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78号楼

    梦中惊醒的馥郁骨面前正有数十只怪种向她掠来，方才她貌似是被一只恶劣的巨型蝙蝠幻影给撞进了别人的梦里，如今重获新生，心底冷冷然格外敏感，自知自己弱小。

    于是没有任何愚钝，睁眼的瞬间她便同样开始了这场无厘头追逃游戏。

    只要他们还活着，唯一必然会发生的就是碰见他人，她在逃亡的第二天，便遇到了一个搭档，他们二人在怪物的相逼下相撞，随后不约而同合力把地板砸了一个洞牵手跳向下一层，因着两人都身有损耗，便开始一路结伴互助同行。

    馥郁骨的裙衫褴褛蓬头垢面，但新的身体依旧美貌不减，对方亦是一个气质哥特的高大美少年，不知怪物们是不是也懂得欣赏两者并肩的美感，他们的相遇竟反而使怪物的攻击延缓了，好似是不愿妨碍这样的颜值组合。

    他们两人都缄默少言，相处倒是自然，两者互助又是如鱼结伴划水，这楼内的狂奔基本已经可以熟练到闭着眼睛也不会死了。

    三天后，李利这边已经发展到事物正常发展的后续情况，是一个身形渐销的残碎的光洁的骨架与另一个背着它鼠窜的暗红骨架，背上那个好歹还有个垂吊乱晃却总不掉落的眼球，鼠窜的这个却是血肉皆失，只剩下长满刀的骨头。

    他们比馥郁骨那组要缄默，终日无言，方食没有再耗费最后那一点生命灵力说话的必要，失去器官的李利是寻不到传声的媒介，她的灵念和方食不在同一频道，她便学着方食那样向空气发声，然而她的灵落入空气总是石沉大海，仿佛投向黑洞。所以索性也不语言博弈了，反正无非只能绝命逃杀至两者完全死透。

    前方来了一个大BOSS，这些天所追杀他们的怪种都算可以理解可以攻击的范围，它们或飞掠或扑杀，都像一些变异动物，无非相遇后它们种类更多，爪牙更利速度更敏捷，然而此时楼道的前方，有一个巨大物种。

    它展开双臂，伏在地面，堵塞了整个楼道，身形宽度近四米，似乎还有未钻出地面的下半截身体，它那巨大的血红双眼如腥臭流水的死鱼，仰视着他们，藏着生别死离一样的怨恨，不知道它会以什么方面攻击，是会在他们往它身上越过是张开大口，还是双臂合并，或者它的身体就是一道界隔魔法，一穿过就会被切断。

    然而背后也是被密密麻麻的怪种堵得水泄不通，这一条直行走廊越来越短。掘地十日才挖通五十米山地的李利相信，以自己的刀是无法在现在停下来就瞬间把这任怪物白班折腾也坚致的地板挖穿的吧。

    放在游戏里这就是需要反复闯个几十次或者查攻略才能过的关卡，也许也是晋级关，因为这几天毫无长进，杀怪升级不通便杀不了BOSS，只能破罐子乱摔。

    这些天方食常常掉落一些骨头上的碎末作诱饵来控制怪物倒戈，不知她吃了他的那只眼球能不能剑走偏锋什么的……她敢想不敢做，这时方食那眼球自己跳向前去了，给那一双死鱼眼。

    它的眼睛往下看，凝视地板上那只卑微贡献上前的肮脏眼球，不想吃，仿佛现长出别的五官一样，它皱起突然出现的鼻子和现生的眉头，一脸嫌弃，在李利即将撞上它，相距不到三米时，它不情愿的伸出暗褐色黏糊舌头把那只眼球舔到嘴边，顿一顿，吞咽进去。

    与此同时它伏地展开的双臂缓缓回拢，巨大的双掌团成一个圈，可供面前的一只背着骷髅的骷髅穿过。

    这一条路顺畅不少，那巨大怪种守门质量很高，借着不需要躲避伤害的当下，李利极速往远跑，她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看一看方食的情况，背后已经了无生息了，毕竟连那只晃荡的眼球都没了。

    窜了十来分钟，到了老地界，这是一堆熟悉的楼道，它们贴着门牌，上面有门窗，李利跑回熟悉的那一层，跑到714她迅速扭身扭门窜了进去，身上的刀疯长，她的刀轻轻把方食放在病床上，随后它们继续疯长如盛放的野菊，牢牢的挡死了门。

    她背对着门，此时窗外是阳光倾泄，十分明朗，照得床上非常洁白的残碎骨架，他冰凉，有些磨手，没有任何能动的东西，就是一件工艺品。

    李利被污血熬红的身体触碰他，反而还给他的骨头带上了些不反光刺目的深褐红色，她也无法和他沟通，只能握住他的各处骨头，希望通过触觉，能有回应。

    不知道里面的骨髓算不算有灵力，她脑子里闪过啃骨吸髓的念头，不知有没有副作用，如果他真的就这样挂了，那她得随便试弄这唯一遗赠的身体吧，她也没有神灵，也没有什么除锋刃之外的觉悟，十四岁的李利遗留给她的智慧落到她这木头脑袋里所剩无几，基本随着睡眠给她漏出去了。

    所以十四岁的那天的李利是不是此刻的我？肯定不是一体，但她去哪了？所谓异变之道，从何琢磨？李利、也就是现在这个因为顶着克里奥这一卷毛冲天辫（被血染所乣结）而变得弱智的半人类，她大概是基本想原地求神，但不知求何者。

    路如堵水，脑如进水，滞涨不通，轮回难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