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编造一个小谎言
火车到了县城小站。
七个初中同学们，各回各家。
夏小溪家在乡下，还要乘公共汽车，再走很长一段路。
她始终也不确定，郑夺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上中原大学，还是要复读。
她在车上好几次欲言又止，没敢问。
如果今后，两人不能继续在一座城市上学，那么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出站后，她深吸一口气，问：“郑夺，两天后的同学会，你来吗？”
郑夺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径直离去。
郭辉扬手对那个背影说了一声“靠”。
然后对夏小溪说：“你——还要……很远，要不跟我——先去我——家。我让我——爸……爸爸——爸，开……开开……开——车……车，送你……你你……回。
“靠！要不是我……我——我……我手机丢丢丢……打打打——个电话，我——爸……爸就来接。”
夏小溪低着头，不敢回答，被王燕和另一个女生拉走了。
王燕小声嘟囔：“你们有没有感觉，郑夺和初中的时候，很不一样了，现在特爱独来独往。”
另一个女生说：“哪是和初中不一样？就是和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不一样，也就几个月前。”
李旭东和大家快速道个别，就跑起来，追上郑夺。
“你刚才，为什么不理夏小溪？她主动和一个男生说话，可不多见。我觉得她是看上你了。”
“我有点事，你自己回家吧！”郑夺答非所问。
“啊？那——那你不追，我能不能追啊？”
对李旭东来说，王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夏小溪还有点可能。
郑夺拐过一条街，朝着大荣涂料厂的方向去了。
门卫热情地迎上来，说：“郑老板来了，快请进，荣厂长在办公室。”
三十多张纸的合同，荣祥这辈子都没见过，吃了一大惊，需要认真仔细地看几遍。
郑夺把聘用他当总经理的合同，也拿出来，让他慢慢看。
“您拿笔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决定签合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好通知律师一起过来，当面签定，一式三份，律师那里保管一份。”
“好好好，我会尽快看完的，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也马上给您打电话。郑老板，晚上要不一起吃顿饭，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不用了，我还有事。另外，别再叫我‘老板’。”
“不叫‘老板’？那叫什么？如果您收购了我的公司，以后您就是老板了。就算没收购，叫一声‘老板’也是应该的嘛！”
“就叫名字，或者‘小郑’都行。”
“那怎么行？”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郑夺回家路上，顺便买了些卤菜熟食，还有一瓶酒。
花钱不多，但香气诱人。
刚一进棉纺厂家属院，就听见几个偷公家水的大妈们，在讨论院校和专业的事。
墙根处，还坐着好几个乘凉的老头，也加入了这种线下的传统群聊。
这些人家，要么也有应届的高考生，要么曾经有过高考生。
最近这段日子，关于填报志愿、选择专业、大学生活的咨询与经验交流，是院里的头号话题。
几个老妇女看见郑夺，眼中尽是羡慕的神色，目送这位599分的高材生，消失在楼梯口，嘴里啧啧赞叹。
然而，他本人的心里，却有些忐忑。
与自己的父亲相处，总是令他失去所有的自信和轻松。
即便是重生了，都仍然觉得背着一座山。
开门进屋，父亲还没回来。
他先把饭蒸上，熟食切好，摆盘，端上桌。
不到半小时后，父亲到家了，一开门就闻到馋人的香味。
“你买的卤菜？还有酒啊！”
“嗯，不做别的菜了，就吃这些吧！”
“行！你也想喝点？”
“我不喝，你喝。”
“志愿表拿回来了？我跟你说，我今天在单位里，见谁问谁，都说，你这种情况，第一志愿要特别花心思……”
“爸！”
“嗯？”
“我已经报上去，表都交给老师了。”
郑国宝愣了一下，当场拍桌子、摔筷子，“你说什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老子商量一下，就这么报了？混账东西！不懂装懂个什么劲儿？你知不知……”
他站了起来，一副强压着怒火的样子，瞪着郑夺，喘着粗气，咬着牙，停顿了十秒，问：“你写的什么？怎么报的？”
郑夺放下筷子，直视父亲的怒目，貌似平静地说：“中原大学，应用数学专业。”
父亲用指关节连续敲打桌面，“我都跟你说了，报中原不保险，你怎么就不听？混账东西，犟个什么劲儿你？
“那……那还有呢？第一志愿能写四所学校，其他三个是什么？”
“河东科技大学、瀛城理工大学、河东理工大学。”
郑夺不想把矛盾搞得过于激烈，合理编造了其他三个选项。
表明自己还是仔细斟酌过，然后慎重填报的。
父亲坐了下来，重新拿起筷子，沉思了很久，才说：“这三个报得还可以，还算稳。”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郑夺补充说：“后面三个学校，选的都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父亲喝了一口酒，接着问：“第二志愿呢，写的是哪几个？”
“没写。”
“没写？”父亲再次有发飙之势。
“嗯。后面都没写，没必要。第一志愿，肯定有一个能上，放心吧！”
父亲长叹一口气，又放下筷子，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显出一副郁闷不已，想打人，但拼命忍住的样子。
郑夺心里明白，这四所学校，选得合情合理，父亲失去了发作的借口。
父亲真正气的，不是自己报中原大学能有多大风险，而是没与之商量，没在他的指导和监督下，当面填写志愿表。
说到底，就一个原因——不听话。
儿子不听老子的话，哪怕儿子是对的，老子错了，那也不行。
这就是大逆不道。
郑夺见父亲，气得光喝闷酒，不吃饭，也不解释，也不劝，自己吃自己的。
两人沉默半晌，对面无言。
一直到郑夺吃完了，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洗好放好，从厨房回到客厅。
他从兜里拿出五十元钱，说：“今天去学校，路上刚好又碰上件新奇事，我通知电视台，他们就派人来采访，又赚了五十线索费。买了卤菜，还剩三十。”
这让郑国宝想起了几天前，刚刚收受的900元贿赂。
再看看面前，碗里吃的，手和嘴都软了。
“你自己拿着，给我干吗？”
“那明天我还买菜。”
“别大手大脚，老子一天工资都不到二十。”
“好，买条鱼，半斤的，再买两斤土豆、一斤豆腐、一斤豆芽、一斤空心菜。”
“嗯，你看着买。”
“好！”
“你说的那是啥新闻？”
郑夺打开电视，转到樊阳地方频道，“等会儿看新闻，我告诉你。”
新闻开始，到了本地报道时间，他就指着电视，随口胡说：“就这个。”
父亲看得津津有味。
两天后，荣祥打电话给郑夺。
郑夺打给樊阳的律师，三方到齐，正式签约、转账。
然后去工商局变更股东并增资，完成股权转让，修改公司章程。
大荣涂料有限公司，由郑夺占股95%，荣祥占股5%，并出任总经理。
法人仍是荣祥。
办理完毕，郑夺对荣祥说：“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厂长。”
七个初中同学们，各回各家。
夏小溪家在乡下，还要乘公共汽车，再走很长一段路。
她始终也不确定，郑夺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上中原大学，还是要复读。
她在车上好几次欲言又止，没敢问。
如果今后，两人不能继续在一座城市上学，那么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出站后，她深吸一口气，问：“郑夺，两天后的同学会，你来吗？”
郑夺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径直离去。
郭辉扬手对那个背影说了一声“靠”。
然后对夏小溪说：“你——还要……很远，要不跟我——先去我——家。我让我——爸……爸爸——爸，开……开开……开——车……车，送你……你你……回。
“靠！要不是我……我——我……我手机丢丢丢……打打打——个电话，我——爸……爸就来接。”
夏小溪低着头，不敢回答，被王燕和另一个女生拉走了。
王燕小声嘟囔：“你们有没有感觉，郑夺和初中的时候，很不一样了，现在特爱独来独往。”
另一个女生说：“哪是和初中不一样？就是和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不一样，也就几个月前。”
李旭东和大家快速道个别，就跑起来，追上郑夺。
“你刚才，为什么不理夏小溪？她主动和一个男生说话，可不多见。我觉得她是看上你了。”
“我有点事，你自己回家吧！”郑夺答非所问。
“啊？那——那你不追，我能不能追啊？”
对李旭东来说，王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夏小溪还有点可能。
郑夺拐过一条街，朝着大荣涂料厂的方向去了。
门卫热情地迎上来，说：“郑老板来了，快请进，荣厂长在办公室。”
三十多张纸的合同，荣祥这辈子都没见过，吃了一大惊，需要认真仔细地看几遍。
郑夺把聘用他当总经理的合同，也拿出来，让他慢慢看。
“您拿笔记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决定签合同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好通知律师一起过来，当面签定，一式三份，律师那里保管一份。”
“好好好，我会尽快看完的，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也马上给您打电话。郑老板，晚上要不一起吃顿饭，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不用了，我还有事。另外，别再叫我‘老板’。”
“不叫‘老板’？那叫什么？如果您收购了我的公司，以后您就是老板了。就算没收购，叫一声‘老板’也是应该的嘛！”
“就叫名字，或者‘小郑’都行。”
“那怎么行？”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郑夺回家路上，顺便买了些卤菜熟食，还有一瓶酒。
花钱不多，但香气诱人。
刚一进棉纺厂家属院，就听见几个偷公家水的大妈们，在讨论院校和专业的事。
墙根处，还坐着好几个乘凉的老头，也加入了这种线下的传统群聊。
这些人家，要么也有应届的高考生，要么曾经有过高考生。
最近这段日子，关于填报志愿、选择专业、大学生活的咨询与经验交流，是院里的头号话题。
几个老妇女看见郑夺，眼中尽是羡慕的神色，目送这位599分的高材生，消失在楼梯口，嘴里啧啧赞叹。
然而，他本人的心里，却有些忐忑。
与自己的父亲相处，总是令他失去所有的自信和轻松。
即便是重生了，都仍然觉得背着一座山。
开门进屋，父亲还没回来。
他先把饭蒸上，熟食切好，摆盘，端上桌。
不到半小时后，父亲到家了，一开门就闻到馋人的香味。
“你买的卤菜？还有酒啊！”
“嗯，不做别的菜了，就吃这些吧！”
“行！你也想喝点？”
“我不喝，你喝。”
“志愿表拿回来了？我跟你说，我今天在单位里，见谁问谁，都说，你这种情况，第一志愿要特别花心思……”
“爸！”
“嗯？”
“我已经报上去，表都交给老师了。”
郑国宝愣了一下，当场拍桌子、摔筷子，“你说什么？这么大的事，都不跟老子商量一下，就这么报了？混账东西！不懂装懂个什么劲儿？你知不知……”
他站了起来，一副强压着怒火的样子，瞪着郑夺，喘着粗气，咬着牙，停顿了十秒，问：“你写的什么？怎么报的？”
郑夺放下筷子，直视父亲的怒目，貌似平静地说：“中原大学，应用数学专业。”
父亲用指关节连续敲打桌面，“我都跟你说了，报中原不保险，你怎么就不听？混账东西，犟个什么劲儿你？
“那……那还有呢？第一志愿能写四所学校，其他三个是什么？”
“河东科技大学、瀛城理工大学、河东理工大学。”
郑夺不想把矛盾搞得过于激烈，合理编造了其他三个选项。
表明自己还是仔细斟酌过，然后慎重填报的。
父亲坐了下来，重新拿起筷子，沉思了很久，才说：“这三个报得还可以，还算稳。”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郑夺补充说：“后面三个学校，选的都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
父亲喝了一口酒，接着问：“第二志愿呢，写的是哪几个？”
“没写。”
“没写？”父亲再次有发飙之势。
“嗯。后面都没写，没必要。第一志愿，肯定有一个能上，放心吧！”
父亲长叹一口气，又放下筷子，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显出一副郁闷不已，想打人，但拼命忍住的样子。
郑夺心里明白，这四所学校，选得合情合理，父亲失去了发作的借口。
父亲真正气的，不是自己报中原大学能有多大风险，而是没与之商量，没在他的指导和监督下，当面填写志愿表。
说到底，就一个原因——不听话。
儿子不听老子的话，哪怕儿子是对的，老子错了，那也不行。
这就是大逆不道。
郑夺见父亲，气得光喝闷酒，不吃饭，也不解释，也不劝，自己吃自己的。
两人沉默半晌，对面无言。
一直到郑夺吃完了，收拾了自己的碗筷，洗好放好，从厨房回到客厅。
他从兜里拿出五十元钱，说：“今天去学校，路上刚好又碰上件新奇事，我通知电视台，他们就派人来采访，又赚了五十线索费。买了卤菜，还剩三十。”
这让郑国宝想起了几天前，刚刚收受的900元贿赂。
再看看面前，碗里吃的，手和嘴都软了。
“你自己拿着，给我干吗？”
“那明天我还买菜。”
“别大手大脚，老子一天工资都不到二十。”
“好，买条鱼，半斤的，再买两斤土豆、一斤豆腐、一斤豆芽、一斤空心菜。”
“嗯，你看着买。”
“好！”
“你说的那是啥新闻？”
郑夺打开电视，转到樊阳地方频道，“等会儿看新闻，我告诉你。”
新闻开始，到了本地报道时间，他就指着电视，随口胡说：“就这个。”
父亲看得津津有味。
两天后，荣祥打电话给郑夺。
郑夺打给樊阳的律师，三方到齐，正式签约、转账。
然后去工商局变更股东并增资，完成股权转让，修改公司章程。
大荣涂料有限公司，由郑夺占股95%，荣祥占股5%，并出任总经理。
法人仍是荣祥。
办理完毕，郑夺对荣祥说：“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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