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退意

    晚宴没多久就开始了，众人在宫女内侍的指引下一路到了含元殿，各自落座。长乐公主也和众人一起过来，她的位子离主位很近，对面能看到当朝文丞相、靖国公等诸人，如芸站在长乐公主身后，她看到了满殿人的踌躇满志和欢欣，帝后和太子还未到，殿中诸人已经和周围的人聊得很是火热。

    信国公座位离长乐公主很近，在满殿的灯火照映下他的眼睛里好像有细微的光，这光多次朝她们的方向射过来，如芸看了眼长乐公主，她今天真是出奇的安静，这会儿正自顾浅斟慢饮，全然没注意周围的人。

    喧闹的大殿在内侍的传唱声中安静下来，帝后二人相携而入，身后跟着神采盎然的太子殿下，这猛然的安静让长乐公主抬起了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如芸站在她身后，不知她如何表情，却看到信国公眼中闪现的怜惜之情。

    如芸跟着跪倒山呼万岁，在这种场合下，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李府的一幕：有一次她去正院给父母请安，他们好像以为那天她有什么事，不会去请安，她进去时正好看到李父李母并二位姐姐正坐在一起吃苹果，欢声笑语，满屋的温馨。因为是夏天，苹果也算个稀罕物什，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看着温暖开心的一家人，她突然就察觉到自己的到来是个错误。从那天开始她就再也不吃苹果了。

    刚才长乐公主是否也像当时的她呢，明明是一家人，她却无论怎样都不能和他们并肩而行了。

    最近朝中无事，百姓也慢慢的修养生息，一派的海晏河清之象，皇帝的心情颇为舒畅。加上此次秋闱开恩科，决议为国家多招揽有识之士，全国各地的文人都已经聚集在长安城，秋闱虽未开始，但士子们对今上称颂的诗文已传的满京城都是了。这会儿再看皇帝，他的豪情和野心已暴露无遗，殿中的大臣也个个红光满面，只她们这里，如芸站的地方，她感受到了无尽的落寞。

    当初如芸听闻长乐公主的名号时，她已是名满天下的英雄人物，陛下的哪一场胜仗之后都有长乐公主的事迹传出来，如今满殿豪情，曾经都是并肩前行的人，却独独没了她。如芸都忍不住心酸起来，天下于女子何其不公，她这样，长乐公主也这样。

    这场晚宴可谓是繁盛至极，佳肴美酒，殿中亦都是人中龙凤，待众人酒足饭饱，移步殿外，天空中突然炸开朵朵烟花，衬着漆黑的夜空，绚烂极了。这次如芸在众人的惊呼和赞美声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长乐公主眼中的晶莹。这场烟花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等回到殿中还在议论纷纷，只是这里有人的心也如那消散的烟火渐渐暗淡最终隐于黑暗了。

    中秋晚宴后的第二天早上，如芸正在安排府中的大小事务，就听说长乐公主却身着铠甲，在早朝时于文武百官面前像陛下提出要去驻守西宁卫。朝中一片哗然，据说皇帝当场就拒绝了，可长乐公主执意再请，皇帝默然，只吩咐了文武百官散朝。此事现在在长安城传的沸沸扬扬，而当事人至今还在宫中未出，就连舅舅们都打发人过来问究竟是什么情况，如芸的心渐渐有些着急。

    如芸本就觉得长乐公主这两天状况不对，想不到她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在久等不到公主后，也渐渐想明白了一点。这样的长安城，这样的帝后，让长乐公主心中有了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