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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兄弟意相通

    眼前之妖:直立而行,骨肉干瘪,无唇无睑,双眼冒然,颧骨突出,尖牙外露,身披行者衣装,貌扮僧侣模样,形乃不朽尸骸,气有贤者之相。

    孙教头惊呼:“这是尸妖!”便叫芮文把虾妖战甲披挂自己身上。

    芮文心中悲伤至极,操控八臂升龙前来迎战,八只巨拳一齐向尸妖打去。

    尸妖并未闪躲,八拳下去,尸妖竟被打得稀烂,只剩半具骨架,岿然不动。

    孙教头上前补刀,向着半具骸骨连砍数刀,瞬间便剁成碎片,孙教头突感不妙,这刀挥得竟然如此轻松,难道?

    只见地上无数残骸慢慢汇聚,尸妖从中竟又站起,完好如初,鼓出的双眼瞪着二人,微微上扬的嘴角充满了嘲讽。

    二人再次发起攻势,一顿乱打下去,尸妖一次次被打成一堆烂泥,然后又一次次重生恢复。

    孙教头此时发觉不对劲,突然叫停了芮文,“小文,不要打了,这尸妖似在故意捉弄我们”。

    芮文此时也缓过神来,“这尸妖定是施展了什么法术,让我们怒冲心智”。

    尸妖却不作声,只是盘腿打坐。

    见到行为如此怪异的妖怪,芮文也不顾不上多问,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哥哥与圆醒大师的生死,便走到山崖边上,向下望去。

    也不知是怎的,此念一生,刚才出现的鬼手再一次抓住自己,一时间无法动弹。

    “妄念即生,邪魔丛生”,尸妖终于开口说话。

    芮文终于忍不住泪水,“妄念?手足之情岂是你等能懂?”芮文向尸妖大吼道:“邪魔,就是你这个邪魔作祟!”

    尸妖继续说道:“地上伸出的鬼手,正是无数枉死的冤魂,他们看到你欲前去救人,心生嫉妒,怨恨自己无人施救而堕入阴间。救人是善念,但善念的背面是邪念,善念一起,邪念便生”。

    芮文反驳:“我听不懂你这话,现在我只想救哥哥!”

    芮文继续运功,八臂升龙再次怒吼一声,鬼手一边被清除一边生长,竟无法挣脱。

    几番下来,驾驭八臂升龙已经让芮文感到法力不济,八臂升龙逐渐无法动弹,终飞回到芮文铜钵之中。

    眼看自己已经毫无办法,芮文跪在地上,痛哭起来,“我与哥哥一路过关斩将,虽说不上顺利,但也顽强坚持下来,今天难道我们兄弟二人竟要止步于此了吗?”

    “芮文,不要气馁,咱们要冷静下来,定有破解之法,咱们四人定会绝处逢生!”见芮文已经无斗志,孙教头便劝道。

    尸妖闪现至二人面前,用尖锐的指尖一划,这空中似被划开一个小口,这开口处显示着另一个区域中的景象,“如若我让你看到这些,你会如何感想?”尸妖问道。

    只见这空中开口处显现了一处幽暗之地,正有两人徒步前行,芮文定睛一看,正是芮武和圆醒!

    “哥哥没事!圆醒大师也没事!”,芮文一下抹去眼泪鼻涕,兴奋地叫出来!

    “你再仔细看看?”见到芮文忘形之态,尸妖笑问。

    此时,显示的二人突然回头,两人竟然变成与尸妖一样的行尸走肉一般,面目腐朽,四肢溃烂。

    “不!不!”芮文惊呼。

    “一念天庭,一念地狱,还说不是妄念?”尸妖再次显现出鄙夷的嘴脸。

    孙教头实在看不怪尸妖这般羞辱,拔剑挥去,将尸妖头颅斩下,这头似皮球在地上滚了数圈,竟又回到尸妖身体,停在脚边,然后顺着身体游走到脖子上,顷刻,刀口慢慢消失,便又完好如初。

    “八臂升龙之怒吼都不能奈何于我,你一介肉体凡胎,你觉得能杀掉我吗?何况作为一具尸体,我怎不知死亡的感受?”尸妖再次讥讽道。

    孙教头脑中虽动了无数心机,但是这一次似乎与往不同,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让自己始终无法想出破解之道。

    芮文跪在地上,眼泪已经打湿了脚下的岩石,这石头湿水之后如一面明镜,看到自己伤心无奈的影像,因自己与哥哥长得实在太像,竟然一时间无法分辨出是自己还是哥哥。

    整个世界如此安静,芮文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芮文静下心来,在内心深处寻找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回想起小时候,哥哥一直常伴自己左右,受人欺负时总有哥哥为自己出头,长大以后,遇事总是让哥哥拿定主意。家境贫寒,是哥哥肩挑重担,自己则随波逐流。就像尸妖说的,善念一起,邪念便生,与其说是自己的软弱成就了哥哥的坚强,不如说是自己的顺从滋生了哥哥的偏执。

    万物一体具两面,

    福祸双生有万变。

    并非善因结恶果,

    只是转瞬一念间。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就在冥冥中,他感受到自己与哥哥的羁绊并未消失,这大概就是同胞兄弟的心灵相通,这一刻,芮文内心深处出现从未有过的坚定,那就是哥哥与圆醒尚在人间。

    想到此刻,芮文再次抬起头来,直视尸妖那可憎的双眼,“我知道我的妄念是什么了,这妄念来自恐惧,对失去哥哥的依赖,产生的恐惧!”

    “每个人心中都有妄念,这妄念就像荒漠中的甘泉,滋养着欲望的种子生根发芽,这妄念又如琉璃镜,虽能照见一切,却又极易破碎,所以我们不敢面对妄念的破碎,便告诉自己,这是信念。我不愿逃离对哥哥的依赖,于是无法面对哥哥与圆醒跌落山渊的现实,我害怕哥哥死去,这是这种恐惧,造成了一切想法都向着那个最不好的结果奔去”。

    芮文接着说道:“哥哥与圆醒跌落山渊,并不意味着就一定殒命,圆醒大师有佛法护体,哥哥的铁手也有擎天之力,他们一定还活着”。

    尸妖露出异样的眼神,转动着鼓出的眼睛,又要用手指在空中划出幻境。

    芮文一下挣脱鬼手束缚,单手擎住尸妖手臂,“你休想再用这招式乱我心智,我们同胞兄弟心灵相通,死生福祸又岂能由你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