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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同行之人

    杨府后院,小门外,

    清晨弥漫的雾气随着朝阳照耀,渐渐消散,视线之中,是两辆略显破旧的马车停在了门口。

    “宣儿,马车已经到了,是时候出发了。”

    轩姨拍了拍杨宣的额头,轻声说道。

    只见杨宣嘴角一动,先是打了个哈欠,才是揉着眼睛看向外边,抓起背后白裙一角,借力站起身来:

    “哎呦,这么快嘛!”

    轩姨的额头青筋浮现,努力压制打人的冲动,抬眼看着天际将裙摆整理好。

    一旁的嵇永也是把背上的包袱,努力往肩上掂了掂:“是啊,少爷,马车已经来了,我们该走了。”

    “呀吼!好哎,上车上车!继续睡觉!”

    杨宣感受到身后的寒意,立刻就要起身跳开。

    “等等!”

    清冷声音响起,是轩姨按住了杨宣的肩膀。

    “宣儿,此行去明州多则半月,最少也要十日。外边不比家里,你要收收性子,切记不要惹事。

    嵇永,这路上,杨宣若是有什么荒唐的要求,你可以不必理会,明白吗?”

    轩姨先是看着杨宣说道,又是给了嵇永一个眼神。

    嵇永想起舅姥爷的嘱托,低头犹豫,并未说话。

    这一看,轩姨心下也是明了,叹了口气走到嵇永身边,拍了拍其肩头,低语几声就是负手转身,已然往回走了。

    只见嵇永身子一震,眼中浮现明悟之色。

    杨宣看着轩姨的背影撇了撇嘴,又歪头看着嵇永,见其眉眼低垂,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宣哥,你真的没事了吗?”

    这时青萦凑到杨宣身前,小脸冻的有些发红,与身上红底白边的夹袄倒是相得益彰。

    “噫!宣哥能有什么事?我好得很呢!这顶帽子真好看。”

    杨宣笑着道,还伸手捏了捏青萦帽子上的毛球。

    青萦看着杨宣的动作抿唇无言,随即伸出手,认真地将杨宣脖子上,那几根错乱的竹签整理好。

    做完这些,青萦收回手,将杨宣还在玩闹的手打到一边,侧过身去,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少爷,我先把行李搬上车去了。”嵇永察言观色,立刻起身说道。

    杨宣的脸色变了变,鄙视地看了一眼逃走的嵇永,僵在空中的手颇为尴尬,犹豫再三还是收了回来:

    “青萦你怎么了嘛,别这样,我...我真的没事的。你看,我好的很,还能跳起来呢。”

    见青萦仍然没有反应,杨宣眼神游移,干笑两声,脚下有意摩擦着地面:

    “额,哈哈!宣哥这次可真要走了,你就不和我告个别吗?”

    青萦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气,才是转过身来道:

    “宣哥,我知道你没有错,我不该生你的气。可是...无论如何,以后莫要再不顾自己的安危,去做那般傻事。青萦希望,年关回来的,能是平平安安的宣哥。”

    杨宣低头腆着脸笑起来:

    “嘻嘻,收到,明白!青萦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那么,我——杨宣就出发了。”

    杨宣伸手刮了一下青萦的鼻尖,而后杨宣一脸得逞的笑容,快步往院外跑开。

    青萦先是一愣,再就是后知后觉地追了几步,最终在门边停下来,脸上带着浅笑,目送杨宣爬上马车。

    马车车厢里,除却嵇永,还有两个与杨宣年纪相仿的孩子,见杨宣进来,两个孩子相视一眼,都是低头不语。

    杨宣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找位置坐好了就是掀开了帘布,与门边站着的青萦对视着。

    随着车夫的扬鞭,马车开始驶动,渐渐的,看不到那小门,也看不到那倚墙伫立的红袄女孩。

    这时候,杨宣的神色才是有了罕见的落寞,他收回小手,要将帘布重新落下。

    这时,一抹紫意晃进了杨宣视线,杨宣忙将半关的帘布撩起,却见后院楼阁之中是站着一名女子。

    女子身上紫衫随风飘舞,白绫束腰,身姿轻盈,正看向自己这处。

    “是元音姐姐!”

    杨宣讶声道,忙将手伸出来,对着其摆了摆。

    元音脸上泛起笑意,也是摆着手以作回应,而马车渐行渐远,终究还是看不见了。

    俏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元音眼中却还是在瞭望,那马车消失的道路尽头。

    身后一阵衣袍席卷声,是杨卓上了楼阁,撩起劲袍坐在了一边:

    “怎么样,你看也看完了。那么,你是要加入我门,还是...另寻出路?”

    元音眼神侧移,身形未动,却是开口说道:

    “宣弟总是也算你的族亲侄儿,竟是被你拿来做筹码。看来你为六道做事太久,已然感情麻木至此地步。加入你门?然后背上叛徒之名,再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吗?”

    听出元音话里的嘲讽之意,杨卓也没有在意:

    “说的好像你们轮回是个善人之地一般,何必五十步笑百步。怎么,你还会怕追杀?真是笑话。你放心,加入我门之后,自然会有人护你周全。”

    元音眼神一冷,霍然转身,先之而动的却是手下的竹杖:

    “哼!还是算了吧,我能告诉你的,已经都告诉你了。我想在你杨家再小住几天,然后我便回宗门。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走也是可以。”

    杨卓打量着那支轻巧竹杖,闻言似是并没有意外:

    “这真是一个很不好的决定。哼哼!也无碍,杨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还可以派人护送你回去,只要你能再将你宗门的信息......”

    元音站起身来,眼中泛起厉色:

    “不必了,我一个人走,还能清静些。”

    说完,元音脚下一动,缓步走到楼梯处,下楼却是丝毫不慢,只是每一脚抬起之时那肩膀的抖动,明显是伤势未愈,强行为之。

    杨卓目送着其走下,目光一转,望向东面的红日,轻轻敲击着手中的佩刀,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却不知去了哪里。

    随着日头渐升,杨府内小道上的人影也是多了起来,分别赶往自家药房、医馆,还有几人从前门而出,脚步匆匆。

    北地官道旁的驿站外,一位布衣老者与两名身着甲胄的男子交谈着,不多时老者笑着回身。

    再过来时,老者已经坐上了马车,两名男子让开身位摆摆手,就这样,两辆马车驶入平坦宽阔的官道,由南往北而行。

    处于后位的马车里,杨宣一路上与两名孩童断断续续,聊了几句,却是颇感无趣。

    灰衣孩童每每想多说些什么,都是被稍大些的黑衫孩童拦下,似乎对杨宣颇为警惕。

    杨宣瞥了一眼车外,知道是上了平坦的官道,依着荡起的困意,索性靠在嵇永身上沉沉睡去。

    “哥,你为啥老是不让我说话?”

    灰衣孩童扯了扯黑衣孩童的衣角,低声说道。

    黑衣孩童转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神,无奈笑道:

    “此次机会对我们兄弟而言,该是多么重要,绝对不容有失。这一路上,我们都要安分守己,少言多看,莫要轻信他人。”

    嵇永耳朵微动,眼神却是并未移过去,伸手将盖在杨宣身上的毯子提了提,也是闭目养神起来。

    杨宣又往嵇永怀里缩了缩,小脸上红晕渐生,眼见是睡得愈发熟了。

    与杨宣这边的沉闷不同,位前的马车中,倒是一片嬉笑吵闹声,是三个孩童,两男一女。

    “好了好了,我们也玩的够久了,这一路上还要走个半月。我们也不可耽搁了学业,休息一下,下午便复习课业吧!”

    稍大些的男童将手中的麻线收起来,有些老成的说道。

    “好,秦澜大哥,不知道刚才我们停下来时,边上是哪家的府上,好像挺大的。”

    布衣孩童表示赞同,从包袱中取出布被,分别递给两人。

    “那个啊,当时虽然有些雾气遮挡,可那该是杨家的宅院,嗯,不会有错的。城西的大宅院,也就那么几处。”

    被称作秦澜的男童接过布被,已经盖在身上,又往上紧了紧,就闭上了眼睛。

    “小桃子,你也快睡吧。我们起那么个大早,不睡一下可是捱不住的。来,我帮你把被子整理好。”

    小女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直看着眼前的布衣孩童。

    三人的被子都是颇为单薄破旧,好在过了早上,现在已是不算太冷,总算还能睡得舒服些。

    布衣孩童这般对小女孩说着,自己却是不着急,掀开帘布,想看看后边的马车,不过打量几次,都是没看见什么。

    “明城哥哥,你也睡啊!”

    小桃子的声音响起,布衣孩童把头从车外收回来,一双眼睛带着笑意,是出奇的明亮。

    “听到了,我这就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