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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爱人·挚子

    “芷儿,去看看谁回来了。”正在教君郁诗文的临寒听到了敲门声,便支使在一旁看史书的君芷。“会不会是娘亲?”君郁眨了眨眼睛,灵活迅速地跳下了椅子,小跑着过去开门。君芷看着小家伙跑去,摇摇头,然后也跟了过去,在她的手碰到门把手的前一秒握住了门把手:“郁郁,来我身后,外面的不是娘亲,是你怕的人。”

    门打开,外头站着一个玄袍银发的高挑男子,靛青色眼眸眨了眨,然后他低下头来,看到了两个孩子。君芷轻轻推了推君郁:“郁郁,往后退一些。”君郁看了看君芷,又看了看神色肃穆的浛渊,怯怯地退了几步。

    君芷仰头看他,龙啸声响起,属于他的龙威展开了些许。浛渊笑了笑,他蹲下身来,自己的龙威也展开,与他的碰在一起。借此凝结成形的巨龙也低下了头,轻轻碰到了他的发旋,轻轻吼了一声。

    “父君!”君芷看向他的眼睛,张开双臂扑了过去。浛渊笑着将他抱住,垂眸看自己的血脉在怀中挨挨蹭蹭:“认出我了?”怀中的小家伙忙不迭点头,他紫罗兰的瞳孔映着他的容颜:“父君,好久、好久没见了……”“想我了?”浛渊笑了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回来了,就不走了。”

    “是很想父君了……”君芷呢喃着,眨了眨眼睛回想起当时庄严肃穆的审判与天雷——遥遥看上一眼都会心悸,“……父君的伤呢?”浛渊看着小家伙担忧的眼神,安抚地笑了笑:“没事,不严重的。”君芷狐疑地打量了许久,最终没有怀疑。

    浛渊趁他不注意把他抱在了怀中,掂量了掂量,笑着问他:“怎么没长?”“嗯?长什么?”君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他温柔的笑意,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父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就认为我没长?”浛渊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牵着君芷的手,看向那边站起身来的临寒以及他身后怯怯望着他的女儿,苦涩地笑了笑:“父君,郁儿。”临寒点了点头,垂眸望向躲在身后揪着自己衣摆的小孙女:“郁儿,郁儿,那是你的父君,生身父君,沧龙崆峒浛渊。”君郁仰头看了看他,然后又转头看向那边愧疚的男子,没有说话。

    正在此时,门又被敲响,传来了雲初的声音,他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浛渊,你在吗?凩儿需要你。”浛渊抬眸,毫无犹豫地回答:“我这就来。”“去吧,凩儿需要你。”临寒笑了笑,牵过了君芷的手,“照顾好她,她是你仅有的依仗。两个孩子交给我。”浛渊颔首,伸手在君芷的头上揉了揉,抬步离开。

    “凩儿回房间了,你去陪她吧。你冷落了凩儿那么久,总该和她好好说说。”雲初抱着手臂,看着他,“孩子的事你不用多管,毕竟不急于一时。”“我知道,雲初且放心,我知道的。”浛渊慎重地点了点头,神情是明显的歉疚,“小凤凰……我明白的。”

    房门被轻轻推开,浛渊轻轻关上门,看向蜷缩在床上的爱人,哀伤又心疼。

    焓凩一个人裹着厚厚的被子,背对着他,只有静下来才能听到她微弱的吸气声和呼气声——濒死的鱼竭力汲取氧气那般艰难、痛苦。

    “小凤凰……”浛渊褪下了外袍,跪在床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好不好?”眼前的人轻轻动了动,她努力地回过头来,漆黑的双眼泪水涟涟。惨白的面庞,几乎是苍白的唇色,凌乱的发丝……浛渊看着面前的爱人,俯下身来将她抱入怀中,摩挲着她的发顶,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临渊……”疼得喘息,焓凩看清了眼前爱人的面容,低声呼唤他的名字,“疼……”浛渊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裹紧了被子:“是我对不起你……哪里疼?”“心口……之前的地方……”她呢喃着,又闭上了双眸,“你抱着我,抱紧我……好不好?”浛渊依言,将她抱紧,凑近了她,呼吸落在她的耳边:“怎么会是心口?明明之前,特意将最精纯的神力放在了心口……”

    “临渊……”缓了好一会儿,焓凩才抬眸看向他,“临渊,临渊,你的身子呢?”“没事,我没事了,我护着你,交给我,没事的。”他抱紧了她的身子,闭上眼细细回想了一番,突然间就明白了。搂着她的手忽然收紧,他直起身子,垂眸看虚弱的人:“小凤凰……我明白了……你把我给你的护体神力借着雷霆还给我了?我之前,又翻阅过净世的律法,雷刑,最低是三十六道,为什么我只受了二十七道?”

    “……”一阵沉默,焓凩眨了眨眼睛,沉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浛渊看着爱人不愿意说话,叹了一声:“我知道了,我的爱人,你睡去,我在的,一直在的。”焓凩没有表示,只是伸手放在了他的腰上,面向着他,呼吸平稳下来。

    自责与恼怒,终究还是自责更多。浛渊看着她入梦也皱着眉,不由心疼地轻轻抚着她的背,清凉的神力盘旋,希冀自己的神力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父君?”似有预感,晢曦跑下来,便看到裹着大氅的白衣男子推门而入。晢曦人还没站定,拉起他的手,往回跑去,“父君跟我来!囹圄关门!”雲初被自己兴奋的儿子牵着往前小跑,只听见囹圄嫌弃的叫声。“赶紧回来烤火,待会儿又要阿瞳抱着给你暖和过来。”晢曦也反嫌弃回去,“阿瞳身子还没好,你就这么折腾她。”“我哪里折腾小姐了?”囹圄浑身的羽毛都炸开来了,他拍着翅膀落到他肩头,毫不犹豫地啄了他一下。

    “你老是给焚洙带来寒意!”门外响起燉篁生气的声音。“燉篁心疼焚洙,囹圄,理解一些吧。”天水为难的声音响起,两只鸟儿落在房门上的小秋千上,看着他们父子还有青鸾。“囹圄,折腾修粲去,他经得起。”雲初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青鸾柔顺的羽毛,“来,我们进房间。”

    “怎么站起来了?冷不冷?”晢曦担忧地看着裹成一个胖胖的蚕蛹、嘴唇还有些青的妹妹,将她拢到怀里,“感觉怎么样?”“不难熬了就过来,我想去看看娘亲。”晢瞳蹭了蹭他,然后踮起脚尖看向后头的人,笑了笑,“舅舅。”

    “瞳儿不用担心,你娘亲现在有你爹爹陪着,不会有事。”雲初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床上坐着烤火。曦儿,来帮我铺床。”晢曦扶着她回到床边,然后折身回去帮雲初铺床。晢瞳靠着床上的软枕,听着屏风另一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皇兄你冷不冷?我方才听着风声还挺大。”晢瞳悄悄问他。“不冷,没事。”晢曦笑着挨着她坐下,帮她把被子裹紧,然后看向在两人对面坐下的雲初。

    雲初坐下来,祗焰拍着翅膀,和擎辉一起进来——一起窝在雲初的怀中。燉篁、天水、跗骨还有囹圄都窝在自己追随的帝君的怀中。

    “父君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是很在意,晢曦犹豫了一会儿,问。“在你和瞳儿一起在深瑕安定之后,我代替珩遇归惶随镇西收复均雅——这道伤痕是在时局最艰难时被流矢所伤。我不想你们担忧,便没有告诉你们。现在已经不痛了,对于神力也没有影响,没事的。”雲初无奈摇摇头,他笑了笑,满是安抚,“要碰碰么?”晢曦连连摇头,晢瞳目露不忍:“对于舅舅的日常起居,影响大么?或者说,能不能,改善一点?”雲初摇摇头:“没事,不必挂怀。我来这里住些日子,你们俩可不要介意。”

    “想来是没事,毕竟还能打趣我们俩。”晢曦放下心来,这也算父子间的暗号——能够打趣对方,就说明自己并无大碍。“舅舅住着就是,巴不得舅舅还有娘亲一起过来呢!”晢瞳笑了笑,满是期盼与期盼落空的哀伤,“娘亲要照顾两个孩子……恐怕也顾不上我。”

    “未必哦,瞳儿。我和浛渊谈过了,你娘亲也在的。结果是,你还有曦儿的事浛渊不可以插手,芷儿郁儿的事我们三个都不能插手,也就是说,瞳儿,你现在的身份,是火焰凤族焚洙帝君,有母皇昀樨帝君,舅舅怀慕帝君,皇兄修粲帝君,你是我们家最小的,不必承担什么作为长姊的义务。至于你旁边的那个,你不必在乎——本来就是他不对,为什么要你承担痛苦?”

    晢瞳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啊?之前娘亲倒是说过,爹爹,同意了?”

    “嗯。虽然你爹爹疼爱你,但他终究还是将你视作长姊,对他沧龙的血脉有保护的义务——我持反对意见,你娘亲也是,他只能妥协。你不必在乎,只是日后,得唤那两个家伙的名字。”

    晢曦顺着晢瞳的发,笑了笑:“对于我,阿瞳不必多想,毕竟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将站在你身后。我们性命相连,也就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方才情况紧急——”跗骨迎上了雲初探究的目光,便开口解释。但是没等他解释完,雲初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我明白了,我并不是不同意,只有点惊讶。”

    “对了,父君有说要叮嘱我的话,是什么?”晢曦忽然又想起他睁开双眼,第一眼所见他欣慰又憔悴的笑容,第一声所闻他慎重的话语,不由问他。

    “帝君之位已经转移,修粲,从今往后,光辉凤族的帝君之位就交给你了。继承光辉凤族的使命,为净世带去光明,也为火焰凤族帝君带去光亮与惬意,同时也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谁生来就是要为谁燃烧尽自己的所有,光辉凤族是,火焰凤族亦是。”雲初看着挚子认真的神色,笑了笑,有些难过,“今后,至我消亡,我都会作为辅政,你可以随时回来。”

    晢曦握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更加肃穆。

    “黑雾的困扰在加剧,我和凩儿讨论过‘逐日’计划的可能,需要你们俩一起,化作凤凰追随太阳,看看黑雾,也看看太阳,回来再做后面的决定。同时——”他心绪纷乱,一时失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