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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三花村集市赶圩 大路上恶人生非

    西城城门,行人车马络绎不绝。

    空中毛毛细雨,大街上撑着油伞背着竹篓的城里居民排成长队,相互闲聊准备出城。

    披着蓑衣挑着一担子满满瓜果蔬菜的家仆,面无表情晃进城门,往主家院子方向疾走。

    出了西门,一路上皆是三五成群的乡民结伴而行,走在道路两旁躲避过往车辆。

    大路中间的车道泥泞不堪,被车轱辘碾压得坑坑洼洼。

    一辆无德马车快速奔过,溅起黄黑泥水到处飙洒。两侧行人躲避不急,纷纷中招,数个大妈老婶一脸怒容,抄起黄泥石子就砸,指着远去车尾泼口大骂。

    这时,又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一块愤怒的烂泥刚好砸在后来的车厢上,几个老婆子一惊,脚步加快,挤进人群溜之大吉。

    那些满头脏水,气愤难平无处发泄的老姐老姨,见有人砸车,立马有了攻击对象,嘴里吐着乡间雅言,手上黄土烂泥伺候不停。

    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听得骂声,也是众相附和,吵吵嚷嚷直骂那些有钱无德的混账人渣。

    车里几个慌乱少女抓紧帘布席门,一个劲的催促车夫快走。

    已经被砸成泥人的恼怒车夫本想下去教训这些乡野贱民,听得主家叫唤,只能恨恨而走。

    来到一处五岔路口,今日出城的大部分人都是要前往河西三花村,赶集市采买物品。这里正好有两条道路可通往目的地。

    行小路去三花村,大概只需要步行半个时辰,本地老阿姨们大概都会走这条路。

    另一条河畔大道,视野开阔,风景优美,飞鸟齐聚,花草茂盛,路途虽远但修缮完好,乘车游人基本都会选择赏景慢行。

    三花村以酿出的三花美酒闻名。

    相传,当年南国战乱,临桂城的一位酿酒大师傅,举家搬迁,避难而来。为某生计,寻到一处泉水甘甜之地,便在此定居。

    大师酿出的美酒,被当时的城主喝过之后,誉为仙酿,献给国君。国君大喜,便令其扩建窖池,进贡佳酿。

    经过世代传承,这里渐渐开始汇聚了更多以酿酒为生的人家,最后聚集成村落。村里紫荆、银杏、桂木、各种野花香树众多,四季常青,鲜花盛开,芳满山林。所以卖出的酒水皆称三花美酒,因此得名三花村。

    三花酒香吸引了众多慕名而来的各地游人商贾。随着人流增多,那些有商业头脑的本地村户就盖起了一栋栋酒楼客栈。

    周边瓜果菜农,摊贩走卒,游商艺人,也竞相赶来支摊叫卖,做那小本生意。

    因为地处外城,无须缴纳高额地头税,只要给村里地保些许地租清理费用,就能安心摆卖。同时离城不远,居民又多,也就成为了赶圩集市的首选之地。

    熊家马车精致豪华,不过现在看来却是污浊不堪。

    走在沿河大路上,小雨暂停,阳光拨开云雾,照得大地一片金黄。

    河边细沙碎滩,长满绿幽幽的青青草地一望无际,黄绿泛红五颜六色的小花野果点缀其中,波光粼粼的浪花随着微凉河风轻拍岸边石堆,乡野美景观之让人身心愉悦。

    车夫大叔寻得一处浅滩斜坡,赶紧跑到河边清洗一头污泥。

    几个大姑娘也是跟着下车透气,欣赏远山朦胧的美景,河畔双飞的鸯鹭。

    看到这条路上几无行人,俊俏大姑娘懒腰一伸,口中长啸。

    惊得河边鸳鹅绿鸭扑打翅膀,齐齐飞腾。

    唐家千金掩面大惊,余家淑女目似铜铃,董家粉黛脸色苍白。

    燕燕姑娘镇定自若,跑进草地里采摘香花野果,掩饰尴尬。

    如雄心情大好,美美呼吸一口清新空气,两手扶腰,向前抻腿。

    她一回头看到三个呆若木鸡的深闺大小姐,心想,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就是见识短浅,看个河畔美景就惊成这样。

    凡妇俗女,只能在家奶娃侍夫,哪有我辈风采。

    她一指草中贱婢,“爱妃,给本座来颗野莓尝尝。”

    “去你的,你自己没有手啊。”燕燕捧着鲜花,也不理她。

    看到美丽花朵,三个凡妇心中欢喜,朝着燕燕跑去,几人相互逗弄好不开心。

    此时,一辆高大马车经过,车上一帮啷当仔听到女子吟笑,掀开车帘看去。只见阳光下,貌美佳人翩翩起舞,可爱优雅。

    一个不正经的小子吹着口哨,邪邪笑道,“小娘子,大爷这里有好吃的蘑菇,要不要采摘一颗回家把玩啊!”

    车厢余人起哄大笑,一时间调戏言语不断。

    如雄姑娘哪里是好惹的主?

    她侧目冷冷一笑,“你那金针细菇,留着自行摸索岂不痛快。”

    那人嬉笑,一跃而下,“小爷可是那天生地造紫金锤,你若不信,到是可来亲手验证。”

    说着前后摆动腰胯,作那无赖模样。

    如雄冷哼,轻扭脚尖,一个弹射。踢飞一颗鹅蛋大小卵石,正中那厮摇晃处。

    “啊!”

    那男子一声惨叫,捂裆倒地,来回翻滚。

    车上几人看得清楚,陆续跳下,扶起倒地男子。指着那行凶者大骂,“你个臭婊子,胆敢行凶伤人。”

    如雄一耸肩,“不是紫金锤吗?谁想却是以卵击石,关我啥事?”

    倒地男子咬着牙弯腰一挥手,“妈的,给我打。”

    身后众狗腿兴奋叫唤,一拥而上,势要把那俊俏野马收服胯下。

    正在洗脸的车夫老陈听得动静,转头看去,原是城南一帮无赖恶棍。

    他自幼混迹城南,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应是那南街堂口的地痞流氓,整日里无事生非,好吃懒做,欺压良善。

    老陈大吼一声,“你们这帮无毛卵仔,想死啊!”

    那些痞子烂仔听到喊声,先是一愣,待看清是一个车夫模样的大叔跑来。几人仗着人多,指着他就骂,“关你鸟事,这娘们先动的手,老鬼你要想找打,就来领死。”

    老陈那暴脾气,多少年了,谁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他直接冲过去一脚踹飞当头嚣张小子,其余人见他动手,立马围上群殴。

    这些毛头小子那里是他对手,一拳一个,尽数倒地。

    老陈揪住领头捂裆惊惧颤抖的那人,说道,“你他娘混哪的?谁他妈给你的狗胆?敢来招惹老子?”

    那人虽怕,但在兄弟面前,依然硬撑,“你妈的,有种打死老子。我老大城南狗哥,听过青龙帮吗?你要是敢动我一下,要你全家人头落地。”

    话音刚落,便被一拳砸晕,鼻血直流。

    老陈尤不解气,狠狠踹上两脚。

    骂道,“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嗯?青龙帮?狗你娘的哥!”

    其余几个被打傻了的愣头青,见着那车夫气势,根本不敢上去还手。

    老陈一通发泄完毕,扫了一眼这群欺软怕硬的无卵之辈,吼道,“都给我滚,再让我见到你们,全都阉了喂狗。”

    几人捂着伤处,低眉顺眼,弯腰抬起晕厥同伙,朝车上一扔。调转马头,往来路奔回,几个无胆匪类途中才敢叫嚣要找人干死那车夫。

    看着远去的无赖,三位大户小姐有些担忧,对燕燕说道,“燕子,要不我们回去吧?万一那些流氓再来生事,如何是好。”

    燕燕一脸镇定,安慰道,“没事,有陈叔在,那些无赖生不出风浪。”

    如雄大姑娘在一旁无谓的说道,“这种货色,我一只手就能放倒十个。”

    车夫老陈招呼小姐们上车,说道,“不用担心,三花村里有巡防的尉所官兵,我都认得。西城门的护卫伍长是我兄弟,晚些回去的时候,那些巡逻回城的卫兵会护着我们进城。”

    “我倒要看看那个什么帮有多大能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车鞭一扬,和煦阳光照耀下,一辆马车穿越林间,往前路行去。

    南门前泥泞道路上,一匹瘦驴两侧各驮着一个大箩筐,一个素衣大姐侧坐驴背,两个放浪少年牵驴在前,一路胡话逗得大姐笑个不停。

    突然一辆马车迎面而来,溅起高高泥水,扑洒两边行人。头也不回,奔城门而去。

    “我…我…”一个泥衣少年满脸污水,望着远去的车轮,气堵喉头。

    他身后一个瘦弱修长黝黝黑人探出头来,看看后方,又看看身前那泥人。

    “你…你…”泥人扭头恨恨指他,说不出话。

    驴上大姐,收起遮泥油伞,大骂,“真是缺德玩意,等会撞到墙头摔死你们这帮卵蛋。”

    左右被溅到的行人也是边骂边拍打身上泥水。

    王睿低头抹去一脸脏水,看着早上刚换的干净衣服,心中大恨。

    “妈的,老子记得你的模样,可别让我碰到你。”他抬头看向已经不见踪影的马车。

    苏喜一把抓住他想要借甩水之势伤人的脏手,扭腰一偏,躲过几束污水,在他背后衣服上来回擦手。

    王睿恼羞成怒,大喝,“你他娘的干啥?还嫌老子衣服不够脏!”

    三人一驴,来到河畔。

    泥衣少年蹲在河边,洗脸搓耳,拍掉身上结成泥块的污渍。

    这时一辆牛车路过,车上一人见着熟人喊道,“陈姐,真巧啊,你这是要去三花集市吗?”

    陈姐看到那人,笑道,“阿牛兄弟,这么早?我去集市买些枫叶黄栀,做糯米饭。你去市场卖皮毛吗?”

    阿牛回道,“对头,前几天刚收的皮子山药,就等今天卖个好价钱。上车,我载你去。”

    “你等等,老二在河边洗脸。刚才呀,有架缺德马车飙他一身泥,脏死了。现在人心太坏。”

    阿牛往她身后看去,喊道,“小哥,傻子!快点!走啰!”

    二傻子兴奋跑来,跳上车架,一拍他的后背,转头翻看拖车,“牛哥!发达了啊!你得请客啊!”

    阿牛差点摔下车板,回头怒道,“你小子吃了啥?拍死老子还想请客?”

    傻子憨憨一笑,从他板车箩筐里摸出几颗野果,也不客气,张嘴就咬。

    阿牛拿他没办法,这小子一直都是这德性。

    等到摇头晃脑,跳耳甩水的小哥上车,一行人欢快的去往三花集市。

    南城,南水路,天街山。

    这里紧靠着城南一处渡口进出大门,整个街区民房,修建在一处四面斜坡,高低不平的山丘之上。

    居住在这里的都是老壶城人,他们土生土长,继承着先辈们彪悍的传统。

    当年南国时常战乱,边地人口稀少。

    普通人家的男人年纪一到,都要去参军数年,以便熟悉军伍生活。待退伍回家不管是耕田还是做生意,只要军令点兵。无疾者,必须入伍,保卫边疆。

    所谓的普通人家大多是城市边缘的居民和城外村落的四野乡民。

    能入城安家的皆是军伍下层军官,或是立有重大战功的军士。这些人与其家眷也只能算是城民,实际上并不比村野之人差多少。只不过很多人心里不这么想,怎么说自己也比那些野外的乡巴佬要高一头。

    那些乘祖上余荫,一直居住在南城的老油子,到处拉帮结伙,只为搞钱。他们心中都有一个江湖偶像。那就是发迹城南陋巷,现在的居住城北富豪区的熊纪,熊大豪绅。

    城南作为老城区,其占据壶城二分之一的面积。

    这里的江湖,原先一直是各家混战,为了争夺四个渡口各种权力厮杀不断。

    直到十几年前,熊老大异军突起,手下红棍花鼓战力无穷,一举荡平诸势力。摆和头酒,邀各江湖大佬重新洗牌。众帮派大佬莫不能服,皆称弟,推举熊老大为当家大哥,一言话事。

    风光十数年后,熊大哥捞满上岸,开始正道经商。创建‘熊氏商行’,经营各种商铺酒楼,贩卖各类牲口器物。又四处收购地皮,再租给那些外来开厂兴业的商家或手艺人。然后以收取保护费的名头,派出自家堂口弟兄帮忙维护厂商安全运作,进出货物。熊氏各堂口以义气为先,颇讲信用,如今一切顺遂,与众商家和气生财。

    随着熊纪退出南城凶险的漕运争利,这里逐渐被新生的四大帮派占据。

    青龙帮就是新起的四帮之一。

    如今南国百年无战事,为缩减军费压力,发展生产,开始减少入伍人员招募。随着生活起色,人口增加,导致城中出现了大量无业游民。

    于是这些游手好闲的愣头青们纠集一处,以自称龙哥的一江湖人物为首,分四大堂口。

    帮众皆是些城乡无脑青年,他们口中高呼兄弟义气,人员众多,到处骗取那些年幼无知失学孩童加入帮会。

    所谓无知者无畏,愣头青们只要有大哥带头,干架勇猛异常,充分体现了边陲人民的彪悍作风。

    ‘野狼口’,就是青龙的下属堂口之一。

    堂主狗哥,这时正在勾栏听曲。

    一栋昏暗的木楼里,四面高阁,镂空的木窗略显陈旧。阁楼下,高大赤木红柱撑起四方大堂,大堂一中央,一座露天戏台面向三处,背靠掌柜前台。正在上演民俗情爱曲目。

    台上跑江湖的戏子们虽不是什么正经科班出身,但还算敬业,唱腔舞功乍一看也算是有点模样。

    自编自导的戏路,都来自师父经验传承,唱词曲调大开大合,毫无遮拦。完全以取悦民众为主,掌声怎么热烈怎么来。

    还有那说书评论,民间杂耍的艺人间歇上台表演。

    其节目内容俗不可耐,那荤段子张口就来,一些大姑娘听得脸红偷笑,大妈老婶乐此不疲。糙头大汉,老少爷们只顾着起哄叫好。

    楼下大堂里,水烟弥漫,呼喝倒茶声沸腾,嗑瓜子吐皮谩骂之音不绝于耳。

    楼上雅间,一窗户大开处。

    满头大汗的狗哥正揪住一少妇红肚兜努力耕田。

    那浓艳妆扮的妇人装作娇羞,偶尔哼哼两句。余光却瞄向窗下舞台,不时掩嘴忍笑,待得那说书的讲到精彩处,还差点鼓掌叫好。

    狗哥独自陶醉在自我世界,奋勇杀敌。

    一个哆嗦,瘫倒在地。

    那少妇机灵,抄起桌边水杯往脸上一泼,娇喘一声,趴到狗哥身上。食指来回在他起伏的胸口画圆,妩媚的盯着他,直夸大哥威猛。

    待得那傻鸟一脸满足扔下一串铜钱,甩袍而去。

    少妇抹去水渍,搬来竹椅,嗑着瓜子窗台看戏。

    静等下一位好汉寻来,切磋武艺,再较高下。

    狗哥下得楼来,大马金刀,坐在兄弟桌旁,拿起茶壶歪嘴一灌。

    霸气侧漏。

    这时门外跑来一小弟,耳语一番。

    狗哥难得闲情雅趣,让其坏了心情,恼恨无比。在众兄弟面前又发作不得,只好一抬手,叫那厮带路。

    来到门前,狗哥掀开车帘,看到一群鼻青脸肿的小弟不断哀唤,中央躺着一个不成人形的瓜皮青年。

    “谁干的?”狗哥脸色一沉,问向报信那人。

    那人贴近狗哥说道,“一个车夫,看那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马车。”

    “哼,没用的东西。怎么么多人干不过一个车夫?老子养你们真是白瞎了银钱。”

    “老大,既然是有钱人家,那咱们可不就是能赚上一笔了?”

    一个骨瘦嶙峋的八字胡青年男子一脸奸笑,望向老狗。

    狗哥冷冷一哼,与他互对眼色,两人阴险一笑。召集来二三十人,五六辆马车,车里扔上棍棒刀具,让被打之人前面带路。

    一群人杀气腾腾,往三花集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