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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给爸一个小惊喜

    离开彩票站,直接去火车站。

    郑夺家,不在樊阳,而在樊阳下辖的县城。

    他是住校生。

    高考完了,返校看榜,当然是火车来,火车回。

    从县城到樊阳,一天七八趟火车,都是慢车,45分钟到家,票价五元,无座。

    五点那趟,人稍微少点。

    车上人挤人,他靠门口站着,看着窗外倒退的乡村风景。

    阔别二十二年,居然再次乘上这趟历史的破车,令他到现在还有点恍惚,自己真的重生了吗?

    “车上注意安全,看管好贵重物品,小心扒手!”

    乘务员像条鱼一样,从人群中,滑溜溜地穿过去,从一节车厢钻进另一节车厢,不带感情地重复着日常警告。

    这年头,火车上的小偷非常多,甚至还有害命的,屡见不鲜。

    有财不能外露。

    郑夺的一只手,始终留在裤兜里,攥着那一千多元钱和彩票,未曾放松过警惕。

    他不禁想起,前世有一次,寒假回家,就在这车上的一次,微不足道的经历。

    印象之深,记了一辈子。

    那是二十三年前。

    换算成这辈子的时间,也就是去年。

    他穿着一件厚毛衣,外面套着西服,西服的内袋里,装着廉价的人造革钱包。

    钱包里,总共15元钱,相当于在高中食堂里,三天的伙食费。

    一张10元的,一张5元的,此外,连个硬币都没有。

    也是人挤人,他和同县又同校的同学李旭东,一起乘火车回家。

    也是靠着门边,两人聊着“反恐”心得——射击游戏《反恐精英》,怎么甩狙、怎么鬼跳。

    45分钟,一晃而过。

    下了车,伸手进口袋里摸车票,碰到了钱包,“啪”一声掉到地上。

    这才发现,衣服内袋的下缘被割破了。

    那切口十分精准。

    因为钱包是长方形的,横躺着的话,就掉不出来,竖着才会掉出来。

    郑夺仔细检查、琢磨了一番,马上就明白了原理。

    小偷割破口袋,把钱包竖着拿出来,取走钱后,又横着放回去。

    这业务手法熟练至极,精妙程度,恐怕不逊于卖油翁,“客户”竟然全程无知觉。

    最神奇的是,人家只拿钱,归还了钱包和证件。

    最最神奇的是,人家只拿了5元钱,留下了10元钱。

    前世,这件事令郑夺自我怀疑了很多年,以为自己记错了。

    偷都偷了,归还证件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连钱都只拿小的,留大的?

    一定是自己记错了,钱包里本来就只有一张10元,小偷看他实在太可怜,分文未取。

    这才说得通。

    可是,今生不同,他能读取自己的详细记忆,和超忆症患者一样,什么细枝末节,一查便知。

    真相就是,钱包里确实有一张5元,加一张10元。

    “做贼的,摸都摸出来了,就不能走空,所以才如此为之吧!

    “小偷还讲究个盗亦有道,可是那些大慈善家,对我这种已经处在社会底层的人,真是一点也不手软啊!”

    前世为什么跳楼?

    你品品吧。

    列车到站了,出站走半小时,就到家。

    棉纺厂家属院,五层高的小居民楼。

    墙皮剥落,露出大片大片的红砖,像一个三度烧伤病人的皮肤。

    楼道里长年潮湿阴冷,又窄、又黑、又臭,散发着流浪猫狗的屎尿味。

    钥匙捅开位于四楼的家门,父亲郑国宝已经下班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刮鱼鳞。

    一个浑浊的嗓音从厨房往外拱:“看了吗?多少分儿?”

    “五百九十九,中等偏上一点。全班最高是六百二十几,年级最高是六百三十几。我这分儿,报中原大学,还是有希望的。”

    郑夺说着和上辈子同样的话,但语气完全变了。

    一点也不懊丧、胆怯,而是从容、自信。

    中原大学,乃是本省第一名校,全国高校排名第九。

    即使是本省考生,非中原市的,599分就想进去,还是有点悬。

    刮鱼鳞的声音,停顿了三四秒钟,然后继续。

    父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差一分六百,已经很高了。我问了好几家,都说今年题难。中原……还是算了,不考虑,报个保险点的,选个好专业,毕业了考公,安安稳稳。”

    郑夺换好了拖鞋,来到厨房。

    看着二十年没见的父亲,又惊、又喜、又怕、又恨。

    父亲47岁,两鬓已斑白,深深的法令纹,能夹死夏天的蚊子。

    安安稳稳,是他嘴上挂了半辈子的口头禅。

    对于报志愿,和未来的发展,郑夺有自己的理想。

    上辈子,和父亲争得面红耳赤,挨了好几耳光,和拖鞋底子,终于还是屈从于“安安稳稳”四个字。

    然后,悔恨了半辈子。

    这一次,他不再顶嘴,默默地帮父亲准备晚餐。

    他知道,父亲对安稳、考公,有很深的执念,并不是为儿子的未来着想,而是源于父亲自己的遗憾。

    郑国宝爱的女人,并不是郑夺的母亲,而是认识她之前的另一个人。

    那个人,选择了“当官的”,抛弃了郑国宝。

    并且说,女人不是爱钱贪权,而是图个安稳。

    也是,七九、八〇年那会儿,当官的不安稳,难道小工人和下海的安稳吗?

    这个秘密,是父亲临死前,才向郑夺吐露的。

    他在病床上,喋喋不休地说:“当年你报志愿的时候,我要是少唠叨两句,让你大胆地报中原,换个城市,那件事就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是我害了你一辈子。”

    父亲死后,郑夺依然无法释怀。

    对报志愿这事,继续遗憾了近二十年,直到人生的终点。

    那件事对他整个人生的打击,实在过于沉重,也是一切厄运和悲剧的开端。

    如今,一切重新再来,郑夺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由自己做主。

    父亲想说什么,说他的就是,反正自己不会听。

    饭桌上,父亲问:“这事,要不要跟你妈写封信,或者打个电话,知会一声?上大学,不是小事。”

    “没必要。”

    “嗯!”父亲重重附和一声,表示认同。

    “爸!”

    “嗯?”

    “给你个惊喜。”

    “还有什么惊喜?还能加分儿啊?”

    郑夺从兜里掏出1000元钱,当面数出900,推到父亲碗边上,剩下100,重新装回口袋。

    父亲瞪着双眼,握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筷子尖的鱼肉滴着汤水。

    其目光,在钞票和儿子脸上来回切换几次,没说出话来。

    “打工赚的,给市里的报社、电视台提供新闻线索,一条线索,奖励五十,就是到处跑腿,干的是累活苦活。要是能写稿子,给一百两百的都有。”

    郑夺用声音特别强调了“累活苦活”这个重点。

    他清楚,这才是父亲认可的价值观、人生观。

    他忘不了,前世和父亲争执,说要报中原大学,将来要自己开公司,让别人替自己赚钱时,所受到的父亲的毒打。

    彼时,父亲挥舞着皮带,咬牙切齿地说:“人的命运是注定的,不能改变的,什么身份的人,就老老实实守住自己该有的活法,别给我好高骛远!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让别人替你赚钱,当资本家,你要是敢走这种歪门邪道,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此时,父亲在听完他刚编的瞎话后,果然没有动怒,而是真的有几分惊喜。

    “给报社跑跑腿,能挣这么多?写稿子还更高啊?”父亲露出笑容,把钱又推回给儿子,“你自己拿着,上大学,当零花。要不,你就报个新闻专业?”

    他甚至忘了,儿子学的是理工科。

    郑夺放下碗,站起身,走到桌子对面,拿着钱,塞到父亲衬衣口袋里。

    “这是我凭劳力,赚的第一笔钱,专门孝敬你的。

    “这个工作,我到了大学,也会继续兼职做。以后我自己养活自己,自己交学费,不要你花钱,我给你钱。

    “你拿去打牌,跟别人吹牛去。实打实地说你儿子赚钱了,正正经经的营生。”

    父亲笑呵呵,夹起一大块鱼肉,放到郑夺碗里,“哪天报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