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往事
石子祺抬头，看了看再次出现，如墓碑一样的契约书，又低头沉默了片刻，牙齿轻咬，好像做出什么不得了的决定。
然后，他从半卧的状态起身，一挥手，再次把光幕打散。
打散光雾后，借力站起身来，光着脚走到床边，将床头的黄猫整个抱起，随手一扔，扔到地板上，看也不看一眼，侧身趴在床上，一声不吭。
石子祺摆烂了，狂犬病致命、外星人致命、超能力致命，不接受契约也许更致命，他现在脑子很乱，接受了太多信息，人类基因里藏着什么秘密，他听不太懂，外星人对地球人做过什么，他不关心，超能力都有什么，他不相信。
短短的时间里，他接触的奇怪的东西太多，为什么养只猫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清楚，他想要的都是结果，可黄猫给他的全是问题，他很想弄清楚黄猫的来历和目的，可黄猫给他的解释却是人类出现的神奇和猜测，他很想弄清楚自己有没有当主角的幸运，而黄猫给他的都是种群的问题和疑惑。石子祺很迷茫，就算人类不是自然进化产生，就算妖族没有这个妖皇的霸主，就算外星猫要攻占地球，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最最致命的是那一爪子，他躲不开，生命已经受到威胁，又没有还手的胆量，索性就这样吧，非暴力不合作，暴力也不合作。
敖宁则被石子祺的行为搞蒙了，完全不明所以。
为什么刚才还在睁着眼做白日梦的人，一下子变得这么淡定，不想拥有超能力吗？应该不会，刚才听到“超能力”时兴奋的样子不会错。
“或者，我在哪里漏了马脚，让这小子看出了一些端倪？”
黄猫或者说敖宁，一双眼死死盯着瘫在床上的石子祺，一边努力的回想它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下意识的动作，或者对床上的人，产生过什么不好的念头。
这倒不是这只外星猫有多谨慎，而是契约太诡异。
敖宁来地球半年了，在树城也住了半个多月了，这些日子它一只在搜集地球的情报，撞上石子祺和黄璟慧绝对是偶然。
根据宇宙文明公约，它不能直接和原始文明直接接触，而它肩负的任务，单凭借科技和狠活，很难有效达成，所以它需要在地球选择一个代理人，在不干预低等文明发展进程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利用代理人的社会关系。
这里它遇到一个难处，它居然找不到觉醒能力的人类，虽然地球上人人如龙，个个身怀重宝，可隐性基因就是隐性的。
本来它最好的选择是黄璟慧，小丫头被石子祺的样子吓到，在石子祺死亡前突然觉醒了能力，如此才让石子祺从真的死亡里，获得一线生机。
选择她的好处是她年龄不大，未来潜力巨大，而且还是在它见证下，觉醒成为超能力者。能力更是偏向治疗的“奶妈”型选手，这是一个团队的必须型人才。
虽然短板也明显，她还没到觉醒能力最佳的年龄，能力可能像早产婴儿一样存在先天不足，另外因为惊吓而产生的超能力，未必是她身体里最强的隐性基因。
虽然地球人类个个都携带神秘基因，但其中包含的能力千奇百怪，就像有些人长的高，有些人长的矮，矮个子身上也是有长高的基因的，只不过转为隐性。能力也是一样，一旦确认，其他能力的基因马上转变成隐性，不存在长得高也长的矮的人。
如果敖宁能早点遇到黄璟慧，只要在她觉醒能力之前，仅凭这一点就能抹平所有缺点，敖宁相信，在它的培养下，黄璟慧一定能成为出色的代理人。
敖宁自身也拥有能力——织梦，这能力不是刚刚觉醒，而是自它出生就拥有，早已经度过了超能、异能，已经属于灵能的范畴，其中最根本的能力，就是获取他人的想法、欲望等情绪，将人困入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中。
正是因为这种能力，初遇黄石二人时，黄猫能清晰感受到石子祺的欲望，和黄璟慧的嫌弃。这俩货各怀心思的抓猫，可瞒不过拥有能力的外星猫。
最终放弃黄璟慧，而选择眼前这人，确实充满了奇幻色彩。石子祺也觉醒了能力，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黄璟慧毫无戒心的把电话号码报出时，敖宁先是惊异，最后它还是贪心了。
石子祺的能力虽然鸡肋，但胜在不需要花精力去培养，加上它自己的任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在任务前期，这小子的能力还是有点用途。还有一点好处，这种能力的鸡肋特性，会随时把携带能力的人玩死，代理人死了，名额就会空出来，这便能让敖宁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本来它计划的很好，问题就出在那盆洗澡水上。
敖宁抓伤石子祺的时候，顺便取了他的血，混合了自己的血之后，借助洗澡水的掩护，设定了一个条件苛刻的契约，几乎可以说成主从契约。
当然，作为契约的制定人，它属于付出少，收益高的甲方。
它没想到石子祺没按它的剧本进行，恶作剧一般的，把它先按进了水里，导致契约反向签成，石子祺成了那个可以坐享其成的人，敖宁反变成契约中受压迫、剥削的一方。
“后入水为主，先入水为仆。”的设定，原本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天才想法。一个意外的变故，却让这个天才想法成为一道樊笼，浪费了契约材料不说，还坑了自己，着实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份条件苛刻的契约，和封建社会大宅门里的卖身契差不多，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敖宁挠破石子祺的脸后，先看自己的爪子，即便在敖宁编造的梦中，它虚幻的指甲也被搅成粉碎，精神力被摧毁了大半，这让敖宁内心深处无比的恐惧和震惊。
因为契约中规定，从者不能伤害主人，没规定想都不能想。
敖宁轻手轻脚的绕着床走了一圈，褐色的竖瞳一刻没有离开石子祺，而他就那么脑勺朝上的趴在床上，如果在战斗中的，这种做派无异已经是个死人了，就是这种处于摆烂中的石子祺，落在敖宁眼中，还是如一座山峰般的存在，只能仰视，绝望的仰视。
敖宁的一双褐色眸子中，瞳孔从枣核状变成满月状，再变回枣核，说明此时的它并不甘心。
如果不是石子祺，而是换成其它人，对方的想法、欲望、思维等等，都能被它的超能力能清楚感知，这些都是可以拿来织梦的原材料，可是面对石子祺，它连探究他是否真的睡着都不敢。
“可恶的契约！”
敖宁暗骂一声，又沿着床饶了一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好奇你的超能力是什么吗？而且你身上还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敖宁虽然没得到回应，但注意到石子祺脑袋动了动，耳朵的角度也稍有变化，所以大方的继续说道:“大脑是从来不会想象出未知的东西，就像你没吃过老婆饼，没喝过茅台，你永远不可能靠想象编造出它们的味道。”
如此赤裸裸的真相，用十四行诗一般美妙的辞藻表达出来，居然被直接无视，敖宁只能用直白的语言解释:“人类的大脑不会创造全新的东西，只能凭借自身的感知结合别人的描述进行想象，所以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们的历史中，一直流传有奇特能力的人，那么那种人真的可能存在过。”
“而你的能力，历史中就有一些文字记载，描述和你拥有相同能力的人。有些人往往会提前一步预知厄运的到来，越不希望发生的事，用嘴说出来就一定会发生，我们称为‘言凶’，用你们的话形容，就是一语成谶，更通俗点就是‘乌鸦嘴’，凡是不好的事情，不管涉及内容多么稀奇古怪，都是一说一个准。”
“这种能力算是灵觉系的一个变种，往往你自己不知不觉说的话，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灾难，比如那个遗弃猫的沙县小吃老板，因为你的无心之言，差点死于心梗。”
敖宁本希望用同类的生命，唤出石子祺的良知，见他还是没反应，继续说道:“有趣的是，你身上除了言凶的能力，还有言吉的能力，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金口玉言，你可以让黄璟慧加你微信，也能让蒋哥给你工作，你的话不仅对人有影响，如果你实力强大，能对整个世界发号施令。”
“你不想把这种能力提升起来吗？想想吧，金钱、美女、权利都是一句话的事，甚至你想当妖界之主，只要自己随口一说，就能创造一个妖界，甚至可以像西方神话中的上帝一样，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敖宁激情澎湃，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石子祺，心中实在是犯难，怎么这小子油盐不进呢？
短暂的停顿之后，黄猫决定换一种方式。
“你身上的能力，很大可能遗传自你的父母，我猜一下，你妈是不是一直唠叨你爸，干啥啥不行，一事无成，好吃懒做？”
“你爸和你妈吵架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一句，‘来啊，有本事砍死我啊’？”
石子祺跳着脚从床上蹦起来，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像黄猫扔去，红着眼睛吼道:“不许你说我父母！”
可他心里却不自觉的回忆起十几年前的画面，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久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已经忘记了。
父母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事情又吵起来了，石子祺几乎见怪不怪了，他儿时大部分的记忆是关于父母争吵的。
父母两人，一个南方，一个北方，生活习惯本来就有很大差异，加上父亲独身来到南方，属于半个倒插门，身份被人轻贱，脾气却犟的很。
母亲背靠整个娘家，又是个嘴上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所以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会因为炒青菜要不要焯水吵，因为做菜先放酱油还是先放盐吵，会因为被子叠成三折还是两折吵。
几乎身边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在父母眼里都变成必须捍卫的原则问题。
只是这次吵的格外凶，母亲气愤的动手了，在推搡的过程中，母亲好像摔了一跤。
然后是哭嚎和叫骂，石子祺抱着脑袋趴在自己的小书桌前，他不是没尝试过劝架，可惜没用，除非离家出走，能逃多远逃多远，要么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再之后，石子祺抬头，目光离开桌面，诧异院子里为什么一下安静下来时，只是目光刚刚透过窗户，就见到母亲浑身是血，一手拎着菜刀，两个膝盖并在一起，两条小腿一前一后，以膝盖为支撑点，摇摇晃晃像是摔倒了刚爬起来，又像是靠一点力气支撑着不倒下去。
石子祺再伸长脖子，屁股不自觉的离开板凳时，就看到母亲身后躺着一个人，也是浑身是血，从衣服上能看出熟悉的感觉。
石子祺本能的想叫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嘴里出声却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像抽去了母亲最后一丝力气，身子直接软倒，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才转头，看向石子祺的方向。
但只一眼，母亲好像吃了什么回天的仙丹，精神瞬间好了起来，人也一下子严厉起来，呵斥道:“坐下，别出来！”
石子祺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从眼眶中蹦出，带着呜咽的问道:“我爸？”
这个问题换回来的是更严厉的呵骂:“闭嘴，坐回去，躺在床上不准出声，我不叫你，不许出来。”
随着黄猫将他的陈年伤疤揭开，更多的细节被回忆起，她母亲曾经歇斯底里的喊道:“石月清，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而他的父亲，也曾喘着粗气低吼到，“来啊，砍死我啊，有本事朝这砍！”
石子祺不是没奇怪过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从没敢没多想，他听母亲的话，在被子里裹了两天，才被拉起来吃了口东西，之后再不愿想起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
现在黄猫的话，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父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超能力的后遗症，这让他无比痛恨，自己也拥有这种能力。
他抬起头，死死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有什么证据。”
黄猫反而不接他的话，好整以暇的继续说:“觉醒能力，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尤其是不借助外力的觉醒，超能力的觉醒和使用，注定要消耗能量，如果没有及时补充，那么消耗的就是生命力。生命力啊，可不是热量，靠吃点大米饭喝点快乐水就能补回来，而是消耗基因层面的能量，所以我才说你没几天好活了，你有了超能力，之后可能不知不觉一直在使用，也许一个闭眼，一个睁眼，你就会突然猝死。”
石子祺眯眼打量黄猫，语气生硬的问:“我说的是你有什么证据！”
字一个个的从嘴里迸出，心却像被刀一条一条的割着，他为什么没早一点遇到这只猫，为什么早不知道使用超能力会造成人猝死，如果知道，他至少还有母亲。
当时，他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迷迷糊糊的吃了一点东西，就有警察让他签了一个什么东西，再过了几天，他才知道，他签的，就是母亲的死亡通知，而他母亲，在看守所的第二天不幸猝死。
石子祺咬着牙，一只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猫，催促道:“证据！你有什么证据，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黄猫好像被吓到了，“喵”了一声，从地上跳到床上，趴成一团，小心的说道:“你不信可以试试你的能力，随便说点什么，别用中彩票实验，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可以小一点。”
石子祺恨声道:“如果我说，有人会给我200块钱呢？我今晚的工资是200，我晚上干完活，明天领工资时，会不会直接死掉？”
只是这时，石子祺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来了一眼。
黄娇娇发来一个红包，正好200，红包留言，“中午让你请客实在不好意思，小小心意，别拒绝啊！”
石子祺不信邪的盯着黄猫，“还有人会给我200！”
又一条信息，黄璟慧:“舅妈让我给你转钱（'▿'）”
石子祺愣愣的看着手机，半晌继续说:“还有人会给我200！”
他不信邪，很可能是两个女孩将中午吃饭的事跟家里说了，只是偶然凑巧赶在一起，可除了这两个人，绝对不会再有人平白无故给他钱了。
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蒋哥留言，“今天的工资先预支给你，不够说话。”
黄猫面带怜悯的说道:“不怕死可以再试，我不知道你的言凶和言吉下一次会那个起作用，如果带出诅咒的效果，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石子祺无力的放下手机，他有点信了。
悲伤的回忆就像决堤的洪水，石子祺无比憎恨自己可能拥有的超能力，同时心中也无限恐惧，没经历过生死的人，听到死，多数是下意识回避，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生死的无情，上一刻还计划着跟一个人去干点什么，下一刻，那人则彻底消失，在你的人生里，记忆里，就像生生抠出的一块空白，在迷茫的过后，理解了空白的原因，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石子祺有些艰涩的呼吸，空气像是棱角分明的碎玻璃，顺着脖子，扎进他的五脏六腑，他想要呕，可冲到洗手间用了半天力，还是一个劲的干呕。
过了好一会儿，石子祺才平静下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有些目光呆滞的开口道:“我不相信你，但我确实不想死。”
敖宁对着石子祺露出胜利的笑脸，“那我们开始签订契约？”
石子祺否定道:“不，比起死，我更怕艰难的活着。”
“而且我不相信外星人，在拥有了强大的科技之后，会反向进化，最终变成地球上的猫！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无所谓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然后，他从半卧的状态起身，一挥手，再次把光幕打散。
打散光雾后，借力站起身来，光着脚走到床边，将床头的黄猫整个抱起，随手一扔，扔到地板上，看也不看一眼，侧身趴在床上，一声不吭。
石子祺摆烂了，狂犬病致命、外星人致命、超能力致命，不接受契约也许更致命，他现在脑子很乱，接受了太多信息，人类基因里藏着什么秘密，他听不太懂，外星人对地球人做过什么，他不关心，超能力都有什么，他不相信。
短短的时间里，他接触的奇怪的东西太多，为什么养只猫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清楚，他想要的都是结果，可黄猫给他的全是问题，他很想弄清楚黄猫的来历和目的，可黄猫给他的解释却是人类出现的神奇和猜测，他很想弄清楚自己有没有当主角的幸运，而黄猫给他的都是种群的问题和疑惑。石子祺很迷茫，就算人类不是自然进化产生，就算妖族没有这个妖皇的霸主，就算外星猫要攻占地球，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最最致命的是那一爪子，他躲不开，生命已经受到威胁，又没有还手的胆量，索性就这样吧，非暴力不合作，暴力也不合作。
敖宁则被石子祺的行为搞蒙了，完全不明所以。
为什么刚才还在睁着眼做白日梦的人，一下子变得这么淡定，不想拥有超能力吗？应该不会，刚才听到“超能力”时兴奋的样子不会错。
“或者，我在哪里漏了马脚，让这小子看出了一些端倪？”
黄猫或者说敖宁，一双眼死死盯着瘫在床上的石子祺，一边努力的回想它刚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下意识的动作，或者对床上的人，产生过什么不好的念头。
这倒不是这只外星猫有多谨慎，而是契约太诡异。
敖宁来地球半年了，在树城也住了半个多月了，这些日子它一只在搜集地球的情报，撞上石子祺和黄璟慧绝对是偶然。
根据宇宙文明公约，它不能直接和原始文明直接接触，而它肩负的任务，单凭借科技和狠活，很难有效达成，所以它需要在地球选择一个代理人，在不干预低等文明发展进程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利用代理人的社会关系。
这里它遇到一个难处，它居然找不到觉醒能力的人类，虽然地球上人人如龙，个个身怀重宝，可隐性基因就是隐性的。
本来它最好的选择是黄璟慧，小丫头被石子祺的样子吓到，在石子祺死亡前突然觉醒了能力，如此才让石子祺从真的死亡里，获得一线生机。
选择她的好处是她年龄不大，未来潜力巨大，而且还是在它见证下，觉醒成为超能力者。能力更是偏向治疗的“奶妈”型选手，这是一个团队的必须型人才。
虽然短板也明显，她还没到觉醒能力最佳的年龄，能力可能像早产婴儿一样存在先天不足，另外因为惊吓而产生的超能力，未必是她身体里最强的隐性基因。
虽然地球人类个个都携带神秘基因，但其中包含的能力千奇百怪，就像有些人长的高，有些人长的矮，矮个子身上也是有长高的基因的，只不过转为隐性。能力也是一样，一旦确认，其他能力的基因马上转变成隐性，不存在长得高也长的矮的人。
如果敖宁能早点遇到黄璟慧，只要在她觉醒能力之前，仅凭这一点就能抹平所有缺点，敖宁相信，在它的培养下，黄璟慧一定能成为出色的代理人。
敖宁自身也拥有能力——织梦，这能力不是刚刚觉醒，而是自它出生就拥有，早已经度过了超能、异能，已经属于灵能的范畴，其中最根本的能力，就是获取他人的想法、欲望等情绪，将人困入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中。
正是因为这种能力，初遇黄石二人时，黄猫能清晰感受到石子祺的欲望，和黄璟慧的嫌弃。这俩货各怀心思的抓猫，可瞒不过拥有能力的外星猫。
最终放弃黄璟慧，而选择眼前这人，确实充满了奇幻色彩。石子祺也觉醒了能力，估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黄璟慧毫无戒心的把电话号码报出时，敖宁先是惊异，最后它还是贪心了。
石子祺的能力虽然鸡肋，但胜在不需要花精力去培养，加上它自己的任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在任务前期，这小子的能力还是有点用途。还有一点好处，这种能力的鸡肋特性，会随时把携带能力的人玩死，代理人死了，名额就会空出来，这便能让敖宁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本来它计划的很好，问题就出在那盆洗澡水上。
敖宁抓伤石子祺的时候，顺便取了他的血，混合了自己的血之后，借助洗澡水的掩护，设定了一个条件苛刻的契约，几乎可以说成主从契约。
当然，作为契约的制定人，它属于付出少，收益高的甲方。
它没想到石子祺没按它的剧本进行，恶作剧一般的，把它先按进了水里，导致契约反向签成，石子祺成了那个可以坐享其成的人，敖宁反变成契约中受压迫、剥削的一方。
“后入水为主，先入水为仆。”的设定，原本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天才想法。一个意外的变故，却让这个天才想法成为一道樊笼，浪费了契约材料不说，还坑了自己，着实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份条件苛刻的契约，和封建社会大宅门里的卖身契差不多，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敖宁挠破石子祺的脸后，先看自己的爪子，即便在敖宁编造的梦中，它虚幻的指甲也被搅成粉碎，精神力被摧毁了大半，这让敖宁内心深处无比的恐惧和震惊。
因为契约中规定，从者不能伤害主人，没规定想都不能想。
敖宁轻手轻脚的绕着床走了一圈，褐色的竖瞳一刻没有离开石子祺，而他就那么脑勺朝上的趴在床上，如果在战斗中的，这种做派无异已经是个死人了，就是这种处于摆烂中的石子祺，落在敖宁眼中，还是如一座山峰般的存在，只能仰视，绝望的仰视。
敖宁的一双褐色眸子中，瞳孔从枣核状变成满月状，再变回枣核，说明此时的它并不甘心。
如果不是石子祺，而是换成其它人，对方的想法、欲望、思维等等，都能被它的超能力能清楚感知，这些都是可以拿来织梦的原材料，可是面对石子祺，它连探究他是否真的睡着都不敢。
“可恶的契约！”
敖宁暗骂一声，又沿着床饶了一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好奇你的超能力是什么吗？而且你身上还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敖宁虽然没得到回应，但注意到石子祺脑袋动了动，耳朵的角度也稍有变化，所以大方的继续说道:“大脑是从来不会想象出未知的东西，就像你没吃过老婆饼，没喝过茅台，你永远不可能靠想象编造出它们的味道。”
如此赤裸裸的真相，用十四行诗一般美妙的辞藻表达出来，居然被直接无视，敖宁只能用直白的语言解释:“人类的大脑不会创造全新的东西，只能凭借自身的感知结合别人的描述进行想象，所以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们的历史中，一直流传有奇特能力的人，那么那种人真的可能存在过。”
“而你的能力，历史中就有一些文字记载，描述和你拥有相同能力的人。有些人往往会提前一步预知厄运的到来，越不希望发生的事，用嘴说出来就一定会发生，我们称为‘言凶’，用你们的话形容，就是一语成谶，更通俗点就是‘乌鸦嘴’，凡是不好的事情，不管涉及内容多么稀奇古怪，都是一说一个准。”
“这种能力算是灵觉系的一个变种，往往你自己不知不觉说的话，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灾难，比如那个遗弃猫的沙县小吃老板，因为你的无心之言，差点死于心梗。”
敖宁本希望用同类的生命，唤出石子祺的良知，见他还是没反应，继续说道:“有趣的是，你身上除了言凶的能力，还有言吉的能力，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金口玉言，你可以让黄璟慧加你微信，也能让蒋哥给你工作，你的话不仅对人有影响，如果你实力强大，能对整个世界发号施令。”
“你不想把这种能力提升起来吗？想想吧，金钱、美女、权利都是一句话的事，甚至你想当妖界之主，只要自己随口一说，就能创造一个妖界，甚至可以像西方神话中的上帝一样，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敖宁激情澎湃，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石子祺，心中实在是犯难，怎么这小子油盐不进呢？
短暂的停顿之后，黄猫决定换一种方式。
“你身上的能力，很大可能遗传自你的父母，我猜一下，你妈是不是一直唠叨你爸，干啥啥不行，一事无成，好吃懒做？”
“你爸和你妈吵架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一句，‘来啊，有本事砍死我啊’？”
石子祺跳着脚从床上蹦起来，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像黄猫扔去，红着眼睛吼道:“不许你说我父母！”
可他心里却不自觉的回忆起十几年前的画面，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久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已经忘记了。
父母不知道又因为什么事情又吵起来了，石子祺几乎见怪不怪了，他儿时大部分的记忆是关于父母争吵的。
父母两人，一个南方，一个北方，生活习惯本来就有很大差异，加上父亲独身来到南方，属于半个倒插门，身份被人轻贱，脾气却犟的很。
母亲背靠整个娘家，又是个嘴上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所以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会因为炒青菜要不要焯水吵，因为做菜先放酱油还是先放盐吵，会因为被子叠成三折还是两折吵。
几乎身边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在父母眼里都变成必须捍卫的原则问题。
只是这次吵的格外凶，母亲气愤的动手了，在推搡的过程中，母亲好像摔了一跤。
然后是哭嚎和叫骂，石子祺抱着脑袋趴在自己的小书桌前，他不是没尝试过劝架，可惜没用，除非离家出走，能逃多远逃多远，要么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再之后，石子祺抬头，目光离开桌面，诧异院子里为什么一下安静下来时，只是目光刚刚透过窗户，就见到母亲浑身是血，一手拎着菜刀，两个膝盖并在一起，两条小腿一前一后，以膝盖为支撑点，摇摇晃晃像是摔倒了刚爬起来，又像是靠一点力气支撑着不倒下去。
石子祺再伸长脖子，屁股不自觉的离开板凳时，就看到母亲身后躺着一个人，也是浑身是血，从衣服上能看出熟悉的感觉。
石子祺本能的想叫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嘴里出声却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像抽去了母亲最后一丝力气，身子直接软倒，低低的“嗯”了一声，这才转头，看向石子祺的方向。
但只一眼，母亲好像吃了什么回天的仙丹，精神瞬间好了起来，人也一下子严厉起来，呵斥道:“坐下，别出来！”
石子祺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从眼眶中蹦出，带着呜咽的问道:“我爸？”
这个问题换回来的是更严厉的呵骂:“闭嘴，坐回去，躺在床上不准出声，我不叫你，不许出来。”
随着黄猫将他的陈年伤疤揭开，更多的细节被回忆起，她母亲曾经歇斯底里的喊道:“石月清，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而他的父亲，也曾喘着粗气低吼到，“来啊，砍死我啊，有本事朝这砍！”
石子祺不是没奇怪过之前发生的事情，只是从没敢没多想，他听母亲的话，在被子里裹了两天，才被拉起来吃了口东西，之后再不愿想起在此之前发生的事情。
现在黄猫的话，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父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超能力的后遗症，这让他无比痛恨，自己也拥有这种能力。
他抬起头，死死咬着牙，挤出几个字:“你有什么证据。”
黄猫反而不接他的话，好整以暇的继续说:“觉醒能力，是件十分危险的事，尤其是不借助外力的觉醒，超能力的觉醒和使用，注定要消耗能量，如果没有及时补充，那么消耗的就是生命力。生命力啊，可不是热量，靠吃点大米饭喝点快乐水就能补回来，而是消耗基因层面的能量，所以我才说你没几天好活了，你有了超能力，之后可能不知不觉一直在使用，也许一个闭眼，一个睁眼，你就会突然猝死。”
石子祺眯眼打量黄猫，语气生硬的问:“我说的是你有什么证据！”
字一个个的从嘴里迸出，心却像被刀一条一条的割着，他为什么没早一点遇到这只猫，为什么早不知道使用超能力会造成人猝死，如果知道，他至少还有母亲。
当时，他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迷迷糊糊的吃了一点东西，就有警察让他签了一个什么东西，再过了几天，他才知道，他签的，就是母亲的死亡通知，而他母亲，在看守所的第二天不幸猝死。
石子祺咬着牙，一只手死死攥着什么东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黄猫，催促道:“证据！你有什么证据，你说的都不是真的！”
黄猫好像被吓到了，“喵”了一声，从地上跳到床上，趴成一团，小心的说道:“你不信可以试试你的能力，随便说点什么，别用中彩票实验，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可以小一点。”
石子祺恨声道:“如果我说，有人会给我200块钱呢？我今晚的工资是200，我晚上干完活，明天领工资时，会不会直接死掉？”
只是这时，石子祺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来了一眼。
黄娇娇发来一个红包，正好200，红包留言，“中午让你请客实在不好意思，小小心意，别拒绝啊！”
石子祺不信邪的盯着黄猫，“还有人会给我200！”
又一条信息，黄璟慧:“舅妈让我给你转钱（'▿'）”
石子祺愣愣的看着手机，半晌继续说:“还有人会给我200！”
他不信邪，很可能是两个女孩将中午吃饭的事跟家里说了，只是偶然凑巧赶在一起，可除了这两个人，绝对不会再有人平白无故给他钱了。
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蒋哥留言，“今天的工资先预支给你，不够说话。”
黄猫面带怜悯的说道:“不怕死可以再试，我不知道你的言凶和言吉下一次会那个起作用，如果带出诅咒的效果，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石子祺无力的放下手机，他有点信了。
悲伤的回忆就像决堤的洪水，石子祺无比憎恨自己可能拥有的超能力，同时心中也无限恐惧，没经历过生死的人，听到死，多数是下意识回避，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生死的无情，上一刻还计划着跟一个人去干点什么，下一刻，那人则彻底消失，在你的人生里，记忆里，就像生生抠出的一块空白，在迷茫的过后，理解了空白的原因，才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石子祺有些艰涩的呼吸，空气像是棱角分明的碎玻璃，顺着脖子，扎进他的五脏六腑，他想要呕，可冲到洗手间用了半天力，还是一个劲的干呕。
过了好一会儿，石子祺才平静下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有些目光呆滞的开口道:“我不相信你，但我确实不想死。”
敖宁对着石子祺露出胜利的笑脸，“那我们开始签订契约？”
石子祺否定道:“不，比起死，我更怕艰难的活着。”
“而且我不相信外星人，在拥有了强大的科技之后，会反向进化，最终变成地球上的猫！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无所谓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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