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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休养

    等姜阴瑞颐苏醒过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下午了。

    她眼前朦朦胧胧,像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这让姜阴瑞颐心中一惊:“不会老娘被魔族人抓回来了吧?”

    这影子还拿着什么玩意怼她嘴。姜阴瑞颐一时急火攻心,直接抓住对方的手腕!

    “醒了!”一个极其温柔低沉的男声响起,“影子”立刻把怼姜阴瑞颐嘴的玩意放到一边,托住姜阴瑞颐后脑勺扶她起来:“姜阴姑娘,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影子”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如梦如画的俊容,姜阴瑞颐看了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看来她是真的死了,否则怎么会看见这么美的人呢!

    姜阴瑞颐:“真好啊……天堂什么都有……能不能让我见一下娘亲和父亲……告诉他们,女儿幸未辱命……”

    沧祁令尚哭笑不得,他找了个靠背给姜阴瑞颐垫上:“姜阴小姐,你并没有死,你现在在沧祁行宫内,还记得我是谁吗?”

    姜阴瑞颐这才睁眼,她这时刚刚醒来脑子有点迟钝,直勾勾地瞪着沧祁令尚,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哦——哦——是你——”

    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这爪子还握着人家的手腕,姜阴瑞颐立刻放开,讪笑着:“害,刚才脑子有点不拎清,勿怪,勿怪——我那纸筒呢?”

    沧祁令尚笑了一下:“当然是按照你的吩咐交给需要的人了。你身受重伤,虚耗过度,好好静养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说罢他又端详着姜阴瑞颐:“姜阴小姐年方十五便深入敌后直捣黄巢,夺取关键敌讯。真是让我自愧不如啊,和姜阴小姐一比,我不过是个尸位素餐的神祇王族罢了。”

    姜阴瑞颐一听这种彩虹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别,沧祁公子光风霁月,我难以望其项背。”

    沧祁令尚勾唇:“我这是真心实意夸你的,你知道吗,当你的事情在沧祁氏传播时,多少人震惊了,就连我母亲都露出了那种表情呢!”

    姜阴瑞颐痛苦地揉了耳朵:“所以魔族那边也知道了吧。”

    “嗯,我们的线人说他们已经气疯了。”沧祁令尚道:“哦,你药还没喝呢。来,张嘴。”

    姜阴瑞颐:“……”

    看着对方修长洁白的手托着碗,听着对方优美的嘴唇吐露着劝她喝药的言语。姜阴瑞颐有点把持不住,她道:“我还是自己来吧,我现在浑身是力气,能自己喝。”

    沧祁令尚不肯:“你这个时候需要人照顾,怎么可以让你自己费力呢?”

    他怎么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啊?

    其实在遇到沧祁令尚之前,姜阴瑞颐从不觉得男孩子有什么不同——换做灌药的是姬汝庚,姜阴瑞颐还会嘲讽几句“你这是照顾人?快把我灌死了”。

    主要是沧祁令尚长得太好看了,他做什么动作都叫姜阴瑞颐心跳加速。尤其是人家还这么体贴——姜阴瑞颐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看见他就有点羞涩,但是又抓耳挠腮地想多看看他。

    这药还是被沧祁令尚灌完了。

    姜阴瑞颐脸火辣辣的,她尽量侧头不去看沧祁令尚:“这殿里的女侍……”

    沧祁令尚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看着姜阴瑞颐不太自然的神态,苦笑了一下,只得道了一声,然后端起药碗匆匆离开。

    沧祁令仪走了进来,她其实把刚刚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没注意到姜阴瑞颐不自然的样子,她还以为姜阴瑞颐是怕让沧祁氏的公子照顾而不好意思:“令尚让一些本地的女侍回去过年了,剩下的几个女侍工作量可太大了,忙不过来时我弟弟就会帮忙照顾你。”

    沧祁令仪看姜阴瑞颐不说话,又叹气:“我弟弟这么一副好皮囊,你不好好享受着,反而一副受罪的模样,这让我很难过呀!”

    姜阴瑞颐:“我惶恐!令弟乃沧祁嫡内,身份殊胜尊贵,我一介普通宗室女,让他伺候,实在是高攀不起!”

    “你立下的功劳哪怕我爸来伺候你都够。”沧祁令仪挑眉:“你知道吗,这次魔族的东北部的据点被你重创,简直是拔起萝卜带着泥——一串又一串的据点被发现被打击,更别说胶济半岛附近的信哨岛据点全军覆没,苍昊和渊玄算是失去了对东北洲部的控制。”

    姜阴瑞颐沉默了一下:“这些据点感觉不像很早就布置好的,很多掩饰据点的店铺新开张不久。但是如此详细的分布又像蓄谋已久。”

    沧祁令仪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有内鬼吗?”

    姜阴瑞颐头痛地按揉太阳穴:“我一路跟来,心中就一直有这疑惑了——这些地下据点对外隐藏成普通民居民铺,若非有我神洲人打点,这帮魔人怎么能如此熟稔人类的社会规则。”

    沧祁令仪点头:“好,这事我会告知相关人士,你身受重伤,不必思虑过重。”

    姜阴瑞颐沉默了一下:“也许是我想太多了,红夫人苦心积虑这么久,也有可能她早已研究人类社会许久。这事还是小心为妙,莫要害了忠良。”

    沧祁令仪走后,姜阴瑞颐刚想再休息会,但是大门打开,一个女子裹挟着寒气而来。

    姜阴瑞颐看到来人时,脸都白了。

    庄宁面无表情,这是姜阴瑞颐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冷脸。以前自己功课不济时庄宁都不会给她甩脸色。

    在魔兽大本营七进七出都不畏惧的姜阴瑞颐这时前所未有地害怕起来。

    庄宁:“没什么想说的吗?”

    姜阴瑞颐:“……徒儿知错。”

    “错在哪!”

    “不,不敢罔顾主帅命令擅自行动……何况对方背后牵扯的是魔主,万一行动失败,神洲大患。”

    庄宁拧起眉毛:“还有一点。”

    “你罔顾的不止是主帅,还有你自己的性命,你也知道对面是强敌,你也不过初出茅庐的孩子,居然直接硬面凶徒。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糟蹋你自己的性命,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姜阴瑞颐垂头丧气:“徒儿甘愿受罚。”

    “这三个月别去北海大营了。”庄宁淡淡道:“你去你姨妈那好好反省一下,想必她骂你肯定比我狠。”

    姜阴瑞颐:“徒儿不会再犯了。”

    姜阴瑞颐说话时气势再弱了几分,加上一点点故意软哝的鼻音,可怜又可爱,这叫庄宁于心不忍起来。

    严肃不起来三分钟庄宁就破功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姜阴瑞颐可怜巴巴的:“师傅刚才一骂,更疼了。”

    庄宁心里“呸”了一口:“这小蹄子忒会撒娇。”

    姜阴瑞颐这一句话已经把庄宁一半的气打消了。庄宁也没忍心对一个受伤的孩子骂。叮嘱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后,庄宁又匆匆走了,等着庄宁的还有一堆破事呢。

    “徒儿知错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姬汝庚跑来:“呜呜,徒儿好疼呐。”

    姜阴瑞颐抄起手边的枕头丢过去,被姬汝庚灵活躲开。

    苏慧辛生气的大叫:“姬汝庚!不许欺负大姐头!”

    “啊?我欺负她?”姬汝庚气急败坏:“你看谁先动手的?”

    姜阴瑞颐冷笑:“谁先欠揍的?”

    姬汝庚皮了一会也不皮了:“现在不止神洲,整个魔族也知道你的英勇事迹了。听说红夫人开出悬赏令要你的头呢!”

    姜阴瑞颐“啊”了一声:“多少钱呐?”

    苏慧辛:“庄师傅的悬赏是一品侯爵和三万六千两黄金,你的悬赏是二品侯爵和两万八千两黄金!第三名连侯爵都没有!黄金才两千两!”

    姜阴瑞颐“嘶”了一声,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脑袋沉甸甸的,好像真的有万两黄金压在她脖子上。

    “师傅说你可太出息了,她的第一张悬赏令是她百岁时拿到的,你十五岁就做到这种程度了。”苏慧辛小嘴叭叭:“她说你要是再折腾几年,你这个头可以价值一个魔主的位置了。大姐头快和我说说,你在那边都干了些啥?”

    姜阴瑞颐直冒冷汗,这种别开生面的夸奖也就苏慧辛这个没心眼的人能讲出来。姜阴瑞颐一五一十地把她前几天的经历讲出来,让这两个人倒吸一口冷气。

    “为什么铅盾可以防御雷之灵能?”苏慧辛不懂。

    “因为铅是电的不良导体。”姬汝庚不趁姜阴瑞颐发言就开口了。

    苏慧辛眼冒星星:“大姐头太厉害了!”

    姬汝庚像是被霜打的茄子:“切,明明就是工匠都懂的基础知识……”

    姜阴瑞颐琢磨了一会,道:“这次回去后,我的行踪会隐秘一点,你们时刻注意魔族来的危险。”

    “怕被追杀?”苏慧辛问道。

    姜阴瑞颐点头:“你们也小心点,虽然师傅会保你们,但她自己也在悬赏令上呢,要是我干了个大的,四大魔主都来我北洲赏光那就完了。”

    三个人在房间里东拉西扯了半天,从姜阴瑞颐的“大事”聊到“要是我有四五台地虫机怎么杀光北方魔族”。

    他们这个年纪还是中二期,天南地北地胡吹也是消遣的一种。最后聊到姜阴瑞颐伤口都痛了,其他两个人才离开。

    庄宁是真的给姜阴瑞颐放了两个月的假。虽然有她生气的成分在,但是也为了姜阴瑞颐的身体考虑。姜阴瑞颐重伤未愈,而此时冬天的北洲真的不适合人休养,所以沧祁令仪让姜阴瑞颐现在东洲的金沙湾修养,待天气回暖再回北洲。

    可惜姜阴瑞颐是个打不老实的跳蚤,才养了一个星期,姜阴瑞颐熬不住卧床的日子,下床了。

    这天沧祁令尚路过姜阴瑞颐的房间时,看到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少女穿着着剑袖短打,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威,一招一式板眼极正,一看就和那些普通练武的不同。

    沧祁令尚停住了,眼前的少女得体大方,举手投足间自信飞扬,那是过着钟鸣鼎食生活的沧祁令尚见不到的颜色。

    沧祁令尚突然自惭起来。

    和少女的成就一比,沧祁令尚觉得自己的特长不过是家人的宽慰罢了。灵术卓绝有什么用?能去杀敌吗?琴棋书画有什么用?能去守疆吗?

    这时姜阴瑞颐眼神一凝,朝沧祁令尚方向看过来:“谁?”

    沧祁令尚走了出来:“抱歉,姜阴瑞颐小姐。”

    一看到是他,姜阴瑞颐又露出之前不自然的神色:“额,额没事,战场上的习惯,我多疑了。”

    沧祁令尚笑了:“姜阴瑞颐小姐身手不凡,难怪直捣黄巢时还能全身而退。”

    他诚恳地说:“我的拳脚功夫在一般人眼里都不够看,所以见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夫,我自然羡慕。”

    把偷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沧祁令尚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微敛神色,不再去看姜阴瑞颐,但这时他听到姜阴瑞颐有些欢喜的语气:“你喜欢看?”

    沧祁令尚真诚点头。

    姜阴瑞颐把之前的羞赧丢到了一边:“你若是想看我就展示给你看,正好你也看看,有什么问题。”

    姜阴瑞颐说这句话时完全没有绮念,她知道自己的功夫不错,但是在军队里大家都是练家子没人注意她。而在这里有个欣赏她的人,即使面对这人有些不自然,但是姜阴瑞颐还是很愿意展示一下。

    更何况只要她一旦开始练武,心思就只在武道上了,不会再多想。

    后来事情演变到姜阴瑞颐开始教沧祁令尚骑射武御。其实沧祁氏的太傅教过沧祁令尚这些,但考虑到沧祁令尚的身体状况只教了他点皮毛。

    所以沧祁令尚进步神速,到后面,他的箭术已经不逊于姜阴瑞颐。

    姜阴瑞颐感叹沧祁令尚惊人的天赋,她道:“但凡你和我一样康健,战场上你未必逊色于我。”

    沧祁令尚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胸无大志,只求一方琴,一盏茶,即可。”

    沧祁令尚说半真半假。其实放童年时,对于体弱多病的沧祁令尚来说活着都难,还封狼居胥的功业,那是想都不敢想。但现在青春期的他身体还算可以,自然也滋生出了一点少年的妄想。

    骑马时虽然颠得他胸口有点难受,但是驰骋的快感更让他不可自拔。

    一天晚上,沧祁令尚抱来一张古琴,他对姜阴瑞颐道:“姜阴小姐会不会跳舞?”

    姜阴瑞颐尴尬地摇头:“不会。”

    她自小远离宫闱,什么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神祇家族的风雅压根没遗传到姜阴瑞颐这。

    沧祁令尚也不失望:“武舞相通,你可以用你的武艺来表达你听到曲调的情绪。”

    姜阴瑞颐本来打算亮几个招式就不再献丑了——她知道自己是个粗人,听曲也就分辨个音调,至于理解弹琴人的所要表达的那就是强人所难。

    但是沧祁令尚的琴艺太好了。

    清泠泠的琴声先起,起初婉转空灵,如黄莺出谷,熏风抚野,令人心旷神怡。然后琴声一转,变得铮铮然,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嘈嘈切切,刀剑锵鸣,血染山河,其悲壮之意听者落泪。最后琴声舒缓柔和,宛若解甲归田之人的京华一梦,环佩相撞,琳琅动人,香风阵阵,最终归于沉寂。

    “听懂了?”沧祁令尚温柔的声音把姜阴瑞颐拉回现实。美丽的少年端坐在她面前微笑着,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深邃的眼眸里噙着一点点的希冀。

    姜阴瑞颐狠狠点头:“太棒了!”

    少年抚手撩拨琴弦,轻笑:“都说曲高和寡,知音难觅。但是姜阴小姐却能读懂我的曲,莫非你就是我的知音?”

    少年的声音如丝乐般悦耳,他此时穿着一件月白的夹袍,肤白如雪。顺着他柔软的脖颈而下,越过攒动的喉结,姜阴瑞颐能清晰地看到他清瘦的锁骨。

    姜阴瑞颐感觉脸在发烧:“沧祁公子琴艺精湛,我……我……”

    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又来了,姜阴瑞颐快说不出话了!

    不过夜色正浓,沧祁令尚没注意到姜阴瑞颐的窘迫,他此时为自己的小小卖弄得意。

    姜阴瑞颐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想为公子的曲而武,不过技艺不精,还望公子海涵。”

    琴声再起,姜阴瑞颐手握长枪,她其实节拍的踩点不是很稳,但是没关系,月下少女优美的身姿已经足够让人痴迷。

    当沧祁行宫下的飞檐翼角下传来乳燕的第一声啼鸣,姜阴瑞颐就明白自己该走了。

    沧祁令仪尤为不舍:“你要是留在东洲多好,我真的很想和你合作。”

    姜阴瑞颐笑笑:“多谢公主美意。”

    姜阴瑞颐一天也没多留,离开了东洲。

    沧祁令仪虽然行伍之人,但是心细如发,这次姜阴瑞颐回北洲,她特意为姜阴瑞颐准备了一支车队,在马车里,姜阴瑞颐终于放松了下来。

    姜阴瑞颐这么急着走就是怕沧祁令尚。她总感觉这个美貌的少年对她有种格外的吸引力,扰得姜阴瑞颐心神不宁。要是还留在东洲风花雪月,那么姜阴瑞颐就真的颓废在温柔乡了!

    其实客观来说,沧祁令尚的做法并无不妥,姜阴瑞颐是客是东洲的恩人,他亲自喂几次药也是合乎礼数,接下来的相处两人也是止乎于礼。要怪就怪这个少年太好看了,无论他做什么都叫人脸红心跳。

    姜阴瑞颐痛苦地捂脸:“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