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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娄山关内烽火连天 九龙山上人兽大战

    且说吴秀下令退兵,离关十里安营扎寨。次日,清点兵马,伤亡五千余人。吴秀独坐帐内饮酒,愁闷双至。忽士兵来报,胡得禄在牢内听说我军吃了败仗,拍手大笑,并编了首顺口溜。士兵支支吾吾不敢说,吴秀免其无罪,让他说。士兵说道:娄山关,关门险,来人打成猪头脸;那总兵,是吴秀,自此遗下千年臭。

    吴秀听完顿时火冒三丈,心想:我敬你作战勇猛,就算俘虏了你,也不杀你。不想你还编排段子消遣我。于是吩咐士兵士把胡得禄带上来,命士兵扯掉其上衣,用马鞭打了二十鞭,顿时鲜血淋漓。胡得禄口内仍不住声说道:吴秀老匹夫,你在战场上是个怂包,虐待俘虏倒是一把好手。只可惜这皮鞭打在你爷身上,跟挠痒痒一样。你何不一刀把我杀了,多痛快!

    吴秀怒从心头起,唤过左右,叫推出去斩了。这时营帐内闪出一人,五短身材,身穿鹤氅,头戴方巾,络腮胡,长着一张长长的驴脸。此人是吴秀账下谋士张优。只见张优走到吴秀身边,把吴秀拉到一旁,说道:此人不能杀。

    吴秀道:为何?

    张优道:杀俘不祥,此为其一。其二,卑职在旁边观察这胡得禄好半天了,他这明显是求死。他为何求死?据我所知,胡得禄的一大家子人都在关内,只有他死,他一家人才有可能会活下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厚待于他,并向外放出消息,胡得禄已降。赵飞听到这消息,必然不肯放过其家人。待赵飞将其家人杀害,胡得禄必然恨之入骨,那时何愁其不为将军你效力?

    吴秀听完,深以为然。走到胡得禄身边,亲释其缚,叫士兵拿来干净衣服,给其换上。又让下人准备一桌好酒菜。胡得禄也不客气,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酒足饭饱后,对吴秀说道:我知道这是断头饭,吃完我也该上路了。临死之前还能饱餐一顿,也算你功德。到了阎罗那边,我也替你说些好话。

    吴秀笑而不语,此后几天,都是好酒好菜招待胡得禄。一边又命人在外散布消息说,胡得禄已降。

    赵飞本来就对胡得禄不听军令,擅自带兵出关气愤不已。如今又听说胡得禄投降敌军,这赵飞心中的怒气恰似装满水的水袋,又被人注了水,“嘭”的一声爆了。

    赵飞下令,将胡得禄一家老小十六口尽皆杀害,尸体挂在关楼上暴尸三日。

    胡得禄远远看着挂在关楼上的尸体,跪伏于地,痛哭不已,心内暗暗发誓必要血债血偿。

    于是胡得禄找到吴秀,说道:我愿效忠将军,请给我五百精兵。我知道这关口城墙下有一处秘密地道,可以进入关内。腊月三十,正逢除夕夜。那一日是守关最松的时候,那天我会带五百精兵通过密道进入关内,于关楼上放起火来。将军你见关楼火起,便率兵攻城。到时里应外合,娄山关必破。

    吴秀大喜,当即封胡得禄为副守备,拨给精兵五百。

    腊月三十这天刚入夜,胡得禄便率五百精兵从密道进入关内。这一日正是除夕之夜,只见: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为庆祝新年,又因前几日打了胜仗,守住了娄山关。赵飞下令给关楼城墙上的士兵每人赏赐一斤牛肉,一斤羊肉,一只烧鸡,但禁止饮酒。这样的禁令在这一天形同虚设,守关的士兵们不顾禁令大口喝着酒,大块吃着肉,围着篝火跳着舞,全然不知城墙下的黑暗中,敌军正在集结并慢慢靠近。

    将军府内,赵飞正抱着他刚出生三个月的女儿,在怀里逗乐子。因为今天是除夕,赵飞并没有在关楼上,而是回到将军府,与家人共庆除夕。一旁的小妾说道:你看,这眼睛多像你啊。院子里,他的几个稍大的孩子正在放炮仗、烟花。烟花尖叫着升空,在最高处“嘭”的炸开,在夜空中开出一颗玉树,孩子们抬头仰望,笑的合不拢嘴。

    子时三刻,关楼上的士兵都喝的东倒西歪,有的倚着墙根睡觉。突然平地一声呐喊,胡得禄率五百精兵出现在关楼上。关楼上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如瓜菜般被砍倒。瞭望塔上的士兵见状,马上吹起号角,号角声响彻夜空。胡得禄立即在关楼上点起火来,瞬时关楼上火势汹汹。吴秀见城楼上起火,下令立即攻城。

    顿时城墙下面呐喊声起,如排山倒海一般,继而又亮起无数火把,照亮了整片夜空。

    赵飞看到关楼上起火,号角声起,正要骑马往关楼赶。一员部将慌慌张张赶来,报说娄山关已失,并将失守的过程诉说了一遍。赵飞仰天长叹:不想我赵某戎马一生,未尝败绩,最后竟败于自己人之手。赵飞不得已,只得率残部及家人退往遵义城内。

    攻下娄山关后,胡得禄立刻马不停蹄,领了一队人马赶往将军府。赶到时,将军府已人去楼空,只有一桌残羹冷炙还未来得及清理。胡得禄坐在席上,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脖喝了。又拿起酒壶,朝地上倒了一圈。将军府外,爆竹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密集。

    “过了午夜,便是新的一年了呵”他嘴里念叨着,眼前浮想起往年过年,和孩子们一起放烟花的场景。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短刀散发出如雪的寒光。他闭上双眼,慢慢的把刀放在脖子上,正要一死了之。忽然听到屋内角落里传出“呜呜呜”的声响,他睁开眼,站起身,循着声音走过去。只见角落里蜷缩着一只小松狮犬。看到有陌生人来,小狗呲着牙,冲着胡得禄吠叫起来。

    “小畜生,狗仗人势的东西,他们人都走了,我看你还仗谁的势?你被人抛弃了,还这么忠心耿耿的为他们看家护院,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说完,便一脚踹在松狮犬身上。小狗吃疼,一边嗷嗷叫唤,一边跑开了。胡得禄突然想到,自己的命运与这条狗何其相似?忠心耿耿跟随赵飞身边多年,最后却换来了一家老小暴尸城楼。想到此处,胡得禄心内暗暗发誓:不报此仇,何以为人?良久,胡得禄收起刀,走到小狗身边,把小狗抱在怀里,慢慢走出府,却并未走向吴秀的军营,而是向着遵义城的方向走去,一人一狗渐渐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身后,火海升腾。

    白起胜每次行军打仗都有个习惯,会把队伍分成前中后三队。而自己每次都必须坐镇前军,打起仗来自己也是第一个奔赴战场,身先士卒。士兵见长官都这么拼命,谁还敢有惜命的想法,个个如出笼的猛兽一般。故此,白起胜自统兵以来,鲜尝败绩。

    自升任总兵后,这习惯也未曾改变。为此,太师吴国忠明面上自然是赞赏不已,但在私底下没人的时候,总是劝诫道:你如今是个军事指挥官,不是冲锋陷阵的小卒,切不可如此鲁莽行事。

    白起胜自然也有他的道理:长官若不身先士卒,何以服众?士兵见我不要命,那他们自然也不惜命。个个有以一当十之勇?何愁打不赢胜仗?

    吴国忠虽然爱才如命,但见此人冥顽不灵,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放下一句话: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行伍出身的白起胜自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此时,白起胜正率领三万精兵行军在九龙山上,依照惯例,他依然坐镇前军。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在九龙山行军,竟然异常顺利,未见到一个敌人的阻击。

    这一日正行军,穿过层层密林,忽前方露出一个地势平坦的戈壁滩,前有一条河挡住了去路,河宽约数丈。时值日薄西山之际,白起胜命全军原地扎营休息,埋锅造饭。

    正在埋锅造饭之际,林中隐隐传来狼嚎之声,起初只有一两声,后竟成片价响起,如狂涛怒浪一般。士兵们都面面相觑,正在惊疑之时,林中忽的窜出成百上千只野狼,见人就咬。众人谁见过这种场面呀?戈壁滩场内,顿时如煮沸的一锅粥一般,沸腾起来。人在前面跑,狼在后面追,可两脚兽怎跑得过四脚兽?稍慢一步,便被狼扑倒在地,脖子上立马咬出一个血窟窿。有那跑的快的,见势不妙,纷纷往河里跳。刚想喘口气,没想到河水冰冷刺骨不说,河里面还有鳄鱼在等着。

    白起胜见状,拔出随身剑,传令道:慌忙逃窜者,斩立决。众人听到白起胜的声音,如黑夜中遇见了一盏明灯,吃了颗定心丸一般,都镇定下来。纷纷抽出大刀,向狼群砍去。群狼似通人性,见士兵都拔出大刀,纷纷往林间逃窜。

    众人又忙将落水的士兵救起来,河里的鳄鱼也在狼群逃窜后都潜水跑了。众士兵将现场狼藉重新归置好,安营扎寨,不在话下。

    白起胜回到大营内,甚是疑惑,心内想道:哪来的野狼和鳄鱼?于是吩咐副将去打探个明白。副将领命,出去约半个时辰,抓了个当地的老头过来。老头是个山野之人,见大营内站了些军官,铠甲嘹亮,军刀森然,吓得嘴巴都张大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九龙山位置偏僻,地势险要,常有野兽出没。野兽伤人之事也时有传闻,并不罕见。

    白起胜听完,知道这老头有事隐瞒,喝道:胡说,野兽伤人当然不罕见。可今日伤人的是成百上千只野狼,河里还有鳄鱼出没。今日你若不实言相告,你就走不出这大营。

    老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说道:不是老夫不说,是说了我一家老小就没命了啊。

    白起胜说道:你如实说来,我保你全家无虞,还给你一笔钱财。

    老头想着人在矮檐下,岂得不低头?于是说道:老夫世代住在这九龙山的山脚下,以务农为生。前几年,官府下令闲杂人等不准上山,违者杖责四十,蹲三年大狱。自那以后,便再也没人登上这九龙山了,只是山上野兽的嚎叫声越来越频繁。一日,我养的几只山羊跑到山上去了,这几只山羊对于我们这庄稼人来说,那就是我们的命啊。此时我也顾不得禁令,跑到这九龙山上来寻羊。正走着,忽然听到前方不远传来吆喝声。我心内甚奇,心想,怎么这山上还有人?于是悄悄的挨近去,见前方是一大片平整空地,一眼望不到边,周围用石块砌成围墙,围墙上方还有铁丝网围着,场地中打了好些木桩、靶子、旗帜。空地中,站着一群人,当时正值盛夏,他们上半身没穿衣服,晒得黝黑,下半身只穿了条青布宽脚裤,正在训练狼群。狼群分了好几个队列,每个队列有二三十只狼。那些狼也听话,那些人叫它们干嘛它们就干嘛。我想着还是赶紧找羊吧,不然被这些人发现,没我好果子吃。于是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又见前面有一队人,那些人都骑在大象上,手持长矛。象背上背着两个框,框里面都放着一尺来长的短剑,一些人正练习飞剑。此时我才明白,原来官府下令不得闲杂人等入山,是因为把这里变成了训兽场,偷偷训练“兽人”军团呢。没过一会儿,我把我的羊找到了,我就下山了,至于还有什么野兽我就不得而知了。

    白起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狼群会攻击我们。想必这后面必有高人啊,否则把这些野兽训练出来为人所用,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头回答道:现任杨应雄军左军指挥使的寅姆赤,又称“驭兽神女”,听说她善画符调药,能驱狼虫虎豹。这支“兽人军团”就是她的手笔了。

    白起胜扶起还跪在地上的老头,命人赐座,又叫人拿来一百两白银,说道:这银子你先拿着,今日天色已晚,暂且在军营中歇息一晚,明日一早你带路,找到那个驯兽场。

    老头本来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见这伙军人都不像是善茬,若不遵命,恐怕要没命。只能拿了钱,谢了恩,随士兵出营歇息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白起胜选调精兵良将两千余人,在老头的指引下,来到驯兽场。众人远远潜伏在驯兽场周围,往里张望,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把众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毕竟看到什么?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