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道轮回

    “夫君！”

    唐非之妻，丰实，哭喊于床前。床上躺着的正是她的夫君：唐非。

    唐非，生于前朝末年，在动乱中长大。与当朝皇帝乃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并跟随他南征北战。九岁从军，耗时七年，平定九山之地，这七年被称为七年之乱。

    立国号为姜。

    姜元年，丰实嫁入唐家。于同年，唐非又娶了十位妾室，并在第二年，她们分别为唐非生下十二位女儿。

    膝下无子，属天亡唐家。

    追溯唐非生平，唯七年之乱最后一年，在岐山境内，坑杀百万人，属最恶。如今无儿传宗接代，可见天道轮回。

    “刘御医，我儿非儿，如何了？”

    唐非母亲侯式，年过40，已是满脸愁容。唐非小时，她愁饱腹，随唐非大江南北，落得一生身的毛病。

    唐非娶妻时，她愁非儿妻妾难以成群。唐非有侯爷爵位在身，奈何声名贼恶，无人愿嫁。如今的丰实也只是一位国子监的教师之女，地位不对等。然非儿的妾室五花八门，虽各个俊俏，好生养，但除丰实的陪房丫头外，均是花柳之女。

    天行恶，凡人岂可度！

    刘御医识得侯式，但却不可承谎。

    “老夫人，费侯爷恐难过今日，望老妇人节哀。”

    费侯爷，乃是皇帝御赐的名号。

    侯氏平生见过诸多风浪，语气平淡地吩咐下人送走了刘御医。

    侯氏坐于主位，依旧是那样云淡风轻。

    “备丧！”

    一旁的管家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疾步走出唐非房间，朝着房外高声喊道：

    “备丧！”

    待家里所有人都因为这两字动起来，侯氏才有所触动，眼角的泪难以自控。

    白发人送黑发人，虽有孙女十二，却无一子行孝之礼。

    她眼睛湿润地看了看家中女眷，只能在心里长叹。

    “女子，苦命也！”

    这是她一生的总结，也是对命运不公所能做得最底线的反抗。

    非儿没了，那这个家怕也会散了。

    唐非杀人无数，仇敌自是不少，没了唐非坐镇，这一家女眷恐难有美好结局。侯氏并非可怜自己，她只是可怜这些孙女。

    丰实紧紧地握着夫君的手。她的夫君，旁人不知，她自是十分明白。自从嫁入唐家，唐非从未让他吃苦，奈何他人以讹传讹，说他坑杀平民百万，她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

    在她身后跪着的是唐非的十位妾室，与十二位女儿。

    她们或是哭或是满脸愁容，无不惋惜自身今后的命运。

    大女儿唐玟洁，平日里与父亲最熟，见面次数最多，她跪在子女最前方，高声呼喊：

    “爹！一路走好。”

    女行子孝，无此礼制。当有此女，何惧无子。

    侯氏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下一刻以泪洗面。

    她叹息，奈何玟洁是女儿身？

    其他孙女跟着呼喊，声音连绵不断。

    爹？谁的爹？

    迷迷糊糊之中，唐非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爹。

    存世71年，已是寿终正寝之时，却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呼喊爹。

    声音此起彼伏，婉转轻柔。

    是在喊我嘛？可我不曾有过子女。或许这是上天在弥补我此生之遗憾。

    执教四十载，今可拂袖去。

    他是这样认为的，知道他感受到指尖的温存。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这是一位女性的手。活了70年，牵过的手，如数家珍，他自是十分珍惜。

    指尖移动到了那女子的鼻子处、嘴巴处、眼眸处、脸颊处。

    尽管唐非难以睁眼，但这一番下来，他也知晓，指尖这人，定是貌美如花。

    铁打的老师，流水的学生，面孔何止见过上万，是丑是美，无须亲眼所见。何况，他曾执教美术多年。

    这感觉，好真实！若不然，试一试！

    唐非只当是临死前的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