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方丈

    慈恩寺是京城附近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因其前朝时就已是大寺，由来已久，本朝新建，皇上对这方面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恶，京城及附近的人就还是按照之前去上香祭拜。慈恩寺又是很多京城贵人们常来之地，一来是因为寺里的妙空方丈佛法高深，信众众多，二来是因为这里的素斋是出了名的好吃。如芸来是因她在此为外祖母祖母点了长明灯，且她心中有太多的结，她想问问佛祖，问问久负盛名的妙空方丈。

    寺里的知客僧安排好如芸的住所就离开了，如芸看夏妈妈她们几个收拾屋子，就出了香客们住的院子，这会儿有点晚了，寺里很清静，有位师傅告诉她这会儿大家都在做晚课，让她不要去大殿那边。如芸就在附近走，她看见了一所敞开着门的房间，里面供的是释迦摩尼佛，他眉含浅笑，正望着她，如芸走了进去，跪在了蒲团上。

    如芸抬头凝视着佛像，心底里想，佛祖这样高大悲悯，仿佛世间万物都在眼底，他能看见自己的痛苦吗，能看到她流着血的身体吗，能看到她在万丈红尘中艰难爬行，不堪重负终于跪到在这里。佛祖只是看着她笑，可不知为什么，这里静谧让她身体的疼痛好像缓解了许多，前几天她甚至感觉嘴巴里都是苦水，而在这里她罕见的感觉到了这苦水淡了。

    接下来的几天，如芸一直在禅房里抄经书，空闲时刻也只在附近走走，她想将经书都抄一遍，供在寺里。这天，她正在抄《地藏菩萨本愿经》，有位知客僧过来说是方丈有请。如芸便跟着他去了方丈的禅院，等她到时发现大舅舅竟然也在，正和妙空方丈说着什么，见她进来，就招手让她过去。

    妙空方丈眉目慈和的望着她半晌，突然对有些紧张的大舅舅说：“你这外甥女和我们佛家有些渊源，是个好孩子。”大舅舅本来听他前面一句话还挺紧张的，后来又听他说了好孩子，才放松下来。妙空方丈这才一脸郑重的对如芸说：“我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抄经书，你也应该明白，佛祖告诉我们人身最是难得，一个人只有有了足够的功德才能生而为人，大千世界，六道轮回，有的德行不够就只能堕入畜生道或者地狱道了，而这样珍贵的人生，是不能轻易放弃的，白白损了功德不说，还浪费了生为人这么好的机会。”他呷了口茶，接着说：“我听你舅舅说，你是自小跟着你表哥们通读儒家典籍的，你也应该明白人是万物灵长，且不论自身境遇如何，都是应该好好体验这人生一世，而期间的苦乐参半就是我们人智慧开启的过程，儒家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必先苦其心志吗，人不经磨难，怎堪大用？你这孩子聪慧，自是能明白期中的道理。”

    方丈说完这些便起身对着大舅舅说道：“老衲还有事情，施主稍后自行离开，恕我不能远送了。”

    大舅舅也起身还礼，这才坐下望着如芸，抚着她的头说：“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你来慈恩寺的事的，李府的事我们都不必说了，也不要再想，你只记着，威北侯府永远都留着你的房间，你在这里静静心也好，等过几天我就让你大表哥过来接你回家。”

    大舅舅用了回家，是知道了她在李府遭受的一切了吗，还是仅从母亲那里听了只言片语，就急急来了这里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