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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阙罗

    将问我自觉醒到现在半年了。

    要说成为灵能前后有什么不同,将问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的情绪反馈重新变得正常了。

    穿越之前,将问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倒霉”,说是倒霉而非厄运,则是因为比起喝凉水塞牙走路踩到泥坑这种小事,真正的不幸往往并非直接作用在他的身上。

    但这种倒霉对于将问我来说却是更加残酷的一种折磨。

    他宁愿这份不幸是冲着他来的直接带走他的生命,也不想一次次地看到身边的事物为他所累。

    一开始还只是亲人和朋友的事业与生活出现各种突如起来的麻烦,后来则演变成只要是和将问我有关系的人都会招致危及人生乃至生命的不幸。

    每一次的倒霉都不会危及他的生命,却不断地把他熟悉的一切一点一点地带走,把他认为值得自己仍然留存与世间的联系一条一条的剪断。

    二十年里,将问我看过了太多太多,他选择主动疏离这个世界,面对这些破烂事已经感到无力的他也渐渐地失去了对情绪进行反馈的能力。

    喜悦,愤怒,烦躁,悲伤。

    并不是他不能感受到这些情绪,而是他的感官已经拒绝去接受这些情绪带来的反馈。

    将问我只剩下了虚无,可他连这份虚无也接收不到。只是空洞而固执地扮演着一名正常人行走在世界的边缘,避免和任何环境产生接触,哪怕这只会让虚无进一步加深。

    或许自我了结能让世界变得更好吧。

    那天从医院出来,将问我本就打算在交代好父母的后事之后就找个荒芜之地平静地离开的。

    能够因救人而死,死前再一次感受到心中的光芒尚存,将问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是感到了一丝欣慰的。

    而穿越后能正常感受到情感带来的悸动,能辛运地在睁眼之时遇上林梓兮,将问我一直发自内心地觉得欣喜,由衷地珍惜这样的生活。

    ‘而现在,你跟我说这一切即将重演?我绝不接受。’

    刀刃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精简利落,名为敌人的生物不断地被毁灭。

    将问我能够感受到自己与“强权武装”的联系在不断加深,灵能前所未有地跃动。

    漆黑的脊骨蠕动吐息着,早已自然而然地进入了第二阶段,没有任何副作用,如同呼吸般自然。

    愤怒和急切的情绪在被感知后直接融入了脊与眼,带去用之不竭的灵能,将问我的感官像是重新回归了那极致的漠然,但又有所不同。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涌动在身躯的每一粒细胞当中,催促着自己歼灭眼前阻挡着自己的一切,只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自己的目标。

    ‘我现在感觉很好。’

    思绪的变动丝毫不影响将问我身体的动作,敌人含怒之下的攻击只打在了空气当中。

    风在撕裂,带着他的身躯一同,苍白公义自此只剩下一人。

    只出现了轻微裂痕的黑刀垂下,血红滴落,无法停留在刀刃上哪怕片刻。“切断”附魔的被动锋锐永驻,不会因区区斩切脂肪和沾染液体而损。

    但衣服不行。

    近百人全是以断肢的方式击杀下,除了黑色的特质将问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红的,有敌人喷溅出来的,也有自己的皮肤承受不住速度裂开溢出的。

    但这不是重点,持刀的少年踹开了公馆最里面的大号房间门。

    他能感受到林梓兮身上那熟悉的若隐若现的灵能气息。

    房间尽头,林梓兮被拷在巨大办公桌之后的皮椅上,宽敞的房间中央只有一个身穿灰色战斗服,两鬓沾白的妇人站在中间。

    恍惚的林梓兮在看见来人手中黑刀的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激动的大喊:“问我!快跑!这是针对你的陷阱!”

    将问我没有回答林梓兮,只是看着最后的阻碍。

    “不攻过来吗?只是让你的手下白白送死?”

    “我也很想,在你踏入公馆的,一瞬间,就参与战斗,但是,不行。他们,也,不值得信任。”

    妇人的普通话很是生涩且带着浓重的口音。

    “X先生,让我等待到最后,我必须跟你,正面战斗。”

    “你也是天命会的人?X先生的手下?”

    妇人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愤怒。

    “别把,我和他,混为一谈!”

    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异常,只维持了一瞬,她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眼神坚定,死死地盯着将问我。

    “我已经,回不去了。这场战斗,之后,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妇人的身影变化,一分二,二分四,如同影分身一般,只是片刻人影就布满了房间。

    重叠的声音同时响起,每个妇人都戴上了恶鬼面具,直到现在将问我才发现,眼前的妇女居然就是会议中重点讨论的那个面具人。

    “源阙罗,参上。”

    是了,一个为了给失去的孩子报仇的组织,其首领是一位母亲再正常不过了。也就她是个霓虹金,哦不对,群岛人这点让人有些意外。

    不过无所谓,不论是谁挡在面前,都不能阻止将问我把姐姐带回去。

    阙罗的身影不断地涌上前,手中持着各种武器,匕首,太刀,薙刀,斧,叉,锤,弓箭,枪械。

    丝毫不在意不同的武器使用是否会互相干扰,子弹与弓箭直接穿过了她们的身体,在重重身影的遮挡下轻易地攻入将问我的刀围。

    将问我顺着风声劈开威胁更大的箭矢,微调身形,减弱了子弹打在防弹衣上的动能对自己的影响。

    关刀似的长柄薙刀又趁着他躲闪的时候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伸出,连带着前面的阙罗幻象和将问我一起纳入了攻击范围。

    将问我小幅度侧身,一脚“激流”踩在薙刀的柄上不让其动弹的同时出刀砍向来人,却如同砍在梦幻当中,接触之时幻影就已经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幻象的太刀突刺。

    将问我四肢并用,看似多种武器的合围危险至极,但始终没有真正伤到将问我。

    目视八方,将问我没有让任何一个幻影遗漏出自己的视野。

    ‘这样拖下去不行。’

    明明将问我拥有“眼”的力量,可以观测到灵能的流动,为什么会看不破这些“幻影”呢?

    黑白的视野里,每一个幻影都带着灵能,她们全都是“蜃楼”,是光影与灵能组成的幻象体。

    这些幻象本身是客观存在的,虽然一打就碎,但还是能主动接触到实体的,并非是影响到将问我的感官产生的幻觉,“脊”的“自我控制”霸体对其无效。

    但真正难缠的不在于幻象本身,而是幻象持有的武器。

    这些武器真真假假,薙刀和箭矢这种运动过程会扰动气流的还好,将问我可以判断其真假,可声音混杂之下,子弹和匕首之类的武器自己根本无法确认其真假。

    上一秒刀刃探出想要抵挡匕首,可黑刀却直接穿透了过去,下一次同样的匕首刺过来,将问我刚想无视的时候,却不得不因为其切实划开了衣物而紧急调转身形,进而连锁地陷入被动。

    将问我虽然能快速地解决这些只能依靠虚实之差创造伤害机会的幻象,但阙罗的幻象也同样在延绵不绝的产生,视野中全是阙罗不断出现不断进攻的身影。

    将问我一开始还视图找出可能不参与攻击的真身,可一会儿后就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阙罗本体要是不参与战斗的话,以林梓兮的角度早就发现并提醒我了,就是说她的真身确实是参与到了进攻当中的。’

    但这样拖下去毫无疑问会是只有二阶的将问我灵能先一步耗尽。

    还在纠缠的将问我心中并非没有破局之法。

    虽然不知道她如何携带这么多真实的武器给幻象使用,但既然需要真正的武器才能造成伤害,那么武器的实际数量一定有限。

    ‘她的攻击烈度和节奏是存在一个上限的。我所要做的就是适应这个节奏,在她的战术走到极限作出变化之时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

    将问我和源阙罗陷入了僵持,源阙罗的能力注定没有太强的直接杀伤能力。

    而真实的武器数量有限,只针对一个人群殴的话强度是存在极限的,这个极限明显拿现在状态绝佳的将问我没有办法。

    决定胜负的条件有两个变量。

    一,阙罗是四阶,她一定拥有可以扩宽权能驭使范围的“领域”。

    二,幻象的能力再强也与将问我取得胜利的条件无关,只要能找到本体所在,他就可以依靠极限的“积压”与“切断”创造一次绝杀的机会。

    而现在将问我难以找到其本体,而阙罗却可以等待机会随时使用领域彻底压垮将问我。

    不能等了,将问我得做些什么夺回主动权。

    ‘啧,这样做的话林梓兮又要生气了。’

    匕首入肉,吃痛的将问我中断了反击的动作,平衡瞬间被打破。

    手持各类武器的幻象同时欺身而上,而故意受伤露出破绽的将问我却丝毫不在意杀局的逼近。

    专注,必须再专注一些。

    “标记”的权能再一次被催发到极限。

    人影交错之间,将问我发现了众多相同的灵能色彩里出现明显波动的那一份。

    ‘或许你一直均匀持续地制造幻象能够让我难以在混战中靠着细微的灵能变动发现你。但有机会打破僵局杀死我的话,你绝对会使用进一步的力量,那就一定会产生足以让眼发觉的变化。’

    光影变化,真实到极致的幻象成倍充斥在将问我的眼前,虚实的武器交错布满了四周和天上,光芒被偏转剥夺,黑暗与杀机共同逼近,构成十方俱灭之势。

    但已没有意义了。

    在阙罗选择按照自身战斗的经验作出加压绝杀的判断时,将问我多权能带来的信息差优势才能真正展现出来。

    阙罗以为自己抓住了抵达胜利的先机,殊不知后发先至,主动权实际上反而来到了将问我这边。

    一线蓝光曳闪,未知的领域才刚展露杀机,黑暗的天幕就如同水镜一般消逝。

    黑刀已经贯穿了阙罗的心口。

    “是吗,是我输了吗。或许,这样也好。”

    “花子,妈妈对不起你。妈妈累了,原谅妈妈吧。”(日语)

    蓝光又现,阙罗的话语与心脏一同被彻底搅碎,而将问我却感到奇怪。

    他只剩下这一把黑刀,所以只是“片羽越音”而非“两翼分光”,其不同就是,单刀的切断面对领域来说后劲不足。

    黑刀刺入阙罗心脏的时候,是没有附带“切断”的。

    而对方领域的展现方式和其幻象本身具备灵能可以主动触碰实体的表现,说明了源阙罗其实是放出类的灵能者,她的幻象因为是放出的灵能所铸才更加真实,她的领域亦是跨越属性类别以展现出属于构筑类的“现象”。

    也就是说,作为放出类的她面对没有“切断”的黑刀应该是能够作出抵抗的。

    那样的话,哪怕被发觉本体并进入贴身战后她不再有胜算,她也能给将问我带来足够大的麻烦,可她却在刀刃触及心口的瞬间放弃了。

    就算是在目前心脏被搅碎的情况下她也本该留有余力,这般伤势对于四阶来说足够致命,但还不够让她失去战斗能力。

    “为什么。”

    将问我拔出黑刀,没有再补刀,他突然对她有些好奇。

    “没什么。只是,输了,就是输了。我已经,做了太多,违心的事,就这样,干脆的死掉,也是一种解脱。花子...会理解我的。”

    “你被X先生胁迫了?”

    “他,手上有,花子。”

    到现在将问我已经能猜到了大半关于苍白公义的真相。

    苍白公义的头领源阙罗应该一开始就是X先生的布置,能够轻松地一夜之间拿下渭水城也绝对跟天命会脱不了干系。

    至于阙罗,她应该只是个被推出来负责武力煽动的棋子,她跟苍白公义的其他人相同又不同,她只是为了从X先生手里救出自己的孩子而胁迫驱使,而非什么公义。

    苍白公义的绝大部分灵能者也很可能都是天命会充数进去的,在围剿当中突围逃跑的应该就是这部分。

    自始自终,苍白公义都是天命会用来转移官方力量视野的工具,而且事情能成绝对少不了帝枢院内部的原因。苍白公义中真正的受害者,包括阙罗,都不过是阴谋当中被利用,被舍弃的一方。

    “苍白”二字,倒是恰如其分,讽刺得紧。

    “给我,一个痛快吧。”阙罗说出了生命中最后的请求。

    “如你所愿。”

    “有机会的话,替我,向她,道个歉。”

    刀刃划过脖颈,呢喃中,阙罗松开了紧攥的左手,那是一张被拧皱得照片。

    照片里,烂漫的樱花树下有着来自一对母女的恬静微笑。

    将问我不会因为杀了这些被利用的人而后悔,毕竟围剿中逃出去的阙罗和天命会的人可是实打实地用无辜者的生命作挡箭牌才突围成功的。

    如阙罗自己所说,她已做出了太多违心之事。

    她也选择了在战斗中解脱自己。

    ‘只是,X先生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牵涉其中,这一切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林梓兮又是因为什么而又一次独自离开身陷险境?’

    直接问问。

    确认阙罗彻底失去生机后,将问我走向了一脸焦急和担忧的林梓兮。

    PS:这里阙罗没有再执着下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女儿已经寄了,但她也不可能自己说出来这件事。具体原因后续的剧情会解释,这里怕毒到大家就先提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