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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你好”鸟先生

    典雅的音乐在他的耳旁萦绕,享受似的沉浸在美梦中,偶尔翻几个身,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随着音乐缓缓地停了下来,他才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坐着一位看起来极为舒服的男人,纯白色的礼服,纯白色的鞋,干净的脸上带着一副金色圆孔的眼镜。最让他意外的是那男人的手竟如女子般纤细。周围都是白色,男人坐的椅子是白色,男人前面的大箱子也是白色,甚至连他正躺着的床也是白色,这里的一切都是白色,除了他和那个男人。

    男人闭着眼,双手放在腿上,不知在思考什么。周围静得可怕,甚至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打扰了眼前的男人。

    “你好,终焉之人,欢迎你来聆听我的音乐。“男人睁开了眼睛,给了他一个难以拒绝的微笑,并伸出了右手。

    “你好”他看着眼前宛若艺术品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了一下又赶忙缩回来。

    “要坐下来听一听我弹奏的音乐吗?“

    “可以吗,我刚刚在梦中好像听到了,虽然我有醒过来的意识,但梦很美,而那音乐也在我的梦中,说实话,缺一不可,而我也不太想醒来。“他尴尬的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的对男人说。

    “终焉之人,想必你的梦一定很美,我刚刚弹奏的是《婚礼进行曲》,没有一个人会拒绝它,爱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向往。“

    “坐下来吧,听一听我接下来弹奏的音乐“男人闭上了眼睛,抬起纤细的手,缓缓地降临在眼前的大箱子上,大箱子有一排按键,随着男人指尖的舞动发出了欢快的声音。

    他学着男人也闭上了眼,优美的音符凑成了华丽的诗歌,时而宁静时而汹涌,宛若躺在云端的安逸,又如海浪袭来的骇人。

    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行,他睁开了眼睛,却不知道音乐是什么时候停的,眼前的男人又如他醒来时那样,闭着眼睛思考着,尊贵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静静的等待着男人睁开眼,他要告诉男人,他化身成为了一只鸟,飞翔在广阔的空中,是那么的自由,那么的令人兴奋。

    “音乐怎么样?”男人微笑的询问他。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的的音乐,那音乐如同有了灵魂。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天空中的鸟,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张开翅膀,飞往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在云端见到了太阳在地平线的一端缓缓地升上来,唤醒了森林中沉睡的小鹿,它慵懒的伸了伸腰,打了一个哈欠,便朝着太阳的地方走去。我在海上和水中的鱼嬉戏,我会用爪子抓起一条调皮的小鱼,将它带到空中,让它和我一起看看蔚蓝的天,只不过有时候,小鱼的母亲会看不惯我这样的行为,在海上卷起巨大的浪,驱赶我。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躺在云朵上,云很柔软,周围都是软绵绵的一片,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挑选一朵云。鸟应该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自由自在,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他向男人感慨。

    “人就是一只鸟,只不过在他的翅膀上,套了很多的枷锁,那些沉重的枷锁拼命的拽着他的翅膀。人本来可以不用管那些,只要挥动翅膀,那些枷锁就不再是枷锁,但人比鸟聪明,他们明白那些枷锁是应尽的责任。虽然他们可以随意挥动翅膀,将那些枷锁狠狠的摔在地上,甚至都不用看一眼,因为他们与生俱来便是高傲的,带着无上的荣耀,俯瞰着造物主他们所预备的天空,毕竟他们生而自由。但是他们的高傲中还夹杂着从始至终一直束缚着的责任,他们明白,责任永远大于高傲,这乃是造物主给他们立下的规矩,亘古不变,他们没有一丝抱怨,坦然的接受。”

    “或许这才是造物主的美丽,他从来没有逼迫任何一人放弃翱翔天空的机会。有人选择了责任从而给自己套上枷锁,直至有一天他彻底的忘记自己曾经也能飞翔的这一件事,不过他却收获了所有人都在追求的幸福,我相信他不会后悔他所做的决定。但也有些人选择了束缚枷锁,像只鸟一样,尽情的驰骋,纵使这旷阔天地也难以容下他的梦想,虽然有时候会伤痕累累,但他也不会忘记曾经的追求。人生而自由,就像鸟一样。“男人不紧不慢的对他说。

    “我这一生都在流浪,像只鸟一样,永远居无定所。我喜欢声音,无论是什么样的,包括冬天我躲在墙角里听着风吹过来的声音,虽然我的肉体难以忍受,但那声音确实太美妙。你听过种子从土中长出幼苗的声音吗,我曾躺在一块地上,不眠不夜了好几天,就为了听这个。大自然的声音是最富有奥秘的,可惜现在的人都太忙了,不肯静下心来,仔细的去聆听,或许他们也听不到,毕竟有很多是没有声音的,只能靠心去感触,那心必须是纯洁的,没有被世俗的枷锁污染“

    “我像鸟一样做着一个传递者的工作,将大自然的声音通过我手中的乐器去解救那些被责任所束缚的同类,我想要唤醒他们。可惜他们都不懂,宁愿去聆听那些身上满是枷锁,为了利益而创作出来的“音乐“,这只会再一次的加重他们身上的枷锁,又何苦呢。不过也没事,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够了哪怕在他们看来我的行为举止十分怪异,但他们又岂能明白,没有枷锁的乐趣。“

    “我去了好多好的地方,听到了世间各种的声音,有些用耳朵就能听到,但有些只能用心慢慢的去感受,我这一生最遗憾的事莫过于就是没能留住任何一次声音,我明白这是造物主单独留给我们的奖赏。我这一生都在弹琴,想要尽力的模仿,奈何终其一生都没能达到那个境界,那些声音是独有的,不该出现在那个不该出现的世界里。“

    “如果说我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我至死的那天都没能用钢琴弹出来。不过人最终的归途都是一样的,生离死别,不过好在周围没有人为我哭泣,我实在讨厌那个声音虚伪而又心痛。不过我没死,我的灵魂还活着,在我肉体死了没几天,有个渔夫找到了我,他能帮我实现一个愿望,但是代价是让我付出一部分的灵魂,然后他说会带我去一个地方。我试着问他,我的钢琴为什么不能弹出大自然的声音,他思考了一会说:“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用钢琴弹出来呢?”我明白了,本以为我不同于他们,他们身上有枷锁,我没有,我可以像鸟一样飞翔,但是至始至终我的身上一直都存在一把枷锁紧紧的束缚着我,那便是我的执念,我想用钢琴去弹出那些声音,我的心原来一直都不单纯。可惜我的灵魂再也触碰不到钢琴,好在渔夫告诉我,那个地方一定会有一把钢琴。“

    “晚上渔夫将我摆渡到我第一次听到种子破土出来的土地上,他说让我在黎明前进入。看着种子在月光的抚摸下,再一次顽强的冲破了土地,终于,我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我没有遗憾了。我走了进去,地上都是散落的树叶,随着风的吹来,发出“沙沙“的声音,我知道我重生了。“男人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意识模糊了起来,原来我曾经也是一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