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望邺 » 第60章 永不背叛

第60章 永不背叛

    宁宴被裴靖一句话问得慌了神,纵使对方闭着眼睛并未看他,他亦觉得这人其实已然看穿了他。

    “什、什么何意,我不知道。”他挠着脸颊,顾左右而言他,“啊,屋里好热……”

    裴靖嘴角一勾,凤目锐利,直入宁宴心底,“你不但知道,而且是主动求助的一方,并成功说服了阿迟。”

    宁宴呼吸一滞,表情慢慢垮了下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倒也不是,”之前裴靖只当奚迟在开玩笑,若非宁宴自露马脚,她也不会往这方面想,“所以你们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宁宴哼唧着不想说,这是他和奚迟之间的秘密,他不能出卖好兄弟。

    不说就不说,裴靖也没有很想听,她只是讶然奚迟也会参与其中,有些意料之外,好像也在意料之中。

    “那、那你……”宁宴低着头,十指扭成麻花,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你愿意和我交换……结、结结为连理吗?”

    裴靖听到了没有说完的半句话,但并未追问,不管交换什么还是结为连理,这都不是宁宴应该有的选择,“不愿意,宁宴,你太轻率了!”

    不愿意。

    这三个字如魔音穿脑,在宁宴耳畔循环往复,像一支冷箭从他心脏中间穿过去,令他凝结成冰,坠入深渊,在铿然清脆的响声里摔得粉身碎骨。

    他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竟然敢扭过头去看着裴靖,明珠似的瞳孔缓缓蒙上一层水色雾气,那张一如既往无笑无情的面容在他眼里变得模糊又疏离,他想问一句“为什么”,然而张口却无言,面对即将得到的答案——真话也好,谎言也罢——都充满了抗拒,他想将自己埋进一个茧里藏起来,待风平浪静后再现身。

    “我没料到阿迟竟会纵容你。”裴靖并非没有看到宁宴泛红的眼圈,也绝非不在意宁宴的心情,她只是不敢放任宁宴沉沦,怕害了这个光明璀璨的人。

    她以为奚迟会和她统一战线,冷静客观地对待一切,谁能想到那人居然会倒戈宁宴,真是让人看不懂。

    “没有,他不是……”宁宴小声地打断,话囫囵着含在嘴里说不出口,“你别说了……”

    纵使对方不愿听,裴靖也定要将事实挑明,否则越纠缠越理不清,她相信宁宴懂得及时止损的道理,“我和阿迟的人生已走到尽头,纵使继续往前也不过是在原地徘徊,甚至衰退,但你和我们不一样,若肯细心筹划,便还有大好前途可为。”

    他们之间存在天壤之别,是任何时候、任何人都无法跨越的鸿沟天堑,婚姻失序会令宁宴为人耻笑,乃至影响仕途,她不能拿宁宴的前程开玩笑。

    宁宴有点听不懂,“我们哪有什么天壤之别,哪有什么鸿沟天堑?”

    裴靖没搭理他,“你已经十九岁了,该为自己和凉国侯府打算。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你孤身一人,传给谁去?你且看看那些个武将,几乎个个门庭寥落,哪个不想与文臣联姻,好借妻族势力转武为文,壮大家业,你若不愿从文,更应当找个文官在朝中帮你,武将易惹猜忌,你出征在外,难保不会为人背刺,朝中无人怎能行?”

    宁宴一瞬间变得无比清醒,“你一直以来,帮的是我,还是凉国侯府?”

    “当然是你,”裴靖微微蹙眉,“凉国侯府跟我有何关系?”

    “既然如此,你管凉国侯府做什么?”宁宴心中有理,说话的声音油然升高,“我何必伤害一名无辜女子,为何不收养一个品德优良的孩子?血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否襄助大凉继续向前,能否忠君爱国、开疆拓土、庇佑百姓,这才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说着,或许是感觉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便又软下声音,带着些哄诱的意味柔声劝道,“你不是常说,有用才有存在的意义吗,如果我的孩子无法做到我说的这些,如果他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他还有何存在的必要,岂不是要给大凉添乱?还不如精挑细选一个优秀的接班人,你说是不是?”

    “我是这样说过,”裴靖承认自己说过这话,也并不觉得有问题,问题的是不能一概而论,“但我的意思是……”

    “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啊!”宁宴不满地叫嚷起来,“人无信不立!”

    “我哪有言而无信?”裴靖试图解释,“我的意思是……”

    宁宴抱臂,把脸扭向另一边,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听”的架势,“你的意思是你不认同自己说过的话了?”

    裴靖沉默片刻,决定换个思路,“你也是读过书的人,应当清楚伦理道德,也应当有底线,我们毕竟不是同路人,我们可以放纵,但你不可以。”

    “我可以!我从不畏惧流言蜚语,若你担心我的仕途名誉,我便收养一个孩子,说他的母亲是我的妻子,不会有人在乎是真是假。”宁宴蹲在床前仰首看着裴靖,目光无比坚定,明艳张扬的脸上充满疯狂,“裴靖,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我们三人,青梅竹马,永不背叛!”

    裴靖叹气,“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有必要结连理吗?”

    “人家也想和你睡一张床。”宁宴揪过被子掩住脸,只露出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三个人一起会不会不太好,但如果你喜欢的话也不是不……”

    裴靖捏住他的嘴,夺回被子,“我建议你把今天的话都收回去,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宁宴闻言神采一黯,十分沮丧,“是我哪里不够好吗?我可以学习,可以改……”

    裴靖摇头,“你这样便很好。”

    “那是因为……”宁宴垂头丧气地趴在交叠的手臂上,“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非得有一个异于亲友的名头。”裴靖大概知道宁宴在害怕什么,无非是怕被他二人扔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阿迟也是。”

    “可我想要!”宁宴心里的难过藏不住,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你和阿迟说好永远不分开,所以你们结了连理,我们不也说好永远不分开吗,为何要厚此薄彼?”

    裴靖是真冤枉,她从未想过要和奚迟结连理,毕竟三人关系很好,做朋友就很好,掺杂别的感情反倒不好。

    谁知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她甚至根本没想到奚迟会出手,还以为奚迟和她是一样的想法,对方表现出来的亦是如此,如今看来那人是真能装啊!

    可怜她一心防备宁宴,没想到宁宴是披着狼皮的兔子,奚迟才是披着兔皮的狼。

    但眼下她哪里敢说这个,只好婉转暗示,“阿迟没说清楚?”

    “说了,”宁宴甚是唾弃那人的行为,“他可真是个恬不知耻的禽兽!我不能跟他一样不要脸,我定要在你光明正大地答应我以后才肯与你……那样……”

    “别这样那样了,我不答应。”裴靖踢他一脚,“赶紧回去睡觉,在梦里好好想想。”

    宁宴满脸忧愁地盘腿席地而坐,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为什么呀?”

    “你自己说的,往后你只有我和奚迟,所以我必须对你的人生负责,无论多少年,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没必要节外生枝。”

    “我不~”宁宴扭来扭去,灵机一动,“那我请阿迟来……”

    “别……”裴靖一听头都大了,但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出了个拖延的办法,“明年八月你生辰,若那时你仍未改变心意,我便答应你如何?”

    “一言为定!”宁宴立刻支棱起来,但又不免担忧,“你不会没到那天便食言吧?”

    “不会。”裴靖举手发誓。

    “那我相信你。”宁宴用力点头,眼中终于有了光芒。

    裴靖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打发这人去休息。

    宁宴不肯走,非要再陪她一会儿。

    裴靖无奈,只得听之任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宁宴聊着,一边在心里寻思明年生辰该怎么办,难不成当真答应下来?

    要不然……告诉太子殿下试试?他肯定不会由着宴哥胡来。

    裴靖这般想着,却又有些迟疑,她不确定文御会不会管这件事。

    眼下只是她和宁宴两个人之间的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可文御一旦掺和进来,便不再是小事,怕只怕文御知晓后非但不劝阻,反而怂恿之,至时她再想拒绝便不容易了。

    宁宴见裴靖神情怏怏的,好像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便以为她伤势太重,尚且疲累,不禁自责疏忽,赶忙劝裴靖休息,等她睡着他再离开。

    裴靖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说了声“好”。

    她背对着宁宴躺下去,扯过被子蒙住半张脸。

    宁宴在床边坐了好久,她快要当真睡着的时候才听到那人蹑手蹑脚起身离开的动静。

    不久,冬晚进门,见裴靖睁着眼睛发呆,立马嘻嘻笑起来,“镇星得手了?”

    “没有,又准备起哄是吧?”裴靖很无奈。

    冬晚扶裴靖起来换药,“人家唇红齿白、腰细腿长、肤白貌美的你还有何不满意?你的人生很短的,别总是顾忌那么多。”

    裴靖觉得此言有理,但又觉得太没道理,她总不能抛去所有顾虑肆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