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戮力
肖赦消失后一个月，隆冬作乱。
在某个严寒的深夜，帝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屋檐上顺流而下的水一夜之间结成了一道道冰幕，触之即碎。裹挟而来的，是几近变态的低温，和连着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雪。
恶劣的天气严重扰乱了正常生活，王焱终于接到了学校的停课通知，名正言顺地窝在师父的别墅里吹暖气，练法术。好不惬意。
一天傍晚，别墅庭院。
王焱问破石，“师兄，这天气怎么回事？”
破石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着无袖，好像感觉不到四季的变化，他说，“天有异象，必有祸乱。”
咏月虽是天师，却更喜欢高科技的东西，她真的去王焱朋友开的美容公司做了顾问，血赚，还和王焱一起研发出了“探鬼器”，她像往常一样埋汰破石说，“什么年代了，还看天象呢。”
“不然看什么，天气预报啊？”
“当然。”
“那天气预报预测到这场大雪了？并没有。但天象里早就显示了，那可是老祖宗的智慧。”
“好好好，智慧，那你倒是根据天象预测一下，这场雪还要下多久？”
“不是有天气预报么？”
“……”
王焱一边摆弄探鬼器一边听师兄师姐斗嘴，不远处正在喂蜘蛛的肖泽问他，“那东西有用？真的能探测到鬼？”
“你问我啊？”王焱看了看肖泽，撇开蜘蛛，他对这个跟肖璐瑶姓的孩子还挺有好感的。
“不然呢，问你身后的鬼啊？”肖泽一歪头。
王焱一惊，回头一看，啥也没有？很快反应过来肖泽是在吓他。什么情况，连小孩儿都吓我，铁定是师父教的！心里骂了一句，立刻听到肖璐瑶在里屋里咳嗽了一声，于是做贼心虚地喊，“师父，是不是想喝梨汤了，我这就去买！！”
“不，你去熬。”肖璐瑶好听的声音远远说。
“叫你去熬，快去，小孩！”王焱喊肖泽。
“师父喊的是你。”十岁的肖泽小大人儿似的，表情仿佛王焱才是小孩儿。
王焱先是小声叹了口气，然后转念一想：师父让我去熬梨汤一定是想制造跟我单独相处的机会，连姐姐都骂我了，这还不得加快进度么？立马兴奋起来，立马要奔向厨房去，结果一转身，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
在神鬼莫测肖天师的宅子里，王焱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看向手里的探鬼器——没反应。
说明不是鬼。
但，好像是个活的？
嘭！——
的确是个活的。那东西嗖一下转过身，脚掌猛一拍地面，硕大的脑袋高高仰起来，咧着嘴，獠牙里挂着斑驳的血迹，深灰色的表皮上满是疙瘩，绷紧的尖刺从脊背蔓延到了尾巴，一双巨大的纺锤形眼睛俯视着王焱，鼻子喷粗气。
是肖淼的海鬣蜥。
王焱踩到这只大蜥蜴的尾巴了。
对视的一刻，王焱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大蜥蜴吃掉了。不对，这家伙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明明之前还是可以趴在小女孩儿肩膀上的。
小小的肖淼从大大的蜥蜴背后探出脑袋，有点奇怪为什么王焱僵在那里，“你怎么了？”
王焱快崩不住了，虽然比起蜥蜴他更怕蜘蛛，但面前大蜥蜴身上密密麻麻像烂石头一样的疙瘩快让他密集恐惧症了，再加上那张嘴里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那是血迹吧？这冲击着实有点大了。
王焱皱着鼻子问，“这家伙吃人了？”
“没。”肖淼拍了拍大蜥蜴的腿，让它趴下，然后咬破手指描了张符贴在它眉心，说，“我们刚刚从外面打完架回来，嘟嘟吃了一条蛇。”
“嘟嘟？？？”
“喏，就是它呀，小可爱，叫嘟嘟。”肖淼十分怜爱地把法力注入到大蜥蜴身上，缓缓治疗还冒着黑气的几个血洞，大概是被蛇咬的。
王焱实在没法把这么可爱的名字跟这只可以生吞他的大蜥蜴联系在一起，再瞥一眼肖泽，八眼蜘蛛又在盯着他了。老天，这对双胞胎真的……
“你们跟谁打架呢？”王焱问。
“一个同行。”肖淼又用血描了一张符，以认主契约加强治疗，然后对王焱说，“嘟嘟跟其他的宠物不同，它不能吃普通的食物，只能吃有法力的斗兽，吃一只能管很久。但高品级并且能吃的斗兽不是随时都有的，所以你上次看到它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那是因为饿的……”
“然后呢？？吃了别的斗兽就能会长大？效果这么明显的吗？？”王焱惊奇且好学。
肖淼眼露得意，“对呀，不仅体型会变大，还会继承能力，比如刚才吃的大蛇，它能闻到恐惧。”
“恐惧？”王焱忍不住看了一眼八眼蜘蛛。
啊。这就是恐惧的滋味。大蜥蜴动了一下，鼻息喷涌，很快察觉到了王焱的恐惧，继而威慑。它继承了大蛇的能力。
“见识了见识了。”王焱回瞪了大蜥蜴一眼，想远离这对双胞胎和他们的可怕宠物，奔厨房给师父熬梨汤去了。
但肖淼继续说，“其实，嘟嘟就算什么都不吃也没关系。但今天那个大傻子拿法力欺负普通人，我就把他欺负了，没想到他带了条蛇，但明显不是他自己养的，多半是暗算了同行偷来的。”
“暗算？”
只要不是谈恋爱，王焱总能准确抓住重点，肖淼回答他说，“就是杀了。”
“杀了？”王焱不理解，“师父说过，我们不能杀活人，这是禁忌。”
“是不能，杀了活人我们的法力就不纯粹了，还会变弱。”肖淼稚嫩的声音充满不屑，“但有的人并不在意，修炼旁门左道，最后都会走火入魔。”
王焱立刻想到了肖赦。
肖赦是魔吗。
是。但人人不都是魔么。
对王焱来说，世事没有边界，只有嗜好。王焱不介意变成魔，但要看是为了什么，图什么，如果是为了肖璐瑶，图肖璐瑶高兴，那他王焱变成什么都可以。包括与世界为敌。
宅子里的人应该都知道肖赦和三头厉鬼的事。但大家不慌不忙，看起来胸有成竹。也对，毕竟这里没有善茬，都是个顶个的人精。这让王焱觉得十分有趣，并开始思考一些新奇玩意儿。
或许能做点什么出其不意的事，也说不定。
几天前，肖璐瑶去了一趟西郊的公墓。
去的时候夜色已深，阴风翻涌，月光被铐上了沉重枷锁，无暇庇佑这片腐烂之地。
一路孤魂，野鬼乱撞。为了省事，肖璐瑶洒了一大串替身纸人，野鬼都跟上去，追着纸人跑，甚至骗过了黑白无常手下的见习鬼差。空欢喜一场。
公墓很文明，很干净。
没有蜡烛冥镪，也不会香火缭绕。正因为如此，才在没有月光的夜里显得更加阴森。
四下无人，肖璐瑶路过不计其数的墓碑，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点烟。他从来没在王焱面前点过烟。烟里有上等烟叶和陈年龙井，自己烤的，没有过滤嘴，普通人一口就能呛得流眼泪。
角落里有一块黑色的墓碑。
比四周任何一块墓碑都干净整洁。没有墓志铭，但写了一句话：坐深天籁寂，到此息尘埃。
肖璐瑶认出那是肖赦的字迹，用血刻上去的。
肖璐瑶把玩着打火机。咔嚓。咔嚓。打火石吐出蛛丝一样的火星，也许下一秒就要映出一张死不瞑目的鬼脸。半晌，烟抽到一半，肖璐瑶修长的手指微张，烟落在黑色墓碑前，凭空燃起一堆火焰。
不消一会儿功夫，整个墓碑都烧起来。原本漆黑的石碑的下半部分开始出现一个一个掌印，有大，有小，排列得非常整齐，看起来就像是在朝圣。
那是复原术。
凡事被鬼碰过的东西，都会在此等法术之下显出痕迹。原来是用来驱鬼的，现在被肖璐瑶用来找鬼：找三头厉鬼张延，的真相。
厉鬼都是天师炼成的。
且炼鬼的过程可谓惨绝人寰。
炼鬼之人会在鬼魂刚抽离的时候就用锁鬼阵将它困住，先用酷刑鞭打到完全失去人性，然后抓来鬼魂生前最牵挂之人，有时候是妻子，有时候是刚出生的婴儿，在鬼魂面前极尽折磨，或削皮拆骨，或冷刀热烙，以此来激发鬼魂巨大的愤怒和绝望。越愤怒怨念越深，越绝望效果越好。
可有的时候，活人被折磨到死了，鬼魂还没有变成厉鬼，就继续，直到杀光，屠尽，厉鬼也是百年难得一见。那些半成品被放出去，就是平时见到的恶鬼，怨鬼，虽然凶残，但多半能被制服。
被炼过的鬼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认主。
包括厉鬼。
虽然肖赦说三头厉鬼是他炼的，但若果真如此，那晚在京菜馆，肖赦命悬一线的时候，三头厉鬼不可能不现身。因为一旦肖赦有个三长两短，所有与他有着认主契约的鬼怪都会跟着一起遭殃，虽不至于共死，但一定会元气大伤。
从眼前墓碑的情况来看，厉鬼的地位确认无疑。
里面埋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延一家三口。
肖璐瑶一直在私下里玩着天师禁忌的事，比如夺取其他天师的修为，比如炼禁药，甚至研究过如何成功炼出一只厉鬼。所以她很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现在，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那就是——三头厉鬼张延的确是肖赦炼的，也炼成了，但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延脱离了肖赦的控制，开始用自己的意识行事。否则它不会攻击王焱，毕竟那是肖赦最重视的人的弟弟。
再说当年的事，如果硬要追究，除了张延自己就只能追究王家了。张延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现在的三头厉鬼才会以王家的子嗣王焱为目标，几次三番想要他的命。
肖璐瑶又点了烟。
如果没猜错，那么——
王焱和他姐姐，都会有危险。
在某个严寒的深夜，帝都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屋檐上顺流而下的水一夜之间结成了一道道冰幕，触之即碎。裹挟而来的，是几近变态的低温，和连着下了整整一个月的大雪。
恶劣的天气严重扰乱了正常生活，王焱终于接到了学校的停课通知，名正言顺地窝在师父的别墅里吹暖气，练法术。好不惬意。
一天傍晚，别墅庭院。
王焱问破石，“师兄，这天气怎么回事？”
破石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着无袖，好像感觉不到四季的变化，他说，“天有异象，必有祸乱。”
咏月虽是天师，却更喜欢高科技的东西，她真的去王焱朋友开的美容公司做了顾问，血赚，还和王焱一起研发出了“探鬼器”，她像往常一样埋汰破石说，“什么年代了，还看天象呢。”
“不然看什么，天气预报啊？”
“当然。”
“那天气预报预测到这场大雪了？并没有。但天象里早就显示了，那可是老祖宗的智慧。”
“好好好，智慧，那你倒是根据天象预测一下，这场雪还要下多久？”
“不是有天气预报么？”
“……”
王焱一边摆弄探鬼器一边听师兄师姐斗嘴，不远处正在喂蜘蛛的肖泽问他，“那东西有用？真的能探测到鬼？”
“你问我啊？”王焱看了看肖泽，撇开蜘蛛，他对这个跟肖璐瑶姓的孩子还挺有好感的。
“不然呢，问你身后的鬼啊？”肖泽一歪头。
王焱一惊，回头一看，啥也没有？很快反应过来肖泽是在吓他。什么情况，连小孩儿都吓我，铁定是师父教的！心里骂了一句，立刻听到肖璐瑶在里屋里咳嗽了一声，于是做贼心虚地喊，“师父，是不是想喝梨汤了，我这就去买！！”
“不，你去熬。”肖璐瑶好听的声音远远说。
“叫你去熬，快去，小孩！”王焱喊肖泽。
“师父喊的是你。”十岁的肖泽小大人儿似的，表情仿佛王焱才是小孩儿。
王焱先是小声叹了口气，然后转念一想：师父让我去熬梨汤一定是想制造跟我单独相处的机会，连姐姐都骂我了，这还不得加快进度么？立马兴奋起来，立马要奔向厨房去，结果一转身，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
在神鬼莫测肖天师的宅子里，王焱的第一反应当然是看向手里的探鬼器——没反应。
说明不是鬼。
但，好像是个活的？
嘭！——
的确是个活的。那东西嗖一下转过身，脚掌猛一拍地面，硕大的脑袋高高仰起来，咧着嘴，獠牙里挂着斑驳的血迹，深灰色的表皮上满是疙瘩，绷紧的尖刺从脊背蔓延到了尾巴，一双巨大的纺锤形眼睛俯视着王焱，鼻子喷粗气。
是肖淼的海鬣蜥。
王焱踩到这只大蜥蜴的尾巴了。
对视的一刻，王焱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大蜥蜴吃掉了。不对，这家伙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明明之前还是可以趴在小女孩儿肩膀上的。
小小的肖淼从大大的蜥蜴背后探出脑袋，有点奇怪为什么王焱僵在那里，“你怎么了？”
王焱快崩不住了，虽然比起蜥蜴他更怕蜘蛛，但面前大蜥蜴身上密密麻麻像烂石头一样的疙瘩快让他密集恐惧症了，再加上那张嘴里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那是血迹吧？这冲击着实有点大了。
王焱皱着鼻子问，“这家伙吃人了？”
“没。”肖淼拍了拍大蜥蜴的腿，让它趴下，然后咬破手指描了张符贴在它眉心，说，“我们刚刚从外面打完架回来，嘟嘟吃了一条蛇。”
“嘟嘟？？？”
“喏，就是它呀，小可爱，叫嘟嘟。”肖淼十分怜爱地把法力注入到大蜥蜴身上，缓缓治疗还冒着黑气的几个血洞，大概是被蛇咬的。
王焱实在没法把这么可爱的名字跟这只可以生吞他的大蜥蜴联系在一起，再瞥一眼肖泽，八眼蜘蛛又在盯着他了。老天，这对双胞胎真的……
“你们跟谁打架呢？”王焱问。
“一个同行。”肖淼又用血描了一张符，以认主契约加强治疗，然后对王焱说，“嘟嘟跟其他的宠物不同，它不能吃普通的食物，只能吃有法力的斗兽，吃一只能管很久。但高品级并且能吃的斗兽不是随时都有的，所以你上次看到它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那是因为饿的……”
“然后呢？？吃了别的斗兽就能会长大？效果这么明显的吗？？”王焱惊奇且好学。
肖淼眼露得意，“对呀，不仅体型会变大，还会继承能力，比如刚才吃的大蛇，它能闻到恐惧。”
“恐惧？”王焱忍不住看了一眼八眼蜘蛛。
啊。这就是恐惧的滋味。大蜥蜴动了一下，鼻息喷涌，很快察觉到了王焱的恐惧，继而威慑。它继承了大蛇的能力。
“见识了见识了。”王焱回瞪了大蜥蜴一眼，想远离这对双胞胎和他们的可怕宠物，奔厨房给师父熬梨汤去了。
但肖淼继续说，“其实，嘟嘟就算什么都不吃也没关系。但今天那个大傻子拿法力欺负普通人，我就把他欺负了，没想到他带了条蛇，但明显不是他自己养的，多半是暗算了同行偷来的。”
“暗算？”
只要不是谈恋爱，王焱总能准确抓住重点，肖淼回答他说，“就是杀了。”
“杀了？”王焱不理解，“师父说过，我们不能杀活人，这是禁忌。”
“是不能，杀了活人我们的法力就不纯粹了，还会变弱。”肖淼稚嫩的声音充满不屑，“但有的人并不在意，修炼旁门左道，最后都会走火入魔。”
王焱立刻想到了肖赦。
肖赦是魔吗。
是。但人人不都是魔么。
对王焱来说，世事没有边界，只有嗜好。王焱不介意变成魔，但要看是为了什么，图什么，如果是为了肖璐瑶，图肖璐瑶高兴，那他王焱变成什么都可以。包括与世界为敌。
宅子里的人应该都知道肖赦和三头厉鬼的事。但大家不慌不忙，看起来胸有成竹。也对，毕竟这里没有善茬，都是个顶个的人精。这让王焱觉得十分有趣，并开始思考一些新奇玩意儿。
或许能做点什么出其不意的事，也说不定。
几天前，肖璐瑶去了一趟西郊的公墓。
去的时候夜色已深，阴风翻涌，月光被铐上了沉重枷锁，无暇庇佑这片腐烂之地。
一路孤魂，野鬼乱撞。为了省事，肖璐瑶洒了一大串替身纸人，野鬼都跟上去，追着纸人跑，甚至骗过了黑白无常手下的见习鬼差。空欢喜一场。
公墓很文明，很干净。
没有蜡烛冥镪，也不会香火缭绕。正因为如此，才在没有月光的夜里显得更加阴森。
四下无人，肖璐瑶路过不计其数的墓碑，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点烟。他从来没在王焱面前点过烟。烟里有上等烟叶和陈年龙井，自己烤的，没有过滤嘴，普通人一口就能呛得流眼泪。
角落里有一块黑色的墓碑。
比四周任何一块墓碑都干净整洁。没有墓志铭，但写了一句话：坐深天籁寂，到此息尘埃。
肖璐瑶认出那是肖赦的字迹，用血刻上去的。
肖璐瑶把玩着打火机。咔嚓。咔嚓。打火石吐出蛛丝一样的火星，也许下一秒就要映出一张死不瞑目的鬼脸。半晌，烟抽到一半，肖璐瑶修长的手指微张，烟落在黑色墓碑前，凭空燃起一堆火焰。
不消一会儿功夫，整个墓碑都烧起来。原本漆黑的石碑的下半部分开始出现一个一个掌印，有大，有小，排列得非常整齐，看起来就像是在朝圣。
那是复原术。
凡事被鬼碰过的东西，都会在此等法术之下显出痕迹。原来是用来驱鬼的，现在被肖璐瑶用来找鬼：找三头厉鬼张延，的真相。
厉鬼都是天师炼成的。
且炼鬼的过程可谓惨绝人寰。
炼鬼之人会在鬼魂刚抽离的时候就用锁鬼阵将它困住，先用酷刑鞭打到完全失去人性，然后抓来鬼魂生前最牵挂之人，有时候是妻子，有时候是刚出生的婴儿，在鬼魂面前极尽折磨，或削皮拆骨，或冷刀热烙，以此来激发鬼魂巨大的愤怒和绝望。越愤怒怨念越深，越绝望效果越好。
可有的时候，活人被折磨到死了，鬼魂还没有变成厉鬼，就继续，直到杀光，屠尽，厉鬼也是百年难得一见。那些半成品被放出去，就是平时见到的恶鬼，怨鬼，虽然凶残，但多半能被制服。
被炼过的鬼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认主。
包括厉鬼。
虽然肖赦说三头厉鬼是他炼的，但若果真如此，那晚在京菜馆，肖赦命悬一线的时候，三头厉鬼不可能不现身。因为一旦肖赦有个三长两短，所有与他有着认主契约的鬼怪都会跟着一起遭殃，虽不至于共死，但一定会元气大伤。
从眼前墓碑的情况来看，厉鬼的地位确认无疑。
里面埋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延一家三口。
肖璐瑶一直在私下里玩着天师禁忌的事，比如夺取其他天师的修为，比如炼禁药，甚至研究过如何成功炼出一只厉鬼。所以她很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现在，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那就是——三头厉鬼张延的确是肖赦炼的，也炼成了，但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延脱离了肖赦的控制，开始用自己的意识行事。否则它不会攻击王焱，毕竟那是肖赦最重视的人的弟弟。
再说当年的事，如果硬要追究，除了张延自己就只能追究王家了。张延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他的妻子和孩子，所以现在的三头厉鬼才会以王家的子嗣王焱为目标，几次三番想要他的命。
肖璐瑶又点了烟。
如果没猜错，那么——
王焱和他姐姐，都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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