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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王芷茗的故事

    十月廿七,烈日高照。

    离雪津城一百二十里,路从两山之间穿过,地形狭窄。

    百余骑兵先行抵达,正要穿过这处天然隘口,却被一个黑袍人拦了下来。

    为首的将军举枪指着黑袍人,竖眉道:“你是何人?此地的守卫呢?”

    黑袍人站在土墙上,有笠帽的遮掩让人看不清样貌,他的声音稍显沙哑,“秦武呢,谁是秦武?”

    “大胆,你敢直呼我等主帅名讳,还不速速交代你的身份!”将军大手猛拍马背,双脚在马鞍上一蹬,提着数十斤枪腾空而去,朝黑袍人杀去。

    身后的哨兵交头接耳,“这里的守卫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让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接见,楚将军可是断江境的高手,那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说得也是,我等还得快快回雪津城,听说世子受女干人蒙蔽,在城中大开杀戒,我等要前去清王侧。”

    “你小子,可别多嘴!”

    土墙上,黑袍人动都没动一下,眼看枪已经刺到他的身前了。

    黑袍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说道:“看来你不是秦武!”

    这一声叹息落下,顿时狂风骤起,嚯嚯的风声如一记重拳将杀来的将军打飞,空中有一条鲜血连成的线,银枪转了几圈后重重地砸入地里,将军轰然落地,等了十余息都没能见他动静。

    那几个哨兵顿时傻了眼,纷纷下马上前查看,其中一个探了将军的鼻息后,刷得脸色大变,“将军、将军死了!”

    “什么,将军怎么可能死了?你小子休要胡说,这可是断江境啊!”再有一个哨兵愤愤上前,在查看了将军的心脉后,他颤抖着脚步后撤,看向土墙上的黑袍人,连忙磕头。

    “大人、大人,小的错了,绕小的一命。”

    说着,几个哨兵连将军的尸首都顾不上,一上马就匆忙逃窜。

    目送着几人离去,黑袍人摘下笠帽,脸蛋稍有些婴儿肥,笑容绝美,陷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秦武,你要杀陆行,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丑眉梢轻挑,眼眶画着桃花妆,那日瞧见陆行的小娘子画的妆容,她便偷学了。

    “哼,我也就只救他一次,就当还借气运的恩情吧。”

    往东南一百二十里,城主府。

    里屋,王芷茗双臂抱着貂衣,来到梳妆台前,陆行正端坐着。

    “夫君,外边天寒,你出去的话就多穿些衣裳。”

    陆行没有应声,面对着铜镜看得入神,龙虎山上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自以为智计无双,结果到头来要劳累一个个人。

    楚褚为了他东奔西走,甚至来不及跟千里迢迢赶来的姜雅芝见上一面,就带着三万铁骑去了天山前线;平河郡因为他闹得天翻地覆,蒋家是什么样的惨状,女无蔽衣、男儿残肢,陆行的心中是充满了愧意的;到了雪津城,更是需要晁陶为他出手,这一出手,生死什么的也就置之度外了。

    “我陆行图什么?太平……”这话儿时能坦然说出,到了现在反倒扭捏了。

    “夫君、夫君……”王芷茗急切地呼唤,小手摸到陆行的鼻下,要试着掐人中。

    陆行回过神来,一把抓住王芷茗的小手,左手揽住她的腰肢,稍一用力就让王芷茗站不直身子,跌坐在他的腿上。

    “大白日呢~”王芷茗羞红着脸,两只小手无处安放,如一只受刺激的玉兔在陆行的怀里乱窜。

    陆行弹指敲在王芷茗的额头,没好气道:“想什么呢,跟你说个正事。”

    王芷茗翻了个身子,寻到舒服的躺姿,乖巧道:“夫君说吧,芷茗听着的。”

    陆行说道:“你待在王举名的身边多久了,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芷茗的手揪着陆行的衣袖,听到这话,她抵着陆行的胸膛坐正身子,面色有些凝重,“我老实跟夫君说吧。”

    “父亲是个赌鬼,有一回我受不了他的打,便偷跑出家。结果一不小心迷了路,我在七纵八横的街道里一直走,然后就遇到了王举名。他当时正抱着狸花猫在买种子,当时下着小雨,我没注意就撞了上去。就这样,他把我带回了长乐侯府,我也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陆行搂着王芷茗的腰,轻轻抚摸帮她平复情绪。

    王芷茗瞧了眼陆行的脸色,接着道:“他每月都会给我钱,我就把这些钱给我的父亲,就说是母亲留下的嫁妆,父亲不喝酒的时候脾气还是很好的。这样连续三个月,父亲其实也猜疑过,但他一看到银子就什么都不管了,那日你去找父亲,他便以为你是来催债的。”

    “至于王举名是个什么样的人……”王芷茗垂头叹着气,顺势趴在陆行身上。

    “他虽然帮我摆脱了父亲的束缚,但我并不感谢他。”

    “他的城府、智慧都高的我难以想象,便是跟他对视一眼都会让我如坠深渊,他是我只能仰望地存在。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我其实不知道他的目的,平日里他教我茶艺、琴乐和采花,他本来要教我下棋的,只是我太笨了,一直没学会。”

    “最初的一个月我过得很开心,他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什么条件都会满足我,就像、母亲那般慈祥。然而,好景不长……”

    地上忽地多出一滩水渍,时不时有叮咚的声响,陆行的大拇指摸过王芷茗的眼眶,湿湿的。中文網

    “有一回,我撞破了他和一个神秘人的谈话,那时天太黑,我什么都没听清。但他不相信我,那只狸花猫是个妖,她拿着竹枝抽打我,又用妖力让我浑身无力,我曾向王举名求救,可他却置之不理,那时我就知道了他和父亲都没有区别。人是自私的,他们都一样。”

    陆行用手指抵在王举名的唇前,柔声道:“不想说就别说了,都是我的错,不该逼你的。”

    王芷茗忽地抬头,已是哭得梨花带雨,面上妆容全花了,青丝印出红条。

    “夫君,你就这般不愿意称呼我一声娘子吗?”

    这话一出,两人的目光僵持住,王芷茗分毫不让,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娇弱模样。

    “娘子——”

    陆行欺身逼近,随着一声呼唤,他低头吻在了王芷茗的唇上,探舌撬开牙关,没有一分的客气。

    “唔、呜呜……”王芷茗的双拳落到陆行的胸膛,腰被陆行钢铁一样的手臂搂住,如何都挣脱不开。

    许是累了,王芷茗也不再挣扎,双手搂着陆行的背,试着迎合起来。

    这一吻很久,王芷茗的脸蛋憋得通红。

    “娘子,可还满意?”二人终于分开了,陆行笑嘻嘻地看着她。

    王芷茗掰扯着食指,声音很小,“我还想听……”

    陆行宠溺地摸着王芷茗的头,柔声道:“我的娘子,若是你愿意听,我能说一万遍。”

    他有些担忧王芷茗的身体,前些日洞房的时候好一番折腾,今日又是大喜大悲,可别烙下病了。

    “再后来,我得知了夫君下山的事情,也是那日,王举名开始时时刻刻把我带在身边,教我各种礼仪,还跟我说夫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便知道了,对于他们来说,我不过是一件货物,最后则是交到了夫君的手中。”

    “公子要做什么不必担心我,你远比我想象得要好,至少对我,你从不虚伪,不论喜欢还是讨厌,都是真情实意的。”

    王芷茗腼腆地点头,“那你就说一万遍呗,我听不腻的。”

    陆行的手指划过她的鼻尖,调笑道:“娘子怎么孩子脾气,你若再想听,随我去榻上。”

    “啊……”王芷茗连忙摆手,“算了、算了,像公子那般的折腾,我可吃不消。”

    “咚、咚咚……”屋外响起了叩门声。

    “公子准备好了没?说好今日要带我们出去踏雪的,你可快点吧,别以为我们听不到屋里的动静,您可就别折腾王芷茗了,连我都吃不消,更何况她这个小丫头。”小钰的声音很有辨析度,便是夹着嗓子的调侃也听得出。

    这丫头,口无遮拦的,这是给她惯坏了!

    陆行心想着,牵起王芷茗的手,说道:“你也别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了,跟我们一块出去玩会儿。”

    “走吧。”陆行牵着王芷茗走出屋子,小钰站在屋檐下,正笑脸盈盈地看着。

    前边的假山旁,魏颖和白狐儿互相整理着换上的新裙裳,黎芮捡理着石桌上的棋子,柳丹扬抱着一大包的书籍。

    见到陆行出来,她们纷纷投来目光,其中各有神采。

    “走吧,带你们去看看雪津城郊外的风光,瑞雪兆丰年,城中有儒圣所留的春风驱寒,城外更自然些,冰封百里湖泊,厚数十丈。”

    小钰撺掇道:“公子说的是大泽湖呢,那是天下一等一的湖泊,听说湖边还有一座小城,城中有一座洵江酒楼,据说是一位剑仙所留,门匾下的大红柱子上还留着两行剑气——我自乘风踏浪行,两壶浊酒万人评。”

    陆行笑道:“行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