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天山，话别
葫芦被倒了过来。
什么也没有留下来啊。
啧，真是滴酒不剩了。
老和尚瘪瘪嘴，把葫芦一丢，两手一抬，枕着头在屋顶发起呆来。
“无酒兮无欲，无花兮无求。”
“一往事去，一孽缘逸。”
“闭眼别当下，睁眼换再来。”
“局中已自谜，无结需解铃。”
“天上双生子，如何辨心意。”
“两眼一障壁，旧愿作横离。”
和尚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哼唱着。
万里无云，桃花正开得好。
翠鸟啾啾叫着，跳到他肩上，啄着洒落下的花。
和尚偏了偏头，半响后，才微微笑了。
“回来了？”
却是倏忽间到了山亭。
本来就是正抽条的年纪，几天不见，女孩子好像又长高了些。
逆着光走来的时候，露出那张被光拢着的毛茸茸的玉色脸庞。
她拍了拍男孩子，就笑着向他跑来。
很坚毅的身影啊，
一如，很多年前。
她脸上的笑意真切。
是最最真实的样子啊。
“师父。”
女孩子歪着头，有些讨好地笑着。
老和尚慢慢的笑起来。
“真是个皮猴儿。”却是狠狠叩了叩女孩子的额头。
翌日，天还未亮，山脚下的公鸡们应也还是睡着。
月牙微醺了眼，星星的头一点一点的，连那屋里哭闹的小孩子也乖顺地依偎在母亲怀里......一切皆是熟睡的样子啊。
男孩子轻轻笑着，对那翻窗出来的女孩子歪了歪脑袋。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
男孩子把食指放在唇上，眨眨眼睛，笑着轻声道：
“我也来帮忙。”
原来竟已到了二月二十九这天。
女孩子的眼睛亮了亮，猛地点了点头。
却是拉着男孩子挎了篮子往山脚下去了。
有些歪歪扭扭的木条，别别扭扭地缠着木藤，围着一块不小的地方。
其实实在比不得旁边别人家像模像样的栅栏的。
像提着木剑说要保家卫国的小孩子。
这些个小小的木条却很执着的模样。微微地拱向身后的土地，很笨拙的，却又是极认真的，像是拼尽全力，守护着，保卫着。
原来是块菜地。
绿油油的莴苣，红彤彤的辣椒，细细长长的豌豆苗子......都是被细心照顾的样子。
还真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男孩子伸手接过女孩子手里的篮子，扬了扬眉。
“云海师父要知道他这次竟然能吃到你的宝贝蔬菜，一定会感动地痛哭流涕的。”
女孩子正坐在栅栏上，闻言，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上回做了个寿面，他早就痛哭流涕了好吧。”
“再说，要不是他老人家心疼当初那些被我糟蹋的白菜，硬是让我以俭为先自力更生，我哪知道自个还有这方面的才赋呢。”
女孩子扬起手，打了个哈欠，幽幽笑了。
“现在，这些菜，君珏哥哥你可以吃，清玄师父可以吃，就不给那小气师父。”
凰歌弯腰摘了个小红辣椒。
“他就是想吃，嘿嘿，也得看我心情。”
却是很有些洋洋得意的模样。
男孩子微微笑了，也提了篮子进去，小心翼翼地摘起菜来。
云海是被馋虫勾醒的。
空气中的香气正拨弄着仰躺着的老和尚。
香。
好香。
云海使劲嗅着，扇动着鼻翼。
今儿个是个什么好日子哦，宝贝徒弟竟然亲自下厨哎~~
云海老和尚快乐地跳下床。
难道下山去又狠坑了一家赌坊？
还是收了位拜把子的江湖兄弟？
……
不管怎么说，和尚我也能光明正大地蹭上一顿了。
凰歌正端着盘子出来，就看到厨房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和尚。
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凰歌扶了扶额，没好气道：
“是给你做的啦。难道今儿个是个什么日子，你自个都忘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就是闰二月的最后一天，二月十九嘛。
云海瘪瘪嘴。
等等，二月十九，好像是他生日来着？
云海如梦初醒。
和尚咧开嘴傻呵呵地笑了。
记性忒差的师父啊。
凰歌把盘子扔给他，笑着道：
“今儿个我可是去了您心心念念的菜地，趁我还没后悔，快来帮忙。”
和尚笑呵呵地应了。
清玄捏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个的好友。
老和尚流着口水，揪巴着袖子，不时地瞟一眼桌上的古朴瓦坛。
二十年的雪酿一品红啊。
香啊。
和尚吞咽着口水。
不行不行。
和尚猛地摇摇头，艰难地缩回手。
万事礼为先，还没开饭，不能动不能动。
和尚恋恋不舍地把自个的视线挪开。
眼不见心为净，嗯，不看不看。
酒有什么好看的嘛，看菜看菜。
清玄面色不改，淡定地喝了口茶，就是，悄悄地挪了挪身子。
嗯，离眼皮子浅的天下第一大吃货远了......很多。
清先生舒了口气，满意笑了。
美食在前，云海竟然也没发现自家好友的嫌弃眼神，正砸吧着嘴看着菜呢。
金黄色的光泽在碧绿的荷叶上流动着，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芙蓉烧鸡，不错不错。
娇娇柔柔的花朵舒展着腰肢，慢慢地开了，在那淡黄色的微波上打着旋，唱着欢歌。
嫩黄的蕊，碧色衣裳，流动着优雅的风华。
翡翠白菜呀，徒弟的刀工越发好了。
......
云海表示自己很是感动，虽说徒弟做了挺多中看不中用和尚不大感冒的菜式......
然而，这并不影响和尚感动的心情！
于是凰歌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泪汪汪的师父。
凰歌：“......”
面无表情地坐下，顺便扯了一把老和尚的爱胡。
“师父，注意形象。”
云海疼得张大了嘴，这才看见旁边好友、君小子以及自家亲亲徒弟眼里明晃晃的嫌弃。
完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光辉形象......
和尚立马坐直了，还煞有其事地理了理衣袍。
“这也是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众人嘴角皆是一抽。
罢，不和寿星计较。
凰歌翻了个白眼，一把抱过了瓦坛，给众人倒起酒来。
老和尚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酒碗。
凰歌有些好笑，配合地第一个给他满上。
“今日这顿饭，一是为了师父生辰，二嘛，是为践行。”
小姑娘俏皮地吐吐舌头。
云海看着碗里快要溢出来的酒，嘿嘿笑着点头。
对，两件事嘛。
师父我的生辰，嗯。
等等，两件事？
和尚狐疑地抬头。
玉色的糯米糕，坐在桃花瓣上，正歪着头。
家乡的糕啊。
男孩子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温声道：
“如意糕，什么时候知道的？”
女孩子笑吟吟地把玉色的小糕夹给他。
“十二岁是开府的年纪了，”
女孩子歪歪脑袋。
“前些日子，听闻贤妃娘娘很是高兴地从轩辕殿里出来呢，之后嘛，便是差人去东街定下了一块地方，想来，有位殿下要回来了。”
男孩子微微愣了愣，半响，才轻轻笑了。
“瞒不过你。”
“今日便动身？”
“......是。”
“难怪云崖没跟上来啊。”女孩子伸了个懒腰。
却是递上一碗酒。
“一碗清酒，聊表心意。”
“祝乘风好去，万里如意。”
女孩子的容颜映在碗里，花一样艳丽的容颜。
男孩子慢慢抬起头。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就像儿时那样，男孩子抿着唇接过酒。
不过，这次他的耳朵没有红。
“日后，有缘再见。”男孩子的声音很低很低。
“会的，事是事，人是人，一码归一码。”
女孩子朗声笑着，喝下一碗酒。
男孩子也慢慢笑起来。
什么也没有留下来啊。
啧，真是滴酒不剩了。
老和尚瘪瘪嘴，把葫芦一丢，两手一抬，枕着头在屋顶发起呆来。
“无酒兮无欲，无花兮无求。”
“一往事去，一孽缘逸。”
“闭眼别当下，睁眼换再来。”
“局中已自谜，无结需解铃。”
“天上双生子，如何辨心意。”
“两眼一障壁，旧愿作横离。”
和尚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哼唱着。
万里无云，桃花正开得好。
翠鸟啾啾叫着，跳到他肩上，啄着洒落下的花。
和尚偏了偏头，半响后，才微微笑了。
“回来了？”
却是倏忽间到了山亭。
本来就是正抽条的年纪，几天不见，女孩子好像又长高了些。
逆着光走来的时候，露出那张被光拢着的毛茸茸的玉色脸庞。
她拍了拍男孩子，就笑着向他跑来。
很坚毅的身影啊，
一如，很多年前。
她脸上的笑意真切。
是最最真实的样子啊。
“师父。”
女孩子歪着头，有些讨好地笑着。
老和尚慢慢的笑起来。
“真是个皮猴儿。”却是狠狠叩了叩女孩子的额头。
翌日，天还未亮，山脚下的公鸡们应也还是睡着。
月牙微醺了眼，星星的头一点一点的，连那屋里哭闹的小孩子也乖顺地依偎在母亲怀里......一切皆是熟睡的样子啊。
男孩子轻轻笑着，对那翻窗出来的女孩子歪了歪脑袋。
女孩子瞪大了眼睛。
男孩子把食指放在唇上，眨眨眼睛，笑着轻声道：
“我也来帮忙。”
原来竟已到了二月二十九这天。
女孩子的眼睛亮了亮，猛地点了点头。
却是拉着男孩子挎了篮子往山脚下去了。
有些歪歪扭扭的木条，别别扭扭地缠着木藤，围着一块不小的地方。
其实实在比不得旁边别人家像模像样的栅栏的。
像提着木剑说要保家卫国的小孩子。
这些个小小的木条却很执着的模样。微微地拱向身后的土地，很笨拙的，却又是极认真的，像是拼尽全力，守护着，保卫着。
原来是块菜地。
绿油油的莴苣，红彤彤的辣椒，细细长长的豌豆苗子......都是被细心照顾的样子。
还真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男孩子伸手接过女孩子手里的篮子，扬了扬眉。
“云海师父要知道他这次竟然能吃到你的宝贝蔬菜，一定会感动地痛哭流涕的。”
女孩子正坐在栅栏上，闻言，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上回做了个寿面，他早就痛哭流涕了好吧。”
“再说，要不是他老人家心疼当初那些被我糟蹋的白菜，硬是让我以俭为先自力更生，我哪知道自个还有这方面的才赋呢。”
女孩子扬起手，打了个哈欠，幽幽笑了。
“现在，这些菜，君珏哥哥你可以吃，清玄师父可以吃，就不给那小气师父。”
凰歌弯腰摘了个小红辣椒。
“他就是想吃，嘿嘿，也得看我心情。”
却是很有些洋洋得意的模样。
男孩子微微笑了，也提了篮子进去，小心翼翼地摘起菜来。
云海是被馋虫勾醒的。
空气中的香气正拨弄着仰躺着的老和尚。
香。
好香。
云海使劲嗅着，扇动着鼻翼。
今儿个是个什么好日子哦，宝贝徒弟竟然亲自下厨哎~~
云海老和尚快乐地跳下床。
难道下山去又狠坑了一家赌坊？
还是收了位拜把子的江湖兄弟？
……
不管怎么说，和尚我也能光明正大地蹭上一顿了。
凰歌正端着盘子出来，就看到厨房门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和尚。
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凰歌扶了扶额，没好气道：
“是给你做的啦。难道今儿个是个什么日子，你自个都忘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就是闰二月的最后一天，二月十九嘛。
云海瘪瘪嘴。
等等，二月十九，好像是他生日来着？
云海如梦初醒。
和尚咧开嘴傻呵呵地笑了。
记性忒差的师父啊。
凰歌把盘子扔给他，笑着道：
“今儿个我可是去了您心心念念的菜地，趁我还没后悔，快来帮忙。”
和尚笑呵呵地应了。
清玄捏着茶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个的好友。
老和尚流着口水，揪巴着袖子，不时地瞟一眼桌上的古朴瓦坛。
二十年的雪酿一品红啊。
香啊。
和尚吞咽着口水。
不行不行。
和尚猛地摇摇头，艰难地缩回手。
万事礼为先，还没开饭，不能动不能动。
和尚恋恋不舍地把自个的视线挪开。
眼不见心为净，嗯，不看不看。
酒有什么好看的嘛，看菜看菜。
清玄面色不改，淡定地喝了口茶，就是，悄悄地挪了挪身子。
嗯，离眼皮子浅的天下第一大吃货远了......很多。
清先生舒了口气，满意笑了。
美食在前，云海竟然也没发现自家好友的嫌弃眼神，正砸吧着嘴看着菜呢。
金黄色的光泽在碧绿的荷叶上流动着，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芙蓉烧鸡，不错不错。
娇娇柔柔的花朵舒展着腰肢，慢慢地开了，在那淡黄色的微波上打着旋，唱着欢歌。
嫩黄的蕊，碧色衣裳，流动着优雅的风华。
翡翠白菜呀，徒弟的刀工越发好了。
......
云海表示自己很是感动，虽说徒弟做了挺多中看不中用和尚不大感冒的菜式......
然而，这并不影响和尚感动的心情！
于是凰歌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泪汪汪的师父。
凰歌：“......”
面无表情地坐下，顺便扯了一把老和尚的爱胡。
“师父，注意形象。”
云海疼得张大了嘴，这才看见旁边好友、君小子以及自家亲亲徒弟眼里明晃晃的嫌弃。
完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光辉形象......
和尚立马坐直了，还煞有其事地理了理衣袍。
“这也是一时激动，一时激动。”
众人嘴角皆是一抽。
罢，不和寿星计较。
凰歌翻了个白眼，一把抱过了瓦坛，给众人倒起酒来。
老和尚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酒碗。
凰歌有些好笑，配合地第一个给他满上。
“今日这顿饭，一是为了师父生辰，二嘛，是为践行。”
小姑娘俏皮地吐吐舌头。
云海看着碗里快要溢出来的酒，嘿嘿笑着点头。
对，两件事嘛。
师父我的生辰，嗯。
等等，两件事？
和尚狐疑地抬头。
玉色的糯米糕，坐在桃花瓣上，正歪着头。
家乡的糕啊。
男孩子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温声道：
“如意糕，什么时候知道的？”
女孩子笑吟吟地把玉色的小糕夹给他。
“十二岁是开府的年纪了，”
女孩子歪歪脑袋。
“前些日子，听闻贤妃娘娘很是高兴地从轩辕殿里出来呢，之后嘛，便是差人去东街定下了一块地方，想来，有位殿下要回来了。”
男孩子微微愣了愣，半响，才轻轻笑了。
“瞒不过你。”
“今日便动身？”
“......是。”
“难怪云崖没跟上来啊。”女孩子伸了个懒腰。
却是递上一碗酒。
“一碗清酒，聊表心意。”
“祝乘风好去，万里如意。”
女孩子的容颜映在碗里，花一样艳丽的容颜。
男孩子慢慢抬起头。
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星。
就像儿时那样，男孩子抿着唇接过酒。
不过，这次他的耳朵没有红。
“日后，有缘再见。”男孩子的声音很低很低。
“会的，事是事，人是人，一码归一码。”
女孩子朗声笑着，喝下一碗酒。
男孩子也慢慢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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