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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花忆

    李勃连续三天上午看《HEN省乡镇企业联展》的录像片,下午处理日常工作上的事情,忙得天昏地暗,根本没时间出所的大门。

    录像片看完,李勃就觉得轻松了很多,可以上午处理日常工作,下午就可以放松一下。

    吃完午饭,别人去住处睡午觉,李勃就走出大门,计划到十八里河集上的供销社采购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李勃经常走的是这个集市的南北街,东西街还真的没去过。从这条东西街道穿行而过,一切都觉得新鲜,好像换了一个世界。尤其是村西头有个小果园,白杨树的叶子已经长成圆饼干大小,榆钱也是一嘟噜一串的,特别是那些梨花开满树,洁白洁白的。

    如果不是买完东西,还要回所上班,李勃真的不想离开这美丽的桃源似的仙境。

    回想两年前,统计学校西边的梨园,繁花开满园的时候,蜜蜂嗡嗡地闹,约上几个要好的同学,梨园散步,那是多么的惬意。

    如今工作繁忙,事务缠身,李勃常常三四天还出不了一次大门,似乎忘却了外边春天的来临。如今偶遇这番景致,莫不使人陶醉,令人留恋忘返。

    家乡有句时序谚语:桃花开,杏花败,梨花开后是桐花菜。桐花菜就是紫藤花,淡紫色的穗花,梦幻般的色彩。之所以被称为“菜”,就是因为在它开花的时节,正是农村青黄不接的时候,把花瓣捋下来,可以拌面蒸,也可以直接水煮后凉拌,反正是一道美味。

    如果紫藤开花后不摘,花落后就长成了“皮夹”样的果实,果荚里会有几颗野籽,那就是紫藤的种子。可老乡们是不用籽去繁育的,因为树根稍微露出一点,就能发出一颗树苗,用不了几年,就可以长成麦秸垛一样大的一棵紫藤树。

    紫藤年年开花,确实给李勃带来不少实惠。一年之春,青黄不接,家家都为吃饱发愁。紫藤花开了,大人摘一篮紫藤花到集市上一卖,就能换来半袋玉米籽,磨成面粉,可以够全家喝半月糊涂粥。

    李勃家在村口路边,也有两棵麦秸垛大的紫藤树,花开时节,它不仅可以换来油盐酱醋,还能为上学的几个兄弟换来纸、笔和墨水。当日子好过以后,不再拿集市上去卖,兄弟几个也吃过娘做的紫藤花菜饼,真的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令人馋涎欲滴,至今仍觉得回味无穷。

    由于村舍的扩张,李勃家的那两棵紫藤花树被砍掉,地面成了一户人家的宅基地,地上建起了房屋,从此紫藤花成了记忆。

    “哎哟!看那俩人,爬恁高,不要命了!”李勃走在回所的路上,听路人一声惊叹。

    在路西田园春饭店的北边,有一棵高大的黑榆树,足有四五层楼高。直立的树干,在半中腰分成三股杈,其中两个树杈上各上了一个半大老头,腰间都拴了一根粗麻绳,绳头一端拴在树杈上,起个保险作用,另一端吊了一个元宝竹篮。

    噢,李勃完全明白了,俩人是在捋树上的榆钱。

    榆钱,扁圆,形如铜钱,顶端有凹缺,种子居于中间,色泽淡绿色或黄白簇生状间断着生在枝条上,一串串的缀满枝头。它是榆树的果实,也是榆树花的结晶。

    榆钱原产于我们中国,喜光,耐寒,抗旱,不耐水湿,能适应干凉气候,喜肥沃、湿润而排水良好的土壤,在干旱、瘠薄和轻盐碱土也能生长。这多么契合国人的秉性,在贫瘠的土地上,仍能艰难成长。

    中医典籍记载,榆钱具有健脾安神、止咳化痰、清热利水的功效;可治食欲不振,有清热解毒,杀虫消肿的作用,可消灭多种人体寄生虫。榆钱还可以用来熬粥,用榆钱熬出来的粥,青中带黄,味道香甜,具有较高的食用价值。

    想起榆钱的种种好处,李勃几乎要流口水了。

    小时候,家里院墙内的西南角,就有一棵高大的黑榆树。春天榆钱长成,成串密集的榆钱,李勃和小伙伴都称其为“猫耳朵”。李勃家这棵大榆树,结的“猫耳朵”就特别多,羡煞了众多小伙伴。

    李勃小时候长的瘦猴一般,爬树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腰间别一把镰刀,爬上那棵大榆树,就用镰刀削枝头的“猫耳朵”。树下的小伙伴等不急,直接抢夺李勃削下飘落的“猫耳朵”,快速地用小手捋一把,就往嘴里塞。

    李勃娘看一帮小辈抢着吃,就笑呵呵地说:“恁这帮小毛孩子,急着抢啥哩,还怕恁不够吃!”

    小孩子们就是图个新鲜,一个“猫耳朵”吃不完,就扔下跑去玩了。这时李勃娘才收集起另外的榆钱,用水洗净,拌上面粉,做成窝头蒸着吃。窝头里灌上辣椒油或蒜汁,真的是人间一道美味。

    李勃有几年没吃到榆钱了,看到别人上树捋榆钱,也想找棵榆树试一试。但所里没有大树,更没有榆树,去哪里一试身手呢?

    晚上到食堂吃饭,窗口负责打饭的是科里美工崔师傅的媳妇任师傅,李勃就开玩笑说:“嫂子,外边榆钱肥嘟嘟,你明天上树捋一把,咱一块吃,如何?”

    “还如何呢?恁嫂子我可不会爬树。”任师傅笑着,差点抡起饭勺,要敲李勃的脑袋。

    “嫂子,你不会,我可以教你,你可不能抡勺子动粗啊!”李勃也哈哈大笑,端起打好的饭菜赶紧离开窗口。

    说起来,人就是奇怪。某种东西堆积如山,吃起来就没有滋味,象过去的红薯,吃的人看见胃里就反酸,再也不想过“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没法活”的日子。就是那满树的槐花、柳穗儿,因为到处都是,慢慢老去,也没有人去捋一把。

    而今,生活条件好了,大米白面吃够了,各种蔬菜吃腻了,却突然发现来自大自然奉献的野味,才是人们的最爱。那些被人忽视的、曾经令人大倒胃口的东西,却成了美味佳肴。上次放风筝,李勃和小高在高墙外的麦地里,拔的荠荠菜和水萝卜棵,让崔师傅水淖后凉拌,做的一盘菜,就遭到几个同伴的疯抢。

    回忆中的紫藤花和今天遇到的榆钱,难道只能成追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