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武侠仙侠 » 元身 » 第七章 与那古物脱不了干系

第七章 与那古物脱不了干系

    大荆的丁籍制度森严,户册三年一造,本是一来能按户税赋徭役,二来便于司民处稽查管理,三则维持丁户稳定。

    大荆近年流民失所,朝廷为此三令五申地方不得草菅人命,更不得逼良为娼做人口买卖,既能防止地方将领以此扩充私兵,也能减少黔首动乱。

    但无丁籍则无法落为丁民,像城外的流民则生杀予夺,男奴女娼,无人管其生死。

    扯着漏洞,地方衍生媒互人,明面上是取鳏寡而合和之,实际上媒互人与牙婆无异,专与买春之地等灰链两相勾结,与那些帮闲泼皮许些好处,寻了稍有姿色的流民女子签了死契,由灰链接头的官家之人寻漏洞入籍颁了婚书,再由夫家和离休妻,最终由青楼妓院收留,便是合法卖身。

    此是变相合法贩卖,屡禁不止。

    原主拐妻待价而沽是此理,齐晓霜落了丁籍愿意清苦不离亦是此理。

    牛仨纵然刮目,殊不知姜瑾说的是这事管定了。

    把原主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一别两宽,他回他故乡,此作此间状。

    刚才爽则爽矣,按姜瑾的想法本是对收账人作驱逐,再从长计议。

    不料牛仨那般神勇,打了人。

    姜瑾深知再而衰三而竭之理,因此不忍斥责其一。

    “大牛,你身上有多少孔方兄?”

    无米之炊难做,只得盘算一二,找牛仨借。

    牛仨以为鬼哥又要去赌,并不肯应,加之本就一穷二白,绝了拿本做事这条路。

    大饼倒有几个,分了两个与姜瑾。

    姜瑾只得出去溜达一圈,寻觅商机,熟悉风土。

    商机未寻得,姜瑾却于一偏隅之所发现了成群的老鼠在水源汲水。

    南方大涝,此地大旱,城外不乏流民饿殍,前几日的大雨,带来生机之时极大可能也滋生了大量病菌。

    心有预感此地怕是要爆发瘟疫了。

    姜瑾知道此事非其所能及,想不到赚钱的门路。

    在城隍庙休憩了一会,日落再回时,屋里一片狼藉。

    不久,牛仨鼻青脸肿回来,开口道:“庆福赌坊的头家让俺给鬼哥你带话,你婆娘先扣押了,三日内乖乖交到借条与休妻书,再自断一只胳膊,当是息外息。”

    该来的始终会来。

    姜瑾面色阴沉。

    齐晓霜是个大活人,没法时刻带着。

    即便带着,也没庇护手段。

    牛仨憋着难受,要不咱们报官?

    “不现实。”

    “那你婆娘咋办?”

    “未有离休书,仍有回寰余地。”

    “鬼哥,你婆娘宁死不做窑娘,若是受辱,只怕也会寻短见。”

    牛仨憨而不傻,一句话把姜瑾问哑巴了。

    两人一时无策,剩余一块大饼分而食之,夜里各怀惆怅。

    迷迷糊糊中,姜瑾梦见一道熟悉的丈高铁门,门上篆一“玄”字。

    “玄门?”

    推而入之,虚无一片。

    随着姜瑾的到来,虚无处出现台阶,每级台阶均有一排玉简悬空而立。

    踏上第一级阶梯,显现出‘三界六道,本是共通,彼岸花开,彼岸花落’共计一十六字。

    触摸其中一枚玉简,庞大的信息量充斥而来,姜瑾就似置身时间之河,能看到自己的未来。

    与其说看到未来,不如说是未来对过去的叙写。

    这种感觉姜瑾说不清道不明,但又真实得很,仿佛自己是从未来而来。

    尝试着寻找关于此间此时的信息,果真有一枚玉简载有建平十七年之胤相县志。

    姜瑾急切之下,仔细遴选后仅有两条却无甚有用之记载。

    其一,明日傍晚时分,县丞范衾爱子因贪水,于城南水塘不慎失足而亡。

    其二,后日主簿周硕押解官银回城途中遭六甲洞流匪劫质。

    此是梦中,姜瑾摇了摇头,不信有这等玄妙之事,若有,自己岂不是恐怖如斯。

    许是呆的时间长了,姜瑾竟被送出那飘渺之处,亦即梦醒。

    隐约中听得牛仨抱着自己身躯痛哭:“鬼哥啊,你怎么就咽气了。昨天夜里好好的,今时怎就气绝身亡。”

    姜瑾明明只觉南柯一梦,悠悠醒转,睁眼时将牛仨吓得一大跳。

    “鬼哥,你没死?”

    问之,牛仨坦言外出逮了两只雀仔,中午归时便发现鬼哥未醒,探之已无鼻息。

    至到日沉,躯体渐渐冰凉,牛仨正寻思找地掩埋,又受了姜瑾‘死而复生’之惊吓。

    姜瑾错愕不已,明明只是入梦片刻,为何便已日暮?

    且据牛仨描述,自己无故而气绝,难道呆久了那玄妙之境,灵魂出窍了么?

    至于为何被强退出来,莫不是因为躯体无了气息而由假死走向真死,触发了身体之自我保护?

    忽然,姜瑾想到了梦里的事情,问道:“大牛,止了嚷嚷,现在几时?”

    牛仨答曰戌时。

    “走走走,赶紧去城南。”姜瑾顾不得饥肠辘辘,他想验证梦中所记是否会如验。

    赶到时,果有妇道人家哭天喊地,一问旁人,答曰县丞爱子落水溺亡。

    姜瑾惊呆,不由又恼又悔。

    恼的是以为梦中虚幻,偏偏不信耽误了时间;悔的是明明可以早点醒来赶将救人,如今却无力回天。

    更甚者,若是自己救得县丞爱子,且不论县丞范衾是否知恩图报,好歹求个出面居间,多少能令庆福赌坊投鼠忌器,再与他多些时日解困原主孽债。

    虽此事并非己过,姜瑾却自责不已。

    姜瑾心道发生于己身之事本就超脱世俗理解的范畴,识海中那挥之不去的太极阴阳鱼亦有悖常理,梦中所历现实成真等离奇古怪定与那古物脱不了干系。

    “苍天呐,咋不打雷劈了我呢。”姜瑾回宅路上无奈之极,莫不是梦中梦,“大牛,打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牛仨一直问为何姜瑾知道县丞之子溺水而亡的事,姜瑾怕骇人听闻并无作答,因此也是一肚子疑惑,闻言当真一拳挥之。

    痛得姜瑾直呼。

    随口问之,是否识得六甲洞流匪?

    大牛答道:“鬼哥,你比俺更清楚。六甲洞离城百余里,确实盘踞流匪,官家剿过几次。你明知故问,提这作甚?”

    “你且当我蹲牢时脑子撞坏了。真有六甲洞流匪?”

    “当真。”

    “作战能力如何?”

    “嗐,其实就是流民走投无路,哪有真匪。官家说是流匪,不正可以冒领居功?至于剿匪,不就是出去溜达一圈,出工不出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