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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凤尾·光·深渊花

    “我还是觉得就在这里。最是热闹,才不会令人生疑。”晢瞳看着眼前这一个暗门,默默握紧了左手手腕上的金色飘带,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

    司马安辰和司马安柠两人相视一眼,安辰开口:“好些日子过去了——”“我知道,我明白,安辰,但是。”她摇摇头,“此时不能着急,我不想打草惊蛇。皇兄的性命在那个人的手上,但同时,皇兄不希望我被他们桎梏。”

    “这是什么?”司马安岭突然蹲下了身子,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脚印么?”“昨天刚下过雨。”司马安柠也走了过去,与他一起看去,“但是这个地方,闹中取静么?”“不排除,我觉得可能性很大。”晢瞳注视着这扇木门,“先前也说了,这是一个富人的院子,我之前听我舅舅说起过,买着房子闲置以备不时之需是他们掩藏秘密惯用的计俩。”

    “那么,就赌一把。我来吧。”安辰走上前去,将大门一下子推开。里面黑黢黢的,一阵阴风涌了上来。长发被向后吹去,安辰四处看着:“焚洙,来我身后吧。太黑了,令人生惧。安岭安柠,走在焚洙身后。”“好。”他们三人都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足音在狭小的通道里回荡,安辰看不见四周,只能凭双手触碰来判断周围的环境。晢瞳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后,警惕着周围。安岭安柠两兄弟互相牵着手,谨慎地跟在他们后面。

    “嗯?”没有台阶,他走在了平台上,司马安辰拂袖,月色洒落前方,但是下一秒,他就收回了月色。“太过明亮,我可护不了你。”晢瞳低声,她看向四周,然后双手合十,散出了凤凰族独特的神力波动。

    “呃!”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哼。“安岭!”安柠还没反应过来,后脖颈上一痛,眼前一黑,也没了意识。“安岭安柠?”安辰心中的那根弦绷紧,他回头看去,突然感觉到一阵风拂过身后,然后失去了意识。晢瞳扶住他,将他们三兄弟都扶在了后面,部下了凤域守护,才向前走去。

    曲裾上的十字轮燃烧着火焰,凤凰花绽开在裙摆,晢瞳缓步走去,伸手,一朵凤凰花绽开:“你要我一个人,做什么呢?”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自己威严又沉着。

    “你可能不知道我,焚洙帝君。”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她正前方。她低了低头,伸手拨了发将自己的一部分轮廓遮住,戴上了面具,挥袖便是辉煌的火焰,十字轮长啸着:“净世焚洙帝君苍梧晢瞳,你要我一个人,做什么呢?”

    “鉴于帝君你如此坦诚地报上了名号,那么我也应该如实相告:我叫东来天怒,深瑕帝国极南守军的将领,也是东来氏的长子。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父君,是东来铭,死在你舅舅手上的深瑕十大将之一。”对面的人面容似刀割般凌厉坚硬,东来天怒借着方才不知何时亮起的暗光注视着前方的纤细的女子,“我想和你谈个条件,如何?”

    “那么,愿闻其详。”晢瞳悄悄勾了勾手指,凤域暗暗张开自己的羽翼,将司马氏三兄弟包裹起来。

    “你的舅舅,杀死了我的父君,那么现在,我的手上有你的兄长、你舅舅的儿子,我干脆利落地杀了他,不能解我东来氏百年苦楚;而且,正好我们东来氏与昆仑孑羽结盟——所以。”他刻意停了下来。晢瞳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所以,我要你的凤凰心,我把你兄长还给你。”

    晢瞳笑了笑,她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上的凤凰花:“夺了我的凤凰心,你居然还会放我走?真是稀奇!”

    “也许你会不屑一顾,会认为我在诓你,那么,你去看看我手上的人的状态吧。”东来天怒志在必得地拂袖,铁牢大门轰隆隆打开,一股鲜血的气息汹涌而来。晢瞳皱了皱眉,她的皇兄,哪里有那么多血可以流?

    紫色的电流流过,微弱的呻吟自黑暗深处传来。随后响起的,是铁链被晃动的声音,好像深处有什么自沉眠中苏醒。

    晢瞳挥袖,留了一丝金红的光芒在原地明亮。她走去,没入黑暗。

    仿佛是踩在什么中一样黏腻又湿润,她皱了皱眉,血腥味向四处张牙舞爪地扑去。晢瞳缓缓走去,没有扯着自己的裙摆。她忽然停了下来,伸出手想要探一探前方的虚实,却又因为惧怕,犹豫着慢慢前伸。忽然,她触到了有些冷去的温热,还有些黏腻、柔软。

    对面的没有出声,这边的亦然。

    从昏迷中被雷电游走在躯体中的疼痛唤醒,意识不甚清晰,一片黑暗,一片静默,饶是他也不会开口说什么。对面的人静默了好久,忽然就开口,声音低沉肃穆,所用的语言是凤凰语。“呃……”他急切地想呼唤她,却不料扯动了穿透躯体的铁链,鲜血在他的衣上染开一朵朵鲜艳的花朵。对面的人不管不顾地抱住了自己,毫不顾忌。

    借着相拥的姿势,他轻易地听见了她压抑的哭泣和呼唤。双手被高高吊起,他费尽力气也无法替她抹去眼泪。他张嘴,用尽力气却不能发出一个音节,只有轻微的气音。喉咙还在钝钝地作痛,身体上还有许多好不起来的伤口,但这些都在他感受到她哭泣时的颤抖时消失不见。

    “怎么样,确认了么?”那头传来声音,晢瞳急切地想要看清他的容貌,却苦于一片漆黑,她认不出他来。对面的人好似明白了她的急切,主动低下头来,轻轻触碰在了她的面庞,用尽力气,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声“……阿瞳”。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她刚想擦去,就感受到了他的发丝蹭过面颊——他低下头来将她的眼泪吻去。

    “我确认了。”晢瞳竭尽所能,才稳定着自己的声音与他平静的交流。“所以呢,帝君可有决策?是你的凤凰心,还是他的性命?”那边的人好闲以暇,东来天怒斜靠着墙壁,明明一点也看不清,却依旧无比认真地注视着他们。

    怀中的人急切得连连摇头,气音里满是哀求,哀求她不要做傻事。“皇兄现在知道了?”她的语气分明平稳,但是怀中的人瑟缩了一下,没有应声。凤凰族的语言他们都听不懂,晢瞳没有这个忧虑。她摸索着他的身躯,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满手都是他的血。“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晢瞳起身,凤凰火悠悠飘浮,她看向他的方向,“就是我以蛮力破开这方幽暗的牢笼?”

    “那帝君大可以试试。依照孑羽的意思,这寸土之间可是谁都打不开的。”东来天怒依旧看着他们,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晢瞳刚想凝聚其所有力量,却被一星光芒吸引了去——那是她手上的金色丝带!她回过身去,将他抱住,凑近了他。“……不要。”他努力了好几次才成功说出了两个字,用凤凰族的语言。

    晢瞳冷静下来,心知自己的兄长骄傲,不愿意她见了自己的狼狈的模样。“皇兄,你忘了,我是唯一见到你末路时模样的人。”“阿瞳,我试过的,破不开的。”他的声音满是颤抖,血沫翻涌着,声音不似当时那般干净清澈。

    “帝君大可以试试,看看是你先破开牢笼,还是你身边的人先被你的攻击折磨致死。”看事不嫌事大的人又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添油加醋了一笔,“先前你身边的人已经尝试过了,结果呢,是完完全全承受了自己的全力一击,连站都站不起来啊,只能被我们这样吊着。”

    晢瞳闻言便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生怕自己灼热的凤业火伤到此时脆弱不堪的人半分。一声不明意味的轻笑溢出喉咙,就着血沫和一阵剧烈的咳嗽,还有铁链被晃动的声音,晢曦忽地笑了,牵动了鳞次栉比的伤口。

    “你笑什么?”晢瞳难得地对她的皇兄发难,她没好气地责备了他一声。金色的光芒牵引着她来到他身前:“阿瞳,手抬起来,牵住我的手。”不高兴归不高兴,但她依旧依言照做,葱白细嫩的手就着鲜血与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相牵。金色的光芒带着她熟悉的温度来到她的身躯,柔柔地将她的凤凰心包裹起来:“听话,爆发神力。”

    她一惊,几欲挣脱他的手。晢曦紧紧握着她的手,摇摇头:“听话,阿瞳,你是因为我来的,我不能让你也身处险境。你可是,要振翅高飞的凤凰帝君。”“我不!我不要,我不要踏着皇兄的尸骨,要走一起走,我不会留皇兄一个。”坚决又执着,晢瞳摇摇头,她双眼绯红,注视着他的目光哀戚又坚定。

    晢曦一个用力,他的指甲在她手背上划出一道痕迹,怨她分不清孰轻孰重。“若是这样皇兄能解气,多划几道,不碍事。”晢瞳低声,她浅绯色的眼眸里满是坚决。

    “真是,磨磨唧唧的,天怒,你不是拖沓的人,怎么回事?”一个不满的声音传来,冷艳骄傲的女声传来,晢瞳闻言,便攥紧了另外一只手。

    东来天怒回眸看去,是自己的族妹——一身暗红色的长袍掩盖住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躯,上面深渊花正开得茂盛。高高的发髻上插着金步摇,一步一摇,难言的高贵优雅。暗红的眼尾上扬着,东来天籁缓缓走来,漆黑的斗篷盖住了自己的长袍,她伸手揭下了自己的帽兜。

    “我看着他们两兄妹一次次相劝相争还挺有意思,便没有出言打扰他们。天籁,有什么事么?”他满意地咂咂嘴,看向身后的人。“孑羽来了命令,一个不留。净世战场居然还能把他困住,正是稀奇。”东来天籁摇摇头,“还是大意了一些。我没兴趣看他们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却于事无补,我只是来带一个口信,如果你太慢,阿寒可是会亲自来的。”

    “我知道了。”他向她行了一个礼。

    晢瞳和晢曦听完他们的交谈,向彼此看去,都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