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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窘人

    十分为难的处境,就是窘境。人,处于窘境,自然就成为了窘人。

    所里过“三八国际妇女节”,大部分女干部休息,值班的女干部组织学员聆听了名誉校长王化冰女士上的一堂辅导报告。而后,就是放假休息,停止生产劳动。

    第二天生产紧张复工,李勃也被派往平顶山去采购绣花线,还要求当天返回。

    李勃赶往火车站对面的长途汽车站乘车,但最近的一班车要等到10点钟。这不太耽误事吗?

    自从有了汽车南站,长途汽车站这里发往平顶山的车就大幅度减少了,大部分联营车被分流到南站发车了。

    李勃无奈,只得再坐公交车赶往汽车南站乘车。

    在窗口买到车票,正准备上车时,司乘人员却告知乘客,汽车里的汽油昨夜被窃贼偷光,得想办法借点汽油才能开走。

    这样,8点半发的车要几点才能走,半路开到加油站再加一次油,又得浪费多少时间?

    李勃等不得,就去北边改乘中型面包车。虽然票价是7元,比大车贵了两块九毛钱,但速度快、乘坐舒适,报销也不受影响,就决定换车了。

    李勃在车上找个座位坐下,拿出自考的复习资料看,单等到点发车。

    从那辆被盗油的大车上又转过来几个乘客,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了,车上的乘客便催促司乘人员赶紧发车。

    可是,刚才一起来的两个浙江人,一高一矮,高个子在车上打了一个盹,醒来发现小个子同伴不见了。

    高个子喊了起来:“等一下哈,我的同伴,没在车上。”

    一个矿工模样的中年汉子立刻催促道:“俺还要赶时间,下午要下井上班,你还不赶紧去找?”

    高个子只得下车去找,可转了一圈,却一个人回来了。

    那个矿工就吼叫道:“把他们的包扔下去,让他俩南蛮子乘下一班车,多耽误事吧!”

    售票员是个年轻的小媳妇,连忙对矿工汉子说:“大哥,你消消气,咱再等一会儿,别让外地人说咱河南人不厚道。”

    高个子白了矿工汉子一眼,正想从车厢过道返回自己的座位,一位女民警这时从车站的治安室走进车厢门口。

    “这车上,谁叫王建民?”女民警对着众乘客喊了一声。

    “我,就是。警察同志,怎么啦?”高个子转身回答,一脸的惊慌。

    “走,跟我去一趟治安室!”女民警说完,首先下了车。

    高个子浙江人乖乖地跟着去了。

    车上人开始抱怨,这啥时候能走啊!

    司机听不得车上的怨气,说下去问问啥情况,也下车去了治安室。

    司机很快回到车上,笑着对满车乘客说:“那货在西边大轿车后边撒尿,被公安抓住了,正交罚款呢,马上就能走啦!”

    车内又是一片唏嘘之声。

    停不多时,两个浙江人就一前一后回到车内。

    矮个子还在不停地抱怨说:“人在窘途啊,什么事嘛,一次小便就要罚50,说了很多好话,才减到20。”

    “该你小子受罚,大门那边不就是厕所嘛,还到车后去撒?”矿工汉子怼了他一句。

    “大哥,不要这样讲啦,在我们南方,都是车后解决的哩!”高个子替同伴帮腔。

    “你们南方雨多,水一冲,啥味没有;可这是北方,你一泡尿,会骚气好几天!”矿工汉子气愤地说。

    “二位大哥,算啦,算啦,该罚也罚了,咱都别说了,发车,发车!”售票员小媳妇赶紧劝解,平息了事端。

    李勃出差归来,一身疲惫,一觉睡到大天亮。当他去食堂买馒头,准备回宿舍的路上,大门门卫付师傅喊他过去。

    付师傅对他说:“一个河上的人,要买树苗,已经到后院去了。”

    李勃回到宿舍吃过饭,到生产科给二门内卫队值班的小周打电话:“小周,等拉树苗的人出二门时,就说我在大门等他,不用去生产科了,清点手续在大门办。”

    李勃看到办公桌上新来了一期《中国统计》,就拿起边看边往大门口走。

    刚到大门口,付师傅就对他说:“小李,你快想个办法,让她赶紧走!”

    李勃这才注意到,传达室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妇女面黄饥瘦,小男孩却胖墩墩的。妇女语言紊乱,前言不搭后语,东一句,西一句,没有头绪。

    先听后问,折腾大半天,李勃才弄明白。

    这个女人和丈夫离婚了,又没有人养她母子俩,没有去处,县民政局管吃管住了三天,第四天就没人管了。她跑到省城,找省高级人民法院,又找了省妇联,没有解决好。有人将她介绍到南郊一农民家里,想让她嫁给一个光棍汉。因为神经兮兮,不受那家欢迎,识得几个字,就自己找到所里,要求来所里干活,自己劳动养活自己和儿子。这女人谁说也不走,除非有领导或某一个党员把她和孩子收养了。

    劳教所是执法单位,咋也不能随便收养任何合法公民呀!政治处的施杰副主任也过来劝说,那女人就是不听。施副主任就开玩笑说把她的儿子抱走,小男孩直往妇女怀里钻。那女人眼里也充满了愤怒之色。

    最后,保卫科的小杨问知那女人是武陟县韩营乡的,把她哄出大门,说明情况,让她带着孩子回老家,并给她掏了五元钱。小男孩接了,那女人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抱起孩子一脸不高兴,贴着围墙根,却向南边走去。

    星期天,李勃到市里办事,路过省府大门口时,看到有二三十个农民或躺或坐,把大门口给堵死了。两个执勤的武警战士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大门口中间有两排人,面对面蹲着,好像在写什么,其他的人贴墙或贴门而坐,没有任何表情。

    李勃找到一位老乡,问起这些人为什么这样。老乡告诉他,这些人是中牟县的农民,反映县里的领导砍了他们的树、扒了他们的房,不给补偿。告到市里没解决,就又告到省里。

    历来中国的老百姓都怕见官,绝大多数都能忍气吞声,得过切过,谁也不愿到衙门去打官司。

    这么多人集体上访,可能存在大问题。不是面临窘境,谁愿意做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