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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四章 马掌

    杵臼甫一出门,就见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男子,顶盔贯甲,明显就是行伍之人,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队青一色的白甲。

    “君上。”两人做了一套标准的臣礼,状若恭敬地说道:“太傅夫人有请。”

    杵臼盯着来人——硕大的胸肌,粗糙带茧的双手,鼻梁上清晰可见的、狰狞的伤口。

    “你的脸上缘何有伤?”

    来人道:“多谢国君关心。卑将本郜邑人,山戎袭我,出奔时候,为戎兵所伤,险些丧命。因此破相。”

    杵臼眼皮子跳了一跳:“皆孤一人之过,以至于国家有难,累及黎庶。”

    来人从鼻子里重重呼了一口气,沉声道:“国君的功过,轮不到卑将来品评,请国君务必跟我走一趟吧。”

    公孙孔叔插话道:“你这厮好生无礼,自古只有国君召唤臣子的份,哪里有臣属的家眷召唤国君的道理。”说罢正要抽出周刀,被杵臼按下。

    “孤一人若是执意不肯呢?”

    来人却不卑不亢道:“请君上务必不要让卑将难做。”

    “这厮跋扈!”公孙孔叔满脸怒容,在他看来公子卬的不臣之举,昭然若揭。

    杵臼却用平静的语气道:“请诸位少歇,孤一人答应赴会,只是需要一番言语。”

    说罢,杵臼拉着公孙孔叔等谋臣入内商议。

    公孙孔叔率先发言:“公子卬无礼,国君要去?”

    杵臼背对着他,背着手,回忆道:“当初孤一人初为国君,向氏等跋扈,孔叔劝孤权且隐忍,如今公子卬势大,孔叔为何一反常态。”

    孔叔一时语塞,杵臼温言道:“孤之叔弟若要杀孤,孤伸头、缩头均难逃一死。若叔弟无此意,走一遭又何妨?

    只要孤不死,总有机会总离人、劝农桑、揽壮士、振君威,何必急于一时?”

    ……

    杵臼很快就被带到善儿处。自从公子卬出兵南下以来,他就把鞌城暂时交给善儿打理,善儿还负责丈夫的情报系统的建立。

    善儿见到杵臼后笑眼如丝,殷勤地招待他:“请君上入尊位。”

    杵臼就坐后,善儿关心道:“贱妾区区鄙陋女子,连累君上有去意,定是贱妾衣食招待不周,请国君恕罪。君上若有所短,请降罪责罚,何必弃鞌城而走,若为外人所知,还以为是拙夫与国君有隙。”

    杵臼摆摆手:“事非若是,弟妹每日供应饱暖,物资上绝无不妥,只是今太傅南击山戎,早晚有捷报传来,孤只是认定国都业已安全,可载众而返。

    孤一人贵为国君,须坐镇国都,如是而已。弟妹切勿见疑。”

    善儿好像全然相信杵臼的说辞,状如诚恳地道:“如此就好。

    不过君上只有马匹一双,却有君上、司城、大宰与公孙钟离四人同行,贱妾愿再献文马一双,为君上听用。”

    说罢,善儿请人送来一双好匹。

    杵臼一听,喜出望外,略一试驾,果然好马,外无杂毛,膘肥体壮,强健有力。

    只是马蹄上却有金色的环状物什甚为扎眼。

    “此何物也?”杵臼蹲下身子,仔细地观摩。

    “此马掌也,拙夫所创。”

    马蹄本是深色的厚实角质层,相当于人类的指甲,里面没有任何神经和血管,在战车的时代,马匹拉着战车奔跑,脚掌和地面摩擦,指甲就会磨损,但是指甲也会不断地生长,维持着一种动态的平衡。

    然而,骑兵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平衡。人类驱使马匹驮物载人,迫使马匹的负重急剧增加,在硬质的土地上长途跋涉,马蹄指甲就会被迅速磨损,并被路上的尖锐突起物,譬如石子之类劈开,如此一来,马就成了瘸子,难以行走,一如指甲翘曲了难以抠鼻子。

    善儿娓娓道来,耐心地给杵臼解释这个提前出现在本时空的发明:“因此拙夫有条件的话,就给每一匹马都钉上马掌,一如给马匹穿上鞋子,旨在保护马蹄,以使其可堪长途之用。

    这两匹马都是马中宝驹,如果马蹄受伤而患病,岂不是可惜?”

    杵臼看了公孙孔叔一眼,后者充满戒心地蹲下身子,反复检查,最后把马掌放下,点头道:“太傅夫人果然周全。”

    “孤一人在此谢过弟妹了。”

    善儿唇齿露笑,又命人奉上锦袍、玉带:“贱妾见君上出入只有一身甲胄,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君上若无匹配的服饰,恐怕难以建立威仪。贱妾手拙,近日大门不出,只为亲手为君上缝制此衣物,如有怠慢不周,请君上宽恕。”

    杵臼才注意到,善儿的手上裹着厚厚一层白布,中间透着红色的血渍。公孙孔叔请来衣服查看,果然没有任何问题,杵臼穿上后,也相当得体。

    “弟妹有心了。”杵臼轻声说道,他面有惭色,隐隐带着感激,语气都显得嚅软。

    善儿又赠金赠米,以供杵臼一路所用:“贱妾得闻商丘曾为戎骑掳掠,唯恐都城百废待兴,左右支绌怕不足用。鞌城大部物资均供应大军,贱妾手中短浅,请君上不要笑话。”

    一番分别言语,杵臼终于出城,与三臣南下,甫一出城门,自由的风从北面刮来,漫天的云海向南奔涌,杵臼雄心勃勃地对众人说:“原来是孤错怪叔弟了,他们一家绝无囚禁、杀害之意,出入任意行走,也无人跟踪。此番,孤一人总算可以回宫整理山河了。”

    荡意诸道:“想不到太傅没有虚君架空之歹念,吾等险些因为大宰的误判而错怪好人矣。”

    公孙孔叔很不服气。

    杵臼赞同道:“吾弟不仅放行,弟妹还体贴备至,缝衣、择马、赠金、馈米,凡所能及,具为周全。恐怕当初不交兵权,徒以大宰有误会之敌念,使得贤夫妇不得不自保尔。

    孤一人岂能如桀纣之君,自毁城墙?今后孔叔应不复此言语,以使兄弟离心,君臣离德。”

    ……

    “都走远了吗?”善儿问左右,后者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善儿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白布统统取下,洗净手上沾染的兔血,然后唤了几个骑手进来。

    “国君没走多远,他的马掌纹路特殊。”善儿把马掌的图案分与众人详看。

    “天下之大,有此图案的马掌,仅国君极其扈从之马。尔等出城后沿着马掌印下的痕迹追踪,仔细勘探国君每日所至,定期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