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梦里梦外
那是元宵的后一天，依然还是满月。因为自家姑娘晚饭只是少少吃了一点，外间的玉书睡得并不踏实，总惦记着给她放在床头的果脯够不够。
到了后半夜，她突然被低低的啜泣声惊醒，连忙下床走进了内屋。
“姑娘？”
借着月光，她看见了自家姑娘坐在窗边的身影。头发只是简单地绾在脑后扎起，此时正拿着一张纸，抬头看来时，泪水还止不住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连忙拿过一边衣架上的外衫给姑娘披上，认出了她手上拿的正是白天得到的那位“云公子”的信件。
“把你吵醒了啊。”文拂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玉书点起了蜡烛，把窗户关上，听到这句话，赶忙说道：“姑娘可别这么说。你若醒了，只管叫醒奴婢就是了。”
文拂堇有些无力地笑笑：“你们啊，白天还要帮我做那么多事情，晚上就该睡得好一点。一些小事，我自己来也是无碍的。”
“姑娘自己总有想不周全的时候，有奴婢帮着不是正好？我看姑娘夜里穿着单薄坐在窗边，如今还不过刚刚开春，若是受了风寒，只怕又要难受一段时间了。与这相比，奴婢们累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话都让你说了。陪我去外边走走吧。索性已经醒了，一时间还真睡不过去。”文拂堇收好信件压在梳妆匣下，如此说道。
“姑娘，这云公子……”
她摇了摇头：“玉书啊。往后呢，我们还会遇见更多的人，会尝试更多的事情，也许发生这样转变的开始并不完美，但就像你喜欢看的话本一样，那些让你心痛哀伤的反倒更能被你记住，也能在以后更好地应对意外，不是吗？”
“不是！我就喜欢那些团团圆圆的。”玉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哭哭啼啼被姑娘看到的画面，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好了。你也去穿件衣服，再带点鱼食。这两天看了外边的花灯彩船，却一直没怎么看过府里的花池了，那些鱼儿也不知想我们了没。”
“可……”
“去吧。”
“是。”
清淡的烛光在两人走后并未熄灭，本应该悄无声息的屋内，却有什么东西晃动了那点微光。
过了一会儿，遮住绣床的帷幕被一双手缓缓拉开，一道和文拂堇并无二致的身影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找出一套衣服穿上，避开了府里的人，悄悄消失在夜色里。
若是云州在此，会发现她的修为，竟然直接跨过了问心、浮灵，进入了踏天去。
这就是素玄之身的天然馈赠吗？
当真是令人艳羡。
出去看鱼的文拂堇突然好像头疼了一般按着脑袋靠在一边的柱子上。
拿着灯笼的玉书连忙扶住她，原先就存在的担心见到这一下子再也忍不住，声音里都带上了一点哭腔：“姑娘你不要吓我。我们不去看鱼儿了，我们回去，我马上去找老爷和夫人。”
文拂堇拉住她，有些虚弱地笑着，摇摇头：“不过是伤心了些。不碍事的。”
“姑娘，我们以后再也不想云公子，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都不管了。”
文拂堇一时间也有些心力交瘁。她一边要顾及着另一具身体的潜行，一边又不能引起丫鬟的疑心，偏偏还是在看了云州的信之后。
千头万绪奔涌而来，差点淹没了她的神魂，让她还不算凝实的一点修为几乎就要坍塌。
一件件来，她稍微缓了缓几近透支的精神，说道：“云公子并非坏人，只是每个人的际遇不同，我们遇见的时间也不对。所以，不该去怪罪于他。何况萍水相逢不过一面而已，本就不该对别人抱有太大的希望。我原本也只是临时起意，想着往后还能来往，到时再看。”
“可是……”
“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你不该明白不了的。”
“可是我做不到像姑娘这样冷静啊。”
文拂堇闻言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虚弱，少了几分灵动却添了许多的温婉，她说道：“我也做不到这么冷静的。所以我也在伤心啊。等伤心过去了，就好了。”
明月隐入云中，她信手洒了一把鱼食，惹来夜里精力旺盛的鱼儿争抢，搅乱了一池静水。
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眶里，点点晶莹都要满溢出来。
她拍了拍手，看着鱼食被一抢而空。而此时，另一具身体也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渝州城。
“看也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是，姑娘。”
“玉书，若是我这次睡得久了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丫鬟一声哭腔打断：“姑娘，你和奴婢说一句真话吧。姑娘，你若是真的出了意外，我们早些解决也许就没事了。”
文拂堇抱着丫鬟给他擦去眼泪，细心讲道：“没事的，不要瞎想，也不用担心，过几天就能醒过来的。如果爹爹和兄长问起来……”她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将我这句话如实告知就好了。等我醒来，自然会与他们说清楚的。”
“姑娘这样说，反倒更令人担心了。”玉书的话里夹杂着哭音。
“听我说完。我虽是文官子女，但君子六艺通熟，并非柔弱之辈。你该是知道的。”
“姑娘的学识才艺，连那些男子都未必比得上。”
“是了。所以，不需要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好，好吧。”
当夜，文府里的文拂堇沉沉睡去，而她的神魂，终于可以完全集中在那具已经远去的身体之上。
这就是素玄之身。
若说是一明一暗，但两者并无区别；若说是阴阳双生，却也不太恰当。
总之，在她心血来潮坐到窗边读信时，仿佛时空发生了错差，又或者是她本身意外地分出来了另一具肉体，那一刻出现了两个文拂堇，心思共用，一魂双身。
与此同时，关于修行，关于素玄之身，关于命数，都无中生有般地涌进了她的脑海里，让她一瞬破问心。
而后千思万绪油然而生，一道道灵光仿佛天降一般落满她的眼前，被她采用，倏忽浮灵，神念自生。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是神念已生，思感蔓延，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更是在平日摆放杂物的旧妆奁里发现了一块蕴满灵气的顽石。
但此时，被惊醒的玉书也进了内屋，就有了前面的那一段。
在两人出去后，躲在床上的文拂堇已经吸收了顽石的灵气，成功进入了踏天之境。
也是因为需要冲击境界，神魂一下子都集中在屋内的这具身体上，导致外面的那个她一刹那几乎昏厥，不得不依靠着柱子。
而成功之后，一点灵光高居灵台，周身修为内外通透，神魂也仿佛更进一步。虽然同时操控两具躯体还显得麻烦，但已经压力大减。
依着一种循本溯源般的指引，那具身体最终寻去了南山书院，才有了后来的一串故事。
而后她留在文府的身体一直醒醒睡睡，直到半年后书院的人到来，才让文府众人放心下来。
到了后半夜，她突然被低低的啜泣声惊醒，连忙下床走进了内屋。
“姑娘？”
借着月光，她看见了自家姑娘坐在窗边的身影。头发只是简单地绾在脑后扎起，此时正拿着一张纸，抬头看来时，泪水还止不住地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连忙拿过一边衣架上的外衫给姑娘披上，认出了她手上拿的正是白天得到的那位“云公子”的信件。
“把你吵醒了啊。”文拂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玉书点起了蜡烛，把窗户关上，听到这句话，赶忙说道：“姑娘可别这么说。你若醒了，只管叫醒奴婢就是了。”
文拂堇有些无力地笑笑：“你们啊，白天还要帮我做那么多事情，晚上就该睡得好一点。一些小事，我自己来也是无碍的。”
“姑娘自己总有想不周全的时候，有奴婢帮着不是正好？我看姑娘夜里穿着单薄坐在窗边，如今还不过刚刚开春，若是受了风寒，只怕又要难受一段时间了。与这相比，奴婢们累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话都让你说了。陪我去外边走走吧。索性已经醒了，一时间还真睡不过去。”文拂堇收好信件压在梳妆匣下，如此说道。
“姑娘，这云公子……”
她摇了摇头：“玉书啊。往后呢，我们还会遇见更多的人，会尝试更多的事情，也许发生这样转变的开始并不完美，但就像你喜欢看的话本一样，那些让你心痛哀伤的反倒更能被你记住，也能在以后更好地应对意外，不是吗？”
“不是！我就喜欢那些团团圆圆的。”玉书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哭哭啼啼被姑娘看到的画面，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好了。你也去穿件衣服，再带点鱼食。这两天看了外边的花灯彩船，却一直没怎么看过府里的花池了，那些鱼儿也不知想我们了没。”
“可……”
“去吧。”
“是。”
清淡的烛光在两人走后并未熄灭，本应该悄无声息的屋内，却有什么东西晃动了那点微光。
过了一会儿，遮住绣床的帷幕被一双手缓缓拉开，一道和文拂堇并无二致的身影似乎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起身找出一套衣服穿上，避开了府里的人，悄悄消失在夜色里。
若是云州在此，会发现她的修为，竟然直接跨过了问心、浮灵，进入了踏天去。
这就是素玄之身的天然馈赠吗？
当真是令人艳羡。
出去看鱼的文拂堇突然好像头疼了一般按着脑袋靠在一边的柱子上。
拿着灯笼的玉书连忙扶住她，原先就存在的担心见到这一下子再也忍不住，声音里都带上了一点哭腔：“姑娘你不要吓我。我们不去看鱼儿了，我们回去，我马上去找老爷和夫人。”
文拂堇拉住她，有些虚弱地笑着，摇摇头：“不过是伤心了些。不碍事的。”
“姑娘，我们以后再也不想云公子，他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们都不管了。”
文拂堇一时间也有些心力交瘁。她一边要顾及着另一具身体的潜行，一边又不能引起丫鬟的疑心，偏偏还是在看了云州的信之后。
千头万绪奔涌而来，差点淹没了她的神魂，让她还不算凝实的一点修为几乎就要坍塌。
一件件来，她稍微缓了缓几近透支的精神，说道：“云公子并非坏人，只是每个人的际遇不同，我们遇见的时间也不对。所以，不该去怪罪于他。何况萍水相逢不过一面而已，本就不该对别人抱有太大的希望。我原本也只是临时起意，想着往后还能来往，到时再看。”
“可是……”
“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你不该明白不了的。”
“可是我做不到像姑娘这样冷静啊。”
文拂堇闻言笑了笑，也许是因为虚弱，少了几分灵动却添了许多的温婉，她说道：“我也做不到这么冷静的。所以我也在伤心啊。等伤心过去了，就好了。”
明月隐入云中，她信手洒了一把鱼食，惹来夜里精力旺盛的鱼儿争抢，搅乱了一池静水。
话虽如此，但她的眼眶里，点点晶莹都要满溢出来。
她拍了拍手，看着鱼食被一抢而空。而此时，另一具身体也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渝州城。
“看也看完了。我们回去吧。”
“是，姑娘。”
“玉书，若是我这次睡得久了些……”
话还没说完，就被丫鬟一声哭腔打断：“姑娘，你和奴婢说一句真话吧。姑娘，你若是真的出了意外，我们早些解决也许就没事了。”
文拂堇抱着丫鬟给他擦去眼泪，细心讲道：“没事的，不要瞎想，也不用担心，过几天就能醒过来的。如果爹爹和兄长问起来……”她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将我这句话如实告知就好了。等我醒来，自然会与他们说清楚的。”
“姑娘这样说，反倒更令人担心了。”玉书的话里夹杂着哭音。
“听我说完。我虽是文官子女，但君子六艺通熟，并非柔弱之辈。你该是知道的。”
“姑娘的学识才艺，连那些男子都未必比得上。”
“是了。所以，不需要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好，好吧。”
当夜，文府里的文拂堇沉沉睡去，而她的神魂，终于可以完全集中在那具已经远去的身体之上。
这就是素玄之身。
若说是一明一暗，但两者并无区别；若说是阴阳双生，却也不太恰当。
总之，在她心血来潮坐到窗边读信时，仿佛时空发生了错差，又或者是她本身意外地分出来了另一具肉体，那一刻出现了两个文拂堇，心思共用，一魂双身。
与此同时，关于修行，关于素玄之身，关于命数，都无中生有般地涌进了她的脑海里，让她一瞬破问心。
而后千思万绪油然而生，一道道灵光仿佛天降一般落满她的眼前，被她采用，倏忽浮灵，神念自生。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是神念已生，思感蔓延，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更是在平日摆放杂物的旧妆奁里发现了一块蕴满灵气的顽石。
但此时，被惊醒的玉书也进了内屋，就有了前面的那一段。
在两人出去后，躲在床上的文拂堇已经吸收了顽石的灵气，成功进入了踏天之境。
也是因为需要冲击境界，神魂一下子都集中在屋内的这具身体上，导致外面的那个她一刹那几乎昏厥，不得不依靠着柱子。
而成功之后，一点灵光高居灵台，周身修为内外通透，神魂也仿佛更进一步。虽然同时操控两具躯体还显得麻烦，但已经压力大减。
依着一种循本溯源般的指引，那具身体最终寻去了南山书院，才有了后来的一串故事。
而后她留在文府的身体一直醒醒睡睡，直到半年后书院的人到来，才让文府众人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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