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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悟呀!觉悟!

    局势...尬住了。

    而尬住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霖安的无能,也并不是整套计划出现了纰漏,而是因为...这是一种必然的情况。

    原因无它,阴阳界中的阴界,看似是由南岳亲手描绘而出,但实际上却是无数百姓口中的谣言构建而成。

    也就是说...其内部的一切,都不由霖安等人所掌控。

    “他怎么不动了?”南岳无视门窗之外传来的呐喊、厮杀、乃至剑鸣声,仅是看着自己亲手描绘的壁画,且于壁画中的庙堂门前,清晰得见一位指甲盖大小、霖安模样的小人儿,竟是站在那里不动了。

    “因为他很迷茫,迷茫去哪里寻找所谓的秘宝,同时也在迷茫...如何才能找到并战胜那所谓的上古魔神。”苏康在旁,却也仅是懒散躺在椅上,呈现着一副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模样。

    “有没有什么办法指引他前进的方向?或者说...是否能够像创造阴阳界那般,创造出一件秘宝,并将这份秘宝直接画在他的手中?”南岳蹙眉,猜测而言。

    “很遗憾,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

    “我们之所以能够塑造出阴阳界来,是因为城里那仅存不多的百姓,根本就无从想象阴阳界是何模样。既然无从想象,便无法口口相传,而无法口口相传的东西,也就不会有固定的形象,所以我们才能利用这一点,创造出阴阳界,直白一些来说便是...这是谣言中来的漏洞,而我们则是利用了这个漏洞,方才创造出了阴阳界中的阴界。”

    “但是所谓的秘宝,虽然没人见到过,但那些散播谣言的百姓,却是完全可以通过真实存在世间的东西,进行想象。”

    “也许我们应该仔细回想...之前流传于百姓口中的谣言是什么。”

    “是大罗金仙为战胜上古魔神而转世,且是化作了道士的模样。”

    “既然百姓们已然创造出了道士这一概念,便一定可以通过存在真实世界中的道士、以及他们常用之物去想象,道士...会留下何种秘宝。”

    “也许是道袍、也许是桃木剑、也许是黄纸符箓、也许是朱砂笔、也许是糯米、也有可能是墨斗线、甚至有可能是...鸡血、黑狗血。”

    “既然能够想象,也就意味着...他们想象中的事物,已然通过他们的谣言,出现在了阴阳界中。”

    “你再去画个一模一样的东西,也仅能是徒有其表的东西,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秘宝。”

    苏康慵懒瘫坐于椅上,且是未曾将霖安当下的处境当回事,也不曾将公堂之外那如潮的鬼神放在眼中,也许是...看淡了生死,也许是...根本就无所畏惧。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南岳蹙眉,直视苏康,且见冷汗顺额滑落。

    “办法倒是有的,便是...去听一听那些百姓,究竟散播着怎样的谣言,且是通过他们的谣言得知...这诞生于谣言中的秘宝,究竟在何处。不过你要知道这样一个问题,便是...在得知秘宝下落之后,你打算如何将信息告知给霖安?”

    “所谓的阴阳界,即是阴阳两界,我们所处的是阳间,而霖安所处的是阴间。阳间的人...一旦进入阴间便会死亡,毕竟在那些散播谣言的百姓看来,阴间、阳间这两个概念放在一起,下意识想到的便是...阴阳相隔。”

    “在固有的印象中,阳间是活人所在之处,而阴间...只有死人才会去往那里。”

    “霖安之所以无恙,是因为他是以有缘人的身份进入其中的,毕竟在无数百姓看来...这所谓的有缘人,便是这段故事中的主角。而在所有的故事中,主角,总要给予观众、读者、听者代入感,使他们成为特殊的存在,从而获得巨大的爽快之感。如若此刻这段故事一般...人进入阴间,便会无一例外的死去,但主角进入便会安然无恙,因为故事中的主角,总是带着光环,名唤主角光环的...光环。”

    苏康又说了很多,看似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实则却是在告知南岳,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帮助霖安的办法。

    “我可以去。”正当苏康无奈之际,亦在南岳愁眉之时,一道无比坚定的声音,即是于公堂的角落中传来。

    两人侧首,顺声而望,方见...那始终跟随在霖安身边,且总是呈现一副脏兮兮模样的狸花猫,竟是于角落中缓步走出,并蹲坐在了两人身前。

    “你?”南岳不解,却也不敢轻视离患丝毫,因为在这一刻,他似是于离患的眼中见到了...似是名为觉悟的光亮。

    “呵呵,你一定会死的。”苏康提醒,且是下意识的想到,一只猫而已,死了也就死了,相比于人的性命而言,猫的...显然要廉价的多。

    “我...不会死的,最起码在得见我主赢得这场战斗的最终胜利之前,我绝对不会这般轻易的死去。”离患侧首,看着墙壁上的壁画,亦是看着那呆站在庙堂门前的小人儿,轻松笑言。

    “先去寻找城中残存的百姓,且是打探到他们口中的谣言,随后再进入阴阳界,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你的主人即可。”苏康直观的告知离患该如何去做,而离患听闻也不再说些什么,而是推开门缝一道,微伏着四肢、如若大号老鼠一般,灰溜溜、鬼祟祟的离开了大堂,且是翻过了院落的高墙,跳出了庙堂。

    “这便是修士的世界吗?”苏康侧首,看着南岳不解而问。

    “在你看来,这是个怎样的世界?”南岳反问。

    “好像是...用壮烈书写觉悟,从而塑造奇迹的世界。”苏康看着门缝外...那与鬼怪不断厮杀的知节,亦是听着远处不断传来的剑鸣,甚至是回想着离患那坚定的目光,轻声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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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患灰溜溜的离开了公堂。

    且是轻松的穿行在鬼怪如潮的街路之上。

    放眼所见,尽是黑雾缭绕的身躯,且在猫咪的视角中,遍布于前路上的,满是漆黑如墨的腿足。

    分明是白日。

    却是感受到了明显的阴冷之感。

    但离患却并不畏惧,也许不是他有多么勇敢,而是在他看来...这阴冷的人间,似乎与他觉醒之前的人间,并无两样。直白来说便是...阴冷之感,让他回想起了觉醒之前的日子,亦是在他失去母亲之后,独自在外流浪的日子。

    人类遍布的街路。

    鬼怪遍布的街路。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可以说...相对离患而言,人类,远比这些鬼怪更加可怕。

    通过敏锐的嗅觉,离患很快找到了人类所在之处,虽然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各个街巷中,但他还是通过趴着窗户根底下偷听的方式,将谣言听出了个大概。

    是一对夫妻,此刻丈夫正在家中,对着妻子款款而谈,且是十分正经的诉说着谣言。

    妻子:“却也不知那有缘人是否战胜了上古魔神。”

    丈夫:“自然是没有,否则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鬼怪作祟?”

    妻子:“难道他输了?还是说...至此尚未得到秘宝?”

    丈夫:“这秘宝...可不是那般好找的,我听隔壁的李瘸子说,那所谓的秘宝是一把桃木剑,不过在仙人陨落后,竟是被一只小鬼夺了去。”

    妻子:“小鬼?什么小鬼?”

    丈夫:“自然是阴间的小鬼,且在得到秘宝后精心修炼了起来,似乎想要战胜上古魔神并取而代之。”

    妻子:“那李瘸子说没说那小鬼藏在了何处?”

    丈夫:“李瘸子没说,不过我听巷尾的孙寡妇说...那小鬼似是个贪财鬼,所以时常藏身于钱庄中。”

    妻子:“钱庄?阴间哪里会有什么钱庄?不对...你个老东西是怎么与孙寡妇混到一块儿去的?!”

    伴随着夫妻打斗声响起,离患即是迅速的离开了窗根下,且是顺着来路迅速回到了庙堂之中。

    “打听到了,是桃木剑,被贪财鬼得了去,且是藏在了钱庄之中!”离患入堂,当即放声而言。

    “钱庄,这金陵内大小钱庄足有十余个,且是零零散散的分散在各处。”南岳蹙眉。

    “没关系,交给我便好。”苏康起身,走入庙堂之后,且经片刻过后,即是拿着数张金陵城的地图而归,随后更是将其平铺在地。

    咬破手指,使鲜血微微渗出,随后即在地图上大部分钱庄的位置上画出了鲜红的“×”,唯独将距离庙堂最近的那个钱庄...留了下来。

    “将这张地图交给梓娴,并告诉他...摧毁这些钱庄,而你...则要前往阴间告知霖安,于庙堂门前向南而行八百步,右手边的房屋中,即是小鬼的藏身之所。”苏康将地图交给了离患,而离患也是叼着地图,灰溜溜的离开了公堂。

    无论是门庭中知节的战斗,还是大门外梓娴的战斗,皆在持续。

    无数鬼怪接踵而至,且似潮水般纷纷涌来,虽然当前局势颇为稳定,但是...无论是知节还是梓娴,皆似在刀尖上游走,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二人的灵力纵是不枯,体力也会衰竭。

    说的直白一些便是...鬼怪在短时间内难以突破二人防线,但只要时间充足,纵是一点点的磨、一点点的拖,也能磨死、拖死二人。

    前路鬼怪满覆。

    且在地面中胡乱挣扎。

    离患虽是难以前行,却也迅速找到了通往大门外的道路,仅见其灵活身躯猛然一跃,即是跳上了庭院一侧的墙壁,且是顺着墙头成功抵达大门之外。

    “这是何意?”公堂之中,南岳满腔疑惑。

    “既然谣言所传的是...小鬼持秘宝藏身于钱庄,那么小鬼也好、秘宝也好,便一定会藏身于钱庄,也必须要藏身于钱庄!钱庄数量看似很多,但只要将其尽数摧毁,唯留一个...那么这唯一的一个,便一定是那小鬼的藏身之地。”苏康胸有成竹,显然是利用了谣言中来的特性。

    仅在苏康话音落下,即见大门外银芒乍起,且是直奔苍穹而去,待至高空即似烟火绽放般四散,并对着地图上的标记点瞬落而下。

    砰砰砰...虽然身处庙堂,看不到远方的景象,亦听不到远方的声响,但是那些游荡、徘徊于街路之上的鬼怪却是发现...不远处的钱庄,竟是莫名炸裂。

    而随着钱庄炸裂,离患也是迅速回到了公堂之内,且是未展丝毫犹豫、废话,当机立断、义无反顾的跳向了墙上的壁画。

    一只猫。

    从未享受过高高山岗之上的温暖。

    从未见过无垠大海的辽阔。

    从未畅想翱翔于蔚蓝的苍穹。

    从未遥望过那不可触及的璀璨星河。

    也许是一无是处的猫生。

    也许是毫无价值的生物。

    但是...时常于世界、人间、社会、乃至是食物链最底层的他,却是丝毫不惧前路。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如何去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随着离患一跃,一只远比指甲盖还要小上许多的猫咪,即是出现在了壁画之中。

    猫咪有着很强的夜视能力,而这份能力,也是让离患未似霖安那般于黑暗中胡乱摸索。

    不过...并非有缘人、主角的他,显然并不具备在阴间行走的能力。

    仅是走出公堂、到达院落,离患即是清晰感受到一阵阵彻骨寒风,瞬间钻入了他的身躯之中,且是在他的身躯内部肆意游走,并驱散着他的生命力。

    体力在流失。

    意识在消亡。

    身躯在溃烂。

    毛发在脱落。

    灵活的关节,越发的僵硬。

    本是轻盈的身躯,也是逐渐化作沉重。

    “霖安...”极力的避开门庭中的鬼怪,离患终是来到了庙堂大门外。

    “离患?”霖安回首,且是顺声上前。

    “我的时间不多,你且仔细听好。”

    “仙人所留的秘宝,已被小鬼所得,且是藏于钱庄之中。”

    “钱庄距离并不遥远,待你向南前行八百步后,右手边的建筑即是。”

    “战胜那只小鬼,便可得到秘宝...”

    离患的声音中充满了虚弱之感,看上去已经到达了弥留之际,可即便如此,他的语速还是充满了焦急之意,似是担心...自己在死去之前,未能将情报尽数告知给霖安。

    “你怎么样了?你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霖安顺声上前,且是对着地面摸索,似是想要找到离患所在,并将其抱在怀中。

    “也许会死,不过你却无需担心,而我也不允许你在这紧要关头为我担心。不必悲伤、不必自责、也许你我的相遇,本就是一场名为壮烈的悲歌。而且你要知道,猫咪的生命很短,而我若是能够用这短暂的生命,为我主人的胜利打下良好的基础,那么我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离患虚声。

    “你无需为我做出任何形式上的牺牲,我也不允许你为任何人做出牺牲。”霖安终是触及离患,且在触及一瞬,即受感受到了它身上已然溃烂的血肉,以及越发趋于寒凉的温度,而他也是迅速将离患抱起,且似怀抱年幼的弟弟般,将其捧在了怀中。

    “可你要求我的,就连你自己也不曾做到,不是么?”

    “虽然相处短暂,但我却是明白,我的主人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也是甘愿为了他人而让自己深陷险境的人,不是么?”

    “否则...你又何必站在苏家的对立面,又何必让自己深陷这黑暗无名的世界之中?”

    离患说完,即是忍痛离开了霖安那温暖的怀抱,且是顺着来路,回到了公堂之中,并用着最后的力气对着墙壁一跃而起。

    似是穿墙而过,重新回到了阳间。

    “离患...”霖安看着身前的黑暗,虽是轻声而言,却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我一定要赢!也一定会赢!”于黑暗之中,霖安觉醒了一样似是名为野心、似是名为欲望的东西。

    而在这一刻起,霖安也是决定...接下来的一切行为举动,都不会再为它城支援奠定基础,而是...要赢!且是在其它子城的支援到来前,赢得战斗的胜利!

    向南八百步的道路之上,依是充斥着黑暗,而无数鬼怪也是隐藏在这黑暗之中。

    不过却也没有关系,因为霖安并非独自前行,尚有梓娴在前,为他开辟着前路。

    剑鸣声不止,头颅落地的声响也是不绝于耳,而在这些声响中,霖安也是平稳、顺利的前行了八百步,到达了离患所说之处。

    “桀桀...这么快便来了?!”一段经典的拟声字,也是一阵经典的相怪笑声,瞬间起于黑暗深处。

    伴随怪笑声起,梓娴的长剑即是破空而鸣,不过...这一次,于黑暗中传来的却不再是头颅落地的声响,而是刀剑斩于金石之上的刺耳震鸣。

    “什么人?”霖安质问,且是紧张注视身前的黑暗。

    “是人,也是鬼!是鬼,也是人!我叫贪财,贪是贪婪的贪,财是财富的财。通过名字你便可以知道,我原本是个贪婪的人,不过却是因为贪婪而变成了鬼,至于是怎么变的...大抵是掉进钱眼里,摔死的。”贪财虽是一边怪笑,一边介绍着自己,但无论如何去听,声音中都没有多少笑意,有的仅仅是...无尽的狰狞之意。

    “仙人所留的秘宝,在你的手中?”霖安有问。

    “明知故问...不过却也无妨,得到秘宝的我,早已今非昔比,杀了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贪财狞声,且是狞声之后,即是散发出了轻轻吹气的声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贪财吹起,且在黑暗中肆意飞舞。

    霖安尚未察觉,即感丝丝缕缕的疼痛感瞬起于侧脸之上,且经摸索方才发现...正有温热且粘稠的鲜血,于细小的伤口中流淌。

    “这是...纸钱?利用了纸张边缘的锋锐吗?”霖安微微抬手,即将飞舞于半空之物抓在了手中,且经摸索而得知,是给死人焚烧的纸钱。

    “锋锐?呵呵...鬼术展开!”贪财于黑暗中狞笑,且是放声呐喊。

    霖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是很懂对方所说的鬼术是个什么概念,不过他很快便知道了...

    仅在贪财话音落下一瞬,即有一枚枚铜质的真实铜钱,于他脸颊上的伤口中掉落而出。也许不该说是伤口中掉出了铜钱,而是该说...本该于伤口中流淌的鲜血,化作了铜钱模样。

    “这是灵力特性?”霖安震惊。

    “灵力特性?不...仅仅是鬼怪的害人之法罢了,而且我可以念在往日情分,告知你一个秘密,便是...铜钱不单单是由体内鲜血所化,更是体内血肉、骨骼、脏腑、乃至蕴藏在体内一切的营养物质所化。也就是说...铜钱掉的越多,你便会越发虚弱,且是越发临近死亡。”贪财狞声,同时又有纸钱落下,且是在不知不觉中,划破了霖安的颈侧,使能够掉落铜钱的伤口多了一个。

    得知了原理。

    但是霖安却是不曾立即反击。

    并非是不想,而是没有办法,因为...此刻的他,不仅没有任何灵力,更是没有任何武器,甚至是没有任何视野。而且就连梓娴的剑,也是鸣于街路两侧,且从那一道道头颅落地的声响来看,显然是抵挡着无数寻常鬼怪的进攻。

    没有反攻的能力。

    不过这一次...霖安倒也不曾绝望。

    毕竟战斗至今,已然是有了于逆境中战斗的经验、觉悟、勇气。

    换句直观的话来说便是...时常于逆风局中战斗,自然也就有了打逆风局的经验。

    而霖安此刻亦是知道,逆风局中...畏惧是没有用的。

    能够让他翻盘的,是...稳!

    稳住的...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