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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改元更新

    裴靖对文禾跟着宁宴到处跑的举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若定要说有,那便是不大耐烦,文禾的聒噪堪比宁宴,两个“宁宴”在耳边叽里呱啦,谁能受得了。

    偏偏宁宴又十分幼稚,有一阵子总带文禾到裴靖面前晃悠,试图挑拨裴靖心生醋意。

    裴靖烦不胜烦,只好顺着这人的心意说不想看到文禾,希望两人以后不要一起出现。

    宁宴总算心满意足,回去不知跟文禾说了什么,小公主再也没跟他合体出现过。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文禾开始自己找裴靖闲聊,或许是将从未在她面前说过一个字的裴靖当成了哑巴,什么秘密都敢往外吐露,绝大多数都是小女孩情窦初开的旖旎心思和一些伤春悲秋的吟咏,好一阵歹一阵的。

    裴靖怕她尴尬,只好一直装哑巴。

    未几,除夕迫近。

    赶在年尾,岁星和辰星分别递交了一份情报。

    裴靖读完的一瞬间,浑身汗毛直竖,自脚底升起一股迫人的恶寒,她忙将情报交给文御阅览,本以为对方会再次狂怒,谁曾想,文御竟冷静得仿佛无事发生,看罢也只是叹了口气,摇着头说“并非良机,且再等等”。

    总说并非良机,究竟何为良机?

    她不理解文御的退让,不知这人在等什么,她分明看到对方手背青筋毕露、眼中恨涌如潮,却也看到了置若罔闻与退避,大相径庭的两种心态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着实令人困惑。

    更重要的是,朔州是宁宴的封地,她希望可以尽快捉拿相关犯人,还宁宴清净,遂大着胆子督促了两句。

    然而文御并不认可她的建议,让她不要管这些。

    裴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得多说。

    文御似乎也并不喜欢她突如其来的大胆,之后未再如往常一般频繁召见她。

    裴靖乐得清闲,正好一心扑在文城身上。

    文城离了丹药便恹恹的提不起劲,承自先帝的何监年纪也大了,精力不比年轻人,帮衬文城的重任只能交给裴靖,她需得时时盯着,免得文城出状况。

    还好文城并非完全扶不上墙的烂泥,岁除大朝准备得很顺利,其人亦颇具帝王风范。

    想来也是应当,谁站在最高处俯视万千臣僚跪拜稽首时能不激动呢,就连沉寂如裴靖,见此山呼海啸的情状都忍不住心潮澎湃,甚至生出坐一坐御座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文城对道教可谓赤胆忠心,宣布新岁改元“三清”,群臣闻敕虽有所不满,却也不以为奇,故不曾强烈反对,且随皇帝心意。

    其后,新帝颁布大赦令,十恶不赦。

    元氏有一批党羽不在十恶之列,因而得赦,其中不乏曾掌机要之人,他们重获自由绝非外戚所乐见的,看来又一轮硝烟将要燃起。

    岁初宴罢,裴靖向文城告假回营。

    自初次“斗法”失败,文城便有些惧这位过于年轻的太微,听闻裴靖要离开一晚,他赶忙应下,且毫不掩饰地松了口气。

    裴靖并非看不出文城对她有所疏远和畏惧,为打消对方的疑虑,她尽量表现得和善恭顺,不过貌似没什么效果,她瞄了眼文城佝偻在神像前的背影,有点挫败。

    岁除相见,众人无疑是高兴的,今岁年节少有人出门,山谷中灯火幢幢,笑声攘攘,甚是热闹。

    裴靖见到了新补位的三个人,年纪都不大,一看便是没出过几次正经任务的新手,眼睛里还有少年少女的懵懂青涩,很是难得。

    星纪和玄枵地位特殊,固由第一、第二人担任,现如今奚迟是第一人,便补了星纪的缺,玄枵一位则归于曾经的大火。

    天市可能是在场唯一一个不开心的人,他拎着一壶酒坐在水潭旁,一边痛饮一边大哭,谁都劝不住,很快便酩酊大醉,瀑布溅起来的水花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跟落汤鸡似的,看着甚是可怜。

    他哭一会儿穆昭哭一会儿裴靖,拉着奚迟的手哭着求奚迟务必好好活着,千万不能出意外,不然他真的没法儿活了!

    奚迟看见宁宴牵着裴靖的手回了房间,他想追上去,却被天市缠得脱不开身,只好心不在焉地安慰着这位可怜的鳏夫。

    裴宁二人两人并肩坐在床上,宁宴垂着眉眼看着裴靖,葡萄似的眼睛莹澈透亮,充满了小心和好奇,“你和表哥吵架了吗?”

    唐少师最近管他管得特别严,他没有时间溜出去,文御也不召裴靖去东宫,他见不到裴靖,顿觉日子十分难熬。

    裴靖正在玩宁宴新打的一套青玉九连环,听见对方这般问不禁有些疑惑,“没有吧?”

    文御与她有君臣之分,怎可能吵得起来,若非要说生气,也是文御生她的气,她与文御无冤无仇的,哪来的气可生。

    “那你为何不来东宫了?”宁宴有点委屈,像一只无助的小狗似的蹭到裴靖身边贴住她,将她冰凉的双手揣进怀里,用貂裘的毛毛紧紧捂住,“我不去找你,你也不来找我,你可真薄情!”

    若非宫观里的那些小道士没有一个长得比奚迟好看,他都要怀疑裴靖是不是被小道士们把魂勾走了。

    裴靖翻了个白眼,“我是陛下的太微,又不是殿下的太微,我总去东宫做什么?”

    她本就不想跟文御扯上关系,现在的情况正合她心意。

    宁宴气得脑袋突突地疼,“来东宫见我呀,你都不想见我吗?文禾那小丫头片子天天找你闲扯,还拿你的斗篷擦鼻涕,你不烦她吗?你来我这儿便不必陪她解闷儿了!”

    文禾一哭便流鼻涕,一流鼻涕便揪裴靖的斗篷擦鼻涕,裴靖耳朵里听着小公主跟某某同窗的爱恨情仇,斗篷上印着小公主那些爱恨情仇的痕迹。

    她刚想跟宁宴说这个,正好对方提出来了,便顺势让宁宴管管文禾,不要再揪她衣裳擦鼻涕,每次尚服局女官来送取衣裳时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像是在怀疑她有何不良习惯似的。

    “你太抬举我了,她能听我的?她连表哥的话都不听!”宁宴想听的不是文禾,他努力暗示裴靖说点他想听的,“哎呀,你不要管她,管管我!”

    “我去找过你,可你不在,想是天黑之后回营了。”裴靖去东宫找过宁宴,还不止一次,但每次人都不在,这可不能怪她。

    宁宴闻言眼中登时大亮,“当真来找过我?”

    “还能骗你不成?”

    “我每天都在等你,可每天都等不到你,便回营寻阿迟了。”宁宴嘴角高高翘起来,“那我以后晚上不回来了,你常常来找我吧!”

    裴靖犹豫了一下,“可能不太……”

    “不、不用留下过夜!”话一说完,不等裴靖作出反应,宁宴自己先红了脸,他攥着裴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捏着,低着头期期艾艾地小声道,“其实过夜也行,我睡地上也行,我睡哪儿都行……”

    “我是想说我不一定有时间每天都去找你。”

    裴靖有多少私人时间可供支配完全取决于文城和奚迟,文城夜里歇得早她便歇得早,文城歇得晚她便得陪到晚,若奚迟去找她,那她一整晚都没有时间。

    “啊,原来是这、这样吗?”宁宴失望之余,一双拳头攥得梆硬。

    想他一直畏于道门清净之地不敢夜间去找裴靖,生怕忍不住做出些不太清净的事,可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厚颜无耻,见缝插针地往上凑,他就知道奚迟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像个人!

    宁宴悲愤交加,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老实巴交果然要吃亏!

    见宁宴失落得像小狗一样耷拉着耳朵,裴靖连忙答应他有时间一定会去东宫找他,宽慰了好半天才勉强把人哄好。

    唉,年纪轻轻便得独自拉扯两个孩子,我的命比夏正的药还苦!

    裴靖托腮看着宁宴,在心里直叹气。

    未几,奚迟终于脱身,趴在窗外喊裴靖回房休息。

    宁宴跳起来关上窗,奚迟贱兮兮地趴在门缝上提醒他说“距离你的及冠生辰还有八个月零十二天又一个半时辰哟”,宁宴瞬间哑火,不情不愿地放裴靖离开,一夜孤枕难眠。

    翌日,元旦大朝,乃新帝三清元年第一次大朝会,百官僚属朝服加身,峨冠博带容正神雅,宁宴那般跳脱之人在华服映衬下都多了几分稳重沉着。

    众人齐齐跪拜,高呼万岁,隆隆响彻天际。

    面对如此隆重恢宏的场面,裴靖心里那股大逆不道的冲动再度涌现,她悄悄打量着描龙绘凤的暗金帝座,很想知道坐在上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是会心潮澎拜,还是会感到高处不胜寒?

    文城并未察觉到身旁太微的悖逆心思,他神态萎靡地靠着座背,听门下侍中宣布“有制”——先帝谥为顺帝,元妃栾氏追封顺献皇后。册封承徽王氏为皇后,追封元妃沈氏为献皇后,册封生母李氏为太后,子御为太子,媳李氏为太子妃……一应择吉日受封,文武百官论功行赏。

    闻制,外戚一派神色生异,一则不满意小姓出身的王皇后,不过王皇后老实木讷,仅育一女,无甚实力,暂且不足为惧,二则不满意凉国侯宁宴的封赏,此为大患,不得不争论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