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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问话

    官府的人一看乔竺出来了,立马都围了上来,反倒给了谢敏之偷偷离开的机会。

    乔竺不想让官府的人干预太多,毕竟前车之鉴在那里:万一再查出个嫌疑人,不等她问清楚就被泄露给“卧病不起”的平侯,她就功亏一篑了。

    官府的人也都是领了县令的命令来协助乔竺的,骂不走赶不走,追在后面兜圈子,半天都不干正事。乔竺忍无可忍,将这群人带到花园,胡乱一指,

    “你们将整个花园都仔仔细细搜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凶手遗留的痕迹。”

    趁着官兵掘地三尺的功夫,二人终于得以脱身。

    另外一边,谢敏之进展得也不顺利。

    世子妃忠贞刚烈,岂是美男计可以动摇的,她拒绝见谢敏之,更不给他说服的机会。

    谢敏之则一改在乔竺身边乖巧听话的作风,行事颇为很辣,直接掐着拦门婢女的脖子闯进高娴的房间。婢女捂着流血的脖子爬到高娴脚边求救时,谢敏之还不忘威胁:

    “下次可不是破皮这么简单了。”

    高娴原本因悲伤而涣散的瞳孔都聚焦了,惊恐地看着谢敏之,对他的问话更是知无不言。

    “案发当晚,春水阁为什么没有点红烛?”

    “因、因为……”

    因为涓涓的缘故,范值和高娴之间的关系日渐淡薄,纳妾当晚彻夜不灭的红烛灯火更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后来范值打着维护涓涓颜面的旗号在红香楼和乔竺斗殴的事一发生,高娴就立即告上了平侯,获得了处置涓涓的权力。她没有立即对涓涓用家法,而是拿着这个权力恐吓涓涓,裁减了她的仆人和新婚夜要彻夜点的红烛,让她一个人在春水阁反省。这一切她都办得很周密,加上范值被平侯责令闭门思过,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自然没人替涓涓主持公道。

    第二天平侯就心软解了范值的禁,但是不允许他去花街柳巷惹是生非,无聊的范值就应邀跑去大舅哥府上喝酒,青天白日喝得醉醺醺的回来,直奔春水阁。高娴担心涓涓借机诉苦,就找借口来请范值陪自己逛街,范值因为醉酒身体不适拒绝了她,她又逼着涓涓陪自己,总之不能让二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逛街的时候,高娴以退为进,故意给涓涓买很多衣服首饰,又哭诉自己不贤不德被丈夫厌弃,哄得涓涓信以为真,不但不记恨她苛待自己,还主动提出维持处罚以全世子妃的权威。

    到了晚上,高娴假意让人送涓涓回去,实则是监督她有没有真的像逛街时说的那样安分守己。那些仆人和世子妃一条心,对涓涓自然怠慢,将人送到花园入口就散了,涓涓独自一人提着灯笼进的屋。后来范值的死讯传出,最先进入现场的是守夜的婆子,高娴的人也是事后才赶到,所以她也不知道丢失的灯笼以及琴哪儿去了。

    问完话,谢敏之丢出一颗鸡蛋大的弹丸到地上,弹丸瞬间炸裂,消失在空气中。高娴吓得捂住脸,半天才放下手,却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现在整个屋子里布满千丝万缕,不想皮开肉绽就别轻举妄动。”

    走前他朝屋里吹出一片羽毛,羽毛本在空气里悠悠地飘,突然就炸成一团绒雾。

    三人重新聚到春水阁,汇总了一下消息。根据平侯府下人口供,和范值以及“琴”有关的人分别是平侯、世子妃、范值的书童小段以及马夫老顾。平侯夫人在世时喜欢弹琴,一家三口经常在一起弹琴授道,后来夫人死了,平侯和范值也偶尔一起睹琴思人。世子妃和范值一直被世人赞作“琴瑟和鸣”的典范,扬州王还赐了夫妻二人一把鸳鸯古琴,只不过这把鸳鸯琴被范值擅自送给了涓涓,也就是涓涓后来一直抚弄的。书童小段和马夫老顾从范值小的时候就开始照顾范值,范值喜欢逛青楼喝花酒,小段和老顾每次鞍前马后将他伺候得极好,据说涓涓也是他们搭线让她和范值认识的。

    疑点立马落到小段和老顾身上。

    门外传出异动,乔竺心里暗道不好,赶紧追出去,结果还是晚了半步。小段已经躺在血泊中,老顾也奄奄一息。

    “只是有嫌疑,并非一定是凶手,你们将人杀了还怎么查明真相!”乔竺的怒喝虽然能吓到侯府下人,却吓不到已经因丧子而魔怔的平侯,平侯站在门后,沙哑的嗓音激动嘶吼:

    “两个贱人,引诱我儿不务正业、流连青楼,还带回来一个狐媚子,我儿死了,这些贱人都得陪葬!”

    “你眼里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我儿都死了,我也活不久了,王法算个屁!”

    乔竺终于具象化地理解嵘迦长公主为什么要她依法查明真相:平侯已经置生死、荣誉、财富于不顾,一心报仇,然而他是扬州王四亲之一,如果他都公然挑战王法,那天下百姓谁还会真正尊重法度、遵守法度呢?

    想到这里,她不再生气,蹲下身合上老顾死不瞑目的眼睛。她看向围观的侯府奴仆,说:

    “你们也看到了、听到了,心里有什么打算?”

    平侯现在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在场所有人惊惧不已,想要逃跑者不在少数。散了之后,他们悄悄聚在一起为自己的性命担忧。

    “我们几个肯定是要死的,涓涓夫人就是我们抬进门的,当时我就觉得侯爷看我的眼神瘆得慌。”

    “世子追求涓涓夫人的时候我还替世子送过东西,有一次撞见侯爷了,侯爷还问了我的名字,完了完了,侯爷定要找我算账的。”

    “真是晦气,偏偏选我去给新妇梳妆,这可怎么办啊。”

    …………

    人群中,有两个人格外哀痛,其中妇人口中痛哭“我苦命的儿”,另一个女孩儿跪在她身边抹眼泪。乔竺感觉这二人和小段、老顾关系不一般,暗中示意谢敏之将二人带到一旁。

    确保四下无人后,乔竺问二人话:

    “方才死的两个人和你们什么关系?你们知道些什么?”

    妇人哭得太伤心,一时间说不出话,女孩儿替她开口:

    “段哥哥是方媪娘的儿子,我是老顾的女儿馨香,我们是为亲人惨死而哭。我爹和段哥哥是无辜的,他们只是仆人,替主子办事哪敢不尽心尽力,再说了,侯爷自己都有那么多妾,又那么宠溺世子,世子不过喜欢涓涓夫人一个人,凭什么说是我爹教坏的世子……”

    方媪娘慌张地捂住馨香的嘴,警告她祸从口出。但她心中也有郁闷苦痛,不吐不快:

    “世子爷去哪里不是前呼后拥的,怎么可能只带着我家小段和老顾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他最亲近的是他乳母贺氏和乳母的儿子曹相公,后来曹彰相公还被主家恩准脱奴籍,靠他娘贺氏当乳母攒的赏钱捐了官,背靠主家好不风光,如今也是广陵城里的一号人物。世子自然和他走得近,对他的话言听计从,给世子和涓涓夫人牵线搭桥的也是他,我家小段不过白担了个名声,哪里有那个本事上的了红香楼。以前小段不肯我解释,只因着外人听了都觉得小段受世子重用,常来讨好他,他在府上行走很方便。要知道会为此丧了命,谁敢把脑袋别裤腰带上陪世子胡来啊!”

    乔竺打住方媪娘的哭诉,追问道:“你说的曹彰,府上未曾听过这号人,具体说说。”

    方媪娘如实回答:

    “府上的人不会想到提他的。他本也是奴才,就因为老娘奶了世子几口,得以一飞冲天,大家对他嫉妒得不得了,又忌惮他现在的势力不敢不敬。但他确实和世子走得很近,尤其是外放归都后,侯爷特意替他上奏美言,直接升了县丞,还鼓励世子与他多走动。男人间走动,左不过喝酒看戏逛青楼,我们侯府家教严,但他个破落户自然精于钻研,那些个玩意儿都是他带着世子玩儿起来的。世子在涓涓夫人那里闹得动静不小,偏偏他这个中间人不被人提起,要不说他会钻研呢,腌臜的吃完一抹嘴还是清白丈夫,谁都抓不到他的把柄。侯爷几次因为世子玩物丧志的事动怒,扬言生儿当生曹相公,可侯爷哪里知道这个曹相公最不是东西!”

    曹彰借着侯府发家,又暗中带坏范值,以抬高自己的名声,这样奸诈阴险的小人倒是做的出杀人的事。只是,理由什么,契机是什么呢?

    方媪娘这里问不到更多,乔竺再次带着谢敏之和他玉去问其他人。这一次,她们更加小心,所以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三人碰头天已经黑了,三人不得已暂居客房。

    曹彰的母亲贺氏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曹彰一个人住在离平侯府隔着两条街的青鱼巷里,那个宅子还是平侯送他的。青鱼巷离西街仅有半里路,范值去红香楼时顺路经过他家,二人躲过平侯的耳目厮混在一起很容易,出来后他可以直接绕后躲回家中,从而不被平侯发现。难怪平侯一直以为他是可塑之才,对他青眼有加,从未察觉他背后的小动作。

    话说他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应该有不少人家求亲说媒,但他确实没有娶妻,也没有纳妾,甚至在西街所有青楼妓馆都没听说过有什么相好。这样一个人还乐此不疲地带范值逛青楼喝花酒,目的必然不单纯。

    此外还打听到一点,世子妃的兄长和曹彰也有点关系,曾经有人看到他们一起出入高府,勾肩搭背好不亲密。

    乔竺决定当晚就去青鱼巷探一探实情,他玉和谢敏之则留下来应付官府耳目。

    走之前,乔竺从怀里掏出一条金丝穗子,交给了谢敏之:

    “这是长公主给我的凭证,你拿着,官府的人万一为难你你就拿出来,他们自然不会动你。”

    他玉立马举手问自己怎么办,乔竺无奈道:

    “你们两个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不许吵架内讧,这个穗子自然保你二人平安。”

    说罢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围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