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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戏(一)

    翌日

    清晨的今朝醉,与往日并未有什么不同,昨夜留宿的一男一女,早已策马而行,与来时不同的是,归去的行囊里,装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小白…白…白玉。”一声清亮的少年嗓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一个圆滚滚的少年近乎滚似的冲进了玉仁堂的大门,当看到白一坐在院中的小药炉旁煎药时,原本要张嘴而出的“爱称”,却也是变了。“舅…舅舅早,娘亲说,今天有皇城来的特别厉害的戏班子在戏园搭班,我就来喊…喊白玉。”来人正是赵邺城,说来好笑,小胖子赵邺城,在这两家来说真是仗着长辈们宠爱撒泼打滚耍混这些技能样样都学全了,客栈里的掌柜们每个都不愿意招惹这个小霸王,下人们更是避之不及,桃花和杜鹃面对这样的赵邺城也是一点办法没有,打不的骂不得,唯独他赵邺城就怕这么一个人,就是眼前拿着破旧的蒲葵扇煎药的白一,原因无他,曾经赵邺城耍混时不小心撞翻了桃花在后院侧堂供奉亡夫赵知義的香炉,桃花心疼赵知義这单传骨血,只是责骂了两句,独自整理好后躲在自己房间抹眼泪。这事让白玉传到他爹白一耳朵里,白一不由分说,冲到今朝醉后院,拎着赵邺城的耳朵直奔侧堂,就这么让赵邺城在他爹灵位前跪了整整两个时辰,赵邺城耍赖惯了,当然不肯,白一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疼的小胖子龇牙咧嘴,白一这么抠门的人连医馆的生意都不做了,就这么坐在他身边陪了他两个时辰,赵邺城开始哭啊闹啊的,想着娘亲能来维护自己,谁知他娘亲桃花竟是连面都没露,后来知道哭闹无用,便也就老实跪着忏悔了,晚上白一回到医馆后不久,又看见这个小胖子悻悻然在门口踱步,不敢进门,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是杜鹃把小胖子领进们,护在身后,小胖子才敢说娘亲让自己拿点心来给舅舅赔罪,希望舅舅能消气,白一就这么静坐不语,盯着赵邺城,盏茶的功夫后,白一嗯了一声,小胖子哇就哭了。自此之后,赵邺城再也不敢在侧堂里胡闹,见了白一,更是噤若寒蝉能避则避。

    白一伸了个懒腰,看着因这个懒腰而吓得一激灵的小胖子,笑道“那臭小子昨天让我罚抄书,快天亮才睡,这会想来还未醒,你自己去寻他便是。”

    赵邺城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急忙应了一声,便跑向白玉所在偏房。

    不一会功夫,睡眼惺忪的白玉就被赵邺城从房里拖了出来,“爹”。

    “去吧,别给你姑姑添乱。”白一头也未抬,不知在想些什么,开口道。

    “玉儿,城儿,吃点东西再去啊。”伙房里的杜鹃探出头来,却只能听到门外赵邺城传来的声音“不用了舅母,戏园都准备好啦。”

    戏园

    戏园梁掌柜领着两位少年,来到了已经预留好的靠近戏台右侧的八仙桌前,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此时刚过巳时,还未开戏,戏园就已座无虚席,还未睡醒的白玉看着一桌精致的茶点吃食,讶异道“夯货,今天姑姑要来听戏么,不然怎么能上桌听戏,还有这么精致的茶点,你别跟我讲是你这小少爷的待遇啊,跟着你混哪次不是园子最角落。”原来,这戏园的席位,平日里可是一座难求的,即使是赵邺城这位今朝醉小少爷,平日里也很难上座听戏,往往都是在戏园回廊角落人群之内,寻得一立锥之地,不是二人不愿往前排听戏,只是这赵邺城臃肿的身材,实在难以钻入满是大人的看客前排。

    “小白萝卜,你再敢喊我夯货试试!”

    “好啦好啦,今日不与你闹了。”小白玉做出了一个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举动,轻拍赵邺城的肩膀,以示安抚。

    赵邺城哼了一声,才悠悠的道“娘亲才不爱凑这热闹,今日啊,有人也想要看戏。”说罢,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送。

    还没来的及思考小胖子赵邺城所言是何指,一道倩影就让白玉惊掉了下巴。只见本已离开的梁掌柜此刻正领着赵一梦悠悠而来。

    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赵一梦,竟然也来看戏?这是此时白玉唯一的想法。

    当白玉回过神来,赵一梦已然坐在了他的对面,二人四目相对,这让平时在后院总是没心没肺,从没认真瞧过赵一梦的白玉,脸红了好一阵,心想这小妮子什么时候这么水灵了。三人无话,此时的赵邺城兀自收拾着桌上的吃食,可能是因为吃的太猛了,总要时不时灌一口不知是否名贵的茶汤。赵一梦依旧恬静的坐在那里,只是不知何时,又是从什么地方变出了她那本还未研读完的《奇门遁甲》,不禁让白玉感叹,明明这么水灵的小丫头,偏偏这么爱看书,真是不讨喜。

    如此便只剩白玉一人无事可做,只能四下环顾,瞧瞧花花草草,瞧瞧坐席上的白衣青衫剑客以及身旁沉默不语的女侠,瞧瞧那挺着大肚腩手带大金扳指的富商,还有那相伴富商浓妆淡抹的俏丽小娘。当视线环顾至戏台左侧已经满是看客的回廊边时,一方仿似看客们刻意避开的空地,一道不适时宜的身影,吸引了白玉的视线。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衣着褴褛的老道士,说是衣着褴褛,简直是对他这身行头的夸赞,全身泥污不堪,衣服四处破洞,脚上的破草鞋还裸露着脚趾,就这么席地而坐,简直不如街边乞讨的乞丐,不过脸上倒还算干净,勉强能看出,此人容貌不俗,高鼻梁,丹凤眼,整张脸棱角分明,像刀刻斧凿一般,白玉心中断定,这老道士年轻时肯定也是十里八村小娘们心上的人儿,不过再看看老道士杂乱的发髻以及白发上的油污,白玉瞬间后悔萌生这样的想法。

    “梁掌柜,敢问您今天这是什么路数,怎能让我等与一个乞丐立于同一屋檐下,这不免太有损今朝醉声誉了吧。”老道士不远处一位衣着光鲜,肥头大耳,挺着大肚腩的中年男子不满的说道。

    “张员外,您先消消气儿。”梁掌柜立于戏台前,不紧不慢的道,“您听我说,您是贵客,可这位道长也是花了银子来看戏的,我们这戏园子开门做生意,也不能把客人往外赶不是?况且您要是真觉着廊下呆着不舒服,只要不怕使银子,我老梁做主了,再给您加一张桌子。”说着伸手指向身前坐席。

    “你!…”胖员外顿时语塞,像是哑巴吃黄连,这今朝醉戏园的坐席,岂能是说加就加的,即使他张员外颇有微财,亦不愿支付如此一大笔费用。

    老道士似是未听到二人的谈话,此时正拿起随身携带的老旧酒葫芦,仰天痛饮。之所以说这酒葫芦老旧,只是因为这葫芦并不漏酒而已。不知是否因为老道士仰头饮酒时发现了白玉投来的目光,老道士咽下口中的美酒后,向白玉投来了自认为很有魅力的一笑,不笑则罢,这一笑瞬间让白玉脚底生寒。此刻的老道士咧着嘴,嘴里除了上下四颗发黄的门牙,竟是再也看不到几颗牙齿了。

    “耗子成精了!”白玉惊呼,感受到来自周围人不解的目光,又自觉言语荒唐,转过头,正襟危坐,不敢再向老道士看去。一旁已风卷残云扫荡完桌上吃食的赵邺城,用满是油的胖手,摸了摸白玉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犯病了?”

    白玉紧咬银牙,恨不得一脚踹飞这个不修边幅的肉球,使劲用袖口擦拭着自己的额头道“你才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