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名唤陆离的光怪世界 » 又是废话呀!废话!

又是废话呀!废话!

    成功解决了凤梧。

    但局势却也依似梓娴之前分析的那般,并不乐观。

    霖安、梓娴,重伤皆是未愈,体内灵力亦是双双枯竭,没有了再战之力的他们,究竟是应该保持初心、继续向前,还是知难而退、就此离去?

    “我们...走吧。”霖安肢体已然重生,离开梓娴背后,便将其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且是搀扶着他对着龙凤栖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不过由于体力严重透支,走起路来自然是一瘸一拐的模样。

    “我们...不再继续前行了吗?”梓娴跟随霖安前行,且是微微侧首,以余光看向龙凤栖的大门。

    “不去了,我们的实力末微,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已是难能可贵。接下来的事,就让附近子城中的支援力量去解决吧...”霖安虚声而言,且是搀扶着梓娴渐行渐远。

    “你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这人间的苦难而无动于衷吗?”梓娴虚声有问。

    “又能如何呢?这个世界上的苦难何其之多?单凭你我,又怎能尽数斩灭?而且我相信...且坚信...战胜苦难的代价,绝非是毫无意义的牺牲。”霖安依旧是虚声说着,声音中透露出的不单单是疲惫与悲伤,更多的是辛酸、无力、无可奈何。

    “遗志呢?离患、清风、娟、潜风、知节、南岳等人的遗志呢?”梓娴虚声而问。

    “所谓的遗志,绝对不是将你我拖向深渊的枷锁,若是你我二人可为,当承遗志,若是你我二人不可为,遗志当真会化作冰冷的枷锁。”霖安虚声作答。

    仅是三言两语,兄弟二人便走到了广场边缘,只要再向前迈进一步,他们便会辞别广场,来到百姓所居的街路。

    仅需一步,便可以告别广场,告别由莫啼引发的所有苦难。

    但这简简单单的一步,霖安却是难以迈出,并非是他不想,而是梓娴至此...不走了。

    “其实...我在很早很早之前便认识你了。”梓娴虚声如旧,遥望长街远方而言。

    “我不记得了...”霖安虚声而言,微微侧首,看着梓娴那焦黑的侧脸而言。

    “所以你才会说出这般蹩脚的谎言。”梓娴啜泣而言,似乎很是伤心。

    “抱歉,并不是所有谎言都是欺骗,也不是所有谎言都意味着疏远。”霖安垂首,看着地面而语,心里刺痛,觉得自己...伤害到了梓娴。

    “你会去的,对吗?”梓娴侧首,直视霖安侧脸而问。

    霖安不曾作答,仅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这份沉默倒也不曾持续太久,待至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兄弟二人脸上...兄弟二人即是瞬身而动。

    霖安微退,且在退后的瞬间抬手,化掌为刀,正对梓娴颈侧斩去。

    梓娴后撤,躲开了霖安的攻击范围,同时亦是取出陆离入手,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斩去。

    啪!仅是转身一剑,梓娴便斩飞了于身后袭来的青鸾。

    砰!仅是一掌,霖安便趁着梓娴斩飞青鸾的空档,将其击晕在地。

    黎明有光,照在了大地之上,亦是照在了将梓娴温柔抱起的霖安身上,待至此时此刻他才给出了答案...:“我,一定会去的。”

    霖安抱着梓娴,走到了街旁的客栈之中,寻得房间一个,将其安置于床铺之上,且是寻来毛巾与脸盆,打了清水些许,坐在床边...为其擦拭起了身上的焦黑之处。

    “如我之前所说那般,战胜苦难的代价,绝非是毫无意义的牺牲。”

    “只不过这句话,是我这个作兄长说给你听的,也是我这个兄长希望你能这么做的,而不是给我自己找的借口与说辞。”

    “对我而言,恰恰相反,纵是毫无意义的死去,我也绝对不允许我自己对苦难视而不见,乃至是做出一丝一毫的退让。”

    “我的确是说了谎,也许这份谎言会让我成为一个不称职的兄长,但我丝毫不后悔这么做。因为眼前这条荆棘密布、坎坷无数的道路,是我选择的道路,而不是你选择的道路,你之所以会与我同行,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兄长,而你是我的弟弟。”

    “那密布的荆棘、那无数的坎坷,都应该是我所面对的事物,而不是你应该去面对的苦楚。我能够接受的是...忍受苦难向前而行,也能接受自己孤零零的死在这条道路之上。但我不能接受的是...让我所爱之人与我同苦,也无法忍受让爱我之人倒在我的身前,甚至是死在我所选择的道路之上。”

    “很愚蠢,对吗?”

    “无法理解,对吗?”

    “让人觉得很是奇怪,对吗?”

    “明知会死,却也依旧要向死而行,明知会输,也要去做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事。”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但我却很是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为何要做一个愚蠢人,又为何要做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事。”

    “因为大家都说...天塌了,还有个高的人顶着。”

    “如果大家都这么想...哪里还会有人愿意长高呢?又哪里会有人愿意去顶呢?”

    “如果一定要有人去顶...那么那个人为何就不能是我呢?”

    “也许世人称我这种想法为愚蠢,那么愚蠢的我愿意称这种想法下的举动为...正义。”

    “我清楚的记得,在登仙之战下,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在奇迹明虹时,那狼狈逃窜的姿态,那无疑是一种失败。在我所选的这条道路之上,这条名为正义的道路之上,容不下任何的失败,因为一旦失败了,便会愧对正义之名!”

    “失败的正义称不上是正义,如若不具备思想与意志的生命仅仅是能够展开活动的尸体。”

    “我输过、也败过,但这一次,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背负怎样的苦楚,无论经历怎样的黑暗,我都决计不能再输!”

    “单纯的苟活毫无意义,我的生命,由我自己定义,而在我的定义之下,生命的意义即是...孕育出将精神贯彻到底的伟大觉悟!”

    霖安擦拭着梓娴的身体,也在擦拭的过程中说了一大堆意义不明、狗屁不通的废话,待至废话结束,梓娴已然恢复往日那俊俏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与霖安初次相识时,也似是...从未与霖安相识过。

    待至梓娴安好,霖安即是拿着青鸾离开了客栈,背负着黎阳的温暖光芒,向着龙凤栖所在、莫啼所在、苦难所在之处,坚定而行。

    待至跨过狼藉的广场,霖安便将自己那稚嫩的双手,按在了无比宏伟、庄严的大门之上,且是用上了薄弱身躯中的一切力量,将其缓缓推开。

    按理来说...龙凤栖内,应该有着无数苏家的白衣修士,甚至是无数“谣言中来”所制造出的修士,以及无数“一方世界”制造出的修士。

    但实际上...于大门开启的瞬间,映入霖安眼中的,却是无数鱼贯而出、惊慌失措、狼狈逃窜的百姓。

    是那些被莫啼囚禁在龙凤栖内的百姓,也是利用“谣言中来”制造鬼神契约、引导定阳楼之战过程、结局的百姓。

    “发生了什么?”霖安不解,本想拦一百姓做出询问,但是见到百姓们脸上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后,还是放弃了拦截、询问的打算。

    待人群离去,霖安方才进入龙凤栖内,而踏入龙凤栖的瞬间,即见些许修士的尸体倒在街头巷尾,尚有很多战斗的痕迹,遍布于街路之上。

    霖安不认得这些修士,不过从其身上所穿的华贵衣物可以看出,这些修士应该属于权贵势力,其中尚有些许白衣,明显属于苏家。

    “发生了内斗吗?”霖安猜测,却也未曾停下脚步,而是对着苏家所在的方向前行,待至片刻过后,方于道路的尽头、苏家宅邸的大门之外,见到故人。

    是二狗,那个拼了命想要拥有兄弟的二狗。

    是江明,是那个只要被爱人注视,便永远都不会倒下的江明。

    是小乞丐,是那个宁可死,也要在死前成为有钱人的小乞丐。

    是靖云,那个下肢瘫痪,却也凭借双拐战斗的靖云。

    是红晓,是那个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红晓,也是那个利用小石子引导敌人注意力的苏家白衣。

    是锦花,是那个利用空气,给梓娴造成过很大困扰的苏家白衣。

    尚有江郊、林梢这对靠着卖鱼、搬砖为生的难兄难弟。

    尚有沉坳,那个个头矮小、面向猥琐、曾因背后偷袭霖安,从而被梓娴逼上绝路的沉坳。

    尚有公竹,那个通过纸人幻化自己,利用吸收自己而强化己身,且是将霖安逼迫至绝境的公竹。

    尚有两仪,那个曾与霖安、梓娴合作过,且是能够通过加持灵力,改变敌我位置的两仪,亦是初次登场于登仙之战便“身死”的两仪。

    人,都在。

    但可惜的是...锦花、公竹两人已然战死,尸体则被安置在街旁的屋檐之下。

    反观两仪...虽然也是战死,不过尸体却是凄惨的倒在街路中央、无人理会。

    剩下的众人,伤势各异,不过相同的是...周身上下,无一不是透露着一股惨烈的意味。

    “你们...没事吧?”霖安见状,当即上前,询问起了靠坐在墙根之下的二狗。

    “我没事,不过锦花与公竹两位兄弟...”二狗见霖安前来,纵是重伤,亦是起身相迎,虽因得见兄弟而面露喜色,但提及战死的两位兄弟,却又黯然神伤。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霖安搀扶二狗归于墙下。

    “我等知晓金陵之难,皆由苏家所引发,故而自告奋勇,前来平乱,只可惜...虽是解决了这龙凤栖内的权贵以及死忠于苏家的核心弟子,同时也是解救了被囚禁在此的百姓,却是再无余力开启苏家的大门、再无余力去伸张正义...”回答霖安的不是二狗,而是瘫坐在一旁、伤痕累累的小乞丐。

    “原来如此,霖安在此谢过...”霖安恍然大悟,但话尚未说完,便被一道焦急的声音所打断。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其实我...其实我们...”刚刚靠坐于墙根的二狗猛然起身,虽是对着霖安焦急而言,不过脑袋却是低垂,吱吱呜呜的,且是吱呜了许久,都不曾道出下文。

    “其实?其实什么?”霖安不解,一脸蠢相,完全不是知道二狗在说些什么。

    沉默...

    江明、小乞丐、江郊、林梢等人的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了二狗的身上。

    霖安依旧不解,傻兮兮的摸着后脑勺,似在等待着二狗的下文。

    “算了,今日说不出口的话,来日再说也是无妨。”经片刻沉默,见二狗依旧说不出什么来,霖安便率先打破沉默,待话音落下即是转身,走向了苏家的大门。

    “我等是为了抢夺权贵家的财富而来...并非是为了平息动乱,也绝非是为了拯救百姓。”二狗看着霖安的背影,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知道吗,就在刚刚,我用谎言欺骗了梓娴...而你则是将真相告知于我,也许...同样作为兄弟,我...不如你。”霖安回首,看着二狗惭愧而言。

    “你不怪我?我抢到了很多财富,就像土匪、强盗一般,于他人家中抢来的!不是我靠自己的双手赚来的,也不是我通过汗水换来的!你...不怪我吗?!”二狗啜泣而言,像是一个因做错事而感到羞愧的小孩子。

    “说不清啊...”霖安惆怅,在他看来,二狗的行为举动,于客观角度来说的确不对,毕竟抢夺他人家的财物,属于违法犯罪的行为。但离谱的是...在海澜皇朝!是鼓励修士抢夺世家、权贵的财物的,毕竟这便是庙堂通过修士内斗、内耗,减少修士的手段。

    “可是...”二狗依是垂首,觉得自己有愧于霖安这个正直的兄弟。

    “没有什么可是,你要知道...你抢夺权贵财富的事的确说不清,但你我是朋友、是兄弟、是手足的事,却是毋庸置疑的。当然...如果你也将我当做兄弟,便永远不要去抢夺寻常百姓、无辜之人、善良之辈的任何东西,哪怕仅是...一针一线。”霖安回首,看着满脸羞愧的二狗傻笑而言。

    “这是自然,我二狗在此立誓......”二狗郑重而言。

    “如此便好...”霖安傻笑如旧,随后即是转过身去,对着苏家宅邸的大门走去。

    “我与你同行!”二狗上前,欲随霖安同往。

    “我没让梓娴与我同行,也不想让你与我同行。”霖安驻足,再度转身,正对二狗而言。

    “这是为何?”二狗不解。

    “你看那檐上青瓦...”霖安抬手,指着二狗身后远处的屋檐微笑而言。

    二狗依是不解,为何好端端话题会扯到青瓦之上,原以为霖安想要以青瓦举例,故而转身而望。但也仅是望了一眼,二狗即感颈后一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各位,有劳了。”霖安将二狗抱到了江明、小乞丐身前,随后更是抱拳行礼、恭声而言。

    “你真的要去?说不定会死。”虽是长发遮眼,小乞丐亦是翘首,看着霖安而言。

    “要不然还是算了,何苦自己为难自己?这天底下做不到的事有很多,何必因为心中的执着而丢掉性命?”江明在旁,亦是劝说。

    霖安沉默,不曾作答,依旧像是世人所描述的傻子那般,傻兮兮的辞别了众人,且是义无反顾的推开了苏家的大门。

    步入苏家,霖安瞬间感受到的不是富丽堂皇、人间华贵,而是一股说之不清、道之不明的...死寂。

    山下的广场,不见人迹。

    登山的阶梯,不见人迹。

    山顶的宫殿,满目狼藉。

    无风来去,故而万物无动,而无动的万物,仿佛搭建出了一副...即嘈杂又静谧的画卷。

    带给霖安嘈杂之感的是...散落在各处,且是皆有破损的杂物。

    带给霖安静谧之感的是...整个苏家宅邸之中,竟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而在这幅满载矛盾之感的画卷中,尚是有人在的...是于大殿门前驻足的霖安,亦是在大殿深处椅上靠坐的莫啼。

    眉目紧蹙的霖安。

    咪笑如旧的莫啼。

    满身脏污的霖安。

    一袭白衣的莫啼。

    制造了金陵城内所有问题的莫啼。

    欲要终结金陵城内所有苦难的霖安。

    门外艳阳高照。

    门内...阴冷无光。

    “你来了...”莫啼坐在椅上,笑眯眯的说着,且是抬手正对身旁的椅子,示意霖安落坐。

    “你知道我会来?”霖安无惧,挺膛入门,行至莫啼身旁,落坐于椅上,侧首相问。

    “不是知道你会来,而是知道一定会有人来,而那个来的人,刚好是你。”莫啼微笑如旧,不曾看向霖安,而是眯着眼,看向了门外的阳光。

    “对你而言,来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霖安有问,不过却是未曾看向莫啼,而是看了看庄严华贵,却又十分阴暗冷清的大堂。

    “重要的为何而来。”莫啼反问,且是侧首,看向了身旁霖安那脏兮兮的侧脸。

    “为了心中的正义而来。”霖安有答,且是侧首,与近在咫尺的莫啼对视了起来。

    “错了。”莫啼笑言如旧,且是再侧首,看向了阴暗冷清的大堂。

    “错的是我,还是我心中所怀揣的正义?”霖安不解,且是侧首,看向了门外那正受温暖阳光所照耀的景象。

    “错的不是你,也不是你心中所怀揣的正义,错的是...在这尚稚的年岁中,你说了一句...无比稚嫩的话语。”莫啼起身,绕到了霖安的背后,且是俯身在其耳侧,再度开口道:“你的稚嫩之处在于...错把眼中的正义...怀揣于心。”

    霖安微微一愣,不曾起身,仅是微微侧首,轻声询问道:“此言...何意?”

    “你看见了苦难,所以你心中滋生了平息苦难的欲望,而我们则称这种欲望为了正义。可如果你没看见呢?你的心中是否还会滋生这种名为正义的...欲望?”莫啼起身,依立霖安背后,扶着他所坐椅子的靠背,遥望门外阳光,笑眯眯的问道。

    “自然是...”霖安不假思索的开口作答,但可惜仅是回答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呵呵...你永远也无法在不曾见到过的事物上滋生出任何欲望!你也永远无法战胜那些你不曾见到过的苦难!那么问题来了,你不曾见到过的事物,便意味着这种事物并不存在于世上吗?”莫啼笑眯眯的离开了霖安背后,且是再度坐回到了原本的椅子之上。

    霖安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所以说...你口中的正义,并不是真的滋生于你的内心,而是滋生于你的眼中。而你想要通过种种行为举动去满足的...并不是你的内心,仅仅是你的双眼。”莫啼依旧是笑眯眯的,不过话语中却是透露出了些许的、难以察觉的惆怅。

    “可我却不能什么都不做,更无法对眼前的苦难...无动于衷。”霖安垂首而言。

    “做不到呢?”莫啼遥望门外日光,微笑相问。

    “纵是做不到,也要竭尽全力的去做。”霖安侧首,看着阴暗的角落,坚声作答。

    “好,单从信念的角度,我...认可你。”

    “可如果...竭尽全力也做不到呢?例如说...呈现在你眼前的苦难,是阻拦在你前行道路上的一块巨石,且是你竭尽全力也无法搬起的巨石,你...又当如何呢?”莫啼侧首,看着霖安的侧脸再问。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击碎、磨平,随后再一一搬走!”霖安侧首,直视莫啼双眼作答。

    “搬到何处去呢?”莫啼笑眯眯的再度相问。

    “搬...搬到...搬到...”霖安想要作答,且依旧是不假思索的作答,但可惜的是...答案依旧只有一半,而剩下的那一半不是他说不出口,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剩下的那一半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