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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黄沙·星海

    “说来也奇,小姐居然会放任两个小孩子不管那么久。”翊巉看着两个小孩子相互追逐着,有些不解地看向身边安坐的兄长。

    “恐怕是之前的伤势没有完全愈合,被跗骨之火要求留下来愈伤吧。”吟翂语气淡淡,他看向飘摇着的祈福飘带,又闭上了眼。

    “最近水下也没什么动静?”翊巉有些好奇地戳了戳陪在上边的乘雾,他慵懒地甩了甩尾巴,没有搭理他。“你就那么希望有动静?”吟翂张开了眼,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哎呀,不是!就是,哥哥你不觉得这个很奇怪么?你觉得那么长久没有动静,是他的风格么?”翊巉耷拉下了脑袋,见自己哥哥不欲多言,便百无聊赖地闭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吟翂思索了一会儿,张开眼看向那边直起身子的乘雾。“巉岩所言并非不无道理。”他默默告诉自己,然后看向两个孩子。“阿兄要去看书了,我去水下找祖父啦!晚些时候回来!”小丫头跑回来,君郁眨着暗红色的眼睛,看着他。“去吧,千万小心。乘雾殿跟去么?”吟翂看向乘雾。

    “走吧,郁儿,我陪你去一趟,去看看临寒殿。”乘雾化作坐骑的模样,将她背到背上,与她一起离开。吟翂目送他们离开,再度闭上了双眼。

    “娘亲?”晢瞳看着对面本来正在睡觉的凤凰突然抬起脖颈,不由惊奇出声。雲初也睁开了双眼,他回眸看向自己瞌睡还没醒的妹妹:“出事了。”“我回去一趟,瞳儿,随我同去吧。”焓凩站起身来,抖了抖羽毛,化作人形落在地上。

    “我随你们同去,曦儿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雲初看着身前巨大的火焰棺,默了默:曦儿,原谅父君不能一直守着你了,等父君回来。

    “舅舅……”晢瞳私心想让他守在晢曦身边,但也知道不能让她的娘亲对上那个人。“走吧,千万别迟了,瞳儿先去,我和你娘亲随后就来。”雲初拉住了焓凩的手,看向晢瞳。她颔首,化作凤凰飞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哥哥?”焓凩皱皱眉,“为什么?”“瞳儿的实力现在远在你上,让她去锻炼锻炼,你还要载我去,我化不了凤凰身。”雲初随手扯了个谎,焓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化作凤凰身将他背在了背上,展开羽翼向外飞去。“你待会儿去看两个孩子,剩下的交给我和瞳儿,你别管。”雲初低声,“动乱是从水下开始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焓凩只觉得在听到这句话的一刹那,自己的心跳错了一拍:“哥哥的意思是,临渊么?”“嗯,你别管,别听他说的任何话。”雲初伸手轻轻抚着她的羽毛,“别听他,半句话都别听。”焓凩只能点头:“那哥哥,是他的对手么?”“不知道,要看情况。”雲初垂眸,“但愿圣雪殿尘沙殿在那边,情况还不至于如此——”

    凄厉的凤鸣和鸟鸣刺破了长夜的寂静,不远处冰蓝的光芒几乎将黑夜吞噬!

    焓凩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长风割在异常疼痛。雲初低声:“凩儿,冷静一些!”

    来不及赶到,连十字轮的九凤尾焰都慢了一步——冰蓝的灭顶的海潮和冰凌冲向了君芷和君郁。“芷儿郁儿!”沨铃来不及多想,便化作原形,展开羽翼将两个孩子推了出去,下一秒,海潮和冰凌穿透了她的胸膛!一声悲鸣,她无力地倒下,鲜血汹涌而出,将她洁白的羽翼染红。

    “母皇!”吟翂被北冥漠烽纠缠,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潮和冰凌将沨铃的性命夺走!他爆发神力,长风破空将对手掀到崖壁。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到他母皇跟前,跪在血泊中,吟翂伸手将神力注入她残破不堪的躯体:“母皇,母皇……你看看我……”沨铃痛苦地喘息着,鲜血的涌出令她失去了任何动作的可能。她眨了眨眼睛,看到了自己长子哀戚无措地神色,勉强开口:“翂儿……不要管我……去,去看,看看,两个孩子……”

    吟翂摇摇头,他展开了寻常不动用的孔雀羽,将那致命的伤短暂治愈,然后再度爆发神力,将化作人形的母亲搂到怀中。

    一片冰蓝照亮了她惨白的面容,吟翂抬眸去看——是又一片冰蓝的汪洋和冰凌飞来。沨铃恍惚间看见了扑向他们母子的攻击,用尽力气将他藏到怀中,爆发了仅剩的所有神力——风雪漫天,化作厚厚的屏障挡在了吟翂身前。

    火光燃起,照亮了她灰败的面容,沨铃看着眼泪滴落的长子,心疼地笑了笑。她还想把他的眼泪拭去。手却在眩晕中无力地垂下,吟翂慌忙去抓,抬眸看去,却发现她已然阖上了双眼。“母皇,母皇!”嘶哑的哀鸣响起,天空飘起了鲜红的雪花和雨丝,长风从遇冥山脉冲下,呼啸着将他们母子包裹。吟翂看着沨铃的尸首,眼泪流下;周围的血泊已经凉透,寒意蔓延。

    “哥哥!”少年的呼唤穿过了层层阻挠,来到他耳边。吟翂愣愣抬眸,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扶着自己的父君来到了身边。翊巉先看到了他,然后视线一转看到了已经逝去的母亲,也是浑身一震。尘沙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巉儿,扶我一下。”声音颤抖着,很轻。吟翂看去,只见自己的父君胸口也是一片猩红,还在向四周蔓延!

    “父君!”吟翂连连摇头,哭着唤他。翊巉也蹲下了身,跪在他们夫妻身前,牵住了身旁持着风帝剑的兄长的手,静默着看着他们。“我和你们母皇都将归去。”尘沙看着怀中闭上眼睛、身躯冰凉的妻子,闭上了双眸,飞沙走石渐起,直至将他们的身形吞没。

    “翂儿,巉儿,你们继续走下去吧。”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尘沙爆发了所有神力,沙尘暴逐渐成形,“我和你们母皇早有预感,此番下山,便再也回不去。不要迁怒于谁,净世还在战火中,你们要团结在一起。”

    翊巉知道自己的哥哥现在没有心思去回应,便开口:“翊巉明白。”“……吟翂明白。”如梦方醒,吟翂这才反应过来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尘沙得到了他们的回答,便安心地闭上双眼,沙尘暴向对面扑去——排山倒海。

    翊巉扶着眼眶通红的兄长,注视着尘沙的全力一击还有从天而降的十字轮一齐攻向对面,烟尘弥漫。随后,他起身,扶着他,退到后面。

    “焚洙,郁儿芷儿情况如何?”吟翂沙哑着声音,问她。晢瞳一只手抱着陷入昏迷的君郁,为她注入自己温和的凤业火;另一只手则护着刚刚苏醒的君芷——闻言便抬眸看向他们兄弟:“不太好……师祖还有尘沙殿……”她看到了两兄弟一样悲痛的神色,改口:“……节哀。”

    “嗯。我看看君芷,你照顾君郁。”吟翂伸手捞过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小男孩,开口,“君芷,还好吗?”“勉勉强强……羽风……”君芷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伸手抱住了他,沉默着。吟翂垂眸,半晌摸了摸他的发:“君芷,你,不要多想。”翊巉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君芷,你知道君郁是怎么回事么?”一听到自己的妹妹,君芷就颤抖起来,他仰起头,两兄弟所见皆是惧怕。

    “先别想了,害怕,就不要想。等你娘亲舅舅回来不迟。”吟翂拍着他的脊背安慰着,“没事的,我们都在。”“唔……”他点点头,用力抱着他。

    “郁儿,郁儿,你看看阿姐好不好?”晢瞳心慌起来,她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放出一丝神力;她一次次呼唤,无助的眼泪在无意识间滴落她稚嫩的面庞,“郁儿,郁儿!”

    君芷听到了自己阿姊的哭泣,便松开了他,身形摇晃着来到她身边。“阿姊。”君芷开口,声音沙哑,他仰头看向哭着呼唤君郁的晢瞳,“阿姊,郁郁不会有事的……”

    吟翂和翊巉转过身来,吟翂伸手,轻轻搭在了君郁的额头,沁凉的神力流入她的体内。“怎么会,她的神力怎么会一丝不剩?”翊巉探了探她的沧龙心,发现她的体内一丝神力也无。

    猖狂的笑声传来,沙尘暴已经消失,十字轮还在协助雲初焓凩对付对面的人——但是不知为何他竟然还在大笑。

    “休得猖狂!”焓凩怒极,她拂袖,十六符文依次浮现:“我与丹青两幻身,流转世间会成尘!”极细的晶莹丝线穿透空气,以光的速度向他冲去,然而——

    清脆的玉石声音响起,流淌着火焰的冰晶墙浮现,与丝线同归于尽。

    雲初拉住了焓凩,与她并肩而立。长风吹彻,衣衫猎猎,两人均是神色肃穆。

    隐隐约约地沧龙怒号还在回荡,悲戚又愤怒,还有无尽的自责。

    “焓凩,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份神力的来源。”对面的人左手上是流淌着火焰的湛蓝光芒。焓凩凝眉看着他,一言不发。“这是你宝贝女儿的神力——真不愧是沧龙和凤凰的结合,这神力,真是无与伦比的强大哈哈哈哈!”他看着她愣怔的神色,得意地大笑出声,“我趁崆峒临寒在教你女儿御使水的时候感受到了她的神力,又用你们不在的这几日。”他刻意顿了顿。

    雲初大感不妙,便将焓凩挡在了身后,云瑛剑光芒流淌。

    “和浛渊的面容获得了你女儿的信任,这才得到了与她独处的机会!焓凩啊焓凩,你又能怎么办呢?你的爱人,你保护不好;你的女儿,你也保护不好;你的师父也因为你的过错而死——苍梧焓凩,昀樨,你在做什么呢?”

    后面的,她都没听清楚,只前面的话——这是你宝贝女儿的神力,就已经模糊了她的所有感官。

    灼热的气浪遮天蔽日,十字轮显形,火焰万丈:“昆仑孑羽,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