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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江陵之变

    侯景之乱让南梁陷入了深深的内乱之中,国力大损,西魏宇文泰趁机攻占了南梁的大片土地。公元550年,宇文泰派大将杨忠包围了南梁的安陆,安陆附近诸城的守将纷纷投降西魏。同年二月,杨忠乘胜到达石城,准备进攻江陵。湘东王萧绎连忙派使臣同杨忠谈判,缔结了出卖国土,称臣于西魏的盟约。萧绎之所以如此慷慨,是想借用西魏力量,灭掉与他争夺皇位的哥哥萧纶,西魏乐得从中渔翁得利。不久,西魏就替萧绎杀了萧纶。

    侯景之乱平定后,萧绎自恃灭侯景有功,于公元552年在江陵称帝,是为梁元帝。随即萧绎的弟弟武陵王萧纪也在蜀称帝。萧绎再次求救于西魏,宇文泰采纳大将军尉迟迥的建议,派他率军一万二千人,灭了萧纪,西魏趁机夺取了益州之地。此外,岳阳王萧詧因被萧绎打败,求救于西魏,宁愿做西魏的附庸。

    西魏的宇文泰在夺取了汉东、汉中、蜀中等地之后,仍不满足,把目标对准了南梁的都城江陵。在公元553年,南梁内部就是否要还都建康产生过争论。王褒、周弘正等人应回到建康去,胡僧祐、宗懔、黄罗汉等人则认为建康王气已尽,应留在江陵。其实从当时的形势来看,江陵的西面和北面都已失守,而且荆州相当一部分兵力随王僧辩驻扎在建康,江陵处于非常不利的局面。但梁元帝萧绎贪图江陵富庶,而建康遭到战火严重破坏,不肯还都。

    另一方面,北齐也趁着侯景之乱来分一杯羹,占领了江淮之地。公元554年,在王僧辩与北齐对阵之际,宇文泰动手了,他派柱国大将军于谨、中山公宇文护、大将军杨忠、韦孝宽等率军五万,准备进攻南梁的都城江陵。

    十月,大军从长安出发,宇文泰亲自为军队践行。很快萧詧也带着军队赶来了,与于谨在樊城会师。梁武宁太守宗均报告西魏军队即将到来,萧绎召集群臣商议对策。胡僧祐、黄罗汉等认为两国一向交好,从未有什么矛盾,这肯定是不可能的。萧绎又派王琛出使西魏,一探究竟。王琛走了一段路,没有发现魏军,就写信向黄罗汉报告说,边境一片安宁,以前的传言全是儿戏。不过萧绎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他下诏让王僧辩回援江陵,陈霸先移镇建康。之后,他继续在龙光殿给大家讲解《老子》,真是兢兢业业的好老师。

    十一月初一,西魏军队渡过汉水,于谨命宇文护、杨忠率领精锐骑兵抢先占领了江津,切断了萧绎东逃之路。四天后,魏军先锋到达江陵城下。此时梁军尚有士气,裴畿、其弟裴机、朱买臣、谢答仁打开枇杷门,出城迎战,西魏仪同三司胡文伐被裴机斩杀,杨绍也被箭射中大腿。但随着魏军后续部队的到达,局面变得愈发不利,王褒、胡僧祐、朱买臣、谢答仁等人再次开门出战,无一取胜,全部大败而回。

    尽管西魏切断了江陵与外界的联系,但各路勤王部队还是相继出发,甚至北齐都派了兵马前来救援。于谨趁援军未到之前开始猛攻江陵。胡僧祐身先士卒,昼夜督战,赏罚严明,将士们都愿意为他效命。胡僧祐所到之处,西魏军总被击退。不料关键时刻,胡僧祐中箭身亡,梁军士气锐减。西魏军趁机强攻营栅,此时又有叛徒偷偷打开了西门,迎接西魏军队入城,萧绎与太子、王褒、谢答仁、朱买臣等人退守金城。

    失魂落魄的萧绎来到东阁竹殿,命令舍人高善宝焚毁古今图书十四万卷,史称“江陵焚书”。这十四万卷书可谓来之不易。当年衣冠南渡,在战火中残留下来的书籍也来到了江南,到刘宋鼎盛时期,书籍达到了六万四千五百八十二卷。但之后南朝就开始经历战乱,大部分图书被焚毁。到了南梁建立之初,只剩两万三千卷。

    其后几十年政局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而且梁武帝父子几人也都很重视文化,于是藏书又开始恢复。如梁武帝的长子,大名鼎鼎的文学青年,昭明太子萧统,其宫内藏书达三万卷之多。萧绎就更是青出于蓝,他在江陵四处搜集图书,不惜强取豪夺。萧绎有个好朋友张缵是个藏书家,家里的藏书有两万卷,后来张缵遇祸身亡,萧绎马上把他的书据为己有。渐渐地,萧绎在江陵收集了七万卷藏书,后来平定侯景之后,又把建康的七万卷书运回江陵,这样一来,萧绎的藏书就有十四万卷之多,规模之大,震古烁今。

    而且,图书也不是搜集上来,随便一放就行的,还需要系统地整理、校对,这又是一项十分辛苦的工作。从古至今,为了保存和整理图书,无数人呕心沥血,父死子继。可是,江陵一夜,十四万卷,付之一炬,着实令人痛心疾首。

    谢答仁、朱买臣劝萧绎借着夜色突围,萧绎问王褒意见,王褒却说,谢答仁原本是侯景一党,岂能相信,让他立下功劳,倒不如早早投降的好。谢答仁又请求防守子城,并称自己可以集结到五千人,又被王褒拒绝。谢答仁气得口吐鲜血,怀恨离去。在王褒的强烈建议下,萧绎决定投降。

    萧绎素衣白马出门,立即被魏军看押起来,萧詧更是对萧绎破口大骂,百般侮辱。十二月十九日,于谨下令将萧绎杀害,时年四十七岁。同时还杀害了大量的梁朝宗室,王公大臣以下十余万人为奴为婢,分赏三军,押往长安,剩下的老弱幼小直接杀光,只有三百余家得以幸免。

    西魏之后立了萧詧为帝,将荆州方圆三百里地交给他,萧詧居住在江陵东城,西魏则在西城驻扎了军队,名义上是协防,实际上是监视,不过萧詧也算是实现了他的皇帝梦。