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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壁其罪

    清秋来不及思考,右手惯性地一挥。亮光一闪既灭,红光断为二截落地。

    一条红斑蛇断为二段,犹自张牙舞爪。

    叶凡大惊失色,犹自后怕地退了二步。天下珍宝,必有毒物盘踞。

    “红锦花斑蛇,喜阴惧阳,其毒无比。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幸好有你!看来今天可以早些回家了。”

    叶凡慢慢地上前,仔细地打量,缓缓地摘下灵芝,小心翼翼地放入背蒌,才长吸口气。

    “回家喽!”

    忘了刹拉的惊险。

    山下,异样地安静。

    沉浸在初获宝物的喜悦中的叶凡一如既往地欢快。

    涉世未深的清秋感到了丝毫不安,却并没引起警惕。

    直到破空之声传来,清秋反应过来却太迟了。

    箭已贯穿了叶凡的胸膛。

    无论清秋如何快速地抱住既将倒下的叶凡,但还是要为他的大意付出惨重的代价!

    叶凡深情地望着清秋,不舍地闭上眼睛,流下了晶莹剔透的泪水。

    清秋㧕制不住心灵深处的极痛,狂嚎一声。

    扣人心弦的嘶吼,在宁静的山村传出很远很远。

    箭手突听宛如野兽般的吼叫,一惊之下,箭势偏了方向,却也毫不费力地射中清秋的左胸。

    清秋放下叶凡,伸手拔出了箭。箭簇上的血肉触目惊心,胸前已鲜红一片。

    飞快而来的箭手被清秋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怔在当场。

    这,还是人吗。

    刹那的极痛,令清秋异常地冷静。

    这一箭,按常理应该是射中了清秋的心脏。按道理说,他绝无可能还活着;更没有可能拔出箭。

    臭名昭著且仅凭一弓,敢在盟主殿与众豪杰一争长短的惊弓之箭吕少扬,惊骇欲死。

    吕少扬根本没有看清拳头,只觉眼前一黑,头已碎裂。

    世上再无吕少扬。

    惊弓之箭从此失传。

    仅凭意念支撑的清秋,眼前一黑栽到下去。

    醒来,清秋睁开眼睛,仿如隔世。犹自不信地打量房中一切,几疑梦中。熟悉而温馨的一切,如此安静,难道是天堂?翻身而起,牵扯到伤口,疼痛令他忍不住轻“呀”了一声。不,不是天堂。天堂怎么会有疼痛呢?更不会是地狱。地狱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

    伤口又裂了,渗出了鲜血。惊弓之箭果然非同寻常,竟然射进了胸膛,却不可能射入心脏。然,惊弓之箭的余力虽然不致命,却够喝一壶了。

    叶流善轻轻走了进来,看到清秋挣扎欲起,忙急步上前,扶起他,不无担忧道:“你都沉睡七天了,幸好醒来,不然我真要放弃了。”

    “凡凡怎么样了?”

    叶流善长叹口气,道:“好在有千年灵芝,不然凡凡难逃一劫。”

    “我们要走了,叶叔。”

    “为什么?”

    叶流善愕然道。

    “吕少扬此翻前来,恐怕是来抢这些名贵药材。既然他死了,他的孪生哥哥吕少洋肯定会来。”

    武林中,只有惊弓之箭吕少扬。知道吕少扬孪生哥哥的少之又少。吕少洋善使剑,同为惊弓之剑,但修为比弟弟高出很多。

    清秋不敢赌。尽管他相信惊弓之剑在自己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依然不堪一击。

    叶流善听到吕少扬之名暗吃一惊,又听到吕少扬孪生哥哥时,心沉,沉了下去。

    “是的,我这就去收拾下,套辆马车出发。”

    叶流善急匆匆地走了。

    秋,已凉。

    晨,行人少。

    官道上,马车缓慢地行驶着。

    叶流善已经走了三天,换了三辆马车。一次比一次豪华;一次比一次舒适。

    清秋的伤略有好转,便精心照料因马车偶尔的颠簸而引起不适的叶凡。

    伤,很重。

    千年灵芝尚能续命,能活就是造化了。

    惊弓之箭下无活口,江湖中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村野之人?而叶凡偏偏异于常人,她的心脏生于右边,恰巧救了一命。更为巧合的是千年灵芝与经验丰富的叶流善也在。三者缺一,必死无疑。三者俱在,仅能续命,还看造化。

    十天了,叶凡也没醒来。要不是因为马车偶尔的颠簸而牵动伤口带来的疼痛,谁相信她还一息尚存?

    涉世未深的清秋,怎么会想到江湖的残忍?惊弓之箭兄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与贪欲。红楼守护者足以碾压世间一切的高手,无论是绝顶还是盖世的高手。可惜上任守护者传授了他武艺与秘闻,却也传授不了他阅历。有些人恃强傲物,注定了躲不过江湖的磨难。兴许会越磨越锐,但终归要学会低头。兴许等不到低头就夭折。就像愚蠢的人,拿着把锋利的宝剑,终究会搳下自己的头。怀璧其罪,亘古就有。江湖里,阅历比武功更重要。

    马车缓缓地驶入雄安古城,停在了悦华客栈前院的阴凉处。

    早有眼尖的小二搬来了矮凳,放在了轿厢处。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叶流善挥挥手,道:“来四个小菜,一壶好酒,二个杯子。送到车上来。”

    “哦!对了,给马喂点精饲料。”

    “好呐,您不下来歇会?”

    叶流善没有理会小二,便闭目养神了。

    小二识趣地走了。

    叶流善突然惊醒,吓坏了小二。差点打翻了盘中的酒菜。

    睡意朦胧的叶流善道:“你叫我?”

    小二脸色苍白地道:“对不起,惊着您了。酒菜送来了。”

    这盘酒菜要真是打翻了,小二这一年兴许白干了。

    兴许是太累了;兴许是上了年纪;叶流善缓过神来了,道:“受累了。来,这锭银子多的打赏你了。”

    小二欢天喜地地道:“好呐,您慢用,等会我来收拾。”

    叶流善掀帘而入。

    秋天的响午,燥热难当。

    薫黄了落叶,带来了离愁。

    谁的思念那么浓烈!

    清秋站了起来,尽管伤得那么重;尽管不忍离别;尽管一走也许会是永远;还是要决绝地走。

    叶凡需要静养;叶流善也需要休息;总是逃避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清秋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凡安详宁静的脸,何忍离去?

    爱太深,恨可忘。谁语年华共爱恨?

    尘世多娇,万事皆缘,梦醒身在心何处。几叹俗世,份深缘浅,凡事由天不由己!徒留奈何、奈何!奈何天有命,地无根。漠漠天地,几多秋云,但求醉醒醒复醉。茫茫人海,唯有朝云,朝朝散了了还散!问遍真情、真情!真情无归期,不可欺!

    清秋不舍地走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