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施雨人
蓝天碧海中，无风无浪。
冷观六人，正在一艘充气艇上奋力划着桨。
送信的地点，是离海岸三十公里的大海之中。
没人知道哪里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五个小时后。
橘红色的充气艇静静的漂在指定海域。
甲组刚刚准时把几道符箓投入波涛中，海面仍然风平浪静。
他们像六个出海垂钓的游人，呆呆的看着单调的海面。
直到其中一个人低声咦了一声，六人纷纷转过脸，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匹黑马从远处轻快的奔来，蔚蓝的海水在马蹄下飞溅开。
马停在充气艇边，船在马蹄带起的波浪中摆荡起来，
刘五八悄悄把手伸进入海水，依旧深不可测。
黑马静静的站着，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懵逼的甲组。
马背上无鞍辔，修长的颈下悬着一只革囊，革囊上用朱笔写着：陈。
冷观站起来，把黑色信封放入囊内。
黑马打了个响鼻，转身而去。
半小时后，黑马带回一封信函；那时天色已黑，海面如漆，冷观从革囊中取出另一份金色回执。
黑马身上带着青色鳞光消失在海面。
………
老万十五年前叫小方，
那时候小方是一名通缉犯，
小方躲到南方飘了十五年，心虽然没洗，面却革了，他把方字的头砍掉，变成了老万。
老万现在是清融酒店总经理，这家酒店属于张翔。
张翔这几年不太管旗下的企业，老万捞了不少。他再也不是那个落水狗小方，他是成功商人老万。
老万顶楼的大办公室里，有更衣室，有圆床，还有三十副眼镜，有金丝的，有无框的，每天戴不同的。
老万最近视力有点模糊，不是眼镜的事，而是一件事让他上火。
前一阵，他先买下了碎石村村长的灵魂，接着是这个村的地皮。
但他并不想买所有村民的心。
所以，为了让碎石村民尽早搬家，老万断了这个村的水和电。
断了两个月下来，还有一半人家在死扛。
碎石村家家有田地，一时饿不死；没电还好，但人和庄稼都不能没水。
问题是，所有人家户的田地交错在一起，水一断就是一片，钉子户和非钉子户都会没水。
如何才能给签了拆迁合同的人家浇地，而钉子户断水呢？
一个来自关外的人告诉老万：我行。
江湖上叫他大磊哥。
大磊哥擅长求雨，家传的；
大磊哥爱财也是家传的。
大磊哥的绝技是，能让同一片天空下，隔着马路晴雨不同。
所以他可以让有的田地好雨及时，也能让一垄之隔的田地中滴雨不沾。
因为无人知道，大磊哥的真实绝技是豢龙。
龙是可以在有形和无形之间变换的神物，龙在某些生长时期，形体只有虾子一样大小，必须养在古瓷或者古玉的璺中，也就是裂纹之中。
大磊哥祖上一直是皇室的养龙人。
随着时代的推移，气候变迁，龙已几近绝迹。
大磊哥继承了祖业，他还豢养着一条年轻的黑龙。
这条龙住在一只白玉无事牌的裂璺中；这面无事牌，就挂在大磊哥的脖子上。
那天，老万第一次看到了综艺节目中五毛钱特效的真实版，一块乌云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大鱼缸上，一阵电闪雷鸣之后，鱼缸中暴雨如注，缸水翻起巨浪。
然后一道小小的闪电劈熟了缸里半米长的红龙鱼。
老万立刻就支付了一笔不菲的定金，
除了定点布雨，老万最感兴趣的是那道闪电——就像东方不败第一次摸到葵花宝典。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碎石村下了很多场不凡的雨，一个最顽固的钉子户被雷电击伤了拇指。
所有的钉子户都开始在深夜里叹息。
之后，碎石村的签约率直线上升。
很快，所有的村舍都得以拆除，只有村中间最高的一栋小楼。
在那个夏夜，老万带着大磊哥等人坐在打谷场上摆下庆功宴。
中宵月色如水，当最后那栋四层村在老万的嘶吼中应声崩塌，腾起漫天烟尘时，
举座觥筹交错，鼓乐大作，众人大醉。
缓缓瘫倒的瓦砾和残垣断壁，在老万眼中，一如自己早该被抹去的过去。
大磊哥也有些醉了，所以当老万豪情万丈的要求他用暴雨洗去碎石村半空中的烟尘时，大磊哥豪迈的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纹龙和玉牌，大笑着掐起了几道手决。
狂风乍起，野云乱飞。
老万端着XO，缓缓站起，灰白的头发被风撕扯着，但他胸中升起的只有豪气。
一个新世界和新秩序，正在自己的手掌中被建立。
狂风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提着一个小木桶，缓缓从一棵树后走出，拿出一把粗糙的木勺，向半空中一勺一勺的挥动，似乎在㧟起什么，倾倒入木桶。
大磊哥莫名其妙的看老万：“你的人？”
老万也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摇手。
老人穿着暗红色的破烂道袍，抬首看向他们两人，笑道：“今晚月色大好，岂可虚掷，容在下聊取些。”
说完，月色忽然就暗了，除了篝火，碎石村黑成了一片。
老者失去了踪影。
大磊哥胸前的玉牌中，一线裂璺忽然亮起，一条细弱的东西蠕蠕而出，化为红丝，绕着大磊哥周身的纹身盘旋，红光渐渐亮起。
老万笑了，他很想大喊一声：“天下我有。”
猛地一道紫电如剑光砸落，砰的在他眼前炸开，随后是三道，一道击在老万的座位，
另两道狠狠落在了惊恐的大磊哥身上。
暴雨并未下来，所有醉倒的人都是被雷声惊醒的。
他们惊恐的看着眼前地面的两个大坑，和两段冒着青烟的焦炭。
人们已经分不清这两段残缺的东西，哪一个是大磊哥和老万。
当有人惊慌着找手电时，那个布衣老者，又出现人们视线中，他依旧拎着木桶，用木勺一勺一勺的朝空中泼洒着什么，边念叨着：“大好夜色，岂无月色。”
夜色忽然亮了起来，冰轮不知何时，重新跃上了高远的夜空。
没有人注意这个行为诡异的老人，所有人都在忙乱的叫喊和打电话。
乱晃的手电光中，终于有人用棍子翻转了两端焦糊的残躯，
有纹身的背后有七个篆书；挂着眼镜的残躯背后也有七个篆书。
“带血登坛XXX”和“X田XX最难X”。
……..
冷观的甲组是第一个回到归鸟驿的。
他取回的那封信函上画着一枚小小的黑马。
三天后，一个穿着破旧的暗红道袍的老者，默默拆开了这封信函，一张粗纸短笺缓缓滑落在桌面。
这个红袍老者，叫郭一口。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郭一口爱财，却从未违反过。
离尘宗不允许妄杀妄夺。当他发现大磊哥和老万为了巧取豪夺而伤人时，变上表卜问，冷观带回的，是郭一口等待的答案。
他拈起短笺，看了看，那张短笺上有一个用朱笔写的“斫”字，然后纸忽然自燃了起来，一道细细的火光，划过纸面，两行字渐渐显现在纸上：
“带血登坛犹可恕，隔田施雨最难饶。”
冷观六人，正在一艘充气艇上奋力划着桨。
送信的地点，是离海岸三十公里的大海之中。
没人知道哪里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五个小时后。
橘红色的充气艇静静的漂在指定海域。
甲组刚刚准时把几道符箓投入波涛中，海面仍然风平浪静。
他们像六个出海垂钓的游人，呆呆的看着单调的海面。
直到其中一个人低声咦了一声，六人纷纷转过脸，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匹黑马从远处轻快的奔来，蔚蓝的海水在马蹄下飞溅开。
马停在充气艇边，船在马蹄带起的波浪中摆荡起来，
刘五八悄悄把手伸进入海水，依旧深不可测。
黑马静静的站着，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懵逼的甲组。
马背上无鞍辔，修长的颈下悬着一只革囊，革囊上用朱笔写着：陈。
冷观站起来，把黑色信封放入囊内。
黑马打了个响鼻，转身而去。
半小时后，黑马带回一封信函；那时天色已黑，海面如漆，冷观从革囊中取出另一份金色回执。
黑马身上带着青色鳞光消失在海面。
………
老万十五年前叫小方，
那时候小方是一名通缉犯，
小方躲到南方飘了十五年，心虽然没洗，面却革了，他把方字的头砍掉，变成了老万。
老万现在是清融酒店总经理，这家酒店属于张翔。
张翔这几年不太管旗下的企业，老万捞了不少。他再也不是那个落水狗小方，他是成功商人老万。
老万顶楼的大办公室里，有更衣室，有圆床，还有三十副眼镜，有金丝的，有无框的，每天戴不同的。
老万最近视力有点模糊，不是眼镜的事，而是一件事让他上火。
前一阵，他先买下了碎石村村长的灵魂，接着是这个村的地皮。
但他并不想买所有村民的心。
所以，为了让碎石村民尽早搬家，老万断了这个村的水和电。
断了两个月下来，还有一半人家在死扛。
碎石村家家有田地，一时饿不死；没电还好，但人和庄稼都不能没水。
问题是，所有人家户的田地交错在一起，水一断就是一片，钉子户和非钉子户都会没水。
如何才能给签了拆迁合同的人家浇地，而钉子户断水呢？
一个来自关外的人告诉老万：我行。
江湖上叫他大磊哥。
大磊哥擅长求雨，家传的；
大磊哥爱财也是家传的。
大磊哥的绝技是，能让同一片天空下，隔着马路晴雨不同。
所以他可以让有的田地好雨及时，也能让一垄之隔的田地中滴雨不沾。
因为无人知道，大磊哥的真实绝技是豢龙。
龙是可以在有形和无形之间变换的神物，龙在某些生长时期，形体只有虾子一样大小，必须养在古瓷或者古玉的璺中，也就是裂纹之中。
大磊哥祖上一直是皇室的养龙人。
随着时代的推移，气候变迁，龙已几近绝迹。
大磊哥继承了祖业，他还豢养着一条年轻的黑龙。
这条龙住在一只白玉无事牌的裂璺中；这面无事牌，就挂在大磊哥的脖子上。
那天，老万第一次看到了综艺节目中五毛钱特效的真实版，一块乌云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里的大鱼缸上，一阵电闪雷鸣之后，鱼缸中暴雨如注，缸水翻起巨浪。
然后一道小小的闪电劈熟了缸里半米长的红龙鱼。
老万立刻就支付了一笔不菲的定金，
除了定点布雨，老万最感兴趣的是那道闪电——就像东方不败第一次摸到葵花宝典。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碎石村下了很多场不凡的雨，一个最顽固的钉子户被雷电击伤了拇指。
所有的钉子户都开始在深夜里叹息。
之后，碎石村的签约率直线上升。
很快，所有的村舍都得以拆除，只有村中间最高的一栋小楼。
在那个夏夜，老万带着大磊哥等人坐在打谷场上摆下庆功宴。
中宵月色如水，当最后那栋四层村在老万的嘶吼中应声崩塌，腾起漫天烟尘时，
举座觥筹交错，鼓乐大作，众人大醉。
缓缓瘫倒的瓦砾和残垣断壁，在老万眼中，一如自己早该被抹去的过去。
大磊哥也有些醉了，所以当老万豪情万丈的要求他用暴雨洗去碎石村半空中的烟尘时，大磊哥豪迈的撕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纹龙和玉牌，大笑着掐起了几道手决。
狂风乍起，野云乱飞。
老万端着XO，缓缓站起，灰白的头发被风撕扯着，但他胸中升起的只有豪气。
一个新世界和新秩序，正在自己的手掌中被建立。
狂风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提着一个小木桶，缓缓从一棵树后走出，拿出一把粗糙的木勺，向半空中一勺一勺的挥动，似乎在㧟起什么，倾倒入木桶。
大磊哥莫名其妙的看老万：“你的人？”
老万也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摇手。
老人穿着暗红色的破烂道袍，抬首看向他们两人，笑道：“今晚月色大好，岂可虚掷，容在下聊取些。”
说完，月色忽然就暗了，除了篝火，碎石村黑成了一片。
老者失去了踪影。
大磊哥胸前的玉牌中，一线裂璺忽然亮起，一条细弱的东西蠕蠕而出，化为红丝，绕着大磊哥周身的纹身盘旋，红光渐渐亮起。
老万笑了，他很想大喊一声：“天下我有。”
猛地一道紫电如剑光砸落，砰的在他眼前炸开，随后是三道，一道击在老万的座位，
另两道狠狠落在了惊恐的大磊哥身上。
暴雨并未下来，所有醉倒的人都是被雷声惊醒的。
他们惊恐的看着眼前地面的两个大坑，和两段冒着青烟的焦炭。
人们已经分不清这两段残缺的东西，哪一个是大磊哥和老万。
当有人惊慌着找手电时，那个布衣老者，又出现人们视线中，他依旧拎着木桶，用木勺一勺一勺的朝空中泼洒着什么，边念叨着：“大好夜色，岂无月色。”
夜色忽然亮了起来，冰轮不知何时，重新跃上了高远的夜空。
没有人注意这个行为诡异的老人，所有人都在忙乱的叫喊和打电话。
乱晃的手电光中，终于有人用棍子翻转了两端焦糊的残躯，
有纹身的背后有七个篆书；挂着眼镜的残躯背后也有七个篆书。
“带血登坛XXX”和“X田XX最难X”。
……..
冷观的甲组是第一个回到归鸟驿的。
他取回的那封信函上画着一枚小小的黑马。
三天后，一个穿着破旧的暗红道袍的老者，默默拆开了这封信函，一张粗纸短笺缓缓滑落在桌面。
这个红袍老者，叫郭一口。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郭一口爱财，却从未违反过。
离尘宗不允许妄杀妄夺。当他发现大磊哥和老万为了巧取豪夺而伤人时，变上表卜问，冷观带回的，是郭一口等待的答案。
他拈起短笺，看了看，那张短笺上有一个用朱笔写的“斫”字，然后纸忽然自燃了起来，一道细细的火光，划过纸面，两行字渐渐显现在纸上：
“带血登坛犹可恕，隔田施雨最难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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