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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半杯水 . 02

    李含章没想到培训讲师就是那天早上乘车晚到的叫郑杰的那个女生。郑杰一进会议室就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然后看了下手表,“今天没有迟到。”大家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李含章很喜欢郑杰身上干净大方的气质,连她的培训讲义PPT都做得有趣又生动。听到关于办公礼仪的部分,华兴银行要求每位员工在工位时,必须在电话响铃三声内接听,如果周围同事不在工位,当同事工位电话响起时,也必须尽快接听。郑杰说这是银行作为服务业最基本的要求,华兴作为国内第一家上市的商业银行对员工的办公礼仪更是十分注重,听她讲述才知道,柜面的工作人员会有更为严格细致的礼仪规定。

    “如果换一家公司提出这么苛刻的规定,我会认为简直不可理喻,但因为是华兴,一切又是合理的。”李含章一边翘着手指,努力用最斯文的方式着剥她很爱的椒盐皮皮虾,说完把一整个虾肉塞进嘴里。她慢慢感受到这里的好,也发现自己很适合这里。以前只有回北方才能吃到的海鲜,这里工作餐就时有供应,并且粤菜也并不寡淡,比浓油酱赤更有滋味。

    “郑杰年纪应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她的授课方式也很有自己的风格,我来之前专门了解了一下华兴的背景,虽然是国内第一家上市的商业银行,但毕竟是农村信用社改制的,比我预想的好太多……”尹一明在打饭时就示意工作人员不需要皮皮虲,当她看到李含章旁若无人地吃着,觉得这样随性也很可爱。

    一直在低头吃饭,不太吱声的曾燕听到尹一明这样说,突然抬起头:“啊?华兴以前是农村信用社啊?”

    “对,深圳以前就是个小渔村,华兴的前身就是农村信用社,后来是全国最早的股份银行并公开上市……”尹一明喝了一口例汤,对着李含章说:“今天虫草花炖老鸭,我发现这边很讲究清热降火的食材,据说广东的老火汤很讲究,有空我们去试试……”

    曾燕想咬掉虾壳,却被坚利的外壳挂伤了嘴唇,她低头拨拉着剩在餐盘的皮皮虾们:“还好我不了解,不然我当时会以为和我老家镇上的信用社一样,估计就不会投简历了。”说完她自己又笑了一下,尹一明见状也笑了:“那你没有认真听讲呀……”

    曾燕知道自己在培训的时候她脑子想别的去了,郑杰的工作状态让她关于未来的想象又具体了些,她把筷子放下,用纸轻轻碰了下嘴唇,确认纸上没有血印子,她又接着说道:“我估计我们学校老师也不很了解,就说是华兴是最早上市的股份制银行,又在深圳,我们那里的人都很向往广东的……感觉出去打工的人都没有几个愿意再回老家的了……”

    李含章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把手擦干净,歪着头看着曾燕这样一个冷若冰山的美人描述她的老家,没有任何语气和表情,仿佛描述的是其他人的事。

    在宿舍同住这两天,曾燕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严肃又认真。前两天还是“全世界与我无关”的尹一明难得的主动搭话并谈及喜好。李含章则还是如同祼奔似的不加掩饰做自己。她们的宿舍有点像真实的世界,三个人代表三个不同的阶层,尹一明无非把这里当作缓冲地带,还要完成更大的目标;曾燕已经在憧憬未来,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并且不能失去;李含章又找到了比上不足,比不下有余的舒适区,先走一步,再想一步。

    “你们好,我可以坐吗?”惠诗棋手里举着一根香蕉,站在她们的餐桌旁边,指着唯一一个空位问道。

    李含章一看是惠诗棋,一边点头一边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当然!马上三口两口地把口中饭菜嚼了吞了下去,为在座的人互相介绍。

    尹一明和曾燕不约而同地说:“哦,你就是惠诗棋啊。”

    “嗯,我的名字好记吧,哈哈,但我不会写诗啦,也不会下棋,五子棋算的话就算一个会吧。”说着惠诗棋就剥开香蕉准备吃。

    “你是已经过吃完饭了吗。”李含章问她。

    “对的,和我学姐一起吃的,就是贺颜,你们认识吧。”

    曾燕说:“嗯,是她接我们到宿舍的,”然后对着尹一明说,“就是贺颜姐说要和我们这批两个女生宿舍的一起做饭吃,让我们买些能做饭的东西。你应该还没见过她。”

    尹一明笑着点点头,也就拿起午餐配的香蕉慢慢地剥着。

    “嗯,原来李含章是你啊,好巧哦,”惠诗棋嘴里还包着香蕉,一边慢慢地嚼着一边盯着李含章仍然是不紧不慢地说,“那天量工装的时候,我还在想奇怪咧,怎么有人知道我会分去哪个部门那么厉害的。”惠诗棋带着一点点广东口音的普通话很有女人味,标志性的卷发和腮红大大降低了她这句话的攻击性。

    尹一明看了李含章一眼,见李含章一脸问号表情,把正要送进嘴里的香蕉放了下来,说道:“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分到哪个部门,含章应该也不会知道吧。”

    李含章听惠诗棋提到贺颜就猜到七八分,她扭头笑着对尹一明说道:“我们四个分到一个宿舍,那天贺颜姐来宿舍说一起做饭吃当欢迎我们了,我就以为我们是同一个部门呢。”说完,又转头对头惠诗棋说:“贺颜说了你也是深圳人,和她一样都深大毕业的,住家里,真幸福。”

    “哎呀,我倒是想住宿舍,我妈也不同意。你们吃好了是吧,后面培训我和你们坐一起呗。据说拓展培训是要在基地住的哦,李含章我和你住一起呗,好不。”惠诗棋把香蕉皮放在纸巾里包着准备一会扔掉。

    李含章笑着答道:“和美女同住,我的荣幸。香蕉皮放我盘子里吧。我一起倒了就好。”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李含章本能地厌恶在人情世故上过多琢磨,全凭喜好和感觉。这一次直觉告诉她,贺颜不简单。

    贺颜是惠诗棋初试的面试官,是比她大四岁的学姐,两人都是外地迁入、生长在深圳的深圳新一代,加上深圳本地人的优越感,惠诗棋对贺颜自然是更有好感,也比旁人亲近许多。

    惠诗棋与华兴银行签订三方协议后,惠诗棋的母亲开心得邀请了一帮亲戚去圣廷苑喝茶,说是好久没聚,实则是宣布自己的宝贝女儿去上市公司的银行总部上班。惠诗棋去到多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没得进的一等一的好公司,对于惠诗棋母亲来说,这不仅仅只是女儿获得一份体面又贵气的工作,对于一心期待女儿嫁入高门的这项“事业”来说,女儿没有辜负她这么多年来的精心栽培和悉心传授,作为母亲当然庆祝这个里程碑式的进展。

    在一班亲戚既羡慕又眼红的寒暄和祝贺中,一向对妻子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的惠诗棋的父亲,自然也是满面悦色。

    惠诗棋父亲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又是教数学的理科男,虽受人尊重但收入比起开服装店的老婆还是相去甚远,更何况在女儿的养成上,他没有付出太多心力,只不过他祖籍山东的基因让他把优越的身高和身材遗传给了女儿,而妻子在女儿的性格、审美、为人处事上花费了大量的精力。画画、古筝、钢琴、芭蕾,惠诗棋母亲花了不少价钱让女儿学,只可惜惠诗棋样样都不爱。惠诗棋不仅不是淑女,中学就偷偷学会了抽烟喝酒,大学时也没少泡吧飙车。只是在她妈妈面前,惠诗棋始终是个乖乖女,穿妈妈给她买的各种淑女风的裙子、长发还是短发、烫卷还是拉直,哪怕是染发的发色她都会征求妈妈的意见。

    但这一切不是被迫的,是惠诗棋自愿的。惠诗棋从小就感受到了父亲对于母亲的宠爱,母亲每每买了昂贵的衣物,都会给父亲再精心挑迁一件价格中档的礼物。在家也只负责美丽,即使父亲偶尔因为有工作要处理回来晚了,惠诗棋母亲也绝不会进厨房煮饭,等父亲回来做饭哪怕只做了一个面线,母亲都会开开开心心地边吃边夸赞她老公。即使在外面打麻将输了很多钱,母亲也能撒着娇哄着父亲心软并心甘情愿把薪水全部上缴。

    惠诗棋觉得母亲很懂得驾驭男人,也很会赚钱,因此,比起青春期的叛逆体验和新鲜尝试,对于母亲亲自教学的比如女人该如何示弱、如何搞定男人等等案例示范,她觉得有意思多了,并乐得在自己男友身上实践。尽管从大学开始交往的这个高中同学是公务员家庭,也算是条件相当不错,但惠诗棋知道妈妈对她的期待不止在此,当然也包括了她被母亲不断拔高的对自身的期待。

    如今进入华兴工作,只要是在这栋楼里进出,在惠诗棋母亲看来,女儿已经是镀金的了,再加上女儿的样貌身材和本地人的优势,必定又能往上再看看。

    入职前惠诗棋就听贺颜说过,这一批里的30个人是由总行办公室和总行人力资源部共同筛过后交由总部培训后分配使用的,并且女生里只有她一个是本地人,贺颜让她有什么可以随时找她沟通,这让她对自己更是充满了自信和优越。

    报到当天惠诗棋看到一水儿的靓女,虽然比起深圳小姐的标准还是差得远,但个个在人群中也算是出众的,各有各的风格。唯独尹一明一个齐肩发,戴着高度眼镜,身材一看就是保持健身习惯的紧实线条,穿搭也是OLD-MONEY风,培训时就她总背着一个偏商务的背包。加上惠诗棋发现女生的人数比她知道的招聘人数多了一个,在培训的互动过程中,得知尹一明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就对尹一明充满了好奇。

    入职当天和李含章打过照面后,这几天看见她们三人基本一起出入,惠诗棋就约了贺颜一起吃饭,想八卦尹一明的情况。贺颜三两句就把她打发了,又假装不经意地和她说了分配宿舍的事,还指给她看她的拟定舍友是谁,告诉她这个李含章是部门刘苗苗的亲戚,但对于刘苗苗的背景只字未提,只是嘱咐她好好和李含章相处:“不住宿舍也可以多聊聊,多沟通,你们这一批能在总行培训的都是很综合素质很高的学生。你可要努力,争取我们分到一个部门,一起共事多好。”贺颜对惠诗棋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然后拍拍她的肩膀,先端着餐盘走了。

    惠诗棋回到家和妈妈全盘复述,然后按照母亲的分析,要与尹一明、李含章两个人搞好关系,至于谁是最特殊的那个不重要:“和她们成为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惠诗棋也就遵循照做了。她亲眼见证了发小只是在大学交到一个潮汕男友,毕业后什么都不用做,就享有男方的豪宅豪车和富太圈,最大的压力无非就是婚后一定要生出儿子,这令惠诗棋十分羡慕。惠诗棋很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工作只是个光环,是自己的加分项,工作不要太辛苦就好,能像发小一样嫁个好老公,又何苦与这些外地人争职位高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