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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红月蔽日,四方云动

    杨宣吃完仅剩的一个红缨果,小手无力地揉了揉眼静:

    “有些累了,滋~滋。哎呀,我睡一会,嵇永...”

    还未说完,人便是倒了下去。

    好在嵇永眼疾手快,堪堪扶住杨宣的身子,将其在车上安置好,嵇永才是无奈一笑。

    “刘老伯,我们今个中午,有地方能歇息吗?”

    嵇永将车前的帘子撩开一角,问道。

    “嗯...这怕是有些难,这边路我小老头虽然走的不多,可印象中人烟是颇为稀少的。”刘老头安然驾车,顿了顿又是说道,“这样吧,路上我会尽量注意一下的。”

    嵇永悻悻坐回去,车内的成安一双眼睛扑闪扑闪,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嵇永笑了笑,随即将车上的杂物重新整理了一番。

    沿山的官道上行着两辆破旧马车,一前一后,随着日头渐升,离着早上出发之地渐行渐远。

    杨宣等人孰不知,在他们走后,那简陋客栈也是驶出了一辆马车,同样的朴素、不起眼,走的却是杨宣他们来时的路。

    “老头子不来吗?”

    驾车人对着车内问了一句,又转回头来,一脸稚气,竟是那店小二。

    “他不感兴趣,就让他歇着吧。”

    车内女声如涓涓泉水般美妙,让人感到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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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深处一个房间,

    “你好像很忧心的样子。”

    元音手执轻巧小勺,搅了搅碗里的燕窝粥,轻声笑道。

    “怎么,你又知道了?”

    杨卓转头说道,似有些不悦。

    元音脑袋微扬了扬,收回盯着杨卓执刀的目光,低头喝了一口那碗中的上好燕窝:

    “我知道什么,我一直都在你杨家,从来没出去过,能知道些什么?”

    杨卓眼神眯了眯,将刀收回背后:

    “我待会或许就要出去,你要走的话,也不会有人拦你。”

    杨卓话刚刚说完,适才还明亮的屋子,陡然暗了下来,天际云彩不知何时变得厚重许多。

    “砰!咻!”

    楼上的窗子已被打开,一闭一合间仿佛愤于刚才受到的暴力,杨卓已然飞身于外,在元音的注视下,渐渐消失了踪迹。

    与此同时,玉门城各地的房舍顶上,陡然多了一些奔掠的人,只不过在阴暗的天色,并不那么显得让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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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行商会,

    “还请少主三思,会长大人已对属下下令,绝不准参与此事。”

    王福抱拳挡在连玉楼身前,脸色凝重地说道。

    “快滚开,本少爷一定要去,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就算宋黎不在,也...哼!”

    连玉楼漠然说道,一把将王福推开,带着几个心腹,快步离开了商会。

    被推在门边的王福直起身子,看着连玉楼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只听王福身侧人说道:“掌柜的,我们要不要...”

    王福抬头瞅了一眼天际的异象,又看着路上那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的百姓,沉吟少顷,才是说道:

    “安排人手,一起跟着去吧。这小子再怎么不堪,也是会长大人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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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流逝,本该是正午,阳光明媚的时候,此刻天际竟是宛若深夜,愈发的暗了,太阳像是被困进了牢笼中,发不出半点光亮。

    “报!城中百姓大量骚动,寺庙、道院中人满为患,还有些好些人聚集在城主府外,要见太守大人您。各地区的统领大人,也请求太守大人解除禁令,好出兵管制躁动的百姓。”

    一名士兵奔过长长阶梯,冲到门外跪下,大声喊道。

    “紧闭府门,不必理会。禁令照常,各县府如有违令者,斩。”

    皇甫玄这般说着,手上依然执笔,低头描着自己的画作。

    “这...是,属下得令。”

    士兵抬头不解,而后立刻低头应道,快步离开,自始至终没有踏进屋内。

    皇甫玄左手扶着右手小臂,在画纸上重重点下一笔。

    自此画卷中的灵鸟仿佛是活了过来,身翼上缭绕的火焰更是恍惚中似在流转升腾。

    “果然,我算的没错吗?咳咳!噗!”

    暗红的光芒照耀在皇甫玄脸上,将嘴角的鲜血映衬的愈加诡异,其面色却是出奇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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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澜大哥,明城哥哥,这天怎么黑了?”

    小桃子将伸出车外的脑袋收回来,小脸上带着惊惧不解。

    这俩人适才小桃子开帘子时,自然也是看见了那暗沉天色。

    “不知道啊,算算时辰,现在该是快到正午了才对。”

    秦澜掰着手指,也是惊疑道。

    拉车的马儿发出嘶鸣声,似乎也是感到了不安,速度渐渐慢下来。

    明城钻出车厢,抬头一看,只见天际一片晦暗,太阳隐没在厚重云彩中,只能看见一个淡淡红影,没有星辰,没有月亮。

    这天际仿佛被巨大的黑色帷幕所遮掩起来,明城只觉周遭的视野范围在不断的缩减,前边堪堪能看见不停甩动的马尾。

    再过几息,连马尾也是见不到了,马车也是彻底停下来,秦澜和小桃子都是从车厢出来。

    只见前边马车亮起灯火,远远看见那边好似有人在招手,明城只觉身侧响起一阵吹气声,也是亮起了灯火,而后那火焰游移远离。

    原来是那执火青年跳下了车,出声道:

    “你们先在这边等着,我去问问我舅舅。”

    刚刚升起的光源逐渐远离,周遭顿时又陷入了寂静的黑暗,这吓得小桃子低声喊起来。

    明城两只手捏在一起,打量一下四周,才是回身安抚小桃子。

    秦澜也不说话了,三个孩子低语交流几句,都是摸索着回去了车里。

    “三舅,这天真是邪了门了,大中午的怎么就黑了呢?咱咋办呀,是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人家,还是停下来...要不咱就在边上停下来吧,怪瘆人的。”

    青年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灭,问道。

    “别咋咋呼呼的,你舅爷我什么没见过。这是要刮大风下大雨了,咱们可不能在这边等着。去,你驾车过来跟我并行,我去把灯笼翻出来。”

    刘老头没好气地说道,待到自家侄儿离去,才是皱眉看了看天际。

    不多时,两辆挂着灯笼的马车重新驶在路上,可这马儿似乎有些畏畏缩缩,那速度甚至都算不上跑了。

    夜晚还有月光照耀,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四下无光,灯笼是不能挂在马身上的,搭在前顶上,能照到的路十分有限。

    刘老头身后的车厢里,昏暗的黄光亮起,三个人面面相觑,是嵇永点起了火折子。

    不过这火折子该是没保存好,有些受潮,嵇永吹了好一阵才烧起来,光亮也是如快要哑火一般,堪堪亮着。

    嵇永俯身将火折子压低,端详着还在熟睡的杨宣,只见其脸颊升起小片红晕,嵇永以手背触之。

    传来的那股热力,让得嵇永不由皱起眉头,再将手覆在杨宣额头,察觉无恙才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犹豫再三,将那被子往下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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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门城南五里,巨树之下,十数道人影攒动,为先的墨纹男子抬着头,紧紧盯着天际那道若隐若现的红芒。

    “要出现了吗?会是哪里?”

    半响墨纹男子低声喃喃道,袖袍中紧握的手心不觉捏地愈发紧了。

    除却那正空的朦胧红芒,天际尽是一片漆黑,一片惘然,唯有莫名风声,仿佛是神魔的叹息。

    陡然间,那红芒光华大盛,赤光迅速蔓延,周遭缭绕的云彩宛若被火烧一般。

    顷刻间,一轮赤色圆盘摆脱云层束缚,彻底跳将出来,高悬天际,圆润无暇,炽而不烈。

    玉门城中恢复了光亮,一些人冲到街上喊起来。

    “快看,太阳出来了,呜呼!”

    “没事了,没事了,快,继续干活!”

    ......

    楼阁之上,

    “督主,天亮了。”

    高帽黑袍人拱手一拜道。

    只见其所拜之人,是一须发皆白,容颜却若青年的俊秀男子。

    男子看着街上呼叫奔走的人,颤了颤脑袋,帽沿的流珠也是摇动间清脆作响。

    这人便是慕天皇室,宫中宦官总管,也是绣花使者的大督主——刘咸了。

    刘咸转过身来,却是没有答属下的话,是自顾自道:

    “哼!愚民不可教也。”

    随即刘咸左手分出两指,捏着右腕处的宽长袖子,转过身来,对缩在墙角的棕衣男人摇了摇手指。

    后者咽了一下口水,也是会意,往刘咸手心安放下一个精致茶杯,而后退身三步,丝毫不敢做停留。

    这棕衣男人不是别人,便是茶楼的掌柜,此刻正低头抬眼,小心观察着要茶的刘咸。

    只见刘咸眉目顾盼间,将茶杯移到薄唇边小呷一口,咂了咂嘴道:

    “果然临近产地,这祈明茶叶比之在帝都新鲜许多,嗯...哼!时候到了,咱家也该走了。”

    闻言掌柜顿时脸色一松,如蒙大赦:

    “大人您满意就好,我这就让人给您装点三斤。”

    刘咸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哦?有三斤之多,你这茶楼底蕴颇丰啊。如此有孝心,嗯...来呀,赏金三百,就让那泡茶的人给我送过来吧,我想见见他。”

    “谢大人赏赐。”

    看着那掌柜出去传话,黑袍人不禁出声:

    “督主,我们...”

    刘咸摆了摆手:“不急不急,去的早,不一定是好事。”

    不多时,掌柜便带着一个精瘦中年男人过来,将一个精致盒子递给黑袍人。

    “咱家喝的茶水便是你泡的?”

    刘咸走到精瘦男人近前,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小人亲自泡的,谢大人赏识。”

    精瘦男人脸上带着喜色,连忙躬身应道,此前路上已是听自家掌柜说道了。

    “来呀,把这家伙的舌头,给咱家割下来。”

    刘咸对着自己属下使了个眼色。

    “大人饶命啊,大人,这是为何啊,小人不明白。”

    精瘦男子身子一抖,直接跪下了。

    “啊!”

    下手的人取出白布,将染血的小刀擦净,脸色未有波澜,似乎对这种事已经得心应手。

    “咯咯咯!”

    刘咸看着跪倒在地上,满嘴流血的男子,不禁将白净地过分的手搭在鼻下,笑出了声,

    “茶是上好的祈明茶,不过这加的糖,品质实在算不得好,白费了这好茶。你,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