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惡魔的需求
那一年，傾盆大雨地下著，一陣風讓雨水激起了波浪襲來女孩的臉龐，雨聲代替了寂靜，黑衣人們紛紛頂著黑色的傘一個個離去，在遠處交頭接耳的模樣像是在同情，同情少女、同情男人，只有幾個人敢去直接安慰男人，得來的回應只有滴答滴答地雨水敲擊著棺木，是誰在哭泣，已經分不清楚。
“別哭了。”
一個和伊芙琳相像的少女對著女孩說道。
“...妳是？”
“我是惡魔。”
少女望向了棺木，輕描淡寫地說道。
“惡魔？”
“是，天使不會來了，所以我代替他們。”
少女拿出了一條項鍊，項鍊上的純銀圓盤打開來，是女孩一家人，她與那位雨中的男人以及失去臉部畫面的女子，她看著，雨滴從眼角流了下來。
“別哭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誰也分不清楚是誰，但這個聲音令女孩鎮住了。
“媽媽？”
“戴上它，我會永遠陪在妳身邊的。”
雨滴仿佛停止了落下，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人影，帶有溫度地擁抱了女孩。
“要開心的，繼續活下去，好嗎？”
溫柔清澈的聲音在雨中迴盪，滴答一聲，一切化為黑暗。
張開雙眼，教堂，是魔法學院的教會，他想起了自己是誰，克拉斯。
“醒來了？”
伊芙琳在克拉斯打開了雙眼，第一眼見到的少女對他開口問道。
“剛剛那是...”
“夢，我之前那一位女孩做的夢，她的母親走了，我讓她做了個夢。”
“...好厲害。”
做夢，克拉斯從沒想過有人可以操縱夢境，甚至是分享別人的夢境。
“但是為甚麼？”
“惡魔，總是出現在痛苦身邊，那是因為惡魔需要痛苦才能活下去。”
“才能活下去嗎？”
“是，不懂痛苦的惡魔，是活不下去的。”
少女簡單地解釋了下。
“所以我很常在這，感受他們的痛苦，然後給他們做一場夢，不管是家庭、還是感情，又或是普通的課業問題，那些痛苦，都是真實的。”
“聽起來跟我想像的惡魔差很多。”
“這樣的惡魔才能活下去。”
“這樣啊...”
“你願意相信我了嗎？”
少女問道。
“...我從來...不，我在那之後，就沒有懷疑過妳了。”
“在那之後？”
“在那...我說過不會厭惡妳的時候，我知道妳沒有說謊...”
少年回答道。
“我看妳的眼睛就知道，真誠...清澈，是我看過...！”
在克拉斯突然欲言又止的模樣，少女忍不住問道。
“看過？”
“最漂亮的眼睛...”
少年小聲地回答道。
“...呵呵。”
伊芙琳不小心笑了出聲。
“謝謝，你的眼睛也是，很漂亮。”
少年少女看著彼此的眼眸，在這時間裡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少女終於開口道。
“接下來，我要去城鎮的教會了。”
“也要去...蒐集痛苦嗎？”
“我說過，痛苦在哪，惡魔就在哪，我只是盡我所能的去尋找。”
看著少女堅定地告訴著自己，她彷彿將這一切視為自己的職責。
“我也去。”
克拉斯回答道。
“嗯？為什麼？你應該不需要痛苦才對。”
面對少女的疑問，克拉斯搖了搖頭。
“我沒辦法去干涉夢境...但我想幫妳。”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但...”
少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或許只是想，更理解妳。”
“理解我？”
“對，理解妳，妳也能分享給我別人的夢境吧？”
“是可以。”
“那就好了，一個人去承受那些痛苦，也很痛苦吧？”
“我習慣了。”
伊芙琳簡短地答道，卻被克拉斯糾正了回來。
“沒有人能習慣痛苦，我相信惡魔也是，妳也說過，惡魔跟人一樣，對吧？”
“我說的是有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惡魔。”
她反駁了少年，但少年仍然理所當然地辯駁道。
“就算有人說出他能習慣痛苦，一樣有人能替他分擔，我...也想對妳這麼說。”
少女笑了笑，她覺得少年很古怪，但在這句辯駁的話語中，她選擇放棄了繼續反駁。
“那就請多指教了。”
提格薩斯魔法學院，一所知名的魔法學院，許多的知名魔法師、企業家、政治家，甚至連部分高位騎士也出於這所學校。
這要歸功於學院的開放政策，不單單是師資的各種人才都秉持著多元的招聘與包容，對學生的各種特質也一併接納，在這裡，獸人不會被以肌肉頭腦而被冷漠、精靈不會被政治立場遭遇排擠，這也自然地包括諸如伊芙琳這類型的奇怪人物，老師們也是耐心地給予適合她的教育，這也是為甚麼課堂時間她被容忍出現在教會也不會被抓去懲罰，負責帶過伊芙琳的老師們即便對聲稱惡魔的自己感到困擾，但也不曾拋棄過她，至少在那些老師們的眼裡是如此。
沒錯，這些規則自然只是教職員們與校園裡的守則罷了，實際上表面上的霸凌也仍然相當地多，老師儘管會去指責那些對伊芙琳羞辱的學生們，然而替她說話的時候總是缺少了些說服力去說服那些霸凌者們。
他們要怎麼去說服那些孩子們去包容自稱惡魔的孩子呢？
巴達克不用想也知道這答案跟要求人不要犯賤一樣困難。
“好了，下課。”
巴達克一個人站在教室的最前方講台位置，這裡宛如大教堂一樣寬廣，但看起來更像是音樂廳，階梯型的座位由講台延伸後方愈疊愈高，學生們坐滿著椅子另巴達克倍感壓力，他內心舒緩一口氣。
我做到了，我撐完整堂三小時的課了。
來到學院第三天，他正式的在百人教室之中授的第一堂課就在此時此刻。
“巴達克老師。”
他的學生呼喚了他的名字，心中那股顫抖的吶喊在這瞬間被震住了。
“是...同學，怎麼稱呼？”
巴達克戰戰兢兢地詢問了眼前女性的名字，他有些嚴肅以維持自己的身分，但也是因為對方的年紀看起來比自己更大甚至更成熟一些，皮繃得比上課的時候更緊。
“雅妮，巴達克老師，我想請教幾個問題。”
“請吧，雅妮同學。”
提格薩斯學院就是如此，這裡的學生甚至可能存在著年齡比老師更大的學生，只要符合標準，任何種族、身分地位的人都能來到這學習與授課，這正是提格薩斯之所以能大量培育各種人才的主要原因之一。
莉西蒂塔微微地探頭進來觀察巴達克的位置，她因為上下課的學生人潮有些緊張，抓緊了門邊的位置不讓自己被人潮沖走，許多學生看見這麼一個小女孩緊張地站在這有些好奇，有的覺得可愛、有的以為是天才兒童跳級到這，也有的覺得是某個學生還是老師的妹妹。
“小妹妹，在找誰嗎？”
一位女同學走了過來關心莉西蒂塔，讓她緊張了下。
“巴、巴老師。”
“巴達克老師嗎？妳是巴達克老師的妹妹？”
妹妹，她當然猜是妹妹，巴達克老師看起來太年輕了，若是孩子的話那巴達克得是多少年紀就生孩子？現在未成年生孩子算犯法了。
“啊...嗯、嗯？嗯。”
莉西蒂塔又是結巴又是猶豫地回答著，這讓女同學起了點疑心，但又覺得自己多疑了。
“她在講台前面，不過有些人還想問問題呢，所以都圍在那了。”
她看向前方，莉西蒂塔心裡感嘆了下，原來這麼多人想問巴達克問題，不知不覺有些佩服了他。
“嗯，謝謝。”
莉西蒂塔彎腰道謝，行為優雅乖巧讓眼前的女同學又驚又喜。
“真乖啊，我帶妳去前面好不好？”
雖然看起來像是要幫她，但似乎是為了滿足自己突然激起的好奇心與玩心，打算牽著莉西蒂塔去前面。
“沒、沒關係。”
她雖然敢跟陌生人講話，但還是相當怕生的，這對她來說壓力太大了，哪怕她以前做過服務員，要放下心去跟陌生人接觸還是很費盡心力。
她快速離開了覺得可惜的女同學眼前，走進了前面充滿人潮的講台。
“如果我們發現進行的術式裡面存在著可能違背自然魔法建構的三項基本概念之中一個或是負數以上時，可以採用轉換的方式將過程原有的術式分解並轉換成更適合的術式，基本概念記得是什麼嗎？”
巴達克向學生提出了問題，其中一位回答道。
“常態、增強、變異。”
“說的對，即便我們將術式轉換掉，有些特質出現了變化，但只要能運作，其餘的特質也能被保留下來，最重要的是如何用順利的邏輯去推導出來，在施展魔法的時候不要死腦筋地去用理論套出答案，因為理論永遠是灰色的，它不存在唯一解。”
莉西蒂塔皺著眉頭，沒錯，她完全聽不懂，但看了看周遭的同學煞有其事的在記著筆記，她就覺得不高興，在這之後一定要把答案全問清楚。
“莉西蒂塔？妳怎麼在這？”
巴達克發現了她，驚訝地呼出了對方的名字。
“下課了。”
莉西蒂塔來到這就會在巴達克工作的時候自由地到處尋找她想要聽的課，她聽不聽得懂是一回事，在這裡旁聽可以說是相當自由的，在巴達克被聘用的情況下，莉西蒂塔也得到了隨意旁聽的自由權，顯然在這段時間已經是多數學生的下課時間。
“這樣啊，啊，那老師我先走啦。”
“謝謝老師！”
“等等，老師，這是妳的孩子？”
“不會吧？老師這麼年輕？老師跟誰私奔過嗎？”
“停停停！”
巴達克趕緊打住他們，以防萬一大家把誤會造的更深。
“她是莉西蒂塔，我的妹妹。”
莉西蒂塔總是很佩服巴達克，他總是能把謊言說得如此流利。
“妹妹？可是長的一點也不像。”
“黑色頭髮，感覺很好摸欸...”
“我比較喜歡老師的麥色頭髮。”
“你少來了，明明之前說過喜歡金髮。”
“哈哈哈哈──”
巴達克趁著學生互相開著玩笑把莉西蒂塔牽出了人潮，他的動作俐落到多數學生沒注意到他已經離開，莉西蒂塔看了看心跳蹦蹦跳的巴達克，不解地問。
“巴老師，你討厭他們？”
“沒有啊，他們都是好學生，認真聽課的比我想像的還多。”
想像的還多，她在上課的時候看見有不少的學生會上課睡覺，還是因為課堂不一樣的關係？
“只有四成的學生趴在桌上呢。”
“那不是至少有四十人在睡覺嗎？”
“哦？妳算數學很快嘛。”
巴達克笑了笑，但莉西蒂塔不覺得他在稱讚自己。
“你明明之前還說很討厭來學校的。”
“現在也很討厭啊，露瑪琳那個傢伙把我賣給學校這仇我還記著呢。”
“嗯？”
她甚至不知道巴達克是不是在騙人，他剛剛明明看起來挺開心的融入在其中。
“你看起來不討厭啊。”
“工作這種東西再討厭也沒用，既然做了就得開心點做，這樣才做得下去，周遭的人也不會因為你臉臭來找你麻煩。”
這似乎是實話，這樣總結下來的話，剛剛那笑嘻嘻地講課就是在演戲騙人了。
“真的是很厲害的騙子呢，巴老師。”
莉西蒂塔真誠地稱讚著巴達克，聽的人顯然不覺得是稱讚就是了。
“我說...妳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沒有哦。”
身為惡魔修理師的巴達克，為了執行他的工作來到了魔法學院，這表面上來說是這樣如此，但背後的原因其實另有企圖，也更意外的單純。
巴達克很不喜歡魔法學院，這背後有很多的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巴達克不擅長在人群之中活動，尤其是目光都焦距在他的身上。
“可是露瑪琳小姐說這是相對安全的委託。”
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畢竟我大言不慚地說要給妳介紹我的工作的，所以她就特別安排了一份一邊做兩種類型的工作、一邊領兩方的薪水，與此同時，這份委託又不一定真的存在著惡魔，是啊，當然啊，我都知道她的用心。
“但你很不高興。”
因為啊，因為，要面對很多人啊。
“你之前一點也不像怕人群啊。”
魔法協會一堂課都是三位數起跳的人，而老師又是目光的焦點，我最不擅長的就是在人群注目之中工作。
“交流障礙？”
這妳從哪學的詞？
“今天上的課學到的，老師說，交流障礙的人要麼是很厲害的魔法師，要麼沒有魔法天賦。”
“噹啷”
隨著鈴鐺又響，巴達克指責了莉西蒂塔一聲，然後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準備打開門進去房間。
“巴達克老師，請問有什麼事情？”
巴達克帶著莉西蒂塔回到了教職員的辦公場所，在這裡，他向一位曾教過伊芙琳的老師提出了幾個要求。
一，陪他喝杯茶。
二，陪他聊個天。
巴達克提出的要求下，他也與之給予了報酬。
“老師，陪你聊天而已，茶是你準備的，約是你邀的，何必用錢來跟我買我的課餘閒暇時間？”
這位老師是個優雅舉止的女性，成熟且老練的舉止對巴達克拋出了問題，表示她對他的行為感到不理解。
“我認為一般魔法師都很討厭我們惡魔修理師。”
“我討厭一個人會先討厭他的人格，再來才是他的立場，若人格足以我去喜歡，立場再多麼偏頗，也不至於讓我去憎恨或是討厭對方，巴達克老師，把錢收下，我不喜歡把我的話語與錢放在天秤上衡量。”
“抱歉，耶尼爾老師。”
“說吧，如此正經，是很嚴肅的話題？”
“也不算，是關於學生的。”
“伊芙琳？”
“您很敏銳。”
“這年頭也就她會自稱自己惡魔了，是個問題兒童呢，雖然本人似乎不太在意就是了。”
她提起巴達克替她準備的熱茶，茶具在學院的辦公室是額外提供的，是為了給那些一天下來上完課能有個安逸的下午茶時間所配發的公共茶具，時不時教職員會偶爾聚在一起，討論日後的教學課程與活動。
但這個時間裡離下午茶還很遙遠，對他們來說，更像是午後的休閒時光，抱怨彼此的學生。
“您對她有什麼了解嗎？”
“雖然怪癖很多，但總歸來講是個老實的好學生，給她的作業都有完成也拿到不錯的分數，但也是因為怪癖很多，不太喜歡到課堂上學習，所以是我同意她可以在課間時間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只要把作業完成就好。”
“原來就是您給她自由的。”
“我不知道這對她是好是壞，我只希望她用自己的方式去融入這個社會，不想強迫她一定要成為一般人。”
“就我這個外人看來，您做的選擇是好的，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適合的位置。”
耶尼爾女士放下了茶杯，似乎對巴達克的說詞有些想法，她張開了口，又闔上了嘴，那鮮紅色的蜜唇勾起了巴達克的好奇。
“怎麼了嗎？”
“不，我剛剛有些帶有偏見的想法浮現了出來。”
“沒關係，我聽很多了。”
“你們所謂的每個人，也包括惡魔嗎？”
““我們”我不能肯定，但我認為在這個社會，惡魔的確是很難得到基本的尊重。”
“尊重，尊重能當飯吃的話，就不會有奴隸了。”
“您的這句話，就像不少同情惡魔的人一樣呢。”
“我說過了，我選擇對話的對象一向都不是將立場以主要的判斷，而是他們的人格特質夠不夠格我去分享我的立場。”
“也就是說您其實並不討厭惡魔修理師？”
“這是兩回事，巴達克老師，惡魔修理師不一定是為了惡魔而工作，您一定是最清楚的。”
“您是說...是啊，很多惡魔修理師單單只是把惡魔當成一種工具。”
“您不是，巴達克老師，無償地來調查一個人是否跟惡魔有沒有關係費時間又沒什麼利益，至少從這方面，您不是一個勢利眼的人。”
“您把我想得太過美好了些，耶尼爾老師，我仍然是人，需要工作需要錢，無償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您...是說，你是被委託的？”
耶尼爾若有所思地問道。
“對，雖然就委託人而言，他大概也不懂惡魔是什麼。”
“能請問委託人是...”
耶尼爾停下了接下來的話語，她意識到自己問出了相當愚蠢的問題。
“抱歉，保護客戶隱私對吧？”
“您能理解是最好。”
巴達克沒有責備，反而是挺感嘆的，顯然耶尼爾女士是真的挺關心那位叫做伊芙琳的少女，似乎對有人想幫助伊芙琳感到些許意外。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耶尼爾問道。
“我想調查她周遭的人，我最近調查了她本人，但看不出有惡魔的任何跡象，想說從周遭的人可以問出些相關的線索。”
“周遭的人...那孩子沒什麼朋友，但...”
耶尼爾站了起來，她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尋找著她的點名簿，那是一個裝有所有學生名字與照片的簿子，為了提供給教職員去分辨他們要找的學生，此時她拿了出來，翻到了某一頁。
她手指指著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馬尾長耳少女，巴達克絲毫沒有半點印象見過她。
“瑪麗安娜．帕希洛迪亞，她是...魔法媒體科的，也是個很有個性的孩子，雖然偶爾會做出有些...法律邊緣的事情。”
“您搬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學生呢。”
“她...我有勸過她很多次，甚至替她善後過不少爭執，不過嗎...她嚴格來講還是一位好學的孩子，咳咳...”
耶尼爾女士咳嗽兩聲，大概是想不太到怎麼去替她說話了。
“總之，我會提到她的理由就是她曾經有調查過伊芙琳好一陣子。”
“調查？為什麼？”
“雖然聽起來有點像偏見，但我認識的魔法媒體科學生都挺喜歡八卦的，這位更是...有強大的行動力，巴達克老師，就當學生的善意吧。”
“...善意。”
看著兩人有些沉默，莉西蒂塔歪了歪頭，一句點破了兩人沉默的理由。
“聽起來很像跟蹤狂。”
“是啊...不過做媒體的，這種行為不要太過的話還算不上觸法，雖然惹過不少事情是真的。”
“我...明白了，我會去找她聊聊的，謝謝您，耶尼爾老師。”
耶尼爾女士那輕柔地笑容露出了些惋惜，事實上她感到很多的無能為力。
魔法師，是會施展魔法的專家，但耶尼爾總認為魔法這種跟真正的奇蹟相比，實在太過渺小。
魔法改變不了世界，她確信著這個道理，才會捨棄眾多高價聘請魔法師的工作，將老師視為自己的天職而做下去。
耶尼爾，妳或許會有一天陷入迷茫之中，但絕對要記得，即使每次太陽終將落下，也會有再次升起的一天。
她理所當然地將老師這句話牢記在心，即便在許多場合上，這句話顯得太過稚嫩了些，這句太過美好的一句話，卻給了她不少繼續前進的動力。
要是她能夠做為老師，繼續將這股精神傳遞下去，那她成為老師，也就足夠了。
“巴達克老師，順便給你這個吧。”
耶尼爾女士將點名簿又翻下了另一頁，她從裡面找出了伊芙琳的名字，將裡面的資訊用飄浮起來的羽毛筆和紙張抄了下來。
“這是伊芙琳的住家，雖然給學生的資料一般不合法。”
“您說的是。”
“但我希望您幫幫那孩子。”
“您的意思是...”
“那孩子...正處於地獄當中。”
現實是殘酷的，哪怕理想多麼美好，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就該尋求幫助。
──然而那些孩子們還不懂這個道理。
“別哭了。”
一個和伊芙琳相像的少女對著女孩說道。
“...妳是？”
“我是惡魔。”
少女望向了棺木，輕描淡寫地說道。
“惡魔？”
“是，天使不會來了，所以我代替他們。”
少女拿出了一條項鍊，項鍊上的純銀圓盤打開來，是女孩一家人，她與那位雨中的男人以及失去臉部畫面的女子，她看著，雨滴從眼角流了下來。
“別哭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誰也分不清楚是誰，但這個聲音令女孩鎮住了。
“媽媽？”
“戴上它，我會永遠陪在妳身邊的。”
雨滴仿佛停止了落下，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人影，帶有溫度地擁抱了女孩。
“要開心的，繼續活下去，好嗎？”
溫柔清澈的聲音在雨中迴盪，滴答一聲，一切化為黑暗。
張開雙眼，教堂，是魔法學院的教會，他想起了自己是誰，克拉斯。
“醒來了？”
伊芙琳在克拉斯打開了雙眼，第一眼見到的少女對他開口問道。
“剛剛那是...”
“夢，我之前那一位女孩做的夢，她的母親走了，我讓她做了個夢。”
“...好厲害。”
做夢，克拉斯從沒想過有人可以操縱夢境，甚至是分享別人的夢境。
“但是為甚麼？”
“惡魔，總是出現在痛苦身邊，那是因為惡魔需要痛苦才能活下去。”
“才能活下去嗎？”
“是，不懂痛苦的惡魔，是活不下去的。”
少女簡單地解釋了下。
“所以我很常在這，感受他們的痛苦，然後給他們做一場夢，不管是家庭、還是感情，又或是普通的課業問題，那些痛苦，都是真實的。”
“聽起來跟我想像的惡魔差很多。”
“這樣的惡魔才能活下去。”
“這樣啊...”
“你願意相信我了嗎？”
少女問道。
“...我從來...不，我在那之後，就沒有懷疑過妳了。”
“在那之後？”
“在那...我說過不會厭惡妳的時候，我知道妳沒有說謊...”
少年回答道。
“我看妳的眼睛就知道，真誠...清澈，是我看過...！”
在克拉斯突然欲言又止的模樣，少女忍不住問道。
“看過？”
“最漂亮的眼睛...”
少年小聲地回答道。
“...呵呵。”
伊芙琳不小心笑了出聲。
“謝謝，你的眼睛也是，很漂亮。”
少年少女看著彼此的眼眸，在這時間裡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少女終於開口道。
“接下來，我要去城鎮的教會了。”
“也要去...蒐集痛苦嗎？”
“我說過，痛苦在哪，惡魔就在哪，我只是盡我所能的去尋找。”
看著少女堅定地告訴著自己，她彷彿將這一切視為自己的職責。
“我也去。”
克拉斯回答道。
“嗯？為什麼？你應該不需要痛苦才對。”
面對少女的疑問，克拉斯搖了搖頭。
“我沒辦法去干涉夢境...但我想幫妳。”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但...”
少年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或許只是想，更理解妳。”
“理解我？”
“對，理解妳，妳也能分享給我別人的夢境吧？”
“是可以。”
“那就好了，一個人去承受那些痛苦，也很痛苦吧？”
“我習慣了。”
伊芙琳簡短地答道，卻被克拉斯糾正了回來。
“沒有人能習慣痛苦，我相信惡魔也是，妳也說過，惡魔跟人一樣，對吧？”
“我說的是有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惡魔。”
她反駁了少年，但少年仍然理所當然地辯駁道。
“就算有人說出他能習慣痛苦，一樣有人能替他分擔，我...也想對妳這麼說。”
少女笑了笑，她覺得少年很古怪，但在這句辯駁的話語中，她選擇放棄了繼續反駁。
“那就請多指教了。”
提格薩斯魔法學院，一所知名的魔法學院，許多的知名魔法師、企業家、政治家，甚至連部分高位騎士也出於這所學校。
這要歸功於學院的開放政策，不單單是師資的各種人才都秉持著多元的招聘與包容，對學生的各種特質也一併接納，在這裡，獸人不會被以肌肉頭腦而被冷漠、精靈不會被政治立場遭遇排擠，這也自然地包括諸如伊芙琳這類型的奇怪人物，老師們也是耐心地給予適合她的教育，這也是為甚麼課堂時間她被容忍出現在教會也不會被抓去懲罰，負責帶過伊芙琳的老師們即便對聲稱惡魔的自己感到困擾，但也不曾拋棄過她，至少在那些老師們的眼裡是如此。
沒錯，這些規則自然只是教職員們與校園裡的守則罷了，實際上表面上的霸凌也仍然相當地多，老師儘管會去指責那些對伊芙琳羞辱的學生們，然而替她說話的時候總是缺少了些說服力去說服那些霸凌者們。
他們要怎麼去說服那些孩子們去包容自稱惡魔的孩子呢？
巴達克不用想也知道這答案跟要求人不要犯賤一樣困難。
“好了，下課。”
巴達克一個人站在教室的最前方講台位置，這裡宛如大教堂一樣寬廣，但看起來更像是音樂廳，階梯型的座位由講台延伸後方愈疊愈高，學生們坐滿著椅子另巴達克倍感壓力，他內心舒緩一口氣。
我做到了，我撐完整堂三小時的課了。
來到學院第三天，他正式的在百人教室之中授的第一堂課就在此時此刻。
“巴達克老師。”
他的學生呼喚了他的名字，心中那股顫抖的吶喊在這瞬間被震住了。
“是...同學，怎麼稱呼？”
巴達克戰戰兢兢地詢問了眼前女性的名字，他有些嚴肅以維持自己的身分，但也是因為對方的年紀看起來比自己更大甚至更成熟一些，皮繃得比上課的時候更緊。
“雅妮，巴達克老師，我想請教幾個問題。”
“請吧，雅妮同學。”
提格薩斯學院就是如此，這裡的學生甚至可能存在著年齡比老師更大的學生，只要符合標準，任何種族、身分地位的人都能來到這學習與授課，這正是提格薩斯之所以能大量培育各種人才的主要原因之一。
莉西蒂塔微微地探頭進來觀察巴達克的位置，她因為上下課的學生人潮有些緊張，抓緊了門邊的位置不讓自己被人潮沖走，許多學生看見這麼一個小女孩緊張地站在這有些好奇，有的覺得可愛、有的以為是天才兒童跳級到這，也有的覺得是某個學生還是老師的妹妹。
“小妹妹，在找誰嗎？”
一位女同學走了過來關心莉西蒂塔，讓她緊張了下。
“巴、巴老師。”
“巴達克老師嗎？妳是巴達克老師的妹妹？”
妹妹，她當然猜是妹妹，巴達克老師看起來太年輕了，若是孩子的話那巴達克得是多少年紀就生孩子？現在未成年生孩子算犯法了。
“啊...嗯、嗯？嗯。”
莉西蒂塔又是結巴又是猶豫地回答著，這讓女同學起了點疑心，但又覺得自己多疑了。
“她在講台前面，不過有些人還想問問題呢，所以都圍在那了。”
她看向前方，莉西蒂塔心裡感嘆了下，原來這麼多人想問巴達克問題，不知不覺有些佩服了他。
“嗯，謝謝。”
莉西蒂塔彎腰道謝，行為優雅乖巧讓眼前的女同學又驚又喜。
“真乖啊，我帶妳去前面好不好？”
雖然看起來像是要幫她，但似乎是為了滿足自己突然激起的好奇心與玩心，打算牽著莉西蒂塔去前面。
“沒、沒關係。”
她雖然敢跟陌生人講話，但還是相當怕生的，這對她來說壓力太大了，哪怕她以前做過服務員，要放下心去跟陌生人接觸還是很費盡心力。
她快速離開了覺得可惜的女同學眼前，走進了前面充滿人潮的講台。
“如果我們發現進行的術式裡面存在著可能違背自然魔法建構的三項基本概念之中一個或是負數以上時，可以採用轉換的方式將過程原有的術式分解並轉換成更適合的術式，基本概念記得是什麼嗎？”
巴達克向學生提出了問題，其中一位回答道。
“常態、增強、變異。”
“說的對，即便我們將術式轉換掉，有些特質出現了變化，但只要能運作，其餘的特質也能被保留下來，最重要的是如何用順利的邏輯去推導出來，在施展魔法的時候不要死腦筋地去用理論套出答案，因為理論永遠是灰色的，它不存在唯一解。”
莉西蒂塔皺著眉頭，沒錯，她完全聽不懂，但看了看周遭的同學煞有其事的在記著筆記，她就覺得不高興，在這之後一定要把答案全問清楚。
“莉西蒂塔？妳怎麼在這？”
巴達克發現了她，驚訝地呼出了對方的名字。
“下課了。”
莉西蒂塔來到這就會在巴達克工作的時候自由地到處尋找她想要聽的課，她聽不聽得懂是一回事，在這裡旁聽可以說是相當自由的，在巴達克被聘用的情況下，莉西蒂塔也得到了隨意旁聽的自由權，顯然在這段時間已經是多數學生的下課時間。
“這樣啊，啊，那老師我先走啦。”
“謝謝老師！”
“等等，老師，這是妳的孩子？”
“不會吧？老師這麼年輕？老師跟誰私奔過嗎？”
“停停停！”
巴達克趕緊打住他們，以防萬一大家把誤會造的更深。
“她是莉西蒂塔，我的妹妹。”
莉西蒂塔總是很佩服巴達克，他總是能把謊言說得如此流利。
“妹妹？可是長的一點也不像。”
“黑色頭髮，感覺很好摸欸...”
“我比較喜歡老師的麥色頭髮。”
“你少來了，明明之前說過喜歡金髮。”
“哈哈哈哈──”
巴達克趁著學生互相開著玩笑把莉西蒂塔牽出了人潮，他的動作俐落到多數學生沒注意到他已經離開，莉西蒂塔看了看心跳蹦蹦跳的巴達克，不解地問。
“巴老師，你討厭他們？”
“沒有啊，他們都是好學生，認真聽課的比我想像的還多。”
想像的還多，她在上課的時候看見有不少的學生會上課睡覺，還是因為課堂不一樣的關係？
“只有四成的學生趴在桌上呢。”
“那不是至少有四十人在睡覺嗎？”
“哦？妳算數學很快嘛。”
巴達克笑了笑，但莉西蒂塔不覺得他在稱讚自己。
“你明明之前還說很討厭來學校的。”
“現在也很討厭啊，露瑪琳那個傢伙把我賣給學校這仇我還記著呢。”
“嗯？”
她甚至不知道巴達克是不是在騙人，他剛剛明明看起來挺開心的融入在其中。
“你看起來不討厭啊。”
“工作這種東西再討厭也沒用，既然做了就得開心點做，這樣才做得下去，周遭的人也不會因為你臉臭來找你麻煩。”
這似乎是實話，這樣總結下來的話，剛剛那笑嘻嘻地講課就是在演戲騙人了。
“真的是很厲害的騙子呢，巴老師。”
莉西蒂塔真誠地稱讚著巴達克，聽的人顯然不覺得是稱讚就是了。
“我說...妳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沒有哦。”
身為惡魔修理師的巴達克，為了執行他的工作來到了魔法學院，這表面上來說是這樣如此，但背後的原因其實另有企圖，也更意外的單純。
巴達克很不喜歡魔法學院，這背後有很多的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巴達克不擅長在人群之中活動，尤其是目光都焦距在他的身上。
“可是露瑪琳小姐說這是相對安全的委託。”
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畢竟我大言不慚地說要給妳介紹我的工作的，所以她就特別安排了一份一邊做兩種類型的工作、一邊領兩方的薪水，與此同時，這份委託又不一定真的存在著惡魔，是啊，當然啊，我都知道她的用心。
“但你很不高興。”
因為啊，因為，要面對很多人啊。
“你之前一點也不像怕人群啊。”
魔法協會一堂課都是三位數起跳的人，而老師又是目光的焦點，我最不擅長的就是在人群注目之中工作。
“交流障礙？”
這妳從哪學的詞？
“今天上的課學到的，老師說，交流障礙的人要麼是很厲害的魔法師，要麼沒有魔法天賦。”
“噹啷”
隨著鈴鐺又響，巴達克指責了莉西蒂塔一聲，然後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準備打開門進去房間。
“巴達克老師，請問有什麼事情？”
巴達克帶著莉西蒂塔回到了教職員的辦公場所，在這裡，他向一位曾教過伊芙琳的老師提出了幾個要求。
一，陪他喝杯茶。
二，陪他聊個天。
巴達克提出的要求下，他也與之給予了報酬。
“老師，陪你聊天而已，茶是你準備的，約是你邀的，何必用錢來跟我買我的課餘閒暇時間？”
這位老師是個優雅舉止的女性，成熟且老練的舉止對巴達克拋出了問題，表示她對他的行為感到不理解。
“我認為一般魔法師都很討厭我們惡魔修理師。”
“我討厭一個人會先討厭他的人格，再來才是他的立場，若人格足以我去喜歡，立場再多麼偏頗，也不至於讓我去憎恨或是討厭對方，巴達克老師，把錢收下，我不喜歡把我的話語與錢放在天秤上衡量。”
“抱歉，耶尼爾老師。”
“說吧，如此正經，是很嚴肅的話題？”
“也不算，是關於學生的。”
“伊芙琳？”
“您很敏銳。”
“這年頭也就她會自稱自己惡魔了，是個問題兒童呢，雖然本人似乎不太在意就是了。”
她提起巴達克替她準備的熱茶，茶具在學院的辦公室是額外提供的，是為了給那些一天下來上完課能有個安逸的下午茶時間所配發的公共茶具，時不時教職員會偶爾聚在一起，討論日後的教學課程與活動。
但這個時間裡離下午茶還很遙遠，對他們來說，更像是午後的休閒時光，抱怨彼此的學生。
“您對她有什麼了解嗎？”
“雖然怪癖很多，但總歸來講是個老實的好學生，給她的作業都有完成也拿到不錯的分數，但也是因為怪癖很多，不太喜歡到課堂上學習，所以是我同意她可以在課間時間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只要把作業完成就好。”
“原來就是您給她自由的。”
“我不知道這對她是好是壞，我只希望她用自己的方式去融入這個社會，不想強迫她一定要成為一般人。”
“就我這個外人看來，您做的選擇是好的，我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適合的位置。”
耶尼爾女士放下了茶杯，似乎對巴達克的說詞有些想法，她張開了口，又闔上了嘴，那鮮紅色的蜜唇勾起了巴達克的好奇。
“怎麼了嗎？”
“不，我剛剛有些帶有偏見的想法浮現了出來。”
“沒關係，我聽很多了。”
“你們所謂的每個人，也包括惡魔嗎？”
““我們”我不能肯定，但我認為在這個社會，惡魔的確是很難得到基本的尊重。”
“尊重，尊重能當飯吃的話，就不會有奴隸了。”
“您的這句話，就像不少同情惡魔的人一樣呢。”
“我說過了，我選擇對話的對象一向都不是將立場以主要的判斷，而是他們的人格特質夠不夠格我去分享我的立場。”
“也就是說您其實並不討厭惡魔修理師？”
“這是兩回事，巴達克老師，惡魔修理師不一定是為了惡魔而工作，您一定是最清楚的。”
“您是說...是啊，很多惡魔修理師單單只是把惡魔當成一種工具。”
“您不是，巴達克老師，無償地來調查一個人是否跟惡魔有沒有關係費時間又沒什麼利益，至少從這方面，您不是一個勢利眼的人。”
“您把我想得太過美好了些，耶尼爾老師，我仍然是人，需要工作需要錢，無償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您...是說，你是被委託的？”
耶尼爾若有所思地問道。
“對，雖然就委託人而言，他大概也不懂惡魔是什麼。”
“能請問委託人是...”
耶尼爾停下了接下來的話語，她意識到自己問出了相當愚蠢的問題。
“抱歉，保護客戶隱私對吧？”
“您能理解是最好。”
巴達克沒有責備，反而是挺感嘆的，顯然耶尼爾女士是真的挺關心那位叫做伊芙琳的少女，似乎對有人想幫助伊芙琳感到些許意外。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耶尼爾問道。
“我想調查她周遭的人，我最近調查了她本人，但看不出有惡魔的任何跡象，想說從周遭的人可以問出些相關的線索。”
“周遭的人...那孩子沒什麼朋友，但...”
耶尼爾站了起來，她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尋找著她的點名簿，那是一個裝有所有學生名字與照片的簿子，為了提供給教職員去分辨他們要找的學生，此時她拿了出來，翻到了某一頁。
她手指指著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馬尾長耳少女，巴達克絲毫沒有半點印象見過她。
“瑪麗安娜．帕希洛迪亞，她是...魔法媒體科的，也是個很有個性的孩子，雖然偶爾會做出有些...法律邊緣的事情。”
“您搬出了一位不得了的學生呢。”
“她...我有勸過她很多次，甚至替她善後過不少爭執，不過嗎...她嚴格來講還是一位好學的孩子，咳咳...”
耶尼爾女士咳嗽兩聲，大概是想不太到怎麼去替她說話了。
“總之，我會提到她的理由就是她曾經有調查過伊芙琳好一陣子。”
“調查？為什麼？”
“雖然聽起來有點像偏見，但我認識的魔法媒體科學生都挺喜歡八卦的，這位更是...有強大的行動力，巴達克老師，就當學生的善意吧。”
“...善意。”
看著兩人有些沉默，莉西蒂塔歪了歪頭，一句點破了兩人沉默的理由。
“聽起來很像跟蹤狂。”
“是啊...不過做媒體的，這種行為不要太過的話還算不上觸法，雖然惹過不少事情是真的。”
“我...明白了，我會去找她聊聊的，謝謝您，耶尼爾老師。”
耶尼爾女士那輕柔地笑容露出了些惋惜，事實上她感到很多的無能為力。
魔法師，是會施展魔法的專家，但耶尼爾總認為魔法這種跟真正的奇蹟相比，實在太過渺小。
魔法改變不了世界，她確信著這個道理，才會捨棄眾多高價聘請魔法師的工作，將老師視為自己的天職而做下去。
耶尼爾，妳或許會有一天陷入迷茫之中，但絕對要記得，即使每次太陽終將落下，也會有再次升起的一天。
她理所當然地將老師這句話牢記在心，即便在許多場合上，這句話顯得太過稚嫩了些，這句太過美好的一句話，卻給了她不少繼續前進的動力。
要是她能夠做為老師，繼續將這股精神傳遞下去，那她成為老師，也就足夠了。
“巴達克老師，順便給你這個吧。”
耶尼爾女士將點名簿又翻下了另一頁，她從裡面找出了伊芙琳的名字，將裡面的資訊用飄浮起來的羽毛筆和紙張抄了下來。
“這是伊芙琳的住家，雖然給學生的資料一般不合法。”
“您說的是。”
“但我希望您幫幫那孩子。”
“您的意思是...”
“那孩子...正處於地獄當中。”
現實是殘酷的，哪怕理想多麼美好，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就該尋求幫助。
──然而那些孩子們還不懂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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