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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江枫玄 二

    阿秀没有放下玄,她带着玄在那苦寒之地找了一个山洞休息。

    玄被喂下了一颗药,他不知道那药从何而来,总之他的病情开始好转了。

    灾难也就是在那一天开始的。远处突然有火光亮起的那一刻,阿秀意识到了不妙,貂灵是不会用火的,他们能夜视。

    阿秀是一只很弱的貂灵,弱到差点连人形都化不了。

    她还有玄,所以她不敢去帮忙,只能抱着玄缩在山洞里担心着。

    然而,一根箭射入山洞时,秀知道逃不过了。

    一道黑影冲入山洞,就要将阿秀和玄抓走,但又一道人影冲入洞中,手化为爪,一爪子抓的那黑衣人疼的扔掉了手中的剑。

    是那个冷冰冰的老婆婆,将一只手化为爪形,在保护秀和玄。

    两人正斗着,玄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玄的身体自己将那黑衣人掉落在地上的剑给拔了出来,对准那老婆婆,他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打算干什么了,老婆婆在和黑衣人对峙,阿娘在担心老婆婆,没有人注意到他。

    玄想要出声提醒老婆婆,让她躲开,可是他的嘴无论如何都张不开,于是他用力的咬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但还是张不开。

    不要,不是,他不想刺那个老婆婆的,不要刺,快回来,谁快点注意到我,快点阻止我的身体呀!玄恐惧而又无助的想,为什么自己的身体自己突然没法掌控了?

    那柄剑最终还是刺穿了老婆婆的心脏,然后,又慢慢的抽了出来,抽的极为粗暴,让人可以听到剑将更多的肉撕裂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刺耳,听的人耳朵疼,仿佛恨不得被刺的人活活疼似的。

    玄感觉自己要疯了,为什么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快点放了他吧!既然已经刺穿了她的心脏,那就不能拔到快、准、恨,一下子结束她的痛苦吗?

    可身体的掌控权没有回到他的手里,以至于他只能流眼泪。

    其实剑也就拔了两秒,可玄感觉自己拔了一世,待到那柄剑终于完全抽出,玄终于又拿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可是已经迟了。

    他呆呆的看着老婆婆的尸体,那个老婆婆,不久前还在说着他最害怕的事,紧接着又冲过来保护阿娘,然后又被他给杀了,死的极为痛苦。

    他突然感觉自己被扇了一巴掌,是娘扇的,扇的很疼,可他希望娘能多扇几掌,娘却不扇了,只是抱着那个老婆婆哭泣。

    那个黑衣人走进,露出了他的脸,玄认出他来了,是他的那个朋友。

    玄一直呆待一个小院落里,从来没有朋友,有一天,阿娘出去以后,那个人过来敲了敲门。

    玄谨慎的没有开门。

    玄问他有何事,那个人说,他迷路了。

    玄说,自己从来没有去过外面,没法给他指路。

    过了几天后,那个人又来了,他说他找到路了,但他想要个朋友,他想和玄交朋友,玄说可以,但是他不可以打开门,阿娘说了,玄不能打开那道门。

    那人笑了笑,说不打开门就不打开吧。他们就那样交朋友也不错。

    那以后,那人经常来找玄,给他讲外面的故事。

    有一次,他讲到了冰糖葫芦,他说冰糖葫芦很好吃,玄想吃,于是那人买了一串冰糖葫芦,找了半天,最后终于在一堵墙上找到了一个狗洞。

    他从狗洞里将冰糖葫芦递给了玄,两人也在那个洞里,第一次见到了对方。

    自那以后,那人每次来找玄,都会给他带一串冰糖葫芦。

    时间久了,玄突然意识到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那人说,他叫夜行羡。

    ……

    玄的傀儡术是夜行羡教的,夜行羡给玄演示了上百遍傀儡术,材料是貂灵族人。

    玄看着貂灵族人在阵法中挣扎,痛苦,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看着他,骂他,骂夜行羡最后死去,然后被夜行羡当成一个失败品扔掉。

    他从最开始的恐惧,悔恨,痛苦,自责到后来被压的喘不过气,逐渐麻木,可甚至希望夜行羡快点将自己放到阵法中,那样自己或许就算是偿还了些什么吧,可他是半貂灵,不是好的傀儡材判的,因此夜行羡每每总是略过这个笼子。

    时间,可以将一些东西刻在人的骨血中。

    貂灵一族生活的地方极为隐蔽,阿秀也很谨慎,但是玄身上有夜行羡下的活体傀儡阵法,所以夜行羡可以跟着玄找到貂灵一族。

    阿秀是自杀的,玄杀死了银,那一刻,已经强撑了六年的秀终于是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她拿起那把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死前留给死小玄玄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巴掌。

    玄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上百个族人都死了,马上就轮到他和仙了。

    笼子里的气氛格外沉闷,仙突然道:“你希望我们两个谁先去。”

    “都一样。”但其实不一样,玄希望自己先去,那样他就不用看着仙死了,那样他至少可以少几分愧疚吧,但是他随即就觉得自己没资格这样想。

    “我也会变成一个失败品,被扔在那里吗?可是我一直都很成功的,族人们一直都夸我天赋好。我不想做一个失败品。”仙盯着那堆貂灵的尸体,目光无神。

    夜行羡最终先将仙抓了出去,放在了阵法上。

    玄看着仙也在阵法上痛苦挣扎着死去。

    一直到他停止了呼吸,玄早已哭的干涸的眼睛里才突然流下两滴泪水。

    没有他,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好想死。

    夜行羡皱了皱眉头,道:“刚刚明明要成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思索了一阵,皱着眉头将目光转向了笼子里的最后一只貂灵,道:“杂种做出来后的效果肯定不好,罢了,就是当做实验品吧,以后还能再捉纯种的。”

    他将笼子里的小玄玄拎了出去,左右观察了一阵,突然猛的喷出一口血。

    “怎么会…我明明…”

    明明已经设下了阵法防止貂灵的尸体鬼化,为何还是…

    他的心口被一只爪子穿透,小玄玄也看到了那只爪子,他的目光中突然多了几分神采,他抬眼看,眼睛很痛,让他看不清,但他依旧能认出那个人,果然是娘亲。

    娘亲醒了,来保护小玄玄了,小玄玄的眼睛里多了几分神采,身上没了压制,他化为人形,叫道:“娘亲,你回来了,我错了,我想你了。”

    他眼睛疼的看不清,但还是能看出来,娘亲变得模糊了,他听到秀对他说了五个字,“保护好自己。”

    秀就这样消散了。

    小玄玄跌跌撞撞的找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下,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下,他对着面前的空气道:“娘亲,我受伤了,你能再保护我一次吗?”

    没有回应。

    玄又划了一道伤口,这一次划的比上一次要深得多,他依旧对着空气道:“娘亲,玄受伤了,很疼,娘亲回来保护玄,好吗?”

    依旧没有回应,玄呆了一会儿,喃喃道:“娘亲让我保护好自己,可是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我该干什么,谁来告诉我,我该干什么?该为父亲报仇吗,可是就算让我去报仇,至少留点什么给我,什么都好,能不能给我留点什么?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良久,他终于不再抱任何希望,站起身,默默的挖了一个坑。

    秀的尸体已经消散了,他只能将仙埋葬了。

    突然仙动了动,玄一惊,试探的叫道:“仙?”

    仙睁开双眼,目中无神,僵硬的一步又一步走向夜行羡的尸体。

    仙是夜行羡炼制出来的,会下意识的亲近夜行羡。

    玄感到眼睛疼的要命。

    不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