学什么功法、招式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但身体基础和理论基础都要打牢。然后等再过段时间我会让你姐教你寻易身法，让你哥教你用太始气在体内进行微观层面的身体改造。好了，不要苦着个脸，牢记自己的精神和初心，这些困难都是小菜一碟。现在，老师教你最后一个知识，也是这个宇宙最禁忌的知识——业。”
说话间，姜尚取出了一丝细长的毛发，但就是这小小的毛发却让夏易一下子浮现出了恶心、恐惧、愤怒、嫉妒、堕怠...等种种负面情绪。在他的视域中，周天的一切都是和谐的蓝、紫色，唯独那丝毛发散发着浓浓的黑红色烟霾；缠绕在其上的易之轨迹，也不似其他事物那般秩序温顺，而是张牙舞爪地刺向四面八方，总之就是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但偏偏这格格不入的存在，却能肆无忌惮地侵吞、掠夺、玩弄着周遭的魔力，而魔力的易之轨迹若是不小心与其相碰，呼吸间就会被顺着这易数将淡蓝色的魔力染成不详的黑红。
“这就是业，区别于气和易的第三种基本要素，也是我们宇宙最大的诅咒...”姜尚幽幽一叹，“不过世事无绝对，...呵，倒不如说或许二律背反才是此世间基调。”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过往，姜尚的面庞上挂起了微笑，眼角也情不自禁地湿润了。随着老人情绪的释放，他手中的毛发竟慢慢褪去了黑红的不详，渐渐发出了金色的辉光。“业，情感的外相，宇宙最大的诅咒...但也是，最真挚的祝福。”
“在对业的研究上，我无法教你太多，更多的，要靠你今后小心探索。不过那都是后面的事儿...现在，立正！稍息！立正！开跑！”
“呼哧、呼哧、呼哧哧...”汗水遍洒玉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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