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日暮时分，伊明弘让店家在三楼张罗了十多台席面。侍卫队中不当值的，好多早早就坐在几张桌旁唠嗑了。虽然离开席时间尚早，不过就着花生等零嘴，侍卫间相互打趣聊天，也不失为一件悠闲之事。
右侍卫长齐佑德把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伸着脖子从三楼窗户，往皇城的方向望了又望。只可惜视线被街道上的高楼给遮挡了，只看到满眼的白墙青瓦，以及点缀在其间的廊柱红绸。他嘴里不满地嘟囔道：“张头儿怎么还没回来。可太磨叽了。就等他们回来开席了。”
齐佑德嘴里的张头儿，是左侍卫长张秉。早前张秉带队护送安陵世渊进皇城赴晚宴。因为整个晚宴持续到深夜，张秉他们送侯爷入皇城后，必然是先折回酒楼等待的。
隔壁桌的一个侍卫听了，说笑道：“许是回来的路上，他们看见都城的漂亮姑娘，脚都迈不动了。”
几桌侍卫们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一起嘿嘿地笑了起来。
齐佑德撇撇嘴，转头跟坐在首位的伊明弘商量道：“军师，左右张头儿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不如卑职找人买只活羊，一会借酒店的后院搞个烤全羊吧？”
伊明弘捋了一下长须，无可无不可地回道：“今天聚会，大家尽量轻松自在一些。烤全羊什么的自然没问题。可现在还没开席，你是担心今晚的菜量不够？你尽管放心，绝对管够。”
齐佑德摆摆手，说道：“烤全羊是给上半夜当值的兄弟们加餐的。现在开始烤，等下半夜换班的时候，他们刚好能吃上一口新鲜的烤羊肉。军师你刚才不是提前发话了么，上半夜当值的兄弟，开席的时候最多只能喝半碗酒。酒没喝尽兴，夜宵就多吃一口肉吧。”
伊明弘点点头说道：“不错。右侍卫长心思越来越细腻了。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你安排人手买羊、烤羊吧。”
“好嘞。”
等天色暗了下来，左侍卫长张秉那队人马才堪堪回到酒楼。等他们一登上三楼，等待已久的众人马上起哄道：“这么晚。罚酒！罚酒！”张秉赶紧拱手团团告罪不已。
齐佑德看了看伊明弘，在得到军师肯定的眼神后，扭头往三楼入口处大声吼道：“店家！开席了！赶紧上菜！”一时间三楼热闹非凡。
……
话分两头。
皇城绣春殿。
正式的晚宴还没开始。绣春殿里进行的是宴前酒会。
殿内是整个梁殷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一众文臣、武将、王子等端着酒杯，在殿内随意走动随意闲聊着。梁殷王上乔尚源，为表示亲和，身着常服，手里端着酒杯，正放松地半倚在矮椅上，享受着周围大臣们的恭贺。
各边镇，都督府的最高长官们，少有跟都城大臣们相处的机会。现在正三三两两散作几堆，相互问候，相互闲聊些家常之事。同殿为臣，交情多深一点，以后公事说不定更好办一点。
殿中的人群，除开王上身边的最大一群，第二大群人则围绕在大皇子和丞相两人身边。大王子年纪三十有七，娶的正妻为当今丞相的三女儿。
当今王上无病无痛，身体健朗，如今定王位继位者肯定为时尚早。但大王子乔翰博、丞相蔡恒这一对翁婿，正缓缓积攒势力、合作也相得益彰。朝中部分大臣已暗中认定大王子是下一代王位的继承人。故而酒会上逢迎大王子的文臣不少。
二王子乔翰哲，今年一十五岁，今天也来酒会了。不过他年纪尚轻，熟识的王公大臣不多。身边能交谈几句的只有寥寥几人，略感冷清。
不错，梁殷的习惯，对家中子女的排行，是男丁、女子分开排行的。大王子乔翰博三十七岁，二王子乔翰哲十五岁。不用说，中间肯定隔了好多位公主。乔翰博为宁妃姜琪所生；乔翰哲为静妃何璐所生。做为当今王上唯二的儿子，大王子、二王子在子女辈中都是很受王上喜欢的。
乔翰哲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边的人闲聊着。眼睛余光却一直盯着父王乔尚源那边。待发现武安侯安陵世渊走到乔尚源身边交谈时，乔翰哲脑中回想了一遍今天母后何璐交代的话语，吸了一口气，缓步往父王那边走去。
见到乔翰哲过来，乔尚源和安陵世渊暂停了闲聊话语。乔翰哲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板一眼地给父王和武安侯见礼。接着才对乔尚源道：“父王。今天是您寿辰。儿臣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乔尚源听着今天听了不下百遍的祝寿词，没有不耐烦，依旧微笑着对乔翰哲说：“吾儿有心了。你年纪轻，我梁殷肱股之臣你多半不熟稔。趁着今天，多认识认识。”
乔翰哲从善如流，点头应道：“是。父王。”“您身边这位武安侯，儿臣却是认得的。今天刚好有件事情，想求父王成全。”
“噢？吾儿想求何事？”
“今天父王寿辰这个好日子，儿臣想求父王指婚，把武安侯爱女许配给儿臣。喜上加喜。”
王上与二王子之间的对答，成功吸引了殿中诸臣的注意力。眼光纷纷投射了过来。
乔尚源依旧笑吟吟的，抬眼看了下安陵世渊，问到：“侯爷，哲儿的提议，你有什么看法？说说看。”
安陵世渊沉吟了一下，拱手道：“犬女能得二王子垂青，臣感激涕零。臣代犬女，多谢殿下的抬爱。”略停顿了一会，安陵世渊接着说；“可大宁府那边百姓都知道，犬女安陵雪，自幼刁蛮，不习女红，不喜琴棋书画。这与王子妃需要的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品行相去甚远，恐非二王子良配。臣惶恐，请二王子另择真命天女。”
二王子如果真是自己想娶安陵雪，一句“我不介意”就可以打消诸多疑虑。可今天他母后教导话术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安陵世渊会有这种答复。一时间乔翰哲卡词了，没能接上话。
这场面，一霎间，有点冷场。
大王子乔翰博在听到乔翰哲出声求指婚的时候，心里就暗道要糟。
乔翰博携手蔡恒，刚积攒了一部分朝中势力，暗中为储君之位做着准备。而如今，二王子乔翰哲一出手就想联姻武安侯。那可是掌握梁殷四分之一兵力的侯爷。还有别忽略了，静妃何璐的兄长，乔翰哲称呼为舅舅的何正，也是在外领兵的。其驻地目前在东南裕和镇。如果乔翰哲与安陵世渊联姻成功，再加上外戚的助力，那乔翰哲的能量一下就膨胀了起来。储君之位多了变数不说，日后真要相争王位，自己性命恐都有威胁。
为避免日后寝食难安，乔翰博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威胁自己的苗头，掐灭在萌芽阶段。
趁着冷场这一瞬间，乔翰博不动声色，伸出左脚，轻踩了一下身旁丞相蔡恒的脚背。蔡恒回首与乔翰博的眼神对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大王子的意图——阻止二王子的求指婚请求。
蔡恒低头脑中急转。有了腹稿之后，他轻咳了一嗓，待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紧不慢朝王上拱手说道：“启禀王上，臣觉得武安侯说得很有道理。王子妃该当有母仪天下的品德。武安侯爱女个性确实过于跳脱了，恐非王子妃合适人选。况且，若臣没有记错的话，二王子今年十五岁，而武安侯爱女今年十六岁。女子年龄大不说，属相还有点相冲。如此看来，属实非良配啊。”
蔡恒这话说完，乔翰哲直接愣愣地睁大了双眼，直接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王上乔尚源眼光在乔翰哲、安陵世渊的脸上分别停留了几息，最后再看向丞相蔡恒。沉吟了一会，不露喜怒地道：“本来指婚这事，确实是哲儿所说，喜上加喜的事情。不过嘛，丞相的说法也有一定道理。此议不如就暂且搁置罢。”
乔尚源基调一定，所有人都不再有异议。乔翰博内心大松了一口气，自信的笑容又浮现在了脸上。反观乔翰哲，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打采。眉目低垂，抿口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尚源招手向宦官问了下时辰，得到答复晚宴时间快到了。就径直带着群臣去往另一个殿——承福殿赴宴。
才开宴没多久，舞池中的献寿之舞还没跳完几曲，乔翰哲就因为年纪轻，又猛灌了几杯酒，很快不胜酒力醉倒了。乔尚源让宦官先送乔翰哲回宫，然后挥手示意晚宴继续。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寿辰晚宴的热闹欢乐气氛。
静妃何璐，看到儿子早早被宦官背了回来，赶紧询问缘由。待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后，气得当场砸了多件御用器皿。末了，还恨恨地自语道：“安陵世渊。你等着！我定要让你好看。”她不怪大王子、丞相，因为他们迟早都会是对手。只怪安陵世渊太不识抬举，给了大王子、丞相阻挠自己计划的理由
右侍卫长齐佑德把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伸着脖子从三楼窗户，往皇城的方向望了又望。只可惜视线被街道上的高楼给遮挡了，只看到满眼的白墙青瓦，以及点缀在其间的廊柱红绸。他嘴里不满地嘟囔道：“张头儿怎么还没回来。可太磨叽了。就等他们回来开席了。”
齐佑德嘴里的张头儿，是左侍卫长张秉。早前张秉带队护送安陵世渊进皇城赴晚宴。因为整个晚宴持续到深夜，张秉他们送侯爷入皇城后，必然是先折回酒楼等待的。
隔壁桌的一个侍卫听了，说笑道：“许是回来的路上，他们看见都城的漂亮姑娘，脚都迈不动了。”
几桌侍卫们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一起嘿嘿地笑了起来。
齐佑德撇撇嘴，转头跟坐在首位的伊明弘商量道：“军师，左右张头儿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不如卑职找人买只活羊，一会借酒店的后院搞个烤全羊吧？”
伊明弘捋了一下长须，无可无不可地回道：“今天聚会，大家尽量轻松自在一些。烤全羊什么的自然没问题。可现在还没开席，你是担心今晚的菜量不够？你尽管放心，绝对管够。”
齐佑德摆摆手，说道：“烤全羊是给上半夜当值的兄弟们加餐的。现在开始烤，等下半夜换班的时候，他们刚好能吃上一口新鲜的烤羊肉。军师你刚才不是提前发话了么，上半夜当值的兄弟，开席的时候最多只能喝半碗酒。酒没喝尽兴，夜宵就多吃一口肉吧。”
伊明弘点点头说道：“不错。右侍卫长心思越来越细腻了。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你安排人手买羊、烤羊吧。”
“好嘞。”
等天色暗了下来，左侍卫长张秉那队人马才堪堪回到酒楼。等他们一登上三楼，等待已久的众人马上起哄道：“这么晚。罚酒！罚酒！”张秉赶紧拱手团团告罪不已。
齐佑德看了看伊明弘，在得到军师肯定的眼神后，扭头往三楼入口处大声吼道：“店家！开席了！赶紧上菜！”一时间三楼热闹非凡。
……
话分两头。
皇城绣春殿。
正式的晚宴还没开始。绣春殿里进行的是宴前酒会。
殿内是整个梁殷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一众文臣、武将、王子等端着酒杯，在殿内随意走动随意闲聊着。梁殷王上乔尚源，为表示亲和，身着常服，手里端着酒杯，正放松地半倚在矮椅上，享受着周围大臣们的恭贺。
各边镇，都督府的最高长官们，少有跟都城大臣们相处的机会。现在正三三两两散作几堆，相互问候，相互闲聊些家常之事。同殿为臣，交情多深一点，以后公事说不定更好办一点。
殿中的人群，除开王上身边的最大一群，第二大群人则围绕在大皇子和丞相两人身边。大王子年纪三十有七，娶的正妻为当今丞相的三女儿。
当今王上无病无痛，身体健朗，如今定王位继位者肯定为时尚早。但大王子乔翰博、丞相蔡恒这一对翁婿，正缓缓积攒势力、合作也相得益彰。朝中部分大臣已暗中认定大王子是下一代王位的继承人。故而酒会上逢迎大王子的文臣不少。
二王子乔翰哲，今年一十五岁，今天也来酒会了。不过他年纪尚轻，熟识的王公大臣不多。身边能交谈几句的只有寥寥几人，略感冷清。
不错，梁殷的习惯，对家中子女的排行，是男丁、女子分开排行的。大王子乔翰博三十七岁，二王子乔翰哲十五岁。不用说，中间肯定隔了好多位公主。乔翰博为宁妃姜琪所生；乔翰哲为静妃何璐所生。做为当今王上唯二的儿子，大王子、二王子在子女辈中都是很受王上喜欢的。
乔翰哲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边的人闲聊着。眼睛余光却一直盯着父王乔尚源那边。待发现武安侯安陵世渊走到乔尚源身边交谈时，乔翰哲脑中回想了一遍今天母后何璐交代的话语，吸了一口气，缓步往父王那边走去。
见到乔翰哲过来，乔尚源和安陵世渊暂停了闲聊话语。乔翰哲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板一眼地给父王和武安侯见礼。接着才对乔尚源道：“父王。今天是您寿辰。儿臣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乔尚源听着今天听了不下百遍的祝寿词，没有不耐烦，依旧微笑着对乔翰哲说：“吾儿有心了。你年纪轻，我梁殷肱股之臣你多半不熟稔。趁着今天，多认识认识。”
乔翰哲从善如流，点头应道：“是。父王。”“您身边这位武安侯，儿臣却是认得的。今天刚好有件事情，想求父王成全。”
“噢？吾儿想求何事？”
“今天父王寿辰这个好日子，儿臣想求父王指婚，把武安侯爱女许配给儿臣。喜上加喜。”
王上与二王子之间的对答，成功吸引了殿中诸臣的注意力。眼光纷纷投射了过来。
乔尚源依旧笑吟吟的，抬眼看了下安陵世渊，问到：“侯爷，哲儿的提议，你有什么看法？说说看。”
安陵世渊沉吟了一下，拱手道：“犬女能得二王子垂青，臣感激涕零。臣代犬女，多谢殿下的抬爱。”略停顿了一会，安陵世渊接着说；“可大宁府那边百姓都知道，犬女安陵雪，自幼刁蛮，不习女红，不喜琴棋书画。这与王子妃需要的贤良淑德、相夫教子品行相去甚远，恐非二王子良配。臣惶恐，请二王子另择真命天女。”
二王子如果真是自己想娶安陵雪，一句“我不介意”就可以打消诸多疑虑。可今天他母后教导话术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安陵世渊会有这种答复。一时间乔翰哲卡词了，没能接上话。
这场面，一霎间，有点冷场。
大王子乔翰博在听到乔翰哲出声求指婚的时候，心里就暗道要糟。
乔翰博携手蔡恒，刚积攒了一部分朝中势力，暗中为储君之位做着准备。而如今，二王子乔翰哲一出手就想联姻武安侯。那可是掌握梁殷四分之一兵力的侯爷。还有别忽略了，静妃何璐的兄长，乔翰哲称呼为舅舅的何正，也是在外领兵的。其驻地目前在东南裕和镇。如果乔翰哲与安陵世渊联姻成功，再加上外戚的助力，那乔翰哲的能量一下就膨胀了起来。储君之位多了变数不说，日后真要相争王位，自己性命恐都有威胁。
为避免日后寝食难安，乔翰博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威胁自己的苗头，掐灭在萌芽阶段。
趁着冷场这一瞬间，乔翰博不动声色，伸出左脚，轻踩了一下身旁丞相蔡恒的脚背。蔡恒回首与乔翰博的眼神对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大王子的意图——阻止二王子的求指婚请求。
蔡恒低头脑中急转。有了腹稿之后，他轻咳了一嗓，待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不紧不慢朝王上拱手说道：“启禀王上，臣觉得武安侯说得很有道理。王子妃该当有母仪天下的品德。武安侯爱女个性确实过于跳脱了，恐非王子妃合适人选。况且，若臣没有记错的话，二王子今年十五岁，而武安侯爱女今年十六岁。女子年龄大不说，属相还有点相冲。如此看来，属实非良配啊。”
蔡恒这话说完，乔翰哲直接愣愣地睁大了双眼，直接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王上乔尚源眼光在乔翰哲、安陵世渊的脸上分别停留了几息，最后再看向丞相蔡恒。沉吟了一会，不露喜怒地道：“本来指婚这事，确实是哲儿所说，喜上加喜的事情。不过嘛，丞相的说法也有一定道理。此议不如就暂且搁置罢。”
乔尚源基调一定，所有人都不再有异议。乔翰博内心大松了一口气，自信的笑容又浮现在了脸上。反观乔翰哲，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精打采。眉目低垂，抿口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尚源招手向宦官问了下时辰，得到答复晚宴时间快到了。就径直带着群臣去往另一个殿——承福殿赴宴。
才开宴没多久，舞池中的献寿之舞还没跳完几曲，乔翰哲就因为年纪轻，又猛灌了几杯酒，很快不胜酒力醉倒了。乔尚源让宦官先送乔翰哲回宫，然后挥手示意晚宴继续。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寿辰晚宴的热闹欢乐气氛。
静妃何璐，看到儿子早早被宦官背了回来，赶紧询问缘由。待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后，气得当场砸了多件御用器皿。末了，还恨恨地自语道：“安陵世渊。你等着！我定要让你好看。”她不怪大王子、丞相，因为他们迟早都会是对手。只怪安陵世渊太不识抬举，给了大王子、丞相阻挠自己计划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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