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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屠天罡和曹可仁

    有了林冰玉的加入,王师远一行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忽然之间,几个人都变得内敛而含蓄,就连一向咋咋呼呼的西门长恨,也忽然安静了许多。

    王师远心中纳闷,按理说,西门长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有谁能让他闭嘴,简直是天下第一大笑话。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王师远便问了西门长恨这个问题,西门长恨听后先是愣了片刻,然后仰望天空,看着天边的悠悠白云说了一句,“和她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不该被打扰。”

    西门长恨本意是消遣王师远的,却被王师远听成了对林冰玉暗生情愫。王师远再跟颜敏一讲,顿时两个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林冰玉如今的处境确实极为艰难,对外可能会面对林长青仇家的报复,对内与林冰月不和,动辄吵架,没一天安生日子可过。但是,林长青在世之时,从未与西门山庄交恶;反而一直关系良好。若林冰玉能嫁入西门山庄,则西门长恨的终生大事有了着落;林冰玉也有了新的安身立命之处。况且,他们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简直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王师远和颜敏对于他们两人的事乐见其成,便一直故意落后数丈,由得他们两人骑马走在前头,方便他们独处。

    西门长恨却不知他的一句无心之语被王师远和颜敏解读成这番模样,还为他创造了如此便利的条件。一路上,他只是悠哉悠哉的看着路边的风景,对于林冰玉,却是看也不看。

    就这样,他们始终保持着与随风和谍风的联系,与段兴城保持着半日路程的距离,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

    这一日,四人来到一个小镇,正值正午,镇上人来人往,尤为热闹,他们便寻了一家酒楼准备歇息片刻。

    这家酒楼不大,总共也就两层,却依然没有坐满,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王师远一看,正合他意,便招呼着众人进了酒楼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西门长恨刚坐下,就压低声音问道:“你干嘛要挑这个酒楼?”

    王师远被他问得愣住了,“这放眼望去,就这一家酒楼啊。”

    西门长恨咬着牙道:“那也可以再往前找找啊。”

    王师远纳闷道:“都这个点了,有酒楼就吃呗,干嘛还要往前找?”

    西门长恨低声道:“你看现在都是饭点了,但人却这么少,说明他们家的饭菜肯定不好吃。”

    王师远、颜敏、林冰玉纷纷对视一眼,均一脸愕然,最后王师远给了西门长恨一个白眼,喊道:“小二,点菜。”

    直到小二记下菜品回身去准备,西门长恨依旧一脸不情不愿,道:“你看吧,等菜上来你就知道了。”

    王师远没好气道:“出门在外少惹事,我们还有要事要办。”

    西门长恨道:“就是因为有要事要办,所以才要吃好喝好啊,万一动起手来,却肚子疼,岂不尴尬?”

    王师远听他越说越来劲,不禁气道:“好,饭菜要是不好吃,你就别吃。”

    王师远本身对吃喝没什么要求。反观西门长恨,却是自小锦衣玉食,即便出门在外,也是排场极大,从来不愿委屈了自己。

    西门长恨见王师远面色不愉,便不再说话,只在肚子里暗暗腹诽。

    王师远瞧瞧西门长恨和林冰玉,也不知他们进展如何,便有意说些西门长恨儿时的趣事给颜敏听。颜敏知他心意,便很识趣地刨根究底,将细节问个清楚。西门长恨只道王师远故意奚落自己,却没注意到,王师远有意无意之间,虽是玩笑居多,讲的却全是他的优点

    林冰玉一心留意于王师远的话,便无意之间将这一切听在了耳中,在她心目中,能得王师远如此赞誉的,必是世间难得的好人,因此,不知不觉之间,便将西门长恨记在了心上。

    饭菜端上桌,王师远等人吃得津津有味,就只有西门长恨挑挑拣拣,嘴里一个劲地说些不着调的话,被王师远恶狠狠瞪了两眼之后,终于老老实实,闷着头扒饭去了。

    这边几人正边吃着饭边有说有笑地聊着,忽地,门外又进来两人,均是五十来岁的年纪,一身劲装,其中一人光着头,却又未着僧衣,显得非僧非俗,煞是奇怪。

    就在众人好奇地窃窃私语之际,王师远不经意间一回头,却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竟于此时遇到了屠天罡和曹可仁。

    王师远见他们两人未发现他,便朝其余众人使了个眼色,重又低下了头,心里转着念头。

    据段兴城所言,他是数日之前见屠天罡带着易空剑招摇过市,很是看不过去,将剑抢了过来耍两天。抢剑是真,至于其他的招摇过市之言想必只是信口胡诌的罢了。易空剑乃当世神兵,无论是谁,丢失此宝,也不会善罢甘休,屠天罡想必是追着段兴城一路赶了过来。

    至于曹可仁,自从少林寺一别,已有些时日未见他的踪影,他又是何时与屠天罡搅和到了一起?难道仅凭林长青释放屠天罡一事,二人之间便有了牵扯?

    只要不动神色,避开屠天罡,等屠天罡赶上段兴城,二人必有一战,到时岂不是可以坐收渔利?

    王师远想通此节,颜敏也想通了,西门长恨更是兴奋地差点叫出声来,只有林冰玉懵懵懂懂,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

    谁知,偏偏最怕什么,便来什么。

    就在王师远一行低着头默默扒着饭的当口,屠天罡似乎心有所感,一扭头便向这边看了过来。他觉得前方那个背影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但偏偏,林冰玉正坐在王师远的对面。即便林冰玉低着头假装吃饭的模样,却依旧在屠天罡凝思盯着王师远背影的时候,被曹可仁看出了端倪。

    当日曹可仁与林长青一同从少林离开之后,便被林长青派遣了出去,恰恰错过了他与王破军的终极一战。但他混入少林之前便与林长青感情深厚,又怎会缺席林长青的葬礼?便是在那时,曹可仁认识了林家姐妹。他自己因身处少林,多年来无一子嗣;兼且他阔别师兄多年,刚刚相认便成永诀,更是对林氏姐妹视如己出。谁知林氏姐妹大吵一架过后,林冰玉便不辞而别,他生怕林冰玉在江湖上遇到穷凶极恶之徒,放心不下,便匆匆赶了出来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曹可仁眼见林冰玉怯生生的,以为他受了其他几个人的绑架和欺负,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将林冰玉拉扯到一旁,刚要对其余几人呵斥几句,却发现竟是王师远一行人。这段时间,他已经听说了王师远和屠天罡的纠葛,便忍不住大笑道:“哈哈,老屠啊,你来看看,这是谁来着?”

    王师远见行藏已经暴露,便也不再藏着掖着,和其他两人,一起站了起来,面朝屠天罡和曹可仁,浑然不惧,道:“屠天罡,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三番五次找我和敏敏的麻烦?”

    屠天罡见到王师远,也有一丝意外。他之前处处与王师远作对,却非他的本意。但他毕竟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往日里更是独来独往惯了,眼下被一个小辈当面指责,哪能落了面子,昂首道:“当年你那爹伙同别人将我囚禁摘星楼,父债子偿,不找你找谁?”

    王师远叹道:“好,你要这么说也行。但我爹当年虽名为囚禁你,实为保护你。你可知,若不是我爹力排众议,你被捉的当日,便是你的死期?”

    屠天罡当年被捉后,立即便被囚禁,后来又辗转腾挪过几个地方,最终才安置于摘星楼;并且在摘星楼的这数十年时间,好吃好喝的招待,除了不得自由之外,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也算惬意。

    屠天罡犹疑道:“你说得当真?”

    王师远道:“当初你在江湖上我行我素、兴风作浪,我爹召集八大高手围攻于你。另几人的门人弟子都受过你的欺凌,你既已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又如何会轻易放过你?要不是我爹拍着胸脯立誓,以你的武学作为诱饵,再挑断你的手筋,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屠天罡听到此处便已信了八成。当初围攻他的几人,确实有几个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他当时也很奇怪,为何仅仅挑了手筋却未杀他,原来竟有这层缘故?

    他又追问道:“那你爹为何要帮我?”

    王师远叹口气道:“天下皆知,我爹是个武痴,他怜你身世凄苦不忍害你,又敬你天资卓绝、武艺超群,不忍你就此陨落。彼时他刚刚接任摘星楼主,正是树立威望的时候,可偏偏却为你豁出面子,为你觅得一线生机。可你倒好,却将他视为仇人,一俟出楼,便到处找我们的麻烦,你可知道廉耻二字是怎么写的么?”

    屠天罡年轻时虽性情狂妄,不可一世,但被囚禁这许多年,性情已大为收敛,当下听王师远呵斥,心中竟涌过一丝愧疚。王破军的为人秉性,他出楼后已多次听别人提起,再加上当初确有种种难以解释和出乎意料之处,除了王破军,料来再也无人有此能力和意愿去做这些事情。

    他非无情无义之徒,知道真相后,又该如何面对王师远?

    屠天罡久久未语,良久才挤出一句话,道:“好,就冲你爹的面子,今后我绝不再主动与你动手。”

    王师远一听,心中一喜,没想到屠天罡竟如此通情达理。他想了想又道:“算我爹没看错人。不过仅是我么?”他示意了一番身边的颜敏、西门长恨。

    屠天罡犹豫一下,道:“好。只要你们不主动招惹于我,我绝不主动为难你与你的朋友便是。”

    王师远追问道:“若是有人要你对付我呢?”

    屠天罡哈哈大笑,刚想说话,忽然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愣了片刻,扭头便往外跑。

    曹可仁见他跑了,生怕晚了一步,不禁扯着林冰玉就要追出去。

    西门长恨见曹可仁一只手掌,抓得林冰玉手臂发紫,不禁涌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喝道:“曹可仁,把她放下。”

    曹可仁一看西门长恨,嫌他碍事,道:“西门家的大公子。我带我侄女回家,干你何事?”说话之间,便带了几分火气。

    西门长恨道:“你要带她走便带她走吗?你有没有问过她的想法,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曹可仁狐疑地看看二人,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冰玉,叔叔带你回去找你姐姐,好不好?”

    林冰玉一只手臂被他抓得生疼,眼泪汪汪的,带着哭腔道:“我不要回去,我要跟阿远在一起。”

    曹可仁脸色一变,瞪着王师远道:“王师远,你们叔侄一齐害我师兄不说,现在还要来祸害他的女儿,枉你自命侠义,竟干出如此勾当。”

    王师远心知曹可仁与他师兄感情深厚,林冰玉被他带走,最多不得自由,却绝不至受了欺负;反而是与自己呆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顺,多有不便,因此对于曹可仁要带走林冰玉,他倒是无可无不可,便道:“我与她打小相识,是多年的朋友,又怎会祸害她?你想带她走就带她走,哪那么多废话?”

    西门长恨扯了一下王师远,道:“你干嘛?让曹可仁带她走,不行,我不答应。”西门长恨也不知哪冒出来的一股劲,眼看着林冰玉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就觉得林冰玉被曹可仁带走,铁定受欺负;一想到这,他忽然感觉到一阵不舒服。

    王师远和颜敏对视一眼,见西门长恨神情严肃,不似玩笑,似乎对林冰玉极为看重,心中八卦之火又燃烧起来,赶紧改口道:“林冰玉是我朋友,她既然不想跟你走,哪能容你肆意妄为,把她放下。”

    曹可仁此番四处游荡,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林冰玉,并确保她的安全,他虽有心对付王师远,却也知道,林冰玉与他们交好,跟他们在一起,不至于受了欺负。再者,他在路上偶遇屠天罡,才知道易空剑被段兴城抢走,他早就对易空剑心向往之,见屠天罡早已离去,生怕错过易空剑,便也不想久留;再看西门长恨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要是动起手来,不一定讨得了好不说,铁定耽误行程,要是把屠天罡跟丢了,到时真是后悔莫及。

    想到这里,他便松开了抓着林冰玉的手,道:“好好,既然你们都是朋友,冰玉又舍不得你们,那我就将她交给你们了,她要是受一点的委屈,我找你们算账。”说着就往外走去。

    王师远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在后面喊一句:“段兴城往东去了,你们快点,晚上便能追上。”

    曹可仁刚刚迈出酒楼的脚步顿了一下,便飞奔而去,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