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迷踪 » 第十九章、“你好”黑人

第十九章、“你好”黑人

    一抹柔和的白光唤醒了他沉睡中的灵魂,远处传来了号角的声音,一股奇怪的力量,催促着他醒来。

    就好像是一个随时待命的士兵,突然听到战争的号角,准备伸手去取武器,却发现只有一把沾满泥土的锄头。他抬头望了望,发现周围都种满了玉米,高高的玉米杆甚至把顶上的光源都遮住了。角落里有一间茅草屋,门前有一位黑人,躺在摇椅上,闭着眼,安逸的睡着。

    在茅草屋的一旁还有一个简易搭建的灶台。灶台旁还有零零散散的玉米须和包裹玉米的壳。灶台下的火苗正断断续续的燃烧着,好在锅已经放到了一旁。灶台旁边还有一口井,一个吊桶。

    他在这个玉米地里走来走去,等待着黑人醒来。饱满的玉米尽情的向他展示着它们的热情,一个个都脱离了天然的保护壳,金灿灿的玉米粒如同这世间最宝贵的财富,诱惑着他停下来,然后伸手去采摘它们。最终他没能抵抗住,看着眼前粒粒饱满的玉米,他能想象的到,只要他一摘下,放到早已准备好的锅内,然后再从井里拉上一桶水倒入,盖上锅盖。让灶下的小火慢慢的炖着,等一缕烟冲出锅盖,等掀起锅盖的那一刻,他相信自己抵抗不住来自锅里的诱惑。

    在天使和恶魔的思想斗争中,他瞄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黑人,最终选择了恶魔。他慢慢地摘下了垂涎许久的玉米,然后麻利的走到灶台旁,把锅放在灶台上,再从井里拉上些许的水,听到水在锅里发出滋拉的声响,他胆战心惊的看向了一旁的黑人,发现黑人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几根玉米怎么够吃,多摘几个。“黑人埋怨的看着他。

    他的心得到了安慰,他肆无忌惮的走向它们,而那些玉米对他的热情自从他睁眼的那一刻起就未曾变过。玉米秆如释重负的卸下了它们在它身上的束缚,杆子高兴的向他抬了抬头,似乎自己也没想到,卸下了那些束缚,竟是如此的轻松。他怀中的玉米越来越多,他回头望了一眼黑人,黑人点了点头,让他继续摘。最终灶台上摆满了那些玉米,每一颗都绽放着令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小心翼翼地拨开了玉米的外套,如同擦拭着珍贵的艺术品。看着水漫过玉米,锅盖艰难的盖上,他心满意足的擦了擦汗,看向了一旁的黑人,发现黑人也在看他。他不好意思的用手又擦了擦脸,笑着对他说:“玉米不错。“

    “当然,这是我种的,肯定不会差“黑人也开着玩笑的对他说。

    他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灶台,当第一缕白烟从锅盖的缝隙中仓惶的逃离出来,他转头看了看黑人。黑人点了点头,默许了即将要发生的粗鲁,这粗鲁从他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现在只不过是为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伴随着锅盖掀起的那一刻,浓烈的热气挣脱了束缚,肆无忌惮的拍打在他的脸上,金灿灿的玉米若隐若现的藏匿其中。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玉米,放在了灶台上的玉米壳里,等待着冷却。光线透过玉米秆子照射在煮好的玉米上,第一时间能吃到这玉米的,果然不是他。

    他将剩下的玉米一根根的从锅里拿到灶台上,堆成了一个类似金字塔的造型。

    他和黑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当热气不再那么肆无忌惮,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个玉米,转手递给了黑人,随手自己又拿起一个。望着粒粒无比饱满的“珍珠“,他的手迫不及待地将眼前地玉米送入了口中。正如他想的那样,软糯的玉米粒在刚触碰到他牙齿的那一刻就立马投降了,脆弱的外衣里面包裹着浓郁的香味,舌尖传来的甘甜,让他的灵魂不禁甘愿沉沦于此。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和美味,光透过玉米秆的缝隙,洒在了他的身上,竟然有了一丝丝的暖意,就如同农夫享受着丰收时候的喜悦。

    “这玉米不赖吧,我家乡就是种玉米的“黑人吃完玉米对着他说

    “真的不赖,这玉米竟然这么好吃,要是每天都能吃到这玉米该多好“他不好意思的又挠了挠头

    “要是每个人都这样想就好了,虽然那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黑人抬头望了眼玉米杆。

    “怎么了?“他又拿起一根玉米送到嘴里。

    “我的家乡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没有经过我们同意便粗鲁的抢走了我们的玉米,还在我们的土地上用机器挖取各种石头,甚至还掠夺了我们所有的东西。他们看起来没有我们这么强壮,但是他们手中有一根棍子,那棍子的一端有个黑色的孔,那孔中能出来一个金色东西,那金色的东西能轻易的刺穿任何物品,包括我们的皮肤,他们称那根棍子为“枪“,那金色的东西为“子弹“,多邪恶的名字。“黑人摇了摇头。

    “他们为什么要侵略你们,他们是怎么找到你们的”他不解的问

    “他们中有些人像邪恶的毒蛇,披着伪善的外衣寻找猎物。一旦有所发现,就会立马返回潮湿阴暗的巢穴,然后带着一大批毒蛇去捕获猎物。他们不单单要捕获猎物,甚至还要在这个不属于他们的领地上建立属于他们的巢穴。”

    “我们带着善意迎来了第一条伪善的毒蛇,他走的时候带走了这边的石头还有玉米。我们本以为他不会再来或者来的时候也是像第一次那样。却没想到,当我们第二次见面,他撕下了伪装,露出了骇人的獠牙。”

    “我的土地曾种满了玉米,我每天醒来都能看到金黄的太阳照在了肥沃的土地上,看着密密麻麻的玉米,我是如此的满足。可如今,地上的种植的玉米变成了我的族人,锄头变成了为他们挖矿的工具,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升上来,照在了我们的土地上,可我们的眼中却看不到一丝光明,只有无尽黑暗和血腥。“

    “不久他们带来了黑大个,那黑大个只要给它喝上一种液体,就会不停地的冒黑烟,并且还会发出刺耳的声音。那黑大个永远不会累,永远不会休息。他们渐渐的不再需要我们还有我们手上的锄头,他们挑选了我们这边强壮的男人还有女人,并将我们塞入了船底,随着一阵阵的枪声,船载着我们离开了家乡。“黑人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

    “船在海上不知行驶了多少个日夜,总之再一次看到光的时候,我浑身上下都是他们的呕吐物,我试着叫醒我身边的人,但他们早已离我而去。没错,我离死神也就只有那一小段距离,只要这船再航行一会,便足够了。“

    “一座座又高又大的房子似乎要把天空撑破,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手上都揣着包,急急忙忙的的,还有汽车,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除了黑大个以外还能自己动的东西。我们被装上了一辆车,赶到了集市上,我可怜的同伴,从上船开始就在呕吐,下了船也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粗鲁的拽上了大卡车,他还是在呕吐。我发誓,你如果能看到他的样子,肯定知道他活不久了。我想招呼下司机,让他停下车来,我的同伴已经快不行了,但是我摸了摸刚被他们打出血的鼻子,还有眼睛,我放弃了。我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停下来,也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黑人痛苦的低下了头。

    “我可怜的同伴,颠簸的路一直催促着他的死亡,直至他弥留的那一刻,握着我的手说,他真的好想回家,再吃一吃家乡的玉米。“

    “我们被赶到了集市上,和牲畜关在一起,我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知道我们的生命可以用一种所谓的货币来衡量。我抬头看了一下周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的人也是和我们一样,和一群畜生关在一起,想必那群侵略者也对他们的家乡做出了相同的事。“

    “我被一个满是酒气的农场主买去,为此,他整整付了一头牛的价格。我忐忑的跟着他回到了农场,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浑身伤痕的男人在胆战心惊的喂牛,毋庸置疑,他也是买来的。男人看到农场主又喝着酒归来,吓得赶紧躲到牛后面,可农场主丝毫没有在乎他的想法,随手拿起了牛棚旁的棍子,狠狠地砸向了他,男人痛苦的哀嚎了起来,可是没有人在乎他。随后农场主为了公平起见,也狠狠地给了我几棍子,差点没把我敲死。他对男人比划了一番,便进了屋,男人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实在瘦的不能再瘦了,就和我那刚死去的同伴一样,他小心的在我面前比划着,一遍又一遍,生怕我看不懂。他知道如果我没明白他的意思,那么迎接他的想必又是一顿毒打。“

    “我们的食物有的时候是馊的,但又不得不吃,我和那个男人都在赌,吃完了这顿会不会肚子痛,如果不痛那就是饱餐的一顿,如果痛,那还是得继续干活,工作量从不会取决去我们的肚子痛不痛。终于有一天,那个可怜的男人撑不住了,他几乎疼的下不了床了,毕竟昨晚才刚刚接受了农场主的一顿毒打。过了好几天,他还是疼的不能下床,农场主替他找来了医生,可能是医疗费没有谈拢,第二天一早,农场主便拉着他还有他喂养的牲畜关在一起带上了车,想必他最后应该成为了购买牲畜的附赠品。“

    “农场主那天是晚上回来的,他又喝了好多的酒,醉醺醺的打开门,一把拽起了正在昏睡的我,他让我去拿起一旁的棍子。从他凶恶的眼神中,我知道了又有一场的毒打,那个男人不在了,眼下只能我自己一人去承担。我没有做错什么,但他们却像牲畜一样对待我,那一刻,我看到了我的结局,是啊,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死在他的棍子下面,但今天他一定会死在我的棍子下面。我拿起了棍子,他像往常一样准备接过我手中的棍子,但这一次我没有给他,农场主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酒也立马醒了过来,刚准备拿起裤腰带上的枪,但却被我狠狠的砸晕了。“

    “我没有杀死他,我把他绑在了椅子上,滚烫的铁皮烙在了他的皮肤,他醒了,惊恐的看着我。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没有痛快的杀掉他,而是一点一点慢慢的折磨他,直到最后死亡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他一直祈求我,能给他一个痛快,我看着他的样子,我兴奋极了,我是一个英雄。我们何必这么善良,他是慢慢的死的,被我慢慢的折磨死的,他死的时候,他是如此的开心,我相信他是真的很开心。“黑人舔了舔嘴唇。

    “我拿起了农场主手上的枪,确实,枪是一个好东西,它能让那些粗鲁的人心平气和的和你交谈,并答应一切条件,可惜我只想要他们的命。我渐渐的开始喜欢上了捉弄那些人,我给他们一点点的希望,当他们沉浸在最后的幻想中之中,我就会狠狠给他们一枪。或许他们临死之前也没想到,这美梦竟然是假的。“

    “我知道我一个人力量是微弱的,所以我也解救了不少奴隶,当然也有好的奴隶主还有奴隶,但我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我是一个复仇之人,而我的人也必须是,我们做着那些我们曾不敢做的事情,我们是如此的开心,我们可以用手中的枪轻轻松松的解决大部分的烦恼。那是一个腐败的政府,我们用金钱收买了他们,他们眼中只有利益,这正不是我们所想要的吗?“

    “就这样,我们用枪和野心征服了半个国家。当我们第一次出现在谈判桌上,他们呵斥着我们像个未进化的野蛮人,确实,我们是一群未进化的人,无论在着装上,还是交流中。但我们中的一人拿起了枪,并狠狠的对准了总统的脑袋,他吓坏了,明明进门前已经检查过了,不过这还得多谢那个腐败的政府,只要用金钱就轻而易举的收买了他们,甚至是他们总统的生命。可怜的总统唯唯诺诺的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不过有几项他却死活不肯,当然那几项我们也没想他会答应,只不过是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罢了。“

    “那天,他们的总统颁布了免除贩卖奴隶的制度,并让奴隶能够无条件的离开他们的农场主,为此农场夫还不得不支付一笔可观酬劳。当然还有一些政治上的利益,想必你也不会有兴趣,我也就不说了。总之我们在那个国家有了一半的统治权,后来,总统还问我,我屠杀的那些无辜之人我的良心是否过得去,我告诉他,战争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如果没有战争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们,也不会有现在的和平。我喜欢战争,但我也讨厌战争。“

    “往后的岁月,依旧发生了肤色间的冲突,但是天平上的杆,有我在,就没有偏离过一次。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公平的人,从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在血与火的洗礼下,我度过了我的一生。谁能想到,曾经的我是一个蛮荒之地的野蛮人,硬生生的被他们变成了侩子手,最后是野蛮的统治者,但是谁会真正的想去做呢。如果可以,我宁愿他们从来没有进入过我的家乡,我会像个家乡的老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后埋进土里。“

    “在我死后,有个渔夫找到了我,他说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但是代价是付出我的一部分灵魂还有我必须得去一个地方,浑浑噩噩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其实没什么愿望,如果能再看看我曾经的家乡,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家乡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晚上渔夫载着船带我去了家乡的那条河,生我养我的地方,真的很美丽,我走了进去,家乡的玉米,还是那么诱人。我按照记忆穿过了丛林,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我又可以种玉米了,真好。“黑人看着他笑着说。

    “玉米不错,是我家乡的特产,想吃多吃点“黑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点了点头,当吃完最后一根玉米,意识便逐渐模糊了起来,光透过玉米秆照在了他的身上,有了一丝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