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ieved
风在旋转。
小北穿着灰色风衣，两根耳机线从耳朵垂下。
双手插兜，穿行在人流。
他听到风在旋转。
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挽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迎面而来，小北微微摇晃着脑袋，似在和着音乐节奏。和大部分现今的年轻人一样，好像对路过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擦肩而过的瞬间，小北无意般伸出右手，细小寒光在指间跳跃，一闪即收。
继续向前，时光是永不止步的人流。
前面不远，是一个十字路口。
左侧的面馆生意冷清，旁边有一个垃圾桶。右侧衣店的橱窗里模特鲜亮，几个女生在橱窗外指点。
街对面一个长腿美女步姿婀娜，带着微笑如过春风。
小北面色如常地向前走，在红灯前停下脚步，与长腿美女隔街相对。
红色的女士钱包已静静躺在垃圾桶里，各种卡证无一遗漏。
手指在兜里轻轻划过，唔，三千四百元。
“呀！我包包怎么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已经走了一阵的浓妆女人忽然大声尖叫起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视线乱转，寻找着可疑目标，人群纷纷侧目。
绿灯亮起，小北迈步向前，对着迎面走来的长腿美女微笑点头。
两个人交错而过的瞬间，他听到美女的声音，“我叫小艾。”
汽车的喇叭声停止了，人群的脚步声消失了，笑声、闹声、叫声，全都不闻。
空气忽然安静，小北听到风在旋转。
他看到一只手，美丽的手。肤白如凝脂，纤细灵动，熟悉的寒光在跳跃。
小北伸手，他的手指亦修长白皙，变幻间似穿花蝴蝶。
女人的左手按住了小北的右手，小北的左手亦抓住了女人的左手。
两个人停在马路中间，汽车鸣笛。
“朋友，勿伤友军。”小北笑道。
女人面带微笑，眼中却殊无笑意：“把钱放回去。”
小北松手，把钱放进女人手里，冷道：“我知道规矩。”
做贼，不是做匪。贼有贼道，不伤人，不害命。这是贼的规矩。
贼若被发觉，就要主动物归原主。
女人笑了，“乖。”
两人分开，错肩走过。
在司机们的骂骂咧咧中，车流恢复。
小艾径直走向垃圾桶，找出钱包，放进钱。又走到正尖声咒骂的浓妆女人身侧，随手将钱包丢到她脚边，若无其事地走开。
身后传来女人惊喜的声音：“啊，原来钱包是落地上了！卡证都在，钱也没丢！”
“大名鼎鼎的小北，此刻是如何懊恼呢？”想到这儿，小艾不由回头，漂亮的长发在空中划过美妙的轨迹。
然后她看到了小北手里摇晃着一张百元钞票，嘴唇翕张，用唇语说道：“贼不走空，也是规矩。”
贼不走空。
这跟剑客拔剑必见血是一个道理。
若宝剑出了鞘、亮了光，却又一尘不染的回去，剑便失了锐气。
贼，也就丢了贼气。
小艾在身上一探，便知钱包里少了一百元钱，顿时气得牙痒。
小北笑笑，潇洒转身。
“小北，你别得意！”小艾忽然对着小北的背影放声大喊，在来往人群异样的眼神中愈发恼恨。
小北头也不回的向后挥手。
洛阳街，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小北，是洛阳街上的贼首。
真正的贼，都是独行客。所谓贼首，当然不是贼众的首领，而代表他是这条街上技艺最高的人。
只有他点头，其他的贼才能来这条街上吃饭。
小北有一个很特别的能力，他能感受到风。
当然，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风，可小北的感受，不一样。
他能听到，风在旋转。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他的手指，能顺着风流动的轨迹走，这让他比其他人都快几分。也成就了他洛阳街贼首的名头。
但今天，这个女人，是脑子有问题么？
小北将耳机解下来，放进兜里，耳机线的另一头，并没有连着播放器。
对，小北从不听歌，风是最好的音乐。
他只是喜欢戴着耳机的感觉，好像隔绝了这个繁杂的世界。
在贼的江湖里，一个贼揪住另一个贼的活计，是为挑战。
而已经很久没有同行敢来洛河街挑战了。
这个城市的夜，有着万点霓虹，却也有着霓虹也透不过去的沉重。
小北坐在窗台下，吊下一条腿，在空中晃荡。
夜包围着城市，他看着窗外的夜。
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个异样的声音。
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锁很好开，对于一个贼来说，显得有些过份自信。
这个房间的布局不大合理，玄关进去便是客厅，显得特别阴暗。
黑影轻轻挪步，像猫一样不发出声响。
茶几、沙发、电视，视线一扫而过。黑影迅速确定了方位，向着卧室摸去。
啪！
灯光大亮。
黑影露出身形，却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一身利索的黑色衣服，凸显得身材妙曼。
此刻她正看着开灯的人，好看的小脸上既惊又慌。
小北歪了歪头：“小艾？”
这个女人胆子太大了，白天街上挑衅也就罢了，晚上还偷东西偷到了贼首家里！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小北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撬锁入室女人。
小艾反而平静了下来，扬着头，显得骄傲极了：“我要打败你，让你退出江湖！”
打败一个贼，最好的法子当然就是偷走他的东西。
小北笑了：“开个锁就跟砸门似的，你能打败谁？”
当小北把小艾推出房间，重重关上房门的时候，姑娘仍在愤愤不平：“半夜两点了，你都不睡觉？”
第二日，小北如常出门。
他走进人流，就像游鱼入水。不仅不拘束，反而分外自由。
因为人流交错，而风在旋转。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富人、穷人。
小北随意巡视着他的洛阳街。
只一瞥便锁定了目标，这回是一个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男人。
这种人，身上会有不少现金，心里装着事，基本不会关心路人，很容易得手。
小北晃晃悠悠地凑过去，在西装男子匆匆经过身边的时候，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探进口袋里的手。
细腻柔嫩，有如凝脂。
“又是你？”
小北皱了皱眉，看着这只手的主人。
“嘿嘿嘿，又被你发现了。”名叫小艾的女人，傻呵呵地笑着。
仅仅是一个晚上过去，她的性格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变得……很无耻。
小北扬起嘴角：“你应该知道规矩。”
一个贼向另一个贼挑战，不能超过三次。
小艾低下头，再抬起头时，已经红了眼眶：“但我真的很想打败你。”
小北沉默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
他当然记得原因。
那是在四年前的一个傍晚，他上街练手，看到一个女孩儿站在路边，眼睛红肿，流泪满面。
小北走近的时候，女孩仍在哭着，只是声音都已哑了，“把钱还给我，那是我奶奶的救命钱！”
小北走了过去，说，你等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高瘦影子盖住身前，当女孩抽噎着抬起头，只看到一张清秀温和的脸。
小北微笑着递过小包：“数数看，少了没？”
女孩泪眼婆娑地接过自己的小包，抱着小北说了无数声谢谢。
在以后的时间，每次上街，小北都能看到这个女孩。有时候给他带一个爱心便当，有时候是一杯饮料，有时候是一个水果。
渐渐他已经习惯了女孩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
女孩捧着花出现，小北躲进人流里，不敢现身。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做我这个行当，没资格去照顾谁一生。”
“那就不要做这个了好不好？”
“我既然接了师傅的衣钵，就没有回头的路。除非有人能击败我，我才会退出江湖。”
然后姑娘就消失了三年。
从一个笨手笨脚的姑娘，变成一个身手敏捷的贼。
这其中要经过多少的努力，要流下多少的汗水？
小北了解，正因为了解，才更觉沉重。
小北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小艾的长发，“你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贼不走空，我却从未在你身上得手。”小艾垂下了眼眸，泪珠滚滚而落，失落而难过。
小北上前，轻轻把她抱在了怀里。
“不，你已经偷走了我的心。”
小北穿着灰色风衣，两根耳机线从耳朵垂下。
双手插兜，穿行在人流。
他听到风在旋转。
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挽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迎面而来，小北微微摇晃着脑袋，似在和着音乐节奏。和大部分现今的年轻人一样，好像对路过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擦肩而过的瞬间，小北无意般伸出右手，细小寒光在指间跳跃，一闪即收。
继续向前，时光是永不止步的人流。
前面不远，是一个十字路口。
左侧的面馆生意冷清，旁边有一个垃圾桶。右侧衣店的橱窗里模特鲜亮，几个女生在橱窗外指点。
街对面一个长腿美女步姿婀娜，带着微笑如过春风。
小北面色如常地向前走，在红灯前停下脚步，与长腿美女隔街相对。
红色的女士钱包已静静躺在垃圾桶里，各种卡证无一遗漏。
手指在兜里轻轻划过，唔，三千四百元。
“呀！我包包怎么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已经走了一阵的浓妆女人忽然大声尖叫起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视线乱转，寻找着可疑目标，人群纷纷侧目。
绿灯亮起，小北迈步向前，对着迎面走来的长腿美女微笑点头。
两个人交错而过的瞬间，他听到美女的声音，“我叫小艾。”
汽车的喇叭声停止了，人群的脚步声消失了，笑声、闹声、叫声，全都不闻。
空气忽然安静，小北听到风在旋转。
他看到一只手，美丽的手。肤白如凝脂，纤细灵动，熟悉的寒光在跳跃。
小北伸手，他的手指亦修长白皙，变幻间似穿花蝴蝶。
女人的左手按住了小北的右手，小北的左手亦抓住了女人的左手。
两个人停在马路中间，汽车鸣笛。
“朋友，勿伤友军。”小北笑道。
女人面带微笑，眼中却殊无笑意：“把钱放回去。”
小北松手，把钱放进女人手里，冷道：“我知道规矩。”
做贼，不是做匪。贼有贼道，不伤人，不害命。这是贼的规矩。
贼若被发觉，就要主动物归原主。
女人笑了，“乖。”
两人分开，错肩走过。
在司机们的骂骂咧咧中，车流恢复。
小艾径直走向垃圾桶，找出钱包，放进钱。又走到正尖声咒骂的浓妆女人身侧，随手将钱包丢到她脚边，若无其事地走开。
身后传来女人惊喜的声音：“啊，原来钱包是落地上了！卡证都在，钱也没丢！”
“大名鼎鼎的小北，此刻是如何懊恼呢？”想到这儿，小艾不由回头，漂亮的长发在空中划过美妙的轨迹。
然后她看到了小北手里摇晃着一张百元钞票，嘴唇翕张，用唇语说道：“贼不走空，也是规矩。”
贼不走空。
这跟剑客拔剑必见血是一个道理。
若宝剑出了鞘、亮了光，却又一尘不染的回去，剑便失了锐气。
贼，也就丢了贼气。
小艾在身上一探，便知钱包里少了一百元钱，顿时气得牙痒。
小北笑笑，潇洒转身。
“小北，你别得意！”小艾忽然对着小北的背影放声大喊，在来往人群异样的眼神中愈发恼恨。
小北头也不回的向后挥手。
洛阳街，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小北，是洛阳街上的贼首。
真正的贼，都是独行客。所谓贼首，当然不是贼众的首领，而代表他是这条街上技艺最高的人。
只有他点头，其他的贼才能来这条街上吃饭。
小北有一个很特别的能力，他能感受到风。
当然，每个人都能感受到风，可小北的感受，不一样。
他能听到，风在旋转。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他的手指，能顺着风流动的轨迹走，这让他比其他人都快几分。也成就了他洛阳街贼首的名头。
但今天，这个女人，是脑子有问题么？
小北将耳机解下来，放进兜里，耳机线的另一头，并没有连着播放器。
对，小北从不听歌，风是最好的音乐。
他只是喜欢戴着耳机的感觉，好像隔绝了这个繁杂的世界。
在贼的江湖里，一个贼揪住另一个贼的活计，是为挑战。
而已经很久没有同行敢来洛河街挑战了。
这个城市的夜，有着万点霓虹，却也有着霓虹也透不过去的沉重。
小北坐在窗台下，吊下一条腿，在空中晃荡。
夜包围着城市，他看着窗外的夜。
耳朵一动，听到了一个异样的声音。
一个黑影出现在门口。
锁很好开，对于一个贼来说，显得有些过份自信。
这个房间的布局不大合理，玄关进去便是客厅，显得特别阴暗。
黑影轻轻挪步，像猫一样不发出声响。
茶几、沙发、电视，视线一扫而过。黑影迅速确定了方位，向着卧室摸去。
啪！
灯光大亮。
黑影露出身形，却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一身利索的黑色衣服，凸显得身材妙曼。
此刻她正看着开灯的人，好看的小脸上既惊又慌。
小北歪了歪头：“小艾？”
这个女人胆子太大了，白天街上挑衅也就罢了，晚上还偷东西偷到了贼首家里！
“说吧，你到底想干嘛？”小北双手环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撬锁入室女人。
小艾反而平静了下来，扬着头，显得骄傲极了：“我要打败你，让你退出江湖！”
打败一个贼，最好的法子当然就是偷走他的东西。
小北笑了：“开个锁就跟砸门似的，你能打败谁？”
当小北把小艾推出房间，重重关上房门的时候，姑娘仍在愤愤不平：“半夜两点了，你都不睡觉？”
第二日，小北如常出门。
他走进人流，就像游鱼入水。不仅不拘束，反而分外自由。
因为人流交错，而风在旋转。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富人、穷人。
小北随意巡视着他的洛阳街。
只一瞥便锁定了目标，这回是一个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的男人。
这种人，身上会有不少现金，心里装着事，基本不会关心路人，很容易得手。
小北晃晃悠悠地凑过去，在西装男子匆匆经过身边的时候，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探进口袋里的手。
细腻柔嫩，有如凝脂。
“又是你？”
小北皱了皱眉，看着这只手的主人。
“嘿嘿嘿，又被你发现了。”名叫小艾的女人，傻呵呵地笑着。
仅仅是一个晚上过去，她的性格似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变得……很无耻。
小北扬起嘴角：“你应该知道规矩。”
一个贼向另一个贼挑战，不能超过三次。
小艾低下头，再抬起头时，已经红了眼眶：“但我真的很想打败你。”
小北沉默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
他当然记得原因。
那是在四年前的一个傍晚，他上街练手，看到一个女孩儿站在路边，眼睛红肿，流泪满面。
小北走近的时候，女孩仍在哭着，只是声音都已哑了，“把钱还给我，那是我奶奶的救命钱！”
小北走了过去，说，你等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高瘦影子盖住身前，当女孩抽噎着抬起头，只看到一张清秀温和的脸。
小北微笑着递过小包：“数数看，少了没？”
女孩泪眼婆娑地接过自己的小包，抱着小北说了无数声谢谢。
在以后的时间，每次上街，小北都能看到这个女孩。有时候给他带一个爱心便当，有时候是一杯饮料，有时候是一个水果。
渐渐他已经习惯了女孩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
女孩捧着花出现，小北躲进人流里，不敢现身。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
“做我这个行当，没资格去照顾谁一生。”
“那就不要做这个了好不好？”
“我既然接了师傅的衣钵，就没有回头的路。除非有人能击败我，我才会退出江湖。”
然后姑娘就消失了三年。
从一个笨手笨脚的姑娘，变成一个身手敏捷的贼。
这其中要经过多少的努力，要流下多少的汗水？
小北了解，正因为了解，才更觉沉重。
小北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小艾的长发，“你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贼不走空，我却从未在你身上得手。”小艾垂下了眼眸，泪珠滚滚而落，失落而难过。
小北上前，轻轻把她抱在了怀里。
“不，你已经偷走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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