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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若忍痛离家

    孩子还小,正需要妈妈,女儿的眼泪犹如触动母亲的铁丝电网。

    动一动,五雷轰顶,碰一碰,原地爆炸。

    眼看日子越过越难,地里的庄稼,辛苦一年,种子,化肥,农药,忙活前后。

    打了粮食,才发现粮贱伤农。

    一年下来,仅够糊口,钱是没有的,孩子读书的学费,还是得七拼八凑,东借西挪。

    那时候安娜想吃冰棍,懂事的她,也只是凉水加糖精,放在井水里冰一冰,尝尝那个味道。

    知道家里没多余的钱,从来不曾跟爸妈张口要钱买冰棍。

    这些唐宛若心理清楚的要紧,可是没办法啊。

    钱,是真没有,五毛钱都掏不出来。

    村里,有些底子厚的人家,吃肉吃鱼,一家有肉香味,恨不得全村围在门口。

    索性谁家吃肉的时候,你看谁家大门紧闭,这一定是这家人,在打牙祭。

    不是人抠门,真是自己都吃不够,分一分,更是不解馋啊。

    好在黄河边的人,偶尔赶上雨大或者黄河泄洪,大人小孩,迎来了鱼肉的狂欢日,大盆,破渔网,簸箕反正只要能盛鱼,啥家伙什都上。

    只见浑浊的坝头里,村里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有卷裤脚的,有撸袖子的。

    小一点的孩子们,索性脱个精光,用手抓的,拿脚踩的,盆子兜的,渔网搂的,几乎没有隔岸观火的人,这时候不下坑摸鱼,怕不是脑子有水就是有泡。

    坝坑里的鱼,以黄河鲤鱼为主,扎把长的最多,也有一斤两斤的个别。

    这种鱼,刺多,小孩不敢自己吃,个头小的最适合,去掉内脏,带着鱼鳞,挂点面糊,直接下油锅,炸的嘎嘣脆,老少咸宜,刺也能吃,不扎嘴。

    一斤以上的时候红烧,油焖,小火糟鱼,是河南有名的吃法。

    最大的程度的解决了鱼刺问题,个别两斤以上的,就时候做糖醋鲤鱼了。

    这个是技术活,往往村里红白事的大厨才有这样的手艺。

    尤其是那个糖醋汁,往往属于独门绝技。

    那年头,孩子大人都嘴馋,往往为了吃肉吃鱼,都盼望着,谁家有个红白事能做席呢。

    不管丧事,喜事,对于那时候的胃来说,能吃肉就是开心的事。

    很多人会提前留好肚子,只为那顿敞开肚皮吃起来。

    除了鲤鱼,还有鲫鱼,黑鱼,柳条鱼,小黄鱼,河虾,河蚌。

    各家抓多少,全凭投入度和技巧。

    唐宛若在这方面绝对是个好手。

    只见她,的三个盆里,各种鱼眼花缭乱。

    安娜胆子小,不敢下去,留在岸上负责看管鱼,天都黑了,人还不舍得离去,实在看不见光了,才各家带着鱼获,心满意足的各回各家。

    你看吧,这一天没有一家的孩子大人不开心的,脸上都是笑。

    唐宛若摸鱼是高手,做鱼更是好样的。

    不多大功夫,安娜负责烧火填灶台,唐宛若或炒,或炖,或炸,或煮,忙活到月上柳梢头。

    这边就着半边月光,半边烛光,一家人吃的津津有味,唯独安军,是个不爱肉腥的人。

    继续吃着自己的盐水面条,那时候连白菜都买不起,人家经常是一点盐巴,一日三餐清水面条常常一吃就是一年。

    狂欢的日子一年到头没几次,猪肉,那更是难得的奢侈品。

    吃勉强还能解决,这个读书,或者孩子生病借钱最让人头皮发麻。

    一年一年,眼看孩子也大了,拖下去没钱实在是不是办法,必须得赚钱,出不去能不能在家里做点小本买卖呢。

    唐宛若是个灵活的人,经常在十公里外的地方,托点苹果,跑到20公里外骑自行车去卖。

    赚点差价,剩点不好的,拿回家自己吃。

    再或者,听说哪里种的大葱,大蒜,她就不辞辛苦去托来,走街串巷的去卖。

    赚钱吗?

    赚点。

    仨瓜俩枣的实在是不够塞牙缝。

    唐宛若在无数个蹬着自行车的夜里,暗暗下决心,一定得出去,才能根本上挖穷根啊。

    虽然不知道出去干啥,但是心里有声音告诉她,必须得走出去,不然真得穷死在这黄河滩涂里。

    眼看孩子大了,要是读大学,学费可是大开支,要是不读书了,结婚娶媳妇盖房子,彩礼得十几万。

    就是卖血换肾也弄不出啊。

    这一天,唐宛若趁孩子们不在家,把行李提前放在邻居满囤家。

    跟安军说过几次出门打工,安军是坚决不同意的,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守着穷坷垃也得守。

    唐宛若下定决心了,必须要出去,这一天,趁孩子熟睡,她带上行李,趁夜黑风高,一个人坐上地板车,坐上了去赵县的路。

    从赵县的李马桥路口,拦了山东青岛的大巴车,这一去,是凶是吉,是福是祸,唐宛若心理没底,但不出去只能活活挨穷。

    天上的星星,一个一个,连成一片一片,用不大的光,照着这个离家的,两个孩子的母亲。

    夜色有多黑?

    比狠心扔下孩子,远走的妈妈的心黑。

    这一年,安娜七岁,女孩子最重要的关键期。

    最需要妈妈陪伴的日子,母亲的离去,也为日后安娜差点疯掉,埋下了毁灭式的隐患。

    妈妈的陪伴,不可或缺,一天都不行,更何况将近二十年的母亲缺席,父亲的如同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