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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百陌山岭寻踪迹 天坑暗穴藏阴寒

    大溪村西南面,一片崇山峻岭高低起伏连绵不绝。阵雨过后,浓雾弥漫,缠绕丛林,苍苍白雾盘旋在山顶树尖,层层叠叠,缓缓升空。

    远远看去,四野茫茫,半空中一条条水雾薄珠接连天地,就像是那大海中的白帆,被风吹得飘摇不定。

    泥泞潮湿的山林斜坡上,四个身穿褐色短衫的官兵在一个村民的引领下,正逆行而上。

    这些正是来此调查失踪案件的吕朔几人。

    他们已经进入了山林深处。这里人烟罕至,野兽众多,时常有成群的凶悍野猪林间觅食,那些结伴而行的谨慎鹿群受到惊吓便会四散逃窜。

    远方峡谷偶尔传来猛兽的长啸,在崖壁间来回振荡的嘶吼声,惊起无数飞鸟空中哀鸣。

    前有村民来报,说是山中猎户在深山老林里看到过孩童和水牛的踪影。

    受伤耽误了时日的吕朔心中急虑,便叫那人领路,亲自上山寻找猎户住所问明情形。

    这是他新上任就发生的大案件,为展现自身能力,他必须要尽快破案。

    南国地处边陲,施行军事管制,尉所军官不但要护卫城镇,还有各种大小治安案件需要处理。这种方式一直延续至今。

    他们翻山越岭,一路难行。

    来到一处矮山,四周都是胡乱生长的粗壮竹木,一条山涧小溪潺潺而下朝山脚处流淌,一座小竹楼立于山顶平地之上。

    小楼四面围着竹栅栏,一旁平地上还搭有圈养牲畜的草棚和柴房。

    这是当地山里的原住民居所,这些人自称大月氏,祖祖辈辈住在大山里,靠打猎野物贩卖皮毛药材为生。

    这户人家是有壶城户籍的猎户,受城南尉管辖。

    领路的村民带着一行人踏过溪流上的石块,来到竹楼前的栅栏处。

    叫阿牛的大溪村村民扯着嗓子用山里土语朝楼上喊话。

    一个包裹着头布的中年妇女从楼下猪圈一侧探出脑袋,她看到是认得的人就回了一句。

    竹楼上一个娃娃趴在窗边露出一双小眼睛好奇的打量来人。

    “她说什么?”吕朔问道。

    “她说他家男人和大儿子上山打猎去了,让我们进屋里等等。”阿牛回他。

    “我们就在这里坐着等吧。”吕朔四处看了看,说道。

    阿牛和那妇女说了一句,就找了块看着干爽的石头坐下。

    竹栏外,吕朔和副官李原两人在附近漫步交谈,那两个军士一个叫六子一个叫老四。

    除了吕朔是外地人,他们三个都是壶城本地附近村子的人家。

    壶城当年战乱人口稀少,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别处迁移而来的,百年过去依然很多人不会当地山民土语。

    正说话间,主家妇人许是喂完了家禽猪崽,见人还在外头坐着。急忙跑来,拉住阿牛一顿好说。

    阿牛挠着脑袋一脸尬笑,朝着几人说道,“大婶叫我们进屋喝茶。”

    那妇人知道来的是山下查案的长官,搭着手一脸和善笑意。

    吕朔见主家忙完了,一挥手,几人跟在妇人身后便进了屋。

    小楼搭得结实,砍的是山里粗木做的地基,四周竹段也是宽大厚实。楼下一层远离地面抬高房屋,上去一层就是住房,再一层是阁楼。

    屋子不大不小,桌椅小凳,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正中间的竹木地板上围着一圈卵石搭起的火坑,房梁上挂着些绳钩,做饭时用来吊铁锅。

    漆黑的屋顶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横梁边挂着一排排腌制好的山猪肉。

    撑开四壁宽大的竹编遮窗,暗淡的小屋顿时明亮起来,竹墙角落摆放着一些刀具、锄头和铲子。几张强弓劲弩旁斜着数壶箭。

    隔壁里屋的门帘一角,一双小手上贴着红红的小脸蛋,一个小男孩正偷偷往外望。

    主家妇人似乎经常和外人打交道,能说些简单的城里方言。她熟练的拿出茶叶,往锅里倒上水,生火之后,直接煮茶。

    在她去里屋拿吃食的时候,阿牛和吕朔拉起家常,“这家人也姓苏,和村长同族,不过他们是地道的大月氏人,祖辈都住山里。”

    “这苏大伯打猎手段高明,经常打到山里奇珍异兽卖给城里的那些有钱人。这买的人多了就有那些二道贩子跑来收,加上那些难得的草药,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跑山里来找他。”

    “你知道这山路难走,苏大伯也省得麻烦,价钱就收得低。一来二去的,大婶也就习惯了和城里人打交道。”

    “这座林子深得很,据说住着不少猎户,有很多都是没有编户的。他们从不和外面的人来往,以前尉所的主簿来这里造册时常找不着人。”

    吕朔问道,“那这些没有户籍的猎户会不会是那盗取耕牛的人?”

    阿牛一摆手,“不可能,他们又不种田。对大月氏的人来说偷盗做恶是要遭山神降罪惩罚的。再说这山里好东西多得是,根本不愁吃穿。”

    就在两人说话间,妇人端出一簸箕肉干野果和土家糍粑,她放下东西和阿牛说了话,对吕朔几人行了个礼,便进里屋带娃去了。

    “她让我招呼你们,不打扰我们说话。估计苏大伯马上就要回来了。”阿牛自顾拿起一块肉干啃起来。

    一路走来几人也是口渴饥饿,各自取食不谈。

    待得茶水煮开,阿牛端来几个茶碗,拿着铜瓢给几人各舀满一碗山茶。

    山里人自己配制的凉茶清热解毒,这潮湿的气候最是能去邪凝神。

    正喝间,小楼竹梯上有人急急跑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爬进屋门正要说话,看到屋里有人见得是阿牛,急忙和他说了几句。

    里屋妇人听到声音,一脸急切冲到那人面前言语。

    吕朔和李原顿感事情不妙,拉住阿牛就问,“出什么事了?他说了什么?”

    阿牛脸色铁青,说道,“他说今早苏大伯和他们一同去打猎,他们射伤了一头野兽,那是只大家伙,跑进山里掉进一处天坑。那野兽的毛皮珍贵,够他们几家人一月的用度开销。苏大伯就和他儿子下去找,大半天不见人上来。他们就又下去两人,哪知道下去的人也不见了。怎么喊都没人回应,所以他就跑回来找人去救。”

    “我常听村里老人说,山里的那些大坑洞里住着妖怪。搞不好他们在里面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吕朔看他一眼,道,“大白天的哪里有什么妖怪?估计是洞里黑暗崎岖迷路了。以前我们打探敌情的时候就经常躲洞里,里面的凶险只有陷地暗穴。说不定人掉到什么窄坑里出不来了。”

    “你去多找些火把和绳索,我们这就去救人。”

    他叫那个年轻人前面带路,一群人备好了一干器物朝着大山进发。

    官方地物志上对于这片绵延群山的记录并不算多,仅限于城镇村落人群聚集地的四周,至于那些山林更深处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句。

    “南有群山,深不知几许,宽不见首尾,古曰百陌南岭。山中多怪兽,其阴多怪木,其上多深穴,有兽其状如人而彘鬣,穴居而冬蛰,曰猾褢。柳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黔。”

    这种古籍对于并不经常出入深山的人,基本不会去关注。

    幽幽山林,万物丛生。

    高大茂盛的野草荆棘布满山头,砍伐开路间,草丛里不时有生物游离闹出动静,不知是那野兔硕鼠还是长虫毒物。

    来到一处山头,远远望去,一条波澜壮阔的山脉无限延伸直至天涯尽头。

    近处,层峦叠嶂的无边山丘,密密麻麻挤满高耸林木。山风吹过,枝头漫山遍野乱晃,摩挲发声,如同浪花奔腾四处激荡。

    山中隐秘处会出现一些巨大坑洞,洞口朝天而陷,宽数十米,入地百十米。

    没人知道那些巨洞到底是怎么来的,当地传说那是仙人炼丹所至。

    来得此处日头微偏。

    那些参天巨树犹如一座座山峰,繁茂的枝叶四处生长相互纠结,大如人体的绯黄绿叶遮天蔽日。

    抬头望去,只见星星点点的光线透隙而来形成一条条五彩光柱,行走其间仿佛置身斑斓夜空之下,奇幻无比。

    众人举着火把一路走到天坑边缘。

    干燥的黄土上裸露出坚硬的岩石,一根手臂粗细的麻绳,一头绑在凸起的树根上,一头悬挂岩壁直达洞底。

    “就是这。”领路的年轻人指着绳索说道。

    吕朔探头朝崖底看去,不深估计只有十来米。他往四周洞口打量,左右洞宽也不过十数米。这应该是小型的陷坑,难怪他们敢下去。

    他回头对几人说道,“老李,老四你们跟我下去,六子你和阿牛还有这个年轻人在这等着,看好绳索。”

    跟着来救人的还有两个当地中年猎户,他们熟悉山中地形也会一起下去。

    一个叫大叶,一个叫老乌。

    几人动作敏捷瞬间荡下崖底。

    吕朔从军时干的便是探查敌情的斥候,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对于攀山越岭这种活计基本不在话下。

    这个坑洞成壶状,上窄下宽,洞顶无树木遮挡,一袭暖阳照亮大半场地。

    吕朔刚一落地,先下崖底的老乌就朝他喊话招手。

    这两个猎户也是壶城户籍,常到城里市场买卖生活所需,会得城里方言。

    “长官,这边有血迹。”

    吕朔闻言向他跑去,低头看到一处岩石青苔上脱落一片被压碎的痕迹,一摊乌黑腥红洒满一地。

    他蹲下伸手沾了一块还未凝固的液体,鼻子嗅了嗅,再扭头看向四周那些滴落在宽大蕨类植物叶片上的血斑。

    “是兽血。”他说道。

    老乌点点头,他指向前方的阴暗处。

    “往那里去了。”

    吕朔站起身,擦掉手上污物,顺势看去。

    不远处,光线无法照射到的岩壁下,有一大块向下延伸的宽阔地,形成一个天然巨洞,其占据了整座天坑一半面积。

    这大洞口一直朝着山体深处蔓延,洞里漆黑一片,不时有阴寒冷风吹出,带有一股淡淡的腐朽水气。

    几人站在洞口观察,身后明媚的阳光翠绿的植被,与洞中满是潮湿灰暗的岩石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有人踩踏过。”李原发现一处碎石青苔上的脚印,他走过去摸着湿滑的岩壁,“壁上有血印。”

    “进去救人,老四点火。”吕朔吩咐道。

    坑洞顶上,六子蹲在崖边看着下面几人举起火把朝巨洞里走去。一阵山风吹得人有些发冷,他回过头看到那个年轻人和阿牛已经捡来枯枝,在一处焦黑的大树洞里生起了火。

    三人围坐火堆,叫做阿瓦的年轻人往竹筒里倒了山泉,放进几片叶子根茎,煮起茶水。

    阿牛从兜里掏出肉干分给两人,对六子说道,“这山里忽冷忽热的,喝些药茶可以去疾。这是他们行山狩猎的人祖传的方子,这茶喝了暖身提神,比酒管用。”

    六子嚼着干硬的肉干,问道,“牛哥,你咋知道这么多?”

    阿牛一笑,“我就是那二道贩子,以前经常给人领路进山找他们猎户买药材皮毛,带得多了就自己干。有钱赚那还便宜外人?你说是不。”

    六子嘿嘿一笑,“哥,你真行。这次要是案子破了你得立大功,拿了赏钱可得请我喝酒啊。”

    阿牛说道,“哪有的事,我就是个带路的,立功的可不得是你们这些吃苦受累的长官。城里我常去,咱们多亲近亲近,河西三花村酿酒的师傅我都熟,他们自家藏起来的原浆酒我随便拿,到时请你尝尝鲜。”

    阿瓦看着阿牛,胳膊肘顶他道,“牛哥,有好酒怎么没见你拿给我吃?”

    “你个山里娃懂个屁,喝你的茶去。”

    几人聊着天开始热络起来。

    丛林里,那些藤树缠绕的粗大枝头微微颤抖,光斑下,一束束绯黄暗绿的叶片似乎在随风缓缓挪动。

    漆黑的山洞里潮气逼人,越往里走越是阴冷。高大的洞顶垂挂无数圆柱尖石,四周的岩壁流满湿滑的粘液。

    火光照亮的范围有限,大叶和老乌一路呼喊苏大伯几人的名字。

    “这里太黑了,又冷。他们竟然能追这么深,那打着的是什么宝贝?”老四举着火把自言自语。

    一旁大叶蹩脚的说着城里话,“他们打叨地是赤头锦斑红尾髦狸,还是个大家伙。光是那身皮就可以卖二三百两银子。”

    老乌晃着手里火把在地上乱照,接话道,“听说在大周京城能换一栋宅子。”

    老四吃惊回头说道,“那…”

    话音未落,人脚下一空,只听得一阵碎石凌乱的摩擦声,和一声惊叫。

    吕朔李原急忙跑向人影消失处,举火照去。

    所幸只是一个乱石斜坡,两三米高,坡度还算平缓。老四坐在下面拍打衣衫,嘴里叫骂,火把跌落一侧,火光暗淡。

    “你没事吧?”李原朝他喊去。

    老四抬头回到,“死不了。这他妈鬼地方,全是烂泥。”

    “找个能下去的地方。”

    吕朔说着举起火把沿着斜坡边缘照去,大叶老乌分别走到山洞两边岩壁寻找落脚点。李原蹲在坡上抬着火把感受迎面吹来的气流,洞中回荡的滴嗒声里,他好像听到淤泥挤压发出的细微动静。

    洞壁查探的老乌拍打岩石,示意这边有地方能下去。

    几人便小心向他靠近,毕竟这里太黑了,谁知道还有什么坑洞等着人踩。

    老四见他们准备下来,撑着屁股下的石子挣扎站起,他捡起掉落的火把晃了晃,火光见风而起稍亮了些。

    随着火焰上升,可见范围慢慢扩大。

    忽然老四发现前面岩石角落有东西抽动,他谨慎的往前走了一步,仔细一看,赫然是一件衣服的一角。

    他伸出火把照去,只见一个披着破烂衣衫的人趴伏跪地不停的抖。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人身后,从衣角露出的肮脏脚指可以判断是个人。

    老四立即回头喊道,“找到了,在这里。可能受伤了。”

    那人听到人声猛的定住,老四对他问道,“其他人呢?你们遇到什么了?搞成这样。”

    说着话,老四朝他走去。那人依然不动,也不回应。

    难道脚断了?老四想着就要去扶他。

    刚要靠近,那人跪着地突然挺腰直立,一扭头直勾勾盯着老四。

    火光下,一个光滑苍白的脑袋飘着几缕白毛,双眼青白,裂嘴獠牙,前胸手臂长满坚硬鬃毛的怪人,朝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刺耳长鸣,猛的扑来。

    老四被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滑被那怪人扑到在地。他惊慌尖叫,抓着火把抵住那人尖牙,那怪人力大无比,一点点压向身下猎物。

    一张利齿大嘴不停啃咬着火把木柄,腥臭的血水夹杂着墨绿的粘液滴落在老四的脸上,顿时冒出一阵焦臭的浓烟。

    老四脸上皮肉被那滚烫液体腐蚀出森森白骨,痛得他惨烈嘶吼。

    就在他奋力挣扎的时候,一道火光远远甩来,砸中那怪物秃头,溅起一团火星。

    趁那怪物分神之际,老四一脚把它踹开,再连蹬数脚仓皇爬起,转身就跑。

    坡上吕朔一跃而下,拔出腰间短刀,就朝着老四跑去。

    “怪物!有妖怪!”老四脸色血白,踉跄奔跑。

    脚一软,跌进地上烂泥里。

    “老四!”吕朔心急如焚,地上泥泞湿滑,根本跑不快。

    那怪物速度极快,冲向泥地里的猎物,抓住老四的脚踝就向黑暗的深洞退去。

    处于惊慌失措中的老四根本无法升起反抗之心,他使劲抓爬地面拖出一道长长泥痕。

    掉落地上的火光映出他最后绝望惊恐的眼神,黑暗里传来他的惨叫,“吕大人…救我!”

    所有响动骤然消失,地上火光被泥水打熄。一切归于平静,这里就像被黑暗吞噬的深渊,胆敢闯入的生灵都将泯灭。

    吕朔瞪大眼睛看向无尽的黑暗洞穴,老四的呼喊声还在他耳边回荡。

    他紧紧拽住手中短刀,心脏剧烈跳动。死人这种事他早已司空见惯,多惨的死法在他面前都无法掀起内心的波澜。

    但那是战场,牺牲都是为了家人,为了前途。

    老四今年二十三,家里还有一堆人等着他养活。他吕朔带出来的人绝不能死得这样毫无价值,成为怪物的口粮。

    他咬着牙抢过李原手里的火把,径直冲向那座漆黑幽暗的山洞。

    “老吕!”李原看着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焦急大喊。

    他看向身后的两个猎户,一跺脚夺过火把,跟了过去。

    大叶和老乌互望一眼,看出对方惊惧。

    他们从小在山里打猎,根本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人们对于未知事物带来的恐惧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逃避,这是生物的本能。

    “怎么办?”大叶问道。

    “我们得把消息带出去,万一都被那怪物吃了,再有不知情的人进来还是一个下场。”

    老乌看着他继续说,“你出去和外面人的说,再多找人来。等不到我们出去也不要进来,要是天黑你们就赶紧回去。夜里林子不安全,懂了吗?”

    “你要跟他们一起进去?”

    “我不像你,我又没老婆,家里都没人了。”

    “老乌…”

    “你快滚。这林子没东西动得了老子。老苏他们都还在里面,我至少得找到他们尸骨,让他们家人安心。”

    他捡起地上浸油火把,甩掉泥水,靠向大叶手中的火源,再次点燃。

    大叶一点头,朝着斜坡爬去。

    老乌拔出砍刀,举着火把,猫着腰紧贴洞壁,向那两个尉官的方向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