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楚王府（二）
唐易对着那校尉高声道：“兵部虎符可认得？”
那校尉忙道：“认得！”
唐易道：“那我便来问你，楚州府军有三万人，为何大营中只有两千余人？”
那校尉迟疑了片刻，不敢作答。
唐易压低声音道：“楚州府军有三万，你可知圣上手中有多少军力？”
那校尉连忙道：“还有四千府军在楚州城驻防。”
唐易道：“算上楚州城驻防的府军，也只有六千人。”
那校尉垂首低声道：“楚州府军只有六千人。”
霍同大惊，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紧要。府兵不同于羽林卫和边军，府兵的粮草都是各州府自筹，基本没有空饷可吃，所以府军数额很少出现虚报。各州府军以几千人居多，只有极少数富庶的州府会招募上万人的府军，而楚州的三万府军是顶额招募，这个数目是圣上和兵部能容忍的极限。府军的粮草虽是自筹，可是兵器武备却必须上报兵部，经兵部统一制作发放，所以楚州府军少了两万四千人，也就是说有两万四千人的兵器武备已经失去了控制，不知流向何处去了。
唐易也在一瞬间洞悉了事情的可怕，他立刻转身走到霍同身边，低声道：“此事需要立刻禀报圣上！楚州府军虚报两万四千兵员，这些军械足够武装一支大军。若这支大军突然出现，我们将很难抵挡。若要稳住楚州城，就需要援兵，无论是羽林卫还是周边各州的府军，只要能够调动的，都要尽快开拔！”
霍同连忙点头称是，吃力地站起身来，转头吩咐着身旁的羽林卫军士去取笔墨，他要亲自书写向圣上密奏的书信。
唐易又转过身，接着问那校尉道：“大营中两千府军是都尉亲自率领，那楚州城内的四千府军呢？”
那校尉垂首答道：“是监军和另外一位校尉。”
唐易突然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双眼回答！”
那校尉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双眼飘忽。
唐易冷冷道：“方才的话，我不想再说一遍。楚州虽大，在天下面前，也是小的。你若是明白，就好好答我所问。羽林卫是奉旨而来，见羽林卫如圣上亲临，欺瞒羽林卫便是欺君罔上！你可明白？”
那校尉冷汗津津，连道：“属下不敢！”
唐易又问道：“为何楚州城内四千府军要交给那一位校尉率领？”
那校尉轻声道：“那位校尉姓谢。”
唐易突然想到夏侯杰曾提起过楚州的谢家，便问道：“是楚王妃的那个谢？”
那校尉连忙点头称是。
唐易心中已经有了脉络，继续问道：“府军调动，需依据兵部调令，否则就视为谋逆，身为府军校尉，你可知晓？”
那校尉道：“属下知晓。”
唐易道：“楚州府军为何屡有异动？”
那校尉答道：“在楚州府军中，就连都尉陆将军也听从谢将军调遣。”
唐易又问：“监军是否知情？”
那校尉答道：“监军一直都知情，可是他是否向兵部禀告过属下就不知了。”
唐易又望向另外的两位校尉：“此人所说可属实？”
羽林卫军士们连忙扯掉他们口中的黑布，那两位校尉异口同声地连声称是。
唐易微微笑道：“三位将军都请起吧，从今日起，楚州府军暂由三位将军统领，每人两个千人队。校尉以下也都各司其职，暂不做变动。楚州府军之事，圣上早已知晓，不然又怎么会派羽林卫来楚州大营？圣恩浩荡，给了各位将军机会，也请各位将军好好想个明白。羽林卫会给府军每个百人队都配上监军，若是忠于圣上、听从号令者，事后必有重赏，若是如那都尉一般藐视圣威，行谋逆之事，立斩不饶！”
三位校尉连忙跪谢圣恩。
“不过，在此之前，三位将军要先替我办件事，”唐易笑道，“你们三人对那谢校尉一定非常熟悉，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把那谢校尉和他的亲信诈出城来！此事若成，对三位将军便是首功，若是不成，我倒要怀疑三位是否有通敌之嫌了。”
三位校尉一阵面面相觑，冷汗淋漓。
楚王府在楚州城东，占地辽阔、气势磅礴，府内有湖、有山、有桥、有船，至于亭台楼榭、假山鱼池、竹林花园、奇石异草，更是不知有多少。自从楚王被封在楚州之后，楚王府历经多次扩建，如今的规模也已是顶着礼部对藩王府规制的上限了。楚王府内有仆役、婢女数百人，还豢养了上百名武功高手做侍卫，侍卫们个个身手了得，多是楚州各个江湖名家的子弟。
楚王府的显赫，天下皆知，在楚州城内，更是无人敢直视的威仪。
不过，近日来的楚州城，却流言四起、议论纷纷。原因自然是与楚王大寿之日却突然紧闭府门有关。楚州百姓不知羽林卫的大案，却能看得到楚王府的大门。楚王府不仅紧闭大门，府外还有数百人的府军日夜值守在各个路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雨后的楚州城，除了满地的泥泞，四处都是清新洁净的，如同整座城被水仔细清洗过一般，靠近楚王府的几条大街路上铺满了青石板，路旁挖了排水渠，更是整洁非常。楚州城最繁华的集市商铺、酒家客栈、钱庄赌坊、青楼妓馆也都分布在楚王府四周，将城中的楚州府衙映衬得无比冷清。
石板路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轰鸣声，引得店铺中的客商纷纷探出头来，路旁的行人们纷纷躲避。片刻之后，一队锦袍软甲的骑兵骑着膘肥体壮的战马从石板路上飞驰而过，骑兵过后是一队队持着短刀和长枪的府兵，踩着整齐的步子向楚王府方向行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楚王府外值守的府军瞬间被骑兵冲散，接着就被随后跟上的步兵缴了兵刃。路边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藏到屋中，不敢再伸头张望。不多时，越来越多涌入的大军就将楚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唐易和霍同骑在马上，望着楚王府紧闭着的气势恢宏的正门和高高的围墙，不由得一阵感慨，楚王府大概是这世上除了皇城之外最大的府宅了。霍同心中一阵惴惴不安，虽有迹象指向楚王暗自操纵府军，但直接率兵围楚王府的事，还是让他心生畏惧，楚王的权势如日中天，不是他们霍家能惹得起的，正如同这楚王府高大宽阔的门庭一般，压得他胸口喘不过气来。
霍同还在心神不宁时，唐易突然高声喊道：“羽林卫奉圣上旨意来探视楚王，还请楚王府开门迎接！”
片刻之后，府内鸦雀无声。唐易再次高喊。
三声之后，大门旁边的高墙上探出几个侍卫的身影来。
其中一个为首的冷笑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何处？竟来这里撒野！”
唐易也不多话，右手扣起三支箭，左手突然举起长弓，从拉弓，到松开弓弦，到三支利箭破空而去，只在眨眼之间就已完成。那为首的侍卫身中三箭，应声跌下高墙，就此殒命。众侍卫连忙缩回墙后，他们虽都是习武之人，却从没见过如此快速的箭。
唐易冷笑道：“楚王府庭院宽阔，便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快去禀报楚王，羽林卫奉圣上旨意来楚王府探视。一炷香之后再不开门，我们便要硬闯了！”说完，挥了下手，身后立刻有羽林卫军士燃起一支香来。
唐易说完望向身旁的霍同，霍同对如此得罪楚王府心中有百般不情愿，但又不想在军士面前质疑唐易，那左右为难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唐易心中本来对霍同这样的世家子弟并无好感，可是这几日看他咬牙坚持的样子和担忧的神情，也知他是个宽厚本分，顾全大局的人。
唐易笑道：“霍将军不用如此惶恐，羽林卫是圣上的钦卫，羽林卫奉旨行事就如同圣上亲临，胆敢蔑视圣威的人依律当斩。楚王暗自插手府军事务，证据确凿，如今见了羽林卫，应该他惶恐才是。”
霍同忧道：“楚王毕竟是藩王，而且是圣上的亲弟，权势滔天，若是楚王强硬以对，我们便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唐易冷冷道：“私通府军，虚报兵额，藏匿军械，这哪一条都是谋逆之罪！此次入楚王府便是追责而来，楚王若是抗旨不遵，我只有率军强攻进去，将其抓捕归案，押解回京了。”
霍同愣在原地，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一炷香的时间还没过去，楚王府的门便打开了。眼前是一条笔直宽阔的石板路穿过五进的院落，深入府内。两队侍卫手持兵刃列成两队，如临大敌一般，其余仆役、婢女几十人也都跪在两侧。正中央是躬身相迎的五位身穿锦袍的儒生，为首的那位方面大耳，生得一副美髯。
霍同正要翻身下马，只见唐易已经打马入府，身后羽林卫的骑兵紧跟着纵马闯入。
唐易勒马在那五位儒生面前，冷冷地盯着为首的那位。
那儒生面露微笑，拱手道：“在下冷谏之，是楚王府的大管家……”
那冷谏之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唐易冷冷打断道：“羽林卫奉旨而来，如圣上亲临，为何不跪？侍卫们为何在羽林卫面前手持兵刃？我尚未问话，谁又允许你开口的？”
冷谏之生生咽下思虑许久想出的场面话，思虑片刻，只得轻掀锦袍，跪了下去，另外四位儒生也紧跟着跪下。众侍卫们见状也都收起兵刃，跪了下去。
唐易这才翻身下马，对那冷谏之道：“不用你多话，立刻前方带路。羽林卫是奉旨前来，要面见楚王。”
冷谏之只得点头称是，转身带路。
霍同正要吃力地翻身下马，唐易突然转身道：“霍大人腿上有伤，王府占地辽阔，行动不便，可否抬出一台软轿？”
冷谏之连忙称是，轻轻吩咐左右，不多时一台软轿便抬了过来。霍同既难为情，又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感激地望向唐易。
唐易却没有看他，挥手示意冷谏之前方带路。
众人沿着笔直的大道，穿过五进的院落才进入了楚王府的内院，紧接着便绕过一座太湖石堆砌的高高的假山和宽约数丈的鱼池，沿着一条湖边的石板路朝王府深处走去。唐易一边跟着引路的冷谏之向前走，一边目光转动，扫过四周的每一个角落。他没有心情欣赏楚王府内的奢华风光，而是在留意四周的每一个细节，这早已经是他的习惯，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
楚王府内有一片如意状的湖，湖心有一座小岛，岛边漂着一艘画舫，湖面狭窄处是一座长长的拱桥，府中众人可通过画舫和拱桥来往于东西两侧。湖的东侧是各式各样的亭台楼宇，楚王的日常起居和府中大小事务、闲杂人等都聚在湖东；西侧比较幽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园林，只有那座微微隆起的山丘上有一座高耸的楼宇，身在楼上，足以俯瞰整个楚州城。湖的前后都有水道通向楚州城外的江河，湖面上波光粼粼，湖水清澈。
霍同忍不住暗叹，楚王府虽不如皇城宽广辽阔，但皇城中过于庄严肃穆、四方周正，宫殿也各有职能，反而不如楚王府的意趣横生。
众人行走许久才来到楚王府的深处，冷谏之在一座大殿旁停下。比起楚王府内各式奢华的楼宇，这座无牌匾的大殿显得有些普通。
冷谏之抱拳道：“两位大人多多体谅，楚王有令，只许两位大人进入此殿，烦请军士们在殿外等候。”
唐易冷冷地望着他。
冷谏之回望唐易，双眼中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唐易道：“既然如此，便由霍大人与我入殿拜见楚王吧。”
殿门轻轻打开，殿内窗户很少，有些许昏暗，唐易大踏步走进殿中，霍同也艰难地挪动步伐，跟在其后。冷谏之却冷冷地望着他二人的背影，退出了大殿，随手关上了殿门。
殿中一瞬间变得更昏暗了。霍同心中一阵紧张，这殿中竟然没有任何仆役、婢女，房梁和墙角上结着蛛网，地面上积着灰尘，更像是一个破败、废弃的大殿。
唐易一边留意四周的情况，一边悄然向殿中走去。大殿正中放着一块影壁，将大殿隔为两段，唐易绕过影壁，看到了令他吃惊的场景。
那校尉忙道：“认得！”
唐易道：“那我便来问你，楚州府军有三万人，为何大营中只有两千余人？”
那校尉迟疑了片刻，不敢作答。
唐易压低声音道：“楚州府军有三万，你可知圣上手中有多少军力？”
那校尉连忙道：“还有四千府军在楚州城驻防。”
唐易道：“算上楚州城驻防的府军，也只有六千人。”
那校尉垂首低声道：“楚州府军只有六千人。”
霍同大惊，顿时明白了事情的紧要。府兵不同于羽林卫和边军，府兵的粮草都是各州府自筹，基本没有空饷可吃，所以府军数额很少出现虚报。各州府军以几千人居多，只有极少数富庶的州府会招募上万人的府军，而楚州的三万府军是顶额招募，这个数目是圣上和兵部能容忍的极限。府军的粮草虽是自筹，可是兵器武备却必须上报兵部，经兵部统一制作发放，所以楚州府军少了两万四千人，也就是说有两万四千人的兵器武备已经失去了控制，不知流向何处去了。
唐易也在一瞬间洞悉了事情的可怕，他立刻转身走到霍同身边，低声道：“此事需要立刻禀报圣上！楚州府军虚报两万四千兵员，这些军械足够武装一支大军。若这支大军突然出现，我们将很难抵挡。若要稳住楚州城，就需要援兵，无论是羽林卫还是周边各州的府军，只要能够调动的，都要尽快开拔！”
霍同连忙点头称是，吃力地站起身来，转头吩咐着身旁的羽林卫军士去取笔墨，他要亲自书写向圣上密奏的书信。
唐易又转过身，接着问那校尉道：“大营中两千府军是都尉亲自率领，那楚州城内的四千府军呢？”
那校尉垂首答道：“是监军和另外一位校尉。”
唐易突然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双眼回答！”
那校尉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双眼飘忽。
唐易冷冷道：“方才的话，我不想再说一遍。楚州虽大，在天下面前，也是小的。你若是明白，就好好答我所问。羽林卫是奉旨而来，见羽林卫如圣上亲临，欺瞒羽林卫便是欺君罔上！你可明白？”
那校尉冷汗津津，连道：“属下不敢！”
唐易又问道：“为何楚州城内四千府军要交给那一位校尉率领？”
那校尉轻声道：“那位校尉姓谢。”
唐易突然想到夏侯杰曾提起过楚州的谢家，便问道：“是楚王妃的那个谢？”
那校尉连忙点头称是。
唐易心中已经有了脉络，继续问道：“府军调动，需依据兵部调令，否则就视为谋逆，身为府军校尉，你可知晓？”
那校尉道：“属下知晓。”
唐易道：“楚州府军为何屡有异动？”
那校尉答道：“在楚州府军中，就连都尉陆将军也听从谢将军调遣。”
唐易又问：“监军是否知情？”
那校尉答道：“监军一直都知情，可是他是否向兵部禀告过属下就不知了。”
唐易又望向另外的两位校尉：“此人所说可属实？”
羽林卫军士们连忙扯掉他们口中的黑布，那两位校尉异口同声地连声称是。
唐易微微笑道：“三位将军都请起吧，从今日起，楚州府军暂由三位将军统领，每人两个千人队。校尉以下也都各司其职，暂不做变动。楚州府军之事，圣上早已知晓，不然又怎么会派羽林卫来楚州大营？圣恩浩荡，给了各位将军机会，也请各位将军好好想个明白。羽林卫会给府军每个百人队都配上监军，若是忠于圣上、听从号令者，事后必有重赏，若是如那都尉一般藐视圣威，行谋逆之事，立斩不饶！”
三位校尉连忙跪谢圣恩。
“不过，在此之前，三位将军要先替我办件事，”唐易笑道，“你们三人对那谢校尉一定非常熟悉，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把那谢校尉和他的亲信诈出城来！此事若成，对三位将军便是首功，若是不成，我倒要怀疑三位是否有通敌之嫌了。”
三位校尉一阵面面相觑，冷汗淋漓。
楚王府在楚州城东，占地辽阔、气势磅礴，府内有湖、有山、有桥、有船，至于亭台楼榭、假山鱼池、竹林花园、奇石异草，更是不知有多少。自从楚王被封在楚州之后，楚王府历经多次扩建，如今的规模也已是顶着礼部对藩王府规制的上限了。楚王府内有仆役、婢女数百人，还豢养了上百名武功高手做侍卫，侍卫们个个身手了得，多是楚州各个江湖名家的子弟。
楚王府的显赫，天下皆知，在楚州城内，更是无人敢直视的威仪。
不过，近日来的楚州城，却流言四起、议论纷纷。原因自然是与楚王大寿之日却突然紧闭府门有关。楚州百姓不知羽林卫的大案，却能看得到楚王府的大门。楚王府不仅紧闭大门，府外还有数百人的府军日夜值守在各个路口，任何人不得进出。
雨后的楚州城，除了满地的泥泞，四处都是清新洁净的，如同整座城被水仔细清洗过一般，靠近楚王府的几条大街路上铺满了青石板，路旁挖了排水渠，更是整洁非常。楚州城最繁华的集市商铺、酒家客栈、钱庄赌坊、青楼妓馆也都分布在楚王府四周，将城中的楚州府衙映衬得无比冷清。
石板路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剧烈的轰鸣声，引得店铺中的客商纷纷探出头来，路旁的行人们纷纷躲避。片刻之后，一队锦袍软甲的骑兵骑着膘肥体壮的战马从石板路上飞驰而过，骑兵过后是一队队持着短刀和长枪的府兵，踩着整齐的步子向楚王府方向行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楚王府外值守的府军瞬间被骑兵冲散，接着就被随后跟上的步兵缴了兵刃。路边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藏到屋中，不敢再伸头张望。不多时，越来越多涌入的大军就将楚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唐易和霍同骑在马上，望着楚王府紧闭着的气势恢宏的正门和高高的围墙，不由得一阵感慨，楚王府大概是这世上除了皇城之外最大的府宅了。霍同心中一阵惴惴不安，虽有迹象指向楚王暗自操纵府军，但直接率兵围楚王府的事，还是让他心生畏惧，楚王的权势如日中天，不是他们霍家能惹得起的，正如同这楚王府高大宽阔的门庭一般，压得他胸口喘不过气来。
霍同还在心神不宁时，唐易突然高声喊道：“羽林卫奉圣上旨意来探视楚王，还请楚王府开门迎接！”
片刻之后，府内鸦雀无声。唐易再次高喊。
三声之后，大门旁边的高墙上探出几个侍卫的身影来。
其中一个为首的冷笑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何处？竟来这里撒野！”
唐易也不多话，右手扣起三支箭，左手突然举起长弓，从拉弓，到松开弓弦，到三支利箭破空而去，只在眨眼之间就已完成。那为首的侍卫身中三箭，应声跌下高墙，就此殒命。众侍卫连忙缩回墙后，他们虽都是习武之人，却从没见过如此快速的箭。
唐易冷笑道：“楚王府庭院宽阔，便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快去禀报楚王，羽林卫奉圣上旨意来楚王府探视。一炷香之后再不开门，我们便要硬闯了！”说完，挥了下手，身后立刻有羽林卫军士燃起一支香来。
唐易说完望向身旁的霍同，霍同对如此得罪楚王府心中有百般不情愿，但又不想在军士面前质疑唐易，那左右为难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唐易心中本来对霍同这样的世家子弟并无好感，可是这几日看他咬牙坚持的样子和担忧的神情，也知他是个宽厚本分，顾全大局的人。
唐易笑道：“霍将军不用如此惶恐，羽林卫是圣上的钦卫，羽林卫奉旨行事就如同圣上亲临，胆敢蔑视圣威的人依律当斩。楚王暗自插手府军事务，证据确凿，如今见了羽林卫，应该他惶恐才是。”
霍同忧道：“楚王毕竟是藩王，而且是圣上的亲弟，权势滔天，若是楚王强硬以对，我们便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唐易冷冷道：“私通府军，虚报兵额，藏匿军械，这哪一条都是谋逆之罪！此次入楚王府便是追责而来，楚王若是抗旨不遵，我只有率军强攻进去，将其抓捕归案，押解回京了。”
霍同愣在原地，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一炷香的时间还没过去，楚王府的门便打开了。眼前是一条笔直宽阔的石板路穿过五进的院落，深入府内。两队侍卫手持兵刃列成两队，如临大敌一般，其余仆役、婢女几十人也都跪在两侧。正中央是躬身相迎的五位身穿锦袍的儒生，为首的那位方面大耳，生得一副美髯。
霍同正要翻身下马，只见唐易已经打马入府，身后羽林卫的骑兵紧跟着纵马闯入。
唐易勒马在那五位儒生面前，冷冷地盯着为首的那位。
那儒生面露微笑，拱手道：“在下冷谏之，是楚王府的大管家……”
那冷谏之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唐易冷冷打断道：“羽林卫奉旨而来，如圣上亲临，为何不跪？侍卫们为何在羽林卫面前手持兵刃？我尚未问话，谁又允许你开口的？”
冷谏之生生咽下思虑许久想出的场面话，思虑片刻，只得轻掀锦袍，跪了下去，另外四位儒生也紧跟着跪下。众侍卫们见状也都收起兵刃，跪了下去。
唐易这才翻身下马，对那冷谏之道：“不用你多话，立刻前方带路。羽林卫是奉旨前来，要面见楚王。”
冷谏之只得点头称是，转身带路。
霍同正要吃力地翻身下马，唐易突然转身道：“霍大人腿上有伤，王府占地辽阔，行动不便，可否抬出一台软轿？”
冷谏之连忙称是，轻轻吩咐左右，不多时一台软轿便抬了过来。霍同既难为情，又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感激地望向唐易。
唐易却没有看他，挥手示意冷谏之前方带路。
众人沿着笔直的大道，穿过五进的院落才进入了楚王府的内院，紧接着便绕过一座太湖石堆砌的高高的假山和宽约数丈的鱼池，沿着一条湖边的石板路朝王府深处走去。唐易一边跟着引路的冷谏之向前走，一边目光转动，扫过四周的每一个角落。他没有心情欣赏楚王府内的奢华风光，而是在留意四周的每一个细节，这早已经是他的习惯，尤其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
楚王府内有一片如意状的湖，湖心有一座小岛，岛边漂着一艘画舫，湖面狭窄处是一座长长的拱桥，府中众人可通过画舫和拱桥来往于东西两侧。湖的东侧是各式各样的亭台楼宇，楚王的日常起居和府中大小事务、闲杂人等都聚在湖东；西侧比较幽静，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园林，只有那座微微隆起的山丘上有一座高耸的楼宇，身在楼上，足以俯瞰整个楚州城。湖的前后都有水道通向楚州城外的江河，湖面上波光粼粼，湖水清澈。
霍同忍不住暗叹，楚王府虽不如皇城宽广辽阔，但皇城中过于庄严肃穆、四方周正，宫殿也各有职能，反而不如楚王府的意趣横生。
众人行走许久才来到楚王府的深处，冷谏之在一座大殿旁停下。比起楚王府内各式奢华的楼宇，这座无牌匾的大殿显得有些普通。
冷谏之抱拳道：“两位大人多多体谅，楚王有令，只许两位大人进入此殿，烦请军士们在殿外等候。”
唐易冷冷地望着他。
冷谏之回望唐易，双眼中露出了乞求的神色。
唐易道：“既然如此，便由霍大人与我入殿拜见楚王吧。”
殿门轻轻打开，殿内窗户很少，有些许昏暗，唐易大踏步走进殿中，霍同也艰难地挪动步伐，跟在其后。冷谏之却冷冷地望着他二人的背影，退出了大殿，随手关上了殿门。
殿中一瞬间变得更昏暗了。霍同心中一阵紧张，这殿中竟然没有任何仆役、婢女，房梁和墙角上结着蛛网，地面上积着灰尘，更像是一个破败、废弃的大殿。
唐易一边留意四周的情况，一边悄然向殿中走去。大殿正中放着一块影壁，将大殿隔为两段，唐易绕过影壁，看到了令他吃惊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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