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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深入敌后

    “庄大人,南边来信了!”

    庄宁看到寄件人时,眉头一皱,然后道:“看来是大事啊。”

    她和独眼女祭交情不深不浅,所以平时没什么大事独眼女祭一般也不找她。这次独眼女祭专门给她写了一封信,让庄宁不由得想起一些不美妙的回忆。

    一想到这个时候姜阴瑞颐已经去了中洲,庄宁立刻拆开信。整篇读下来,看到姜阴瑞颐没事,庄宁松了口气,但是看到后面时,脸色又凝重起来。

    梁洛夫太熟悉庄宁的每一个表情代表什么了,道:“要不要我上书长老院?”

    庄宁摇头:“想必现在长老院收到了来自中洲处的消息。我们不必多此一举。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镇守北海。苍昊的地虫机只是偶然,单纯是这条臭狗看我不爽才拿出了一小部分家底,冰山之下的大部分,恐怕我们都没看到呢。”

    这时庄宁捏了捏信纸,突然发现信纸里还有一小块被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她皱起眉头,打开纸条,纸条上写着:“不出几日我就送来魔族机关图纸,北海工造所可以干活了。”

    庄宁冷笑一声:“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爱使唤人啊。”

    建木开宴这一天,姜阴瑞颐也终于被放了出来。以她那个地位也就在下面流水席吃吃喝喝。不过姜阴瑞颐很满足,在北海吃了一年粗粮,现在这流水席全是精致的美味佳肴,她直接他妈的吃吃吃。

    姜阴瑞颐一只手拽住姬小篓,另外一只手拿着烧烤,一边炫饭一边振振有词地教育弟弟:“上面的广场台子我们不要去,那是地位高的贵族呆的地方,你就跟着我,懂吗?”

    建木周围廊腰缦回的王宫就是各大内庭王室的行宫,在司木节这一天,王宫中心的广场对任何人开放,只有广场周围的高台是内庭贵族餐饮的地方,哪怕是姜阴瑞颐这种普通宗室的女儿也没法去。

    姜阴瑞颐抢过一只鸡腿,这时她余光注意到了熟人。转头一看,是沧祁二姐弟缓步踱上高台。这是姜阴瑞颐第一次见到两姐弟气场全开的样子。沧祁令仪和沧祁令尚彬彬有礼,举止端雅。当他们对着别人微笑点头时,姜阴瑞颐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动的感觉。

    不愧是美人,美人说话都是摄人心魄的。

    姜阴瑞颐刚回到家族时,也被家族里的人的容貌惊艳过,但是看久了也就那样,但是沧祁家族的那几位王子公主不论看多久,都是那么动人。

    姜阴瑞颐默默地又炫掉一大碗饭。

    她这等普通人,还是好好干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吧。世界就是那么不公平,总有人拥有的比你多。姜阴瑞颐想起小时候那些村民,他们一生大字都不识一个,大部分人终身出不了那个犄角旮旯的村子,除非投身军队,大部分普通人的上限也就是一方富豪或者地主。行政管理的官员与他们几乎无关,他们终身庸庸碌碌,为这些他们压根不认识的皇族服务。

    姜阴瑞颐有点吃不下去了,她这是在助纣为虐吗?

    沧祁令尚温和地笑着,和他谈话的是涂山的公主涂山矜玉,小公主活泼可爱,但说话也不让人感到冒犯,沧祁令尚对她颇有好感。

    沧祁令仪看到了沧祁令尚那愉快的笑容,于是偷偷对他道:“其实如果可以,你先她留个信物,她家里人就知道了,到时婚约的缔结人会优先考虑你。”

    沧祁令尚点了点头,于是便差人把自己随身的一枚血玉送过去。

    每年的司木节也是各洲内庭王室的相亲大会,这也就是每年内庭的未婚子女都会来到这里的原因。沧祁令尚倒也不觉得自己真的会成为涂山公主的未来丈夫,不过留个信物也是多一分涂山氏对沧祁氏的好感。

    沧祁令尚起身时,身上的珠玉叮当乱响,他提住厚重的礼服,靠在墙角和另外一个侍卫说话。他的侧脸极为优美,说话时的笑容格外温柔。姜阴瑞颐都看出神了,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少年!

    姬小篓这时注意到了在台子上的沧祁令尚,他惊讶道:“姐姐,那个哥哥也在上面!”

    姜阴瑞颐拉了一下他的手,严肃道:“不要去叫他。你记住一件事情,这些人身份殊胜尊贵,不要轻易接近,你上次随便抱人家大腿是非常不礼貌的,要不是沧祁公子为人宽厚,我们两个头都不够他杀的。”

    姬小篓委屈地撅起嘴:“可是他对你也不错啊。”

    “那是他个人品质,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姜阴瑞颐看着沧祁令尚和另一个极为漂亮的少女说话,心平气和道:“我们也没有资格和他近距离接触。离他们远点。”

    她在那一瞬间理解了伯父对她的疏离,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能走太久,否则那就是强势对弱势的凌辱。

    如果她也能强大就好了……强大到能保护自己和身边所有人,强大到改变一切,让大家都摒弃从前的尊卑礼仪。

    姜阴瑞颐狠狠打了个哆嗦。

    她在想什么呢!

    司木节结束后,姜阴瑞颐收到了庄宁的信,这次庄宁一反平时婆婆妈妈的常态,在信里简单说四个字:“危,速归。”

    姜阴瑞颐立刻收拾行李,姜阴珈含也无奈的叹气,她知道她劝不了姜阴瑞颐的决定。姬小篓两眼泪汪汪,姜阴瑞颐揉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脑袋,难得温柔道:“只要我足够强大,你就不用努力了。”

    姜阴瑞颐没有高贵的出身,脚踏实地才是她出头的唯一途径。

    庄宁把机械图纸一排摊开,指给姜阴瑞颐和姬汝庚看:“你们那看出什么吗?”

    姜阴瑞颐已经太久不接触机关术了,她看了半天,才道:“如果按照这比例做出来……呃,我们目前全神洲的石脂已探明储量都不够烧的。”

    姬汝庚拧起眉毛,他细细端详着这些图纸,停了很久,道:“这种密咬齿轮换成我们的工匠,打制一天一夜才可能做出一个,但是这样的齿轮在魔族的地虫机机关上到处都是,难道他们已经实现大规模生产这种齿轮的方法了吗?而且不止这种齿轮,这上面还有更多我不认识的精密器械……”

    “是的。”庄宁打断他的话:“情况比我想象得还糟糕,在我们神洲停滞不前时,四方魔族的机关技术突飞猛进。而且这种器械要烧大量的石脂,恐怕他们拥有的已探明石脂储量远远多于我们。”

    四海之外皆是宝藏啊……

    姜阴瑞颐看向姬汝庚:“如果要你们工造所立刻开发这种新技术,完成一条地虫机生产流水线,要多久?”

    姬汝庚苦笑:“大小姐你想得也太美好了。这样一座地虫机上面有我们没掌握的技术多如牛毛,每攻克一个难关会有更多问题接踵而至。而且每个问题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比如这个石脂的冷却油箱,我们全洲就没几条石脂矿脉,要验证技术的可行性那可是非常困难的。就算我们北海工造所开发出来了,其他各地工造所学习的时间不也要算进去?培养一个工匠是非常费力气的。在我看来,从零开始的话……最快也要几十年吧。”

    “几十年不算什么,只要你们真的能努力。”庄宁道:“当年四海合战,我花了二十年磨出一批自己的劲旅,五十年打造出一支卓越的技术开发团队,我们人类不缺时间,一代又一代,总能完成的。”

    “自己磨也太慢了。”姜阴瑞颐琢磨了一会:“那独眼女祭能洞察他人记忆,那么我们干嘛要自己钻研呢,我这就抓几个魔族工匠,给独眼女祭看看。”

    庄宁愣了一下,道:“去敌方腹地俘虏他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你还小,这事情也不应该你做。”

    姜阴瑞颐摇头:“总有人要去做的,对吗?那也应该我来,我是长生种,拥有始祖魔神的力量,我去比谁都合适。”

    庄宁叹气:“那让我和你一起,这种事情我都不一定有把握,一路小心,听我指挥。北海大营这边的事情交给梁洛夫,他在这管了三十年,我放心他。”

    姬汝庚“嘿嘿”笑着:“我等你们好消息。”

    他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拖累,而且就他那怂得不行的性格,还没到那他就已经被自己吓死了。

    庄宁和姜阴瑞颐两人互相点头。

    是夜,庄宁和姜阴瑞颐滑着小船,来到了一座远离陆地的小岛上。

    “师傅,不做个伪装吗?”姜阴瑞颐好奇地看着庄宁戴上一个人皮面具:“装成人就行了吗?”

    “北方群岛内部的魔族大部分都是化为了人形,因为人形能方便做的事情更多。”庄宁道:“我们当然也不会从关口进去,那样会被盘查,像你师傅这么威名远扬的人一查就出来了。我们偷渡进去。”

    姜阴瑞颐看着幽深的海面,脸色苍白:“游过去?”

    北海这个季节的水温也依旧不高,要是长时间泡在海里,迟早得冻死吧!

    “怎么可能。”庄宁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我们抓条大鱼。”

    姜阴瑞颐莫名其妙:“这里还有能骑的鱼?”

    看来北海不但盛产石脂,还有奇形怪状的大鱼!

    庄宁盯着海面:“这里面还有很多没有化为人形,没有智识的魔兽,我带了点东西,到时把这畜生揍服了,它就能带着我们乖乖进去。”

    她又再次叮嘱了很多,姜阴瑞颐一五一十地记进去了。

    庄宁盯着海面端详了片刻,然后突然手猛地扎进了海里。不一会,一条长毛的大鲸鱼跃出海面,发出凄厉的鲸啸。

    “就是现在!”庄宁大喊。姜阴瑞颐指尖窜出火焰,浮火流动,烧上鲸毛,而庄宁像一只猴子一样蹿上鲸背,三步并作两步爬上鲸后脑的位置,把一根不知涂了什么药水的长矛扎进去。

    姜阴瑞颐立刻催动能力,高温下药水的药效发挥极快。不一会那头大鲸鱼就安静了下来,尾巴轻轻拍打着水面,显得极为温顺。

    姜阴瑞颐拽住几根烧焦的鲸毛爬上去,庄宁伸出手,一把把她拉上来。

    姜阴瑞颐看庄宁这么熟练的动作,嘴上也不饶人了:“看来师傅没少做这事啊?”

    庄宁得意地刮刮鼻子:“你师傅被贬谪为白身的日子统共三百年,这些时候我可是什么都做过,当工匠,行脚商,盗墓贼……咳咳,潜入魔兽老巢当然也轻松。这药水还是我亲手配置的,独家秘方,工造司求都求不来。”

    “你当时去魔兽老巢是为了什么?”姜阴瑞颐好奇。

    “那个时候南方魔兽突然又袭击南洲涂山氏。涂山氏那帮废物,族里竟无一人提得起剑。”庄宁不满地眯起眼睛:“在南洲军对抗南方魔兽时,我偷偷溜进南方群岛。那个时候有苏还活着,我潜伏在照顾他女儿的乳母里,拓印了他们的行军图和所有的军队部署。”

    后面的事情姜阴瑞颐也知道了,南洲军大败南方魔族。再后来四海合战,庄宁靠着之前潜入偷得的军事情报,把南方魔族一网打尽,而有苏也不久重伤死亡。

    “司木节时我和红夫人交手,感觉这人的力量深不可测,若不是沧祁公主及时出手,我早已是她手下亡魂。”姜阴瑞颐道:“她为人阴险狡诈,觊觎我们神洲恐怕密谋已久,甚至魔族开始大规模学习机关术的规划……我怀疑也是她做的。”

    否则一个身份尊贵的魔族公主,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甚至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去中洲偷人类上古的机关书?

    “红夫人是有苏唯一的孩子,现在仅存的南方魔兽也归她管辖。所以四方魔族中她说得上话。这人深恨我许久,四海合战后我和她还交过手,可惜她实力不足,被我砍了四条尾巴。那尾巴我也献给了北洲王室,你去珍奇馆还能看见呢!”庄宁笑笑:“小小妖狐,不足为惧。她脑子好使不代表打架就行。”

    姜阴瑞颐被师傅漫不经心的话震撼到了:“你连红夫人都砍过!”

    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把四方魔族的两方都狠狠得罪过,姜阴瑞颐感觉脖子凉凉的,她仿佛看到了魔族把对庄宁滔天的怨气迁怒到她身上,把姜阴瑞颐碎尸万段。

    “魔族倒也不是最可怕。你师傅一辈子砍魔物,早就不怕这点仇意了。倒是你的亲族,呵……”庄宁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罢了,和现在也依旧没有关系了。”

    她一辈子辛辛苦苦为神祇王族打仗,立下的军功十二转,稳住边疆百余年,却依旧挡不住那些人的猜疑。这些年来他们参庄宁的折子拿去给全部的王宫厕所当厕纸恐怕都有余。

    他们坐在长毛鲸上,身边海水波涛起伏,泠泠的月光把海水照得波光粼粼,身边柔和的水声涛涛,夜空的乌云是最浓稠的幕布,更显得月色清冷寂静。

    美景在前,庄宁刚刚的坏心情也被驱散了。她拍了拍姜阴瑞颐,道:“说到哪了……哦,我们不聊这个血腥的事情,太吓人了,对小孩子不好。来,我们聊点有趣的,比如爱情。”

    姜阴瑞颐:“……”这也不适合和孩子聊吧!

    庄宁道:“你也十五岁了,按照古礼也算成年了。你就没喜欢的男孩子?”

    姜阴瑞颐摇头,她就压根没往这方面细想过,整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人脑子里装不了那么多风花雪月的事情。

    硬要说的话,沧祁令尚倒是很吸引她,可惜这人压根碰不得。

    姜阴瑞颐顿了一会,问庄宁道:“师傅你呢?”

    庄宁叹气:“你问这个我也想不太起来……我谈过好几次了,但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我压根想不起来。”

    她想了一下:“除了初恋的那个姜阴少年,后来白身的几百年间,我谈过五个男人,不过或多或少都抱着不同的目的,其中有一个是南海的渔民,我能探查到南方群岛全是靠他。后来四海合战爆发,我一顿枕头风忽悠把他撸到战场上去了。”

    战场刀剑无眼,庄宁让他做自己的一个副官,但是这个男人坚决不肯,他从步兵开始,一路战功赫赫,最终坐上南洲的骠骑大将军。

    “他全家人总觉得我是他们家的大救星……害,还是那人自己努力。他的子孙后代到现在还在南洲官场活跃呢,当时我下狱后,他儿子就是那几个给我说情的人之一。现在我要是想去南洲办什么事,他们也会给我方便。”

    姜阴瑞颐略略思考了一下,道:“莫非是张得涵将军?”

    “是他,我初见他时,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渔民,一身胆气,没想到后来变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啦!”庄宁叹气:“我和他谈也没谈几年,毕竟我长生种,和他没有结果。不过谈个恋爱还是可以的,至少那段时间我很愉快。”

    姜阴瑞颐道:“那师傅你还记得你所有情人吗?”

    要是通过谈恋爱的方式建立自己的势力,嗯,姜阴瑞颐不介意多忙一点。

    庄宁眯起眼睛:“普通人的潜力你无法想象,我也就多指点了张得涵几下他的进步神速……有些时候,我真的不明白寿命长在这神洲大陆有什么特别大的优势。我们命再长,能对社会和机关术的发展有什么大作用吗?四海合战,真正去打的,不还是那帮普通人?”

    姜阴瑞颐沉默着望着远处已经浮现轮廓的北方群岛,她想起了那日司木节在高台上钟鸣鼎食的内庭王族。

    他们究竟靠着什么高贵的?就因为血统,就可以吃着别人的功劳享尽荣华富贵吗?

    姜阴瑞颐攥紧拳头,她必须要变得强大,强大到改变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