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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冰原棺·旧日未来

    “可是你的伤不是也很重么?雲初,不要逞强,你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浛渊轻叹了一声,“净世的事务我委托了师父,暂时不用担心。而且,如果真的如安冉所言,那么深瑕是没有空来打扰我们的,唯一的威胁均雅,于镇西而言也并非难事。”晢瞳拽了拽雲初的袖子:“舅舅,我也可以的。”雲初侧首看向这个刚刚成年的小侄女,心疼地笑了笑:“傻丫头,你以为你的伤势不重吗?”“可是皇兄予了我许多神力。”晢瞳摇了摇头,“娘亲说她若离去,则她的凤业火会有一部分交予皇兄以抵消那毒。”

    雲初迎上了浛渊探究的目光,点点头:“若非曦儿的神力,我也很难从雷电束缚中活着出来。”“可是我记得我们合力将他的神力封印住了才是。”“他用的是血脉的呼唤,以鲜血为媒介,曦儿他,没少受苦。若是可以,你也可以去看看他。”雲初点点头,“也疼得很。”浛渊点了点头,他抱起了床上的人:“好。我试试看,能不能碰上他。雲初,瞳儿,在这里安养身子吧。净世,也并非非我们不可。”雲初颔首:“放心去。去深瑕了,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要防备他们的进攻。”

    晢瞳跟着他出去,看着他抱着她飞身来到了乘雾的背上。“爹爹!”她鼓起勇气,唤他。“还有什么事吗?”浛渊回首,注视着稚嫩尚未褪去的年轻帝君,“脸色那么苍白,应该好好休息的。”“你怪娘亲吗?”她跑了几步,仰头问他,眼眶都红了,“若是娘亲回来,爹爹会心怀蒂介吗?”浛渊浑身一震,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她,沉默了良久,他才开口:“原谅我一时,给不出你明确的答案。但是瞳儿,我爱你娘亲,诚心可鉴。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乘雾和明澈相视一眼,都腾空飞向南方。晢瞳目送他们离开,心里忽地涌上了无数酸涩:娘亲,真的不再属于火焰凤族、不再属于扶桑神树了吗?那,爹爹会责备娘亲吗?

    破开粼粼海面,他们直奔凝川境。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冰清玉洁的内室。他瞳孔骤缩,里面立了一个身姿玉立的男子,青黑色长袍冷峻沉着,银发倾泻不染尘埃。崆峒临寒听见门开的声音,便转过身来,注视着他们。“为父去见过重川重锦了,他们好像是,认可我了。”他走来,声音温柔,“渊儿也就不必担忧了。”

    浛渊点点头,压抑已久的感情就快决堤。临寒看着自己儿子逐渐绯红的眼眶,便知他已经忍耐不下去了。他拂袖,玄冰凝结,将她的躯体包裹:“冰棺,沧龙族的,你还是可以相信的。”

    浛渊注视着冰棺安稳落下,然后疾步走去抱住了他,隐忍地抽泣着,紧紧抱住了他。“父君……父君……”他不住地呢喃着唤他,眼泪流下。乘雾和明澈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立在那里,连忆沐都没有说话。

    临寒抱着他,心疼自己的孩子:“渊儿,为父在,在你面前,今后都会在的,你不要怕。”“父君知道小凤凰的决定吗?”他难过地问他,“她每次都这样!”“一意孤行,渊儿也不是会说话的人。至少,今后不会这样了。”他摩挲着他的发,温柔道,“先休息吧,从玄冰中出来也耗费了你不少神力。我去外面看看。”

    “父君,今晚歇在这边么?”浛渊低声问他。“嗯,不放心你。”他伸手替他抹去眼泪,“渊儿,陪凩儿一会儿吧。”浛渊点点头,然后看着他离开,身形消失在门外。

    “浛渊也不必一个人扛过所有了。”乘雾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鬓发,声音温柔。明澈点点头。忆沐蹦蹦跳跳地落在他的肩头,小爪子拾起他的发丝:“浛渊去深瑕,也务必带上我!”“好。”他应完,迈着沉重的步子,化作沧龙之身,环绕在了冰棺周围。他凑近了冰棺,凝视着冰棺中的爱人,思绪万千。

    镇西军营气氛凝重,临寒掀开帷帐时,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然后开口:“我死后,你们对渊儿动手了?在他还帮助你们的时候?”

    在里面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一位眉目如旧的男子,谁都没有说话。“宣坤不给一个解释么?”他径自走入营帐,寻了一个空处坐了下来,“我不论你过去怎么看渊儿还有凩儿,现在,他们都是净世的帝君,不论如何。我会照顾他们。”

    “临寒,一直醒着吧?”莫诚舒忽然笑了,“你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两个孩子?”“自我恢复意识后,就常常独自跑出来看看渊儿,沧龙一族的封印打磨了他不少。”他抬眼,“你们呢,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劝服净世和你们联盟的?”

    “托凩儿的福。”莫凌风垂眸,细细地擦拭自己的长枪,即使它已经锃亮如新,“当时牧云也伤重,我带他去的净世。但是主要谈判,临渊和念归谈的。当时,凩儿还有牧云都在扶桑树。临渊还好吗?”“不太好,我这几日都要陪在他身边。”他抿了一口茶,看向那边沉默着的男子,“是火焰之力没有把你烧醒吗?宣坤,你都不像你了。”

    “我和他们的关系,可不像你和你儿子的关系。”凤宣坤这才抬眸,声音冷酷。“也罢,但是,你日后见了他们兄妹,也不要再为难他们。”他也毫不犹豫地回看回去,毫不退让。白念俟看着他们针锋相对,摇摇头:“各位,冷静一下。我想问一下,你们有谁知道我哥哥的情况吗?”

    崆峒临寒摇摇头,但是凤宣坤点头:“我知道。念陌的情况比我还糟糕一些,他体内也有那种东西。念俟若是要带他回来,恐怕得先把他带到这里。”“之前哥哥体内的东西是沧海昀樨合力处理的,凤相大人怎么知道他们还有能力,还愿意帮忙呢?”楚朔诗开口,他环着楚朔棪的腰,声音清冷沙哑。楚朔棪垂眸,伸手轻轻抚着他的发丝:“阡陌恨临渊,在临渊决意归入净世、陪伴卿凩之后。他一直以为,是卿凩夺走了他身边的人,临渊是,牧云是,后来念归、嘉蓝也是,他用那样的方式强行留下我和风潇,最终,谁也没留住。”

    一片寂静。

    白念俟犹豫了一会儿,看向安坐在身边的上官娴,她点了点头,他便开口:“那么,还有可能带哥哥回来么?”“这个可能我也不太清楚。”凤宣坤笑了笑,“因为之后我跟在孑羽身边,不是念陌身边。”“之前,他以魂魄封印阵,使哥哥的自我意识几乎陷入沉眠;那我也可以猜测,他们那里,也有人会这一个招数,使他的自我意识陷入沉眠。”楚朔诗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他边说着,边把弄自己兄长腰封上的穗子,满不在乎。楚朔棪轻轻叹了一声,伸手摸着他的发:“风潇不喜欢阡陌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若不是嘉蓝念归还有昀樨沧海,楚朔棪已经消失了。”

    姜月叆侧首看向他,两个青年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五指相扣。

    白琴之点点头:“孩子们的事还要孩子们来解决,就算是临寒,也只能守在净世。”“那可未必。”他闻言便笑了笑,“我答应渊儿,会陪他同去深瑕。你们决定退居幕后,我不然。”

    净世军营中,坐镇的已经变成了沨铃和尘沙。“圣雪,之后有什么打算么?”尘沙坐在她身边,语气平静。“至少得平稳撑过焓儿的恢复期,尘埃看现在渊儿表面上依旧沉着冷静,但是他的真实情绪都被他掩藏着。如今他的父君在,于他也是一大幸事。只是,对于雲初又多少有些不公——毕竟他的父君,可没有那么在乎他。”沨铃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瞳儿她,现在只能依靠雲初,你看这小家伙都不亲近自己的父君。”

    尘沙默了默,点了点头,虽然答非所问,但是都是真的。“等到他们都恢复后,我们必然要重新部署。一直被动挨打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也应该主动进攻。”沨铃开口,继续道,“镇西熟悉均雅,让他们主战,净世充其量派一两个将领就是了。”“也是,那么深瑕呢?圣雪觉得,深瑕天翻地覆的可能是多少?”他又追问。“尘埃,深瑕的天翻地覆是必然,你不用询问有多少可能。毕竟,我们还有一位帝君,在那里呢。”她侧首看去,笑意温柔,“我希望他们两兄妹,可以互相搀扶,不必焓儿或者是雲初协助。”

    深瑕已入夜,灯火都逐渐暗去。

    胸臆中的疼痛至此才缓缓淡去,灼热的凤业火又吞噬了一部分的魔息。修放松地侧卧在床榻上,汗水打湿了衣裳。“至少,他们,还都安全。”凝聚了好一会儿力气,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眼,视野才逐渐清晰,“姑姑,姑姑,你为什么不留一丝回转的余地?”

    突然,门被敲响,他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边打理着发丝便开口:“谁?”“我,司马安辰。”外头响起他温柔的嗓音。“进来就是了。”他整理好衣衫,这才看向那边穿着素白常服的男子,“怎么了?”“宫里传来消息,齐王,将于明日,携东来天籁和昆仑孑羽来到帝都。你随我去,去看看他的实力。”“我去么?我怕孑羽能够感应到我的神息。”他有些犹豫。

    “你以为陛下还不清楚么?”司马安辰忽地笑了,温柔又关切,“他早就问过我,要不要派人给你筑一间临时的屋子,远离魔气。”“看来还是露了马脚——”“不,不是。陛下虽然魔力没有齐王殿下那样强劲,但是对各种力量的感知都是一等一的敏锐。”司马安辰伸手捋直了他的鬓发,“毕竟吾妹极为稀薄罕见的魔之月夜都被他早早看透。那是一种,深瑕全境都很难得的魔力的治愈术。这几日先养好神力,苦战,一触即发。”修点点头,和他一起看向窗外——又是大雪纷飞的时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