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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邀请

    二十来人塞在一间屋里站的站的、坐的坐的、来回走个不停的、依靠墙脚默不作声的,不安与担恼怒充斥着整间屋子。

    身为主事宋气兴一身便服正坐堂中,斑白的发髻只两鬓稍余几根黑发,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珠光时现时无似乎也难以决断,偏偏大家都等他终结这无休止的争论。

    旁听许久老爷子知道不能再保持沉默,稍稍梳理大家的想法道:“现在大家无碍呼三个疑问,一是出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妖怪,二是谁最后胜出,三是要不要清除城里那帮妖怪。对吧?”说完一扫众人,见都不吭声接着道:“‘非万不得已不要招惹蛊雕。’这是祖师爷的遗训想必大家都清楚,到目前为止蛊雕没有惹出什么大乱子,今天的情况恐怕也只是两妖争斗引起的,所以我们还是依照训诫不便插手。正因为无法插手所以这三个问题我也无法解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只大妖争斗难免会伤及无辜之人,加上老爷子的话也是含糊其辞,于是有人问道:“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干瞪眼?”

    “就是。”周边的人也跟着附和道。

    宋气兴弯起食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示意他们安静继续道:“祖师爷教诲我们不能不听。虽然不能直接插手但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比如说唤蛊雕前来对质,只要它一来所有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你们意下如何?”

    “让一只妖怪来这恐怕不妥,再说我们跟它没有过接触怕贸然前去说不定会有危险。”有些人嘴上打打杀杀心底对蛊雕还是有所忌惮。

    宋气兴却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不用担心,很早前有过类似情况也是让它过来的,只是需要派人去城西通知下。”

    “我去!”宋正秉听出老头的意思话音未落赶紧自荐,一直以来都想去城西会会蛊雕生怕丢了这么个机会。

    “都没决定下来急什么。”宋添竖朝儿子瞪过去。

    “我觉得可以,如果二饼去的话,让大文也跟着一起好有个照应,那里没什么厉害的妖怪,他俩去下个通知足够了。”如果不是被侄子抢了手先宋添横想着自己去,换而一想让小辈出去历练历练也不错干脆把自己儿子也推了上去。

    宋正文私下还在笑堂弟不分青红皂白报名有点莽撞,听父亲把自己也报了名后楞了一下,转而血液激荡引得满脸涨红兴奋之情无以言表。在场的人有几个接触过蛊雕?如果不是祖师爷训话谁不想会会这只妖怪,结果父亲顺水推舟把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了自己。

    “让他们两去大家有没意见?”宋气兴问道。

    众人相互对视除了这个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都摇摇头表示赞同。于是宋气兴吩咐两人道:“蛊雕上午都在外面活动,中午时分回窝,你们在这个时间去接触它。切记,是让你们请它过来千万不要动手。”

    “是。”兄弟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回到家宋正秉兴奋劲未散开始满屋子找法器,小时候每每听大人提起蛊雕都是一脸无奈,对蛊雕的执念随着时间也潜移默化的印刻在他脑中,总想着某天大人们解决不了的事他能够做到。然而即将步入而立之年也没寻得机会,更别提至今仍未曾见过它一眼的叔伯们,看似简简单单送条讯息却包含了数代人的执念--解决前人未尽之事。

    第二天,兄弟俩临行前去爷爷那打招呼,刚照面宋正秉兴冲冲的跟堂哥道:“大哥,我带了不少家伙,要不要找机会试试拿下蛊雕?”

    “你不想挨骂的话就别乱来。”宋正文嘴皮上叮嘱让堂弟不要动手,眼光落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法器上时,内心又泛起波动。

    他不是没想过同样问题,年轻一代私下对老一辈的保守陈旧多少有些看法,嫌他们做法太中规中矩但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是这次任务不同别的,巨大的压力还是迫使他找了家中老顽固商量对策,父亲给他分析:“如果你想对蛊雕动手我劝你暂时打消这个念头,蛊雕能抵抗法术伤害真的是它自己的能力?你见过哪只妖怪有这样的本事。祖师为什么特意交代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蛊雕动手,很有可能这个法术就是他施展的,否则以他老人家的道法修为都无法消灭,你又有几分胜算?你要知道长久以来我们对蛊雕的信息掌握得少之又少,一旦动手杀不了它反倒使我们更被动。所以信是一定要送到,但送信是其次你主要目的是借机了解蛊雕并收集那边妖怪的信息,方便做好万不得已时的对策。”

    正如父亲所说一直以来遵循祖师爷训诫对蛊雕敬而远之,导致对它的了解始终是一团迷雾,视为对手却又不了解对手着实危险可笑。危险的是蛊雕的实力与日俱增他们却一直采取妥协的方式应对,可笑的是把自身置于危险境地的做法仍在延续。

    出了门兄弟俩一路上基本都围绕要不要动手探讨,到了分界处腰间护符缓缓飘起随着妖气的涌动微微起伏,宋正文拦住堂弟,为了避免惊动妖怪兄弟俩将道袍反穿。

    四处弥漫的妖气让城西显得幽暗怪异,一堆堆高耸如同黑色薪火的妖气散布在各个角落,那正是妖怪巢穴所在,而薪火上绵绵飘散的妖气犹如无数只舞动的爪牙在轻声低吟:“过来呀,过来呀。”

    “怎么办?”有堂哥在宋正秉当然得询问下他的意见。

    “你怕不怕?”

    “妖怪而已我怕什么,我意思是管还是不管。”以为被堂哥小看宋正秉拉高声音表示不满。

    “刚说了半天你还是忘了我们要干什么了吗?这样吧你先走,我去打个猎。”宋正文喜欢把捉妖说成打猎。

    “打猎?刚还说是去送信?”

    “我是这样想的,初次见面带个礼好说话,你先过去,万一我这边耽搁了你还能把信带到。”

    “你说什么就什么呗,你可要小心点。”

    “就抓小妖而已,你走主路方便我追上你,要是遇到其他妖怪就当没看见,千万别动手。”

    “知道了。”说完宋正秉压了压后背的白布兜先行一步。

    待堂弟走后宋正文摸了摸袖口的匕首寻着一股浓密的妖气追去。

    一只小妖对人类生活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反而会被人当成戏耍的对象当乐子看待。一旦妖怪多了事态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妖善于变化伪装,普通人不能通过看或者听来辨别谁是妖怪,进而相互猜忌相互攻击,人的信任便被剥离。同样妖是贪婪的,人若不害怕妖反过来亲近妖羡慕妖,人的贪婪便被放大。

    修行之人的执念在于还归本性,人该有人的样子,妖该有妖的去处。如山之重而立于地,云之轻而浮于空。日现而月藏,月起而日归。水起于西而入东,木腐于泥而生青。妖跟人一样都是天地产物自然造化,并不是说人的世界就不允许有妖怪存在,即使是道观遍布的地方也会有妖怪出现,但人的世界由妖怪占据主导对人来说是讽刺。

    城西就是这样一个人妖混杂的地方,每天行人往复谁会想到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是只妖怪,如果不清迟早变成妖怪的世界。

    人流恰如秋风下的落叶,扫去一片又积一堆,为了避开人群宋正文一路尾随妖怪来到一片民居前,贴在墙角盯住人群中那团妖气,右手探了探藏在袖口的匕首。蛊雕的存在使得法师们长久以来远离城西,由此成为妖怪们的乐土,若不是自身那难以抑制的妖气,鲜丽的装扮下很难将它们与人区分开。

    “这位兄弟,我这有块肉你想不想吃。”趁着人少宋正文捡起一块石头从腰袋掏出一张符纸贴上,大步走到妖怪前面把石头递到它面前。

    妖怪听说有肉吃眼睛直勾勾盯着宋正文手里的石头念念道:“好吃,好吃。”

    “我就住里面,跟我来我们分着吃。”说完宋正文左手托着石头右手紧捏袖口的匕首往巷里走。

    他深知妖怪贪婪心起之时是不懂得思考的,利用这点把它引到无人之处解决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在贪婪的驱使下妖怪紧跟其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石头,在它眼里石头就是一大块鲜嫩肥美的肉食。深巷中,两边并列的房屋透出凉凉的气息,只二人并行的窄道把阳光都被挤成瘦长的一条躲在墙角,猎杀在等待时机。

    “吃吧。”宋正文停下脚步伸直手臂把石头递过去。

    妖怪丝毫不作怀疑伸出双手一把夺过石头放嘴里啃咬,看似鲜嫩的肉食没副好牙口还真啃不动,“咔咔”几声脆响石头被咬下一块。坚硬的口感连骨头都不如,可妖怪的牙口好似钢碾只几下咀嚼便将石块嚼成碎末。石头碎渣沿嘴角掉落,妖怪看了一眼地上的渣沫又看了看手里的肉食,一脸怀疑又不敢相信再次咬下一块在嘴里咀嚼,依然是满嘴的石渣。可它仍不肯相信继续啃咬,直到咬破符纸,手里的肉食化作破裂的石块。

    妖怪这才发现被骗愤而抬头看向宋正文。横眉冷目一脸鄙夷之色,心底早已把这只贪婪的妖怪唾弃千百遍,左手早已探入袋中右手持匕首别在身后。

    不等妖怪回过神来符纸迎头贴上,随即大喝一声:“破!”妖怪吼叫着挠动额头,妖气涣散无法凝聚,面如绞盘肆扭尖牙突长,灰黑色的毛发犹如一根根尖刺窜出体外。

    “野獾”看清妖怪本体后宋正文不在留情,挥起匕首直逼野獾脑门扎去。

    野獾眼见势头不对转身蹿逃。宋正文一击扑空,下扎弯腰未起向前翻滚掷出匕首,匕首把柄处绑了红绳,红绳从手腕一圈圈脱出。缠住野獾后腿,垂下的匕首犹如烧红的烙铁烫得它直跳蹿,越是挣扎红绳扯得越紧。

    既然逃不掉只好作困兽之斗,宋正文早已做好防范,窄窄的巷道守在中间,待它冲到面前提起一脚踹中下颚飞出。左脚前踏侧开身子右手后拉左手顺绳向前一捋在往后猛拽,野獾被拖至脚下。踩住腰背取下匕首,利刃穿刺而过。

    干净利落解决掉野獾把红绳缠回手腕藏好匕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野獾尸体道:“要不是为了跟蛊雕好说话,一道符就能灭了你,哪还要费这劲。”

    追踪野獾浪费不少时间不好再耽搁,随手抓起野獾赶紧追赶上去。

    然而就在追赶途中一道身影从旁急步而过掠起一阵风,腰间的护符突然飘起栓系的绳子被拽直,随着风止落下来回轻摆。宋正文大惊失色霎时间好似一柄冰凉的剑刃从后背直插头顶,即刻野獾丢下一手搭在腰袋上一手抓住袖口的匕首,屏息凝神不敢回头只听得胸口“砰砰”跳动。

    宋正秉遵照堂兄的话直奔蛊雕巢穴,路上浮想翩翩遇上妖怪也都忍住没动手,此刻唯一能引起他兴趣的只有蛊雕。

    按照爷爷讲述过了河就可以看到蛊雕巢穴,可是他说的不准确,还没看到河岸远处那冲天妖气已经告诉他位置所在。内心的激动让他止不住颤抖,加速朝那个方向奔去。

    河岸并排蔓延的屋脊黑黝黝的,偶尔有几栋高楼打断这黑色接龙。相比之下对岸略显空旷,因此岸边一间小屋青砖泥浆的墙面茅草的顶就格外显眼,两扇对开的木门上的纹路像极了苍老的脸颊,在妖气的扰动下狰狞不堪。

    过河凶吉未卜宋正秉取下背后的白布长口袋,抖出各式法器。随后脱下道袍准备正穿,当道袍张在手中想想还是忍了,担心正穿一照面吓跑蛊雕回去后没法交差。

    准备妥当跨过桥走到屋前敲响门。

    “咚咚咚!”

    周隹眯着双眼趴在地上,熟悉气味已经告诉它来者是谁,心底的厌恶促使它拒绝跟他们有过多交集,任凭门外的人怎么敲门都不应声。

    “蛊雕,我是宋正秉。”宋正秉报上名字又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仍没回应,于是贴着门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在里面,找你有急事,你要是不开门我就破了你的法自己进去了。”

    听他说要动手周隹这才仰面朝天伸了个懒腰,翻滚起身幻化成老头模样走到门口。

    打开门宋正秉正立在门前,右手的一串桃木手链挂了一个圆形小木牌,一面刻有八卦一面刻有天干。左手一把跟堂兄一样的短匕藏在袖口,腕上缠了几圈红绳两头各系有一枚铜钱。见到周隹开口便道:“家里大人让我叫你过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